“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楼见岳这会儿倒是扬眉吐气了,“磨刀石总是要够的。”
唉,顾行一唉声叹气地把纸拿到手里,他有什么办法,该怎么学怎么学呗。
不过拿到纸以后,顾行一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看着《微积分与数学分析引论》,《数学分析新讲》之类的书名,他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些不都是数学分析的著作吗?”
楼见岳转了转笔,这会儿的他倒不像是刚刚还回和他调笑的邻家大哥哥,而是个正当年的学界前辈:“问题不是由我来回答的,是由你自己去寻找答案的。”
行吧,楼哥也要开始装逼了。顾行一道了谢,拿着纸就去了图书馆。
他经常是在食堂吃饭的,自然把饭卡带上,轻轻松松便刷过了门禁,进入了图书馆。
图书馆东西一体,布置的典雅,一入门便看见几幅书法,带出几分书卷气。两边都是借阅室,看一眼便发现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都是专心致志准备复习迎考的学生们。
顾行一平时行事虽然不着调,但他好奇心极重,对世间的一切都有强烈的探索欲望,又是个从来不因为学习中的艰辛而逃避的人,所以也是图书馆的常客。甚至因为爱好广博,贯通文理,他对于图书馆中哪里大概有哪一类书籍都摸索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楼见岳提出的这几本书还是相对专业了些,他还是先拿出手机,进入了图书馆的app,查找了具体所在的阅览室和书架,这才坐电梯上楼,抱了一堆书,坐在书桌前。
阅览室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空位,顾行一也是运气好,刚刚把书找齐便看见一位学姐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吃饭,立马过去才在窗前得了个位子。
他翻开书,莫名有几分豪壮之气从心底涌出,旋即便叫出系统:[凝神药水的作用怎么样?和专注时间一样吗?]
[当然是有区别的啦,专注时间的时候宿主心里面只有眼前要做的事,而凝神药水用处要差一点,是用来排除杂思的,宿主还是会受到一定的外界干扰。]
那就先试试凝神药水的作用吧。顾行一心里想着,默念背包,然后取出了一瓶凝神药水,那药水本身就是小巧的一瓶子,拿出来时瓶盖便已经被打开,顾行一借着手掌的遮掩便将它一饮而尽。
药水已喝完,顾行一也觉得注意力专注了不少,眼前的书本更是变得可爱起来,于是取过手边的草稿纸和笔,异常投入地学习起来。
不过本来就是期末季,图书馆里面随处可见头悬梁锥刺股发狠了心学习的学子,他这种投入状态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一本《引论》看了不过一半,凝神药水的作用便渐渐消失。顾行一渐渐从专注状态出来,一时也有点头晕眼花,肩膀僵硬,手腕也有些酸痛,他一边活动着右手,一边把目光放空,漫无目的地逡巡着。
《引论》文风亲切,好似教授在面前将知识点娓娓道来,可惜“显然”,“可见”这种话不在少数,逼得有证明强迫症的顾行一频频落笔。现在终于停了笔,倒也没有多累,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贤者时间的状态。心满意足,万事皆空。
也就在这种目光逡巡的过程中,他和对面焦头烂额解题的一位同学刚好对上了目光。
那位同学估计是在他专心刷题时来的,毕竟正常状态下他绝对不会注意不到这么一座小山。
是的,这位同学生的绝不像个文弱书生,而是威武雄壮,肌肉发达。那张大手握着笔的时候,都让人心惊胆战,生怕这人一不小心就要把这笔给折了。图书馆的椅子更是让他坐出了一委屈巴巴伸展不开的感觉。
这是哪里来的体育生吧?顾行一在心里想到,结果目光飘到他面前的一张纸上。
哇哦,他在求积分,旁边放着的居然是《数学分析》。看不出来这位老兄居然是数学系的,这要证明的时候和别人起了冲突,哪有人敢跟他正面刚啊。
他注意到对方在学什么的时候,显而易见,对方也知道他在学习什么了,这目光一交接,也不知道这位兄弟收到了什么信号,眼中精光爆涨,一只手便把自己的疑难问题推到了顾行一面前,声音明显有特意放轻:“同学,这道题能教我一下吗?”
