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廖谨脸色一白。
然后他笑,道:“这很好。”
大概就是,记忆消除手术吧。
“你需要吗?”
廖谨摇摇头。
“请问,您怎么称呼?”
“廖玄。”
“廖先生,”廖谨慢慢地说:“我能,再见到楚锐吗?”
“大概率不能,而且没有必要,他会忘的非常彻底。”
廖玄的回答简洁明了。
廖谨点头,“谢谢您。”
所以他还是没来得及说声对不起。
虽然,说了也没有意义。
廖谨没有在廖玄身边呆很久,他后来进入军校,和楚锐一个系。
廖玄听完没有说话,用钢笔点了点在桌面的支票。
廖谨给的。
颜静初听到阿瑾的死讯时正在给姐姐房间里的花瓶换花。
他嗯了一声,神色凝重。
比起廖谨,他更关心的是,楚恒得到了什么。
一朵花被他剪了下来。
他拿着这多娇艳的花,看了一会才扔掉。
然后他对着颜静韫道:“抱歉姐姐,您儿子死了。”
“不过在我们这种家庭,死了反而是好事吧,就当是解脱了,您认为呢?”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笑了一下,继续剪。
花是浓稠的红。
廖谨第一次见到楚锐的时候愣了很长时间。
楚锐也愣了一会,不过他愣住不是因为觉得眼熟,是对方长得太漂亮,而且盯着他看。
楚锐摊开手,开玩笑道:“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是您没必要一直盯着我吧,大美人。”
他发现对方好像要落泪了。
“您怎么了?”
廖谨道:“我,我□□受过伤,遇强光眼睛会疼。”
这时候他不得不感谢自己吃的那些克制精神病的药,不然现在颜谨恐怕能笑的满地打滚。
为廖谨也能找出这样拙劣可笑的理由。
楚锐随手把帽子摘下来扣到廖谨头上了,“不介意吧。”他笑吟吟地问。
他这时候在想这个大美人怕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说了自己怕强光,还要迎着太阳。
“不介意,谢谢。”廖谨说:“我,我有点事要处理,等下还给您。”
“可以,您不还也没问题。”楚锐不在意地说:“还没问您的名字。”
“廖谨。”
楚锐伸手,几乎是碰了一下廖谨的手就放开了,“我叫楚锐。”
廖谨好像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楚锐偏头对身边的人道:“长得真好看。”
“是好看。”
楚锐道:“还有点眼熟。”
对方差点没笑死,“您是看见漂亮的都眼熟吗?”
楚锐强调道:“真的眼熟。”
不过漂亮是漂亮,就是举动奇奇怪怪的。
楚锐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能确定没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用一种几乎能削下他脸的目光看他。
“他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楚锐说。
朋友道:“您能稍微安静会吗?少爷。”
第二次见面在宿舍。
楚锐拿着行李进到宿舍,发现廖谨已经坐在桌边看书了。
帽子放在桌子上,廖谨拿着书,却好像在看帽子。
楚锐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宿舍里多一个大美人总是好事,至少养眼。
“廖谨。”
廖谨看他,眼中情绪翻涌。
最后都被压了下去,变成一片平静。
“楚锐。”
楚锐调侃道:“这么喜欢我帽子吗?可以送给你。”
廖谨点点头,“很喜欢。”
楚锐:“......”
廖谨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让气氛变得非常尴尬,他歉然一笑,道:“我开玩笑的,不过您也看出来了,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楚锐很想点头赞同,但这毕竟是一个才认识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他只是毫无诚意地奉承一句,“不,您很有天赋。”
廖谨又笑了起来。
楚锐发现廖谨很喜欢笑。
廖谨不管什么时候都温柔的像是夏天清晨的阳光或者是春天划过脸颊的风。
他好像没有其他情绪,尤其是看向楚锐的时候。
这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但是楚锐没法把自己当成特例,或许只是廖谨教养惊人,这没什么稀奇的,这种人哪怕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优雅和端庄。
但是不久,楚锐就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廖谨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态度温和进退有度,在面对他时就仿佛十分不好意思。
他很少多说话,大多数都是楚锐说,他听着。
廖谨是一个绝佳的倾听者,并且能给出建议和安慰。
楚锐偏头看他。
其实廖谨这个样子与其说是在听他说话,不如说是在看他吧。
青年随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仿佛随口一问:“一直听我说不无聊吗?”
