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久对着六本书，可算是明白顾行一进来时为什么背着一个大书包了。他以前只知道顾行一这个家伙从来不谈感情，却不知道他还能够这样满嘴骚话。
“佩服佩服！”孙久只能够拱拱手，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
“现在还不用佩服，”顾行一语气沉重，脸上竟有些忧国忧民的味道，“在下只是收服了数学域的几位公主，前方还有物理化学生物等领域的美人等着我去收集呢。”
“你个渣男！”孙久突然有点手痒，想把这几本书拍在这臭不要脸的东西脸上。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两人两天打闹了一会儿，捧着满满当当的独自再度分开。
孙久这个暑假还有一个去农村宣传医学知识的活动，不一会儿也要上车了。
离开时也没有什么话要多说，既然已经聚过笑过，便带着对对方的祝福上路就可以了。
而顾行一的目的地是图书馆。
楼见岳家里面的藏书并不算少，但对于数学这一个历史悠久，极度深入，分支众多的学科而言还是太过于稀少。
涓滴之水怎比沧海？萤火之光何如皓日？
所以，顾行一接下来的阶段便也只能离开楼见岳家，去附近的大图书馆寻找更多的知识来源。
然后在每日回去的时候，跟楼见岳报告今日的收获，顺便解答疑惑。
附近的理化大图书馆是一对双子楼，楼和楼之间有银色的环形轨道连接，而轨道之上有一个巨大的球形场馆作为特别场馆，从远处看就好似一颗行星，相当具有科技感。
这里有着全朝国最丰富，最完善的数理化生天文信息等方面的藏书，在特别场馆星空馆里甚至保存着上万份朝国历代以来伟大的科学家的手稿和跨时代发明的第一代样品。
那是人类心智的荣耀集合，是一代代人探索自然追求真理的成果展示，也是每一位投身这项伟大事业的人心中朝圣的圣地。
顾行一一直是知道有这么个图书馆的，在少年时代，他也曾经进去做过志愿者，干些图书分类之类的工作，只不过后来开始文科学习了，就没有再进入过这个图书馆。
他进了大门，去右边的服务台拿着身份证办理了一张借书证，这才按照索引上了3楼，到了充斥着数学著作的一层。
对外开放的图书馆来的人并不算少数，上至精神矍铄的耄耋老人，下至牙牙学语的稚龄幼童，各个年龄段的人都可以见到，他们不一定是在看这里的藏书，却必定是在认真的学习。
这也算是朝国的一个特色吧。朝国一直以浓厚的学风，务实的精神闻名于世界。从这里走出来的留学生往往是最勤奋最刻苦也是最有天赋的一批人。只不过朝国毕竟曾经历经苦难，开始发展的时间不够长，在顶尖科学方面的研究和见解始终差了一些。
顾行一找到个座位坐下，做起了论文准备工作，第一步先确定大的方向，再进一步补足知识点，细化方向。
不补足知识点是不可能的，本科生的知识只是让人对数学有个大概的了解，比起更多更深的研究来，完全不够用。
顾行一先是把六位美人请了出来，琢磨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拿出一色子。
一到六，扔到哪个我就选哪个。
天灵灵地灵灵，陈老丘老都保佑！顾行一把色子一抛，一把扣在怀里，然后打开一看，一。
泛函分析方面的论文啊……顾行一思索无果，干脆先打开电脑，去知网看看好了。
不是不想先看arX，而是那上面论文都是英文，看起来压力山大，知网好歹一部分是朝文论文。
emmm，发个e级论文只要朝文的就行了，但是如果发sci，还是鹰文比较好吧。
泛函分析有三个大方向：空间理论，算子理论和非线性泛函分析。
前两个比较纯粹，研究起来算是在泛函这口油田深挖下去，特别是算子理论，绝对是目前的主流关注对象，也是楼哥推荐的方向。
而非线性泛函偏于应用数学，应用广泛，可以和热门领域交叉结合一下，发不了顶刊，却是比较好的期刊喜欢的一类。
不过楼哥不是很喜欢这一类，他的导师来自坚持纯粹数学的学派，是高斯和哈代的追随者，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认为“高斯和另一些数学家就应该庆幸有一种科学，就是他们的科学，由于其远离人类日常的活动而保留了其纯洁性”和“如果数学是科学中的皇后，那么数论由于其极端无用性而成为数学中的皇后”。
顾行一对此不做评价，他尊重每个人的思想和选择的自由。无论是有人以数学的纯粹性为荣，趾高气扬地攻击应用数学和其他理工科目，宣扬纯数学鄙视链顶端地位，还是有人把数学作为工具，当做科学殿堂的地基而非光辉闪耀之处，他都不会贸然评价。
