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个新人也都在。
赵馨见到靳天逸,邀宠般地将手上的信递了过来。
“他们竟然让我们住殷小凤的房间!”赵馨一脸嫌恶,随即笑开,“不过要不是这样,我们还不可能找到这样的线索。”
“我把整个房间翻了一遍,最后在这双绣鞋的垫子底下找到的。”赵馨指了指床上的那双红绣鞋。
靳天逸打开信。
“这殷小凤在外头有男人,”赵馨嗤笑,“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死了也是活该,指不定是被情夫谋杀了丢塘里了。”
楚淮蹙眉:“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赵馨冷哼一声:“什么德行的人同情什么德行的人,她在最后一封信里都写自己怀孕了,要跟那人私奔,呵呵。”
赵馨话说的难听,楚淮面色渐沉,却也不欲同女人计较。
“殷父殷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这信她估计刚写好,还没来得及寄,人就没了。”骆子阳补了句。
汪雪缄默地坐在床一侧,她和李斌好像彻底黄了,李斌也离她远远的,看都不看她一眼。
靳天逸看完将信递了回去,附在楚淮耳边小声说:“那个男人姓马,叫马志成。”
楚淮瞳孔陡然放大。
刚才送葬队伍里抬棺材的那几个大汉说……死的是“马家”的儿子。
这一瞬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殷小凤和马志成暗通款曲,殷小凤珠胎暗结,他们约好了要私奔,结果这个时候曹夫人的独子曹荣突然死了。
曹夫人要替儿子找鬼亲,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把心思动到了殷小凤身上,却因为机缘巧合知道了殷小凤和马志成不清不楚,但她可能不知道殷小凤和马志成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方才机缘巧合之下遇到马母,马母头发枯黄,脸上皱纹遍布,手指粗糙皲裂,看上去马家应该十分贫寒。
所以曹夫人根本没把马家放在眼里,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直接叫人暗中把马志成打死,然后又设法杀了殷小凤。
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曹夫人身后出现鬼脸恰好印证了她是杀死马志成的真凶!
马志成要杀曹夫人。
可是……
真相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楚淮不由蹙眉。
为什么马志成迟迟不对曹夫人下手?
马志成已经下葬,他们没办法再重复之前的办法打开马志成的棺材看看他身上的寿衣有没有消失,但照目前来看,那件寿衣几乎可以断定是马志成的了。
可他为什么不去报仇,反倒先对汪雪下手……?
难道这是副本设定?不应该啊……
按照这里的习俗,一般都是停尸三天,第四天下葬,也就是说,马志成至少也死了四天了,这四天还不够他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吗?
难道鬼魂是有禁忌的,并不能肆意杀人?
那杀人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路又是什么……?
他们得知了真相,好像对他们活下去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天渐渐地黑了。
楚淮想了想,去找了汪雪。他想去趟马家,最后印证一下那个鬼脸是不是马志成。
马家即使没有马志成的画像,单听马母的描述也够了。而汪雪是唯一一个见过鬼脸的人。
楚淮表明来意,汪雪还愣着,楚淮叫了她声,她才清醒过来,唯唯诺诺道:“啊,好的,我、我没问题。”
“你衣服穿这么多,不热吗?”楚淮随口问。
副本里六七月的天,汪雪却套了件外套。
“不热啊,”汪雪腼腆笑笑,“我就是这样的,畏寒不怕热,我以前夏天都不开空调的,也就跟李斌在一起后才将就他,每次他一开,我就要盖好厚的被子。”
楚淮点头。
地方就那么大,他们一路问过去,很快就找到了马家。
马母之前见过楚淮,在门边愣了愣,还是放她们进来。
楚淮问到马志成的长相,马母开始神色戒备。
楚淮扯谎:“我朋友前不久路过,恰好看见几个匪徒在揍人,她胆子小,跑了,倒是记住了那几个人的长相,我之前听您哭诉,陡然想起这事儿,就是不知被打的是不是您儿子……”
楚淮说着指了指身侧的汪雪。
马母登时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开始描述。
“是不是……?”楚淮转头小声问汪雪。
汪雪心不在焉。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语气不确定:“……应该是。”
楚淮应付完马母从院子里出来,背后却突然窜上一阵刺骨瘆人的凉意。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宛如置身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冻结,头皮一阵发麻!