“你是数学系的吗?”顾行一接过题目,也尽量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回这兄弟倒有些羞涩,他挠了挠后脑勺:“不,我是化学系的,现在大一,跟着老师研究计算化学方面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跑来补习数学。顾行一就忍不住想起了化学生实验室里狭小的过道和那些脆弱瓶瓶罐罐,再对比这位兄弟的身材,突然有些怜惜起他们的命运,但是嘴上还是很快地进行了自我介绍:“我叫顾行一,是打算转数学系的,目前大一。”
“我叫屠粱,顾同学,你会这道题吗?”听到对方是准备转数学系的,屠粱心中也有点不安,但既然已经提出了问题,便也不好意思质疑对方。
“放心,一道简单的送分题。”顾行一本来在数学方面就极有天赋,又在系统的帮助下研究了那么多的题目,自然是胸有成竹。
这份自信也感染了屠粱,他身体前倾,认真的听起顾行一的分析。
“第一个是求极限问题,就用最简单的定义求极限,我们要适当地放大不等式,关键有两点,一是把隐性表达式变成显性表达式,二是要取舍合理,不能放大得份。比如此处,Bernoulli不等式可以用起来,再看看那里,均值不等式,二次项展开。”除了重点,多数时候顾行一都在书写算式,很少说话。
屠粱听着,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一时之间居然也觉得困了他一上午的题目算不得什么难题,数学也不过尔尔。
“唉,这里,变一下就可以用洛必达了,0/0嘛,洛就玩事儿了。”顾行一解决了最后一道题,浑身舒畅,抬起头对上一双发光的双眼,莫名有点怂,大兄弟,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虽然搞基,但我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男孩子,不是兄贵啊,大胸也不行!顾行一目光在屠粱身上上下游移了一会儿,颇有些惊悚。
此时屠粱也从数学里回过神,看天色不早了,搓搓手说道:“师父,徒弟请你吃饭吧。”
我什么时候收了徒。顾行一桃花眼睁大,他算是自来熟的个性,但也没遇上这么能顺杆爬的家伙!
屠粱才不管他的震惊,大腿嘛,找到了赶紧抱上是正事:“师父教了我这么多,叫声师父是应该的。师父晚上要吃什么?明天几时起床,需要徒弟带早饭不?明天我们什么时候聚在这里补习啊?”
师父是叫着好听,合着是想请个家教。顾行一也不打算回绝,毕竟给他一讲解,自己所学得到验证复习,好处也不少:“早饭不必带了,明天下午一点在这里学习。”
带早饭想什么样子,让孙久看到了,恐怕要准备把自己嫁出去了。顾行一想起有时对自己感情生活兴致勃勃的基友,看着屠粱的目光也复杂了些。就当给人当个家教吧,不用炫耀什么收了徒弟了。
“好。”屠粱乐颠颠地拖着新出炉的师父去食堂了。
他们走了之后,对面桌上探着头听了许久,还用本书遮脸掩饰的董钰终于放下书,心道:“怪不得突然学起数学分析,原来是要转来我们系。文理不转系,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
作者有话要说: 高数和数学分析的关系大概是内容相近,深度不同。
数学分析重点在分析上,是“分析学”入门,锻炼的是数学思维和证明能力,对日后泛函之类学习有帮助。
高数要浅显很多,是为了给理工科其他学生学习基本数学工具的,属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就够了的科目。
所以化学系的屠粱学数分,关注点在题目怎么算,算的快就好,而顾行一在苦哈哈地证明
第8章 高数期末考
看看书,做做题,指点指点新收的徒弟,每日和楼哥交代一下进展,一转眼就到了高数期末考。
似乎高数考试都喜欢安排在清晨。顾行一起床时校园里的晨雾还没有散去,教学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很有几分仙气。
等他清点好考试用品,准备出门之时,徐胖才起了床,见他已经准备去考场,立马整个人都清醒了,几乎是从床上滚了下来:“老四,大学霸,等等我,我也去考试!”
