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静初很好看他承认,颜家人都很好看他承认,但是楚恒不会像楚锐那么肤浅,因美貌而动用权利。
而且楚恒对他已故的夫人,也就是楚锐的母亲到底有没有感情楚锐不知道,但是楚恒不会婚内出轨,这点他无比相信自己的父亲。
如果私情不能打动楚恒,那么什么能打动他?
权利吗?楚恒那个时候的权利难道还不够吗?
楚锐想,他这样怀疑下去,很可能把楚恒气活过来。
至于廖谨,他之前和颜静初保持着相当微妙的关系,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廖谨并没有把那个存在了十几年的想法,那个想亲手杀了颜静初的想法付之实践。
后来他受伤陷入重度昏迷,醒来已经是两年后。
廖谨从资料上得知基地已经被彻底销毁,但是基地的位置,详细情况,以及所有的信息都没有任何资料。
楚锐没有负责这件事,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调查了。
因为在那之后不久,楚锐就过世了。
“或许,”廖谨道:“他这么做只是想动摇您和军部的关系而已。”
楚锐缓缓点头。
他闭上眼睛,真的很想来一根烟。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
楚锐闭着眼睛,随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为一个送您的礼物费尽心机。”廖谨回答,“您有什么非常想要的东西吗?”
楚锐沉思。
他思考的太久了以至于廖谨都要以为他其实是睡着了。
“没有。”他回答。
他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得到了,所以没有什么非常想要的,而且他成年之后满足的标准越来越高,他十岁的时候或许一盒巧克力能让他开心,他二十岁的时候只会为自己的军勋高兴。
最重要的是他还学会了克制。
“真的没有?”
“真的没......”楚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记得议事厅花房内的花非常好看,我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
廖谨得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答案。
彼时楚锐也是这样回答的,然后他问:“你要送给我吗?”
廖谨深思熟虑了一下那个可能性,保守地说;“或许。”
议事厅的花房不仅仅是花房,而是议事厅进行大型会议时开会的地方,和军部总部的总会议室没有区别。
不过这次廖谨给了楚锐截然不同的回答,他说:“难道我送给您的不够美丽吗?”
楚锐轻笑着说:“您已经把最美的送给我了。”
廖谨用手指敲了敲烟盒,也笑了起来,他道:“那么,他在哪?”
“不在我面前。”楚锐道:“但我想很大的概率在我床上。”
“你猜错了。”廖谨的声音很低。
第46章
“那你在哪?”
廖谨刚要回答, 就听见了楚锐身边有其他人的声音。
“您先去工作。”廖谨说。
“好。”
楚锐睁开眼睛。
“阁下, ”对方的语气尴尬无比,“信号发射地的位置确实出现了错误。”
楚锐忍着想按太阳穴的冲动。
“所以,正确的位置在哪?”
......
定位完成。
孟辄晚抬头。
显示屏覆盖了他面前全部的墙壁,光照有点刺眼, 他微微皱眉。
颜静初贴心地帮他调低了亮度。
“逼真吗?”颜静初坐到他旁边问。
孟辄晚道:“这是一个废弃的基地?”
“对。”颜静初道:“您儿子, 不对,您弟弟,也相信这是真的了,对吧。”
孟辄晚没有说话。
他拼命想要联系孟辄止, 但是给予他的回复全部是盲音。
“他是不是, 也把消息透露给了楚锐?”颜静初伸手, “我猜是的,为了让消息显得更真实, 我临时更改了信号发射的源地。”
孟辄晚下意识躲开,但是被对方握住了手指,“好冷。”颜静初低声道。
颜静初的体温确实比孟辄晚的要高,不过他并没有感觉一点温暖。
“他觉得总基地里一定有证据,一定有关于我的证据,”颜静初把头靠在孟辄晚的肩膀上,他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一半, 但是无人理会, “人类研究确实是十分严重的罪名, 我得承认, 如果这件事坐实了我就要和之前那些被发现的人下场一样了。”
“不过他为什么会以为,”颜静初道:“我会那么不小心?”