不过，虽然还年轻，只是刚刚踏入这个领域，他的心底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和他的启蒙老师完全不同的观点——数学必将以其在应用上的巨大作用为荣。
顾行一看过哈代叙述纯数学必要性的《一个数学家的自白》，不同于多数人关注的纯洁性的论述，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如果数论能够被应用于任何实用的、显赫的目的，如果它能像物理甚至化学那样直接增加人类的欢乐和减少人类的痛苦，那么高斯或其他数学家决不会愚蠢到为这种应用哀叹或后悔。”
先贤如此想，他又有什么好觉得把数学应用于谋求人类的福祉是对数学的玷污呢？
只要走上这条路以后，楼哥继续和他搞学术就可以了。顾行一想着，拿出草稿纸，写下方向，非线性泛函分析。
然而，本科的泛函分析主要是简单的Banach空间与Hilbert空间的几何，广义函数理论，Banach空间和Hilbert空间上的有界线性算子和紧算子，还没有到非线性泛函的领域。
唉，顾行一在草稿纸上第一条写了学非线性泛函几个个字。
书到用时方恨少，就是这么个意思。
非线性泛函分析中的Banach空间的微分理论、拓扑度理论和非线性动力系统、PDE、变分法有重要应用。
所以可以再加基本的物理学，经济学，工程学的相关知识。
顾行一叹着气又写上一行文字。
其实要是个受过正规训练，正在读博的数学研究者此时是不会钻研这些奇奇怪怪的科目的，而是找个相关领域的学者合作，但是顾行一这种情况，不存在和相关领域的学者合作，只存在被他们领导，这条路不合适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就这样默默走上了一条少有人迹的道路——我，顾行一，什么都会。
离开图书馆时，顾行一抱着本《Linear and Nonlinear Funal Analysis with Applications》溜溜达达回了家。
“今天学的怎么样？”楼见岳从书房里走出来，温和的问候道。
顾行一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还好，就是头有点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奇奇怪怪的词太多，大家可以忽略。
介绍一下哈代，哈代被誉为20世纪杰出的分析学家，他的数学贡献涉及解析数论、调和分析、函数论等方面，在20世纪上半叶建立了具有世界水平的英国分析学派，被公认为他所处时代的英国纯粹数学的领导人。
他对数学的应用，特别是应用于战争很反感。他将纯粹数学视为真正的数学而与应用数学划清界线。比如：“纯粹数学就总体而论显然比应用数学有用。一个纯粹数学家似乎不仅在美学方面而且在实用方面都占有优势。因为有用的东西主要是技巧，而数学技巧主要是通过纯粹数学来传播的。
另外，他发现并帮助印度数学界拉马努金的故事也是一段佳话。
第13章 论文草稿
开始新征程以后，顾行一继续过着图书馆——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然而看过的书一本本叠起来，系统的专注时间去了大半，论文还是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天，顾行一拿着书回来，一直处于要叹气不叹气的阶段。他分明感觉到了论文呼之欲出，灵感却好像一个傲慢的美人，任凭他送上多少珠宝，依旧吝啬地不肯垂青于他。
连楼见岳都看出了他的苦闷，餐桌上多给人夹了几块肉，关切的问道：“最近是遇上什么瓶颈了吗？”
“学是学进去了，只不过论文写什么我还没有想好。”顾行一手指交叉成平台，支撑着下颌说道。
“正常的，多少博士都被毕业论文难倒呢。”楼见岳看的同学啊学生啊也不少了，对此丝毫不奇怪，“你虽然天赋奇高，但是学的还是不够多，不够深。”
顾行一并没有被安慰道：“哎，我想写的，有思路的，别人都写过了，别人没写过的，我又没有思路，突然有个idea，认真一想，嘿，解出来没有实际意义。”
［宿主冷静，第一胎总是难产的多。］系统在脑海里笑嘻嘻安慰道。
［去，我又不生孩子。］顾行一不喜欢这形容，但是诡异的得到点安慰。
系统这时就显现出有用之处来了：［宿主可以使用灵感激发。］
［那不是解难题找不到答案时使用的吗？］顾行一也想起没有使用的道具，问道。
［不是啊，选择论文题目也是要灵感哒。］
［现在能使用吗？］顾行一眼睛亮晶晶的。
