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像是看着成千上万的船舶同时从码头起航，然后经历了不同的航线，曲曲折折终将回归。
　　数学之魅力就在于这种奇妙的巧合，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魔力在掌控着一切。
　　而数学家的天职则是去解释这些巧合。
　　或许这个猜测在意义上似乎不如其他的数学名题，现在证明这个猜测的过程之中所看到的风景则有无限的可能。
　　顾行一索性拿起刚刚被搂见岳磨的屠龙宝刀，率先向这个证明题挥出了一刀。
　　“我们先这样假设……”顾行一接过一支笔，随手抽了张白纸，便开始书写起来。
　　楼见岳最开始的神情是有些诧异，渐渐地便不住浮起微笑来。
　　或许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方法，并且让整个学界都为之震动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但是比之更高层次的快乐则是自己的方法自己的思维被人完完全全的理解。
　　那是灵魂深处共鸣的快乐。
　　然后随着观看顾行一的证明，楼见岳表情也不由得渐渐严肃起来，或许在普通人眼里，这只是白纸黑字的无聊计算，但在他眼里却看到的是无坚不摧的恐怖壁垒，被人用刀撕开出一片缝隙，胜利的希望遥遥在眼前。
　　或许这是无数个冰雹从不同路径落下的诡秘区域，但对于此刻的顾行一而言，他已经窥见了唯一的出路和冥冥之中的规律。
　　“确确实实，除了让计算机反复运算寻找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反例以外，这个表述极其简单，却极难证明的问题已经找到了能够解决它的方案。”楼见岳没等顾行一证明完成，就凭借着他敏锐的数学直觉指出了这个未来。
　　顾行一笔下不停，笑着说道：“谢君赠我屠龙刀。来日屠龙后，当浮一大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角谷猜想的解释来源于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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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顾氏一号
　　屠龙刀在手，哪里还有斩不动的大龙？
　　当天晚上，顾行一就密密麻麻写好了主体的证明过程。
　　直到他终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看见安安静静在他身边端茶倒水的楼哥，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干脆选择投桃报李：“楼哥，我给你按按肩吧。”
　　说着他的手便按上了楼见岳的肩膀。
　　顾行一从小到大就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之所以还能够讨得一部分长辈的欢心，自然还有他苦练已久的按摩技艺。
　　一套动作下来，保管你脖子和肩膀都松弛下来，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一般，神清气爽。
　　楼见岳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按，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巴骨窜了上来，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赶紧把顾行一的手拍下来：“你早点去睡觉，好好休息就谢天谢地了。”
　　“知道了，”顾行一看着楼哥帮他收拾草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嘴角止不住的扬起，哼着歌便取了衣服去了浴室。
　　他最近常常在楼哥家里留宿，柜子里便留了一半的地方给他放各种衣物。
　　第二天，顾行一念念不舍地和楼哥告了别，没有心思在花费在数学上，转头就去了实验室——之前按照他计算制作的储氢材料已经完成，今天是最后测试的时候。
　　储氢材料性能测试主要包括PCT曲线和动力学曲线的测试，一般采用基于容量法原理的测试装置完成。针对他们制作出来的固体粉末，还有XRD谱图对结构的测试。
　　“根据图谱的结果，”小赵从电脑上调出来了一系列图片，“显示经脱灰碳化后，材料在结构上更加有序，碳网不断扩展，形成了具有类似石墨晶体结构的微晶碳。这种结构确实在吸附上具有非常好的潜力。”