廖谨道:“不无聊。”
他说的很真诚,他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问:“我的反应让您觉得索然了吗?”
“当然不是。”他断然否认。
廖谨再一次笑了。
笑得尤其开心。
廖谨太喜欢笑了,他好像没什么场合笑不出来。
最初特训的几个月楚锐简直要死在营地,廖谨也是,他体力不比别人强多少,但是意志力惊人。
在楚锐差点昏过去的时候他还知道在楚锐耳边小声说:“您没事吧?”
他仍然一丝不苟。
楚锐含糊地回答一声。
楚锐当然能看见廖谨身上已经湿透的军装,但是这种自己汗如雨下,但是自己队友却好像只是来散步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有挫败感了。
楚锐自从认识廖谨以来对方从不发怒,也没有因为过度的训练表示过不满和疲倦,他仿佛是一台零件精巧的机器人,永远不会具有人的感觉。
性格恶劣,被娇惯坏了的楚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少爷了,但是仍然死性不改。
他休息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伴随着大幅度的咳嗽。
教练对此毫无反应。
下一秒楚锐就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廖谨弯下腰,担忧道:“没事吧。”
楚锐摇头。
“要不要去看医生?”
楚锐这时候都觉得好笑了,“但是,”他勉强地笑了起来,“这里是训练营啊,廖谨。”
廖谨朝他伸手。
楚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廖谨扶着他。
廖谨的状况不比楚锐好多少,他能支撑下去全是靠意志力。
楚锐一把搂住了廖谨的腰。
廖谨一愣,然后就被对方按到了地上。
刚下过雨,廖谨宁可类似也不会坐下休息的。
然后他就按到了这种地方。
廖谨发现自己腰压住的位置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水坑,其他地方都是泥。
楚锐整个人几乎跨坐在他腰上。
廖谨一眼不眨地看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此刻也静止了。
廖谨这个人看起来虽然瘦,但是腰腹都相当结实,腹肌排列整齐,第一次看见的楚锐也愣了一下。
主要是为什么有人看起来瘦,但是腹肌胸肌还是一块不少呢?
廖谨仰头看他,一贯苍白的脸色这个时候也没有红润到哪里去,他微微张开嘴喘气,给人一种病弱颓靡又绮丽的错觉。
他始终一眼不眨。
他的眼睛一片漆黑。
“做什么?”他问。
他克制着自己摸上去的欲望,当然不行,周围有队友在看热闹,教官则是在皱眉,似乎打算在他俩有什么过激举动的时候把两个人分开。
楚锐仿佛这才想起来他要做什么,一是他妒忌为什么大家都是跑了那么远只有你头发好像刚才造型室出来,二是廖谨对他太好了,简直是说一不二,有求必应。
他就想看看对方生气是什么样。
廖谨这个时候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可真漂亮。
他这样的动作美得让人窒息。
即使他现在头发也乱了,有一部分还沾了泥。
楚锐尴尬地按了按眉心,他觉得相处这个注意的自己刚才好像没有长脑子。
奇怪的是廖谨明明是同性,他却有种在面对美丽异性时的感觉。
并非侮辱,而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对男人产生过这样奇怪的距离感,他告诉自己你可以接触,但是你必须保持距离,保持一个合理礼貌的距离。
他对男人可从来不这样。
这个时候他都要怀疑廖谨是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就是......”
“就是什么?”廖谨问。
楚锐从他身上翻下来,滚到廖谨旁边的地上,道:“我想看看您生气是什么样,对不起,我承认我当时脑子出了问题。”
廖谨笑容更大了。
即使两分钟之前他还衣着整齐,毫不狼狈。
廖谨坐了起来,道:“您想知道?”