孟辄晚没说话。
颜静初语气淡淡地说:“您的弟弟很像您,但是个漂亮的蠢货。”他手指轻轻擦过孟辄晚的手背,“我很喜欢您这样,您什么都知道但是会安静的像个死人。”
孟辄晚勉强笑了一下,道:“这个比喻真是,动人。”
“您确实会安静,对吧?”颜静初问。
颜静初的呼吸落在孟辄晚脖子上,给他的感觉和蛇差不多。
颜静初蹭了蹭孟辄晚的颈窝,语气轻松愉快地说:“很多人背叛过我,不过这是人之常情。”
“颜静韫告诉我,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不是自私,不是不忠,这是本能。我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一个人对我永远忠诚,”颜静初歪头,能看见孟辄晚的眼睛,“包括爱人。”
“但是我有能力杀死对我不忠的人。”
颜静初道:“每次想到这点我就觉得,背叛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孟辄晚张嘴,颜静初伸手,用手指按住了他苍白的嘴唇。
“您的嘴唇要是只能用来接吻就好了。”
孟辄晚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浅。
“别怕,”颜静初道:“我开玩笑的。”
“您的手越来越冷了,”他轻轻地笑着:“背叛我的人大多数死了。还有一小部分活着,比如您,比如颜静韫,再比如我那个外甥。”
孟辄止不被他算在内,因为他觉得孟辄止于他谈不上背叛。
“颜谨很好,他真的很好,我甚至有让他继承家业的打算,如果我们没有孩子的话,我很愿意在遗嘱上写上他的名字,不过别担心,我会给您留下您那一份的。”
颜静初叹气,“我耗费了很多心血,您不知道,想要摧毁一个人之前树立起来身为人的一切情感道德观念,又不逼疯他有多难,我拿捏的很小心。我那个美丽动人的外甥早就被我姐姐关在笼子里养坏了,别说是利爪,他连几根尖刺都没有。我成功了,成功了一半,我几乎能去见证成果了,结果楚桓把我的成果都带走了。”
他垂眸,似乎真的十分忧郁。
“不过好在他又回来了。”颜静初道:“他对我言听计从,他很聪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放心地交给他。”
“但是在不久之前,我发现他不那么听话了。”
颜静初明净的面孔上似乎笼上了一层阴影,“你说,颜谨这样的人会为了爱情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吗?”
孟辄晚终于开口了,“不会。”
“您很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但是我不觉得你能教出天真的小男孩。”
颜静初笑着点头,“然后就是我姐姐,我那么爱她,她说她爱我可以放弃一切,可最后她还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孟辄晚觉得很冷。
“我没杀她,我怎么舍得杀她。我那么爱她,因为爱她我对颜谨都格外宽容,不然他早该死了。”
“还有您,”颜静初起身,和孟辄晚平视,“您为什么在发抖?”
颜静初把衣服盖在他肩膀上。
带着淡淡香气的衣服没有带来温暖,孟辄晚颤得更加厉害了。
“您第一次就背叛了我,我们都要结婚了,可您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
孟辄晚发现自己一直发抖不单单因为害怕,还有愤怒,“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里我没有责任。”
颜静初语气很温柔地说;“我有责任,您冷静点。”
这种居高临下的纵容孟辄晚太熟悉了,他面对这种纵容面对了十几年。
无论孟辄晚做什么,颜静初都是那么温柔。
温柔得让孟辄晚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没谁会指责颜静初,他出身名门,容貌出众,他没有情人,没有私生子,没有奇怪的嗜好,他二十岁时和孟辄晚订婚,在此期间,他一直是一位清白无瑕的正人君子。
反观孟辄晚,他简直是被惯坏了。
在孟辄晚成年之后颜静初每天晚上的额外工作就是把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鬼混的孟辄晚找出来,带回去。
十八岁的孟辄晚觉得他身边的人都病得不轻,颜静初更是病入膏肓。
他在哪、干什么到底和颜静初有什么关系?他和颜静初是在权宜之下订婚了,但他那是订婚,不是签卖身契。
凭什么他私生活放纵,颜静初不在意就是他家教好?
颜静初到底有什么资格干涉?