　　“而事实证明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小赵将曲线图给顾行一看，“高高在上，其他类型遥不可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成功了？”顾行一同样凑到了屏幕前，他在仪器分析方面的知识并不是很丰富，只能够大概了解一下。
　　“哪里是成功啊？”小赵几乎压抑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那叫做非常成功。你简直是我们组的大救星！”
　　说到这里，堂堂八尺男儿也要落下泪来：“只有我们化学狗才知道干化学有多苦！称材料过柱子，每天往死里搞，就这样都搞不出成果！要是一个不小心改了个温度，改了个压强，一个月成果干白工！眼见着下一个组会又要问我们进度怎么样了，啥也拿不出咋办？急到上火！我口腔溃疡很多年都没好过了！不仅仅是我，看看我们实验室有哪个不是单身狗，每天心急火燎做实验都没空，哪里来机会脱单！”
　　顾行一听着也是为他们鞠了一把辛酸泪，只能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不是基本上做出来了吗，我们再把一些细节具体一下，整理整理材料就可以发paper了。”
　　小赵抽噎着点点头，红着的眼眶抹了一把：“干完这一票，我就回老家结婚，再也不搞什么化学了！”
　　顾行一：大兄弟，你知道立了这个flag的人都死了吗？
　　更尴尬的在后面，知道他们今天要做最后的测试，所以踩着点过来的孟蒙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周身的冷气嗖嗖地放。
　　“咳，”顾行一干咳一声，挡住孟蒙的目光，走了过去，“学长，我们算是把这个成果搞出来了。”
　　“嗯，”孟蒙根本没有管吓傻了的小赵，直接找到电脑前翻阅起数据来，“你们做的结果很好。”
　　说着他扭过头来，一向冰雪铺就似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一点赧然之色：“对不起，之前我轻视了你，顾学弟确确实实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假如真的可以凭借计算得出这样的结果的话，对于缩短我们化学材料的研发周期，真的很有意义。”
　　“没事，”顾行一见到他如此珍而重之的神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这个材料可以加命名的时候加上我的名字。”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羞耻，绕是以顾行一的厚脸皮，也不自觉的红了耳根。
　　“可以，”孟蒙脸上少有的破冰，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不是过这个笑容在顾行一眼里充满了一种迷之慈爱，“你第一次研发出材料，确实很有纪念意义，到时候就将它命名为顾行一1号了。”
　　［系统，不可以不让全名出现在这个材料上吗？］顾行一听了命命名更加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还真正振振有词地说，［我知道按你的尿性，我是不可能只涉猎一个方面的，到时候不同领域的材料都命名为顾行一1号2号3号一直不知道要命名到几号，不是很乱吗？那也不利于我们的科学发展呀。］
　　系统：……
　　想想满大街所有材料都叫顾行一，确实挺可怕的。
　　［我提交了报告，上面决定只要有你名字三个字中的一个就行了。以后要还有材料命名，就随便你命名了。］系统的青年音响起，像带着大海微咸气息的海风。
　　顾行一松了口气，又对孟蒙说道：“这个材料也不是我一个人研发的，还是加上别的人的名字一起吧。”
　　说着他看向小赵。
　　小赵抓紧时间摆摆手：“我就是一个打下手的，你使用的资料和材料都是大师兄收集整理的，这个项目应该由他命名。”
　　“那就叫顾氏一号好了。”孟蒙果断拍板，“但是我还是想要咨询一下学弟到底是怎么完成整个计算过程的，我也想学习一下。”
　　“当然可以了。”顾行一从来不是敝帚自珍的人，他带着两个人来到了那间小房子，就着上次还没有擦掉的笔记继续讲解。
　　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
　　兴致勃勃的顾行一喝了口水打算再讲一讲，一抬头发现小赵已经魂飞天外了。孟蒙还勉强维持着冰山脸，但眼底只维持着一片茫然。
　　“你们听懂了吗？”顾行一隐约意识到了不妙。
　　小赵成功的被一句终于听懂了的话唤回神智，僵硬地摇摇头。
　　孟蒙尴尬的喝了口水，开口说道：“学弟有兴趣把这个计算过程写篇论文吗？可以投计算化学方面的期刊，这篇出来以后，恐怕计算化学又要多一条分支了。”
　　这么厉害的吗？也就是我一下午随便写写做出来的应用题啊。顾行一摸摸鼻子：“我会回去整理一下的。”
　　“这是我老师的邮箱，”孟蒙交给他一张纸上面行云流水的写了一个地址，“如果你在整理论文时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咨询他，也可以让他帮你修改一下，到时候通讯记者……如果不介意著作权问题的话，可以用他的名字，这样会比较好发一点。”