顾行一回头,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们不在同一个考场。”
“啊,这样啊。”徐胖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应了一句,眼见着顾行一背着包出了门。
被徐胖一嗓门吵醒的董钰这才冷哼一声:“你舔人家有什么用,他心气可高,这次要转数学系的,考的是理科高数,怎么会和你一样。”
徐胖翻了个白眼,气鼓鼓站在董钰床前,那体型一下子把董钰的傲气压下去一半:“滚边去,畏畏缩缩,就知道背后嚼人口舌。”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也泛起嘀咕,他是一向不关心学业的,但也知道他们班的人一起上课,考试多半一起考,怎么会有个人不在一个考场的?董钰这小娘炮说的也有道理。
然而董钰窥见了他的动摇,嘴不留情:“也不想想文理不转系,这人的转专业机会不知道怎么来的。我可听说数学系楼副教授和他亲亲密密,顾行一又是个死gay……”
“你还歧视他,我看你就像个卖屁股的,”徐胖心里有点认同他的猜想,但谈不上鄙薄,他们家做生意的,无奸不商,见过些上不了台面的交易,看多了反而对顾行一的手段有点欣赏,“自己卖不出去嫉妒别人。”
“你这是污蔑!”董钰气得脸通红,但是他自持清高惯了,想不出更多下流话,只能干巴巴嘟囔几句污蔑啊暴发户啊之类的词汇。
徐胖这会儿反而没意思了,主动停嘴,去一边洗漱了。
等孙久晨跑回来,就只看见寝室里战斗的余烬,他也不意外,礼貌地打了身招呼,转身就拿了东西去上课,谁知道董钰不死心,又拦下他说道:“顾行一打算转到数学系,说不准是走后门的。”
孙久急着去听课,看了他一眼,把他手撇一边去:“老四要能转过去了,也是堂堂正正凭水平转的。再说,数学系是什么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吗?就你一个人把这当成了不起的荣耀,一篇论文也没有发出去就自诩精英,高智商,也不照照自己!”
语罢,他出了门,懒得搭理这个一身老坛酸菜味的室友。
孙久出身医学世家,凭本事进了医学院,两个学期的医学院第一,大一就跟着老师发了篇sci,是当之无愧的学神级人物。
董钰在他面前可没有那么趾高气扬,此刻被怼了,也只能生闷气,眼睁睁看着徐胖收拾好了东西也出了门,还有闲心拍拍自己的肩膀道一句好自为之。
孙久虽然急着上课,路上也惦念着董钰的事。这小人对顾行一的恶意不小,不得不防。
“啊欠!”顾行一又打了喷嚏。
坐在他前头的屠粱回过头,摸摸包,递上一张餐巾纸:“师父,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顾行一擦了擦鼻子,“别是有人念叨我吧。”
“没感冒就好,”屠粱松口气,“你也是化学系的啊,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他今天早早起了床,吃了早饭就来了考场,打算再临时抱抱佛脚。结果佛脚没抱到,一进门就看见新认的大腿正在他后面的位置上专心致志地看书。顿时喜不自禁,原来师父是化学系的啊,太好了,化学上他也想找个大腿带一带呢!
“不,不是。”顾行一直接打碎了他抱大腿的美梦,“我学哲学的,但是数学比较好,参加了特殊人才转专业计划。”
“师父厉害厉害!”屠粱鼓掌,他眼见着大腿以一天一本书的速度刷的题,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丝毫没有想到走后门上去,只觉得师父这种妖孽级天才,数学系放过他,那叫明珠暗投,白壁蒙尘!
顾行一被夸的不好意思,眼见着考生渐渐到场,便推着屠粱转过身,让他专心复习。
不多时,考试铃一响,卷子流水般的传下来。
顾行一拿过卷子先端端正正写了名字,之后大概浏览了一遍卷子。
这份卷子涵盖了多元函数微分与积分,无穷级数和常微分方程,重难点在二阶偏导数,隐函数,极值问题,多重积分,格林公式交错级数的莱布尼兹定理,麦克劳林展开式,付氏级数,解齐次方程和贝努利方程等。
某种程度上是又多又繁,一个难点也不曾避开,更是没有一道教材和上课时的例题。许多考生在初步看试卷时心底已经叫起了凉凉,何况落笔时发现第一道就颇费脑子,心态更是顷刻间奔溃了。
顾行一在一众皱眉叹气的考生中堪称一股清流。他扫过题目,脸上就浮现出亲切的微笑,好似贾宝玉见了林妹妹,如果不是考场需要保持肃静,他下一秒就要饱含惊喜地说一句:“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题目熟悉,思路如泉涌。顾行一自然是提笔就写,写得痛痛快快,挥洒自如,堪比打了一场碾压式胜利的lol,眉梢眼角都带上笑意。
监考的老师正是数学系一个副教授,知道这是位哲学系要转进数学系的学生。毕竟和楼见岳有同僚之情在,他也不由得多关注顾行一一点。
开始时他对顾行一印象颇好,少年人生的漂亮,举止大方,考试前不急不慌,从容复习。就算转不成专业,他也想劝对方不要放弃数学学习,将来考研在试试跨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