孟辄晚不止一次求着颜静初和他解除婚约,求他去找一个能配得上他人订婚结婚。
孟辄晚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就是所有人似乎都拿颜静初来限制他,他越不堪越能衬托颜静初优秀,越能衬托出他是一个怎样重情重义的人。
尤其是在他,被□□之后。
颜静初对他的态度毫无变化。
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婚期被无限制推迟了。
孟辄晚记得很清楚,颜静初当时似乎很累,他摘下眼镜,慢慢地问:“这又是个玩笑吗?”
“不是,”孟辄晚歪头说:“是我儿子。”
他用一种淬满了恶意的声音说:“不好意思,颜静初先生,好像,您的权利,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但是看见颜静初的样子他又觉得快意。
“原因呢?”
“什么原因。”
“生下来的原因。”
孟辄晚满不在乎地说:“当时避孕措施没做好,我发现自己怀孕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不过位置非常特殊,打胎需要把子宫摘除。虽然我觉得换一个人造的也无所谓,但是我身边的人怕你知道什么,所以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处理掉。”
“你同意了?”
“我没有,”孟辄晚道:“所以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感谢他们,我错过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最要选举,因为失踪一年,我还顺便被人顶替了职务。”
摘下眼镜的颜静初眼镜美得惊人,此刻这双眼睛里涌动孟辄晚根本看不清的光。
“所以,带他来见我的原因是什么?”
“想解除婚约。”
颜静初摇头,“不。”
孟辄晚都要疯了,“颜静初你看我,”他捏着颜静初的脸,迫使对方看他,“颜静初,我求你了,不,我求您了,颜静初处长,您年轻有为,会有更好的人和您结婚的,您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呢?”
“我承认我小时候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但是您不需要这么睚眦必报吧。互相折磨到底为止可以吗?”孟辄晚说着说着眼泪都落下来了,“我真的,我求您了,以前都是我的错。”
颜静初静静地看着他哭,想给他擦眼泪但是被打掉了手。
“不行。”他说。
孟辄晚透过一片模糊的眼泪去看颜静初,他平静了半天才说:“那您给我一个原因可以吗?”
颜静初仿佛非常非常疲惫地朝他笑了一下,“因为我爱你。”
孟辄晚身上凉的像个死人,他过了一会,道:“谢谢您爱我。但是您知道吗?因为您的爱我受了多少无端的指责和限制,因为您的爱我必须,必须舍弃我的理想去做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为了更好地嫁给你。因为您的爱,我连决定我要不要一个孩子的机会都没有,我还因此被迫放弃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去生孩子。”他说出来没有哭,反而笑个不停,“您知道那个房间吗?他们收走了所有尖锐的金属,那个房间里连窗子都没有......”
“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个放荡的对谁都能敞开腿的□□......”
颜静初用手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地给他顺气,他道:“没事,他们会后悔的。”
孟辄晚从他话中感受到了刻骨的冷意。
“我们可以不结婚,”颜静初平静地说:“只要你不想,我们就可以不结婚。”
但是他们的关系没有终止。
孟辄晚后来才意识到当时他所谓的彼此折磨有多可笑,和之后那十几年比起来简直是像个温情的游戏。
在他母亲跪在他面前向他道歉的当晚,孟辄晚发现,颜静初从来不是什么衣冠禽兽,他就是个疯子。
颜静初把枪递给他。
“你疯了吗?!她是,”
“但是,”颜静初打断他,“你不是说过你恨他们所有人吗?”他轻柔地摸了摸孟辄晚的头发,“要我教你开枪吗?”
“需要吗?”他问。
这样的回忆疯狂地涌起,孟辄晚只觉得胃里烧灼,疼得惊人。
“不舒服吗?”颜静初体贴地问。
孟辄晚摇头。
颜静初把孟辄晚搂在怀里,声音很小,像是在哄一个胆子小的孩子,“别怕。”
孟辄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那个废弃的基地里,有什么?”
颜静初道:“不会死的。”
“如果去的人,是楚锐呢?”他问。
颜静初摇头道:“什么事都不会有,楚锐至多背上一个进行人类研究的罪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