　　“没事，”顾行一差的就是这些科研大佬们的点播和帮助，“再说我这一套证明的论证用的是你们实验室的器材和数据，是该挂个名。”
　　孟蒙笑了笑：“这个材料从国家那里包下来的一个小任务，没有办法出售专利盈利，不然的话，顾学弟现在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那保密问题不要紧吧？”顾行一忍不住问道。
　　“走之前签个协议就行。”孟蒙轻轻松松地摆摆手，“保密级别很低的了，那些数据你尽管发都没有问题的。但是针对1号材料的不断升级可改进的过程恐怕保密级别就要高了，等立完项以后你还过来，到时候还要签一个更高等级的协议。”
　　“那好。”顾行一点点头，眼见着手机又是几条信息发进来，恐怕是小妹等得急在催了，便也匆匆告辞离开。
　　走之前听到孟蒙语气轻柔地对小赵说：“听说你打算辞职了？”
　　“没有，我觉得储氢材料前途一片大好……”小赵开始指天画地地发誓。
　　顾行一只能默默为他点蜡。
　　一个谈起实验和仪器时眼里都有光的家伙，怎么可能真的放弃这门事业呢？不过一时嘴欠还是会被教训的呀。
　　等顾行一终于来到和顾曲约定吃饭的烤肉店的时候，顾曲已经开始吃掉了一盘烤肉，开始烤第二盘了。
　　白色的肉片在铁板上逐渐变的焦黄，渐渐发出好闻的油脂的气息。
　　美拉德反应。美妙啊。
　　顾行一脑海里连连赞叹，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坐在顾曲面前。
　　“这些都是给你哥烤的吗？”顾行一直接上一筷子就夹走了烤好的肉，看顾曲嘴角还有油光，就知道这小丫头恐怕早就饱餐一顿了。
　　“算是吧。”顾曲放下烤肉夹，甚至还给顾行一倒了杯橙汁。
　　一向调皮的小丫头突然这么乖巧，顾行一一瞬间有些受宠若惊。
　　要搁以往这臭丫头肯定会顶回来呀。难不成是干了什么坏事要让自己收场？
　　这样想着，顾行一不由得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顾曲。
　　顾曲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不知道她哥哥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我才没干什么坏事呢，是这样的，哥，你知不知道你出名了？”
　　“emmm，难道是我是亿万富翁的秘密终于被人发现了吗？”顾行一笑着说道。
　　“别在这里皮了，”顾曲忍不住嘲笑道，“你一天不跑过去继承阿姨那边的产业，一天就还是个和我一样的穷困大学生。”
　　“那就是终于有人发现我的盛世美颜了。”顾行一知道这丫头不会相信自己的话，甚至还饶有兴趣的抛了个媚眼。
　　“呕——”顾曲捂着胸口做了呕吐状，吐了一声以后又回过头来，“算是说对了一半。”


第36章 神光系统
　　顾行一这下子终于隐约知道她指什么了：“力学竞赛那天我送你进考场以后，有个人采访过我。”
　　“bingo！”顾曲打了个响指，兴冲冲把手机掏出来给他看，“你看吧，因为这张脸和学霸光环，你迅速地在网络上小小的火了起来，然后就有其他人跑过来ky，我开了好几个小号，一个一个跟他们骂回去。”
　　顾行一这些日子里面忙着数学竞赛，结束数竞以后又是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周围的人基本上都不关注网上的腥风血雨，到头来作为事件的主人公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过等他浏览了这一系列的争吵以后，甚至还有心情笑起来。
　　“哥，你都不生气的嘛？”顾曲忍不住抱怨，“他们根本没有看见你的学神光环！”
　　“你急什么。”顾行一摇摇头，给她夹了一筷子烤肉，“该吃吃，该喝喝。再过半个月力学竞赛的结果就出来了，还是在力学学会的大会上颁奖。到时候全网直播，实力如何，拉出来看看就知道。”
　　不得不说，虽然顾行一是个很少上网冲浪的新时代古董，但是他的判断还是对的。
　　互联网的记忆是短暂的，在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同时，这件事情的热度就已经消了下来。
　　比力学竞赛颁奖来得更早的是神光系统的参观。
　　大清早，顾行一就被高老叫了起来，手把手交到了潘老手里。
　　“放心，不会对你的徒弟做什么的。”潘老推了推眼镜，淡淡一笑。
　　他身后站着肖清科，几天时间过去，他似乎从上一次数学竞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还是个昂首挺胸开着屏炫耀羽毛的孔雀样子。
　　此时看了一眼顾行一，忍不住撇撇嘴，很幼稚地别过头去，不想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