“现在也不那么想了。”
廖谨用手随便把头发上的泥弄了一下,发现弄不干净之后就听之任之,反正回去总是要洗澡的。
“您不会想知道的。”廖谨说。
像是廖谨说的,楚锐在知道是什么样子之后立刻就失去了知道的欲望。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了。
执行任务出现了意外,廖谨受伤。
虽然这次事故楚锐也有一半责任,他们俩都疏忽了,但是廖谨什么都没说,反而在看到他身上的伤时脸色难看的吓人。
他们已经在这呆二十四天了,比原定时间还长了七天。
食物可以抓捕,水可以获取,但是药品不行。
廖谨身上的病毒感染比楚锐身上的严重得多。
廖谨神色淡淡。
楚锐知道这种寄生菌,他们像是植物,会开出艳丽的花,当然只是在皮肤下面,类似人体彩绘又像是那么立体的玫瑰。
但事实上它们是菌类,其他菌吸收死物的营养,可它们喜欢活的。
楚锐的伤口里就有这玩意,此刻他正拿着被火烤得通红的匕首在大腿上反复比划。
廖谨刚把裤腿掀开,表情冷淡地又盖了上去。
楚锐拿刀把伤口里的花挑了出来,他疼的呲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在廖谨面前出声,只好干吸气。
沾了汗的手几次握着刀都是打滑的,楚锐尝试了几次,最终把刀尖插到肉里,用力一弯。
他到嘴的话因为顾忌廖谨在,生生吞了下去。
廖谨皱眉看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把药扔了过去。
“用刀没用,如果菌群没被杀死话不到半个小时还会再长的。”
楚锐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廖谨眼中似乎有些奇怪的神采,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不好意思。”
楚锐勉强一笑,捞过药,正要打到伤口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这是最后一支,我记得。”
廖谨点点头。
“你怎么样?”
廖谨垂眸,样子娇弱美丽,大概谁都不会怀疑他撒谎,“我没事。”他回答。
他表情自若,被这种真菌寄生后非常疼,他不管从表情还是语气看都不像是被寄生了。
楚锐点点头,把针管推到一半。
廖谨看着他,认真专注,仿佛面前的人是他极为重要的事业一样。
楚锐猛地往前一扑。
廖谨以为他疼得受不了了,下意识地扶了一把。
然后就被楚锐把裤脚推了上去。
廖谨在那一瞬间居然庆幸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爷没有把他裤子拽下来看。
廖谨腿呈现出一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但是好在骨肉匀称好看。
因为他太白了,开在上面的花就显得更好看,更娇艳。
他从脚踝到膝盖上已经开满了这种菌类,红的几乎要流出血来。
楚锐那一刻只觉得寒意从脖子一直到了脑袋上。
他拿着那支唯一的药,结巴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要不是他确信自己是真的脑子乱,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花让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他大概会非常紧张。
反观廖谨,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楚锐沉默了一会,道;“把衣服脱了。”
倘若气氛没那么紧张廖谨或许会摆出一副不胜娇羞或者被侮辱过的气恼表情来配合楚锐,但是此刻他也听出了楚锐语气中的怒火,他把裤腿拽了下去,细致地把边角整理好,然后才道:“我没事。”
楚锐简直气笑了。
“衣服脱了。”他重复了一遍,那支针剂被他随手插回无菌袋里,然后他端起了扔在一旁的枪。
楚锐的表情和语气都不是像是在开玩笑,他一字一句道:“把衣服脱了,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
廖谨居然笑了,他语气温柔地问:“如果我不呢?您会杀了我吗?”
他微微仰头,好像是为了把弱点暴露得更加明显一些,为了让楚锐能更轻易地得手。
廖谨仰起头,紧绷的脖颈曲线脆弱又优美,在光中都不像是真的。
楚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发现那玩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廖谨的脖子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下颌那才停下。
要是脱下衣服,恐怕廖谨全身都是这样鲜红的花朵吧。
宛如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