［不好意思呢亲，为了亲的安全，该道具需要经过全面脑部扫描以后再使用呢。］一心虚，系统用了淘淘腔，甜腻腻的女声让顾行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什么时间扫描完？］
［今晚十二点。］
［行吧。到时候你叫醒我。］
夜深人静，顾行一在迷迷糊糊中被系统叫醒。
［宿主，可以使用灵感激发了！］系统语气十分兴奋。
［困死了。］顾行一半梦半醒的抱怨着，一扭头，对上楼见岳安静的侧脸，顿时吓醒了一声冷汗。
以往顾行一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从不半夜醒来，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半个月都这么睡的。怪不得每天早上都睡得四仰八叉楼哥也没有说过自己干扰了他的睡眠，也是，捆成这样谁能动啊。
顾行一挣扎了许久，好似破茧的蝴蝶般艰难地获得了自由。
还好楼见岳睡眠质量极好，轻易不会醒，这才让他安全脱身。
顾行一刚站在床边，就被空调冻了一哆嗦，赶紧开门去了书房。
书房暖黄的小灯被人打开，顾行一坐在椅子上，告诉系统：［开启灵感激发功能。］
［功能已经开启，还剩下一次，希望宿主使用愉快！］
顾行一只觉得有一阵轻微的电流流过大脑，有一些些刺痛痒麻的感觉，那阵感觉过后，只觉得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同时，一个理论浮现在脑海——Morse理论。它可以在非线性哈密尔顿系统应用。
相关论文最近看的不少，但是它们基本思路都是类似的，自己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使用方法！
［灵感激发是根据宿主脑海中印象最深，掌握最佳的知识建立联系后产生的，这个论文应该是好证明的。宿主是不是有感觉了呢？］系统了解过手上这些功能的激发原理，给宿主解释了一通以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些功能使用的感受，这可是他的工作之一，记录下来好上交给资料库改进功能的呢。
［确实跟你说的一样，我感觉这就是我这些天要找的。］顾行一点点头拿出一大堆A4纸，再拿出一支笔，痛痛快快的写下第1行式子，接下去的论证就好像流水一般流畅的从他的笔尖流淌出来。
论文这种东西，特别是数学论文，最核心的部分实际上就是论证部分，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他论证部分之后补完，唯独核心证明一定要最早解决。
顾行一也没有打开电脑记录，毕竟在思维疯狂奔跑，只觉得笔速都跟不上的时候，打字的速度只会成为更大的拖累，毕竟，大家都难以想象一个人可以流畅的用键盘打出积分或者ε，θ之类的符号。
泛函分析的证明从来都不简单，顾行一被自己的思绪带着一路狂写，终于写完大概可以收笔活动一下手腕的时候，已经密密麻麻填满了近三十张草稿纸。
好了，接下来就是删减不必要的证明，简化过程和对显然之类跳过的部分进行深入的探索和正确性的推敲了。
解决一桩大事，顾行一心情倍儿棒，干劲十足的就要投入进去。不知道是灵感激发的持续作用还是高昂的心情有利于突破瓶颈，一个想法又涌入顾行一脑海：“这里，是不是量子力学的内容。”
“我要确认一下。”顾行一打开了平板开始查找。
此时，外面的路灯渐熄灭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宿主，要不我们休息去吧，赶紧多睡会儿。］之前顾行一沉迷论文不好打断，现在系统忧心忡忡地劝说道。
［不，我还能学！］顾行一精神的很。
［宿主，你再熬夜要秃头的。］劝说无果，为了宿主的身体健康，系统只能阴恻恻发出警告。
顾行一平白一个哆嗦，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量子力学，把自己裹好，塞会了楼见岳的怀里。
第二天一早，顾行一在反复确认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有一头茂密的黑发后，终于渐渐放下心来。
系统看他花孔雀似的在镜子前照了许久，忍不住吐槽：［宿主，你害怕什么呀。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喝了身体强化剂，一百年不脱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