楚淮因为身体长期被阴气浸润,所以对这种阴邪之气格外敏感……
他猛地转身,那股逼迫却突然消失了……
楚淮一阵心悸,方才那一霎那,他真觉得自己濒临死亡。
汪雪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娇娇,我怕黑。”汪雪凑过来拉紧了楚淮的手臂。
楚淮任由她拉着:“赶紧回去吧。”
回到殷家,楚淮正要向众人说结论,却突然面色煞白,血色顿失。
身体里的鬼突然发作了。
那种密密麻麻的疼痛陡然袭上心头,宛若万蚁噬心,疼的他一瞬间喘不过气。
“娇娇,你的……”楚淮身侧的汪雪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楚淮的手臂。
楚淮之前因为热,所以将长袖撩了半截上去。
此时他纤细白皙的手臂上,青紫色的血管突一下凹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可怖之至。
楚淮趁旁人还没看见,立即放下了袖子,将手背到了身后。
应该是之前在马家那会儿,他被邪祟侵扰,勾起了原本体内已经压下去的阴气,这才倏然发作。
“楚娇你没事吧?!”骆子阳有些惊慌,他原本在窗边抽烟,立马搬了张凳子过来。
“抱歉,我有先天性疾病。”楚淮扯谎。
他朝骆子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坐。
只几息的功夫,他已疼得满头虚汗,袖子里的手不住的颤抖。
该死。
赵馨在一旁幸灾乐祸。
“靳哥呢?”楚淮强忍着,静静问。
“李斌跟着他去曹府查马志成的死了,我本来也打算去的,老大不放心,让我留下来保护赵馨。”骆子阳解释,一脸担忧地看着楚淮。
“你要紧吗?我帮你拿药?”他小心翼翼地提议。
毕竟这属于楚娇的个人隐私,未经楚娇允许,他也不好随意去翻她的东西。
“不用……我没事,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楚淮强颜欢笑,手指狠掐着掌心,扶着墙艰难地往外走,不想被人察觉他身体的异样。
他没法跟他们解释自己里住着只鬼,这群人虎口求生,最怕最憎恶的就是鬼,他确认寄生在自己身体里的这只鬼不会迫害他们,但他们又凭什么相信自己?
人心险恶,难保不会有人因此暗中对自己下手,以除这根本不存在的“后患”。
楚淮不是没想过用诸如吗.啡之类的止痛液,事实上,当他发作时,老岳看不下去将注射剂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他真的很崩溃。
他不是没钱,只是不想上瘾,从此成为药物的傀儡,活的不人不鬼。
刚费力踏出高高的门槛,楚淮就看到了大门边正往里走的靳天逸。
靳天逸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见他脸色不对,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将他横抱起。
他一手从楚淮雪白的膝盖底下穿过,另一手搂着他的背,面不红气不喘,脊背笔直,身形挺拔。
这画面太过美好,俊美无俦的男人抱着个楚楚的白裙女人,女人的腿又长又白,极其吸睛。
“你没事吧?”靳天逸眉头紧蹙,目露忧色。
身体里的疼痛在减弱,楚淮极其自然地搂上他修长的脖颈,手在他背后交叠,一副依赖信任的姿态。
他含羞地摇了摇头,小脸一片绯红。
楚淮这会儿脑海里只剩一句话——老子死都要赖着他。
不疼了,爽的想哭。
靳天逸替他拉了拉堪堪过膝的裙子,抱着他往住处去,楚淮恍然,立即并拢双腿,防止走光。
夜幕降临,这是第二天晚上。
楚淮心中隐隐不安。
第7章 冥婚(6)
靳天逸和楚淮同榻而眠。
因为夜晚更容易出事,所以他们都是和衣而睡,这样即使遇到危险,他们也能第一时间逃跑。
殷家小,不可能五六个人住一间房,李斌和汪雪黄了,所以骆子阳和李斌住一间,汪雪和赵馨住一间。
而靳天逸和楚淮就这么“勉为其难”地住在了一起。
楚淮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他睡时是在靳天逸怀里睡的,却不知是因为习惯还是潜意识里的排斥,睡着后便脱离了他的怀抱,扒着床沿缩成很小的一团睡。
靳天逸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眼中分明无丝毫睡意。
他偏头看了楚淮一眼,不明白楚淮为什么睡着时手要死死扣着床沿,这个姿势,仿佛一个胃病严重的人在挨疼。
楚淮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蹙,眼皮一直在轻微地动。
靳天逸想了想,悄无声息地坐起,动作轻柔地抓住那只手,替他放松每根手指。
楚淮的手很冷。
靳天逸其实一早就发现了——楚淮的体温比正常人要低。
他获得的资料是有限的,并不足以解开楚淮身上的秘密。
楚淮白日所言的疾病一说是真是假有容商榷。
靳天逸笑得温柔,抓着楚淮的手,把他拉回自己怀里。
他正要阖眼,却远远听到了极微小的钥匙撞击的金属声。
靳天逸的瞳孔又开始变得狭长,漆黑的眼睛逐渐趋于灰蓝色。
屋子窗户纸上很快被人用手指戳了个小洞,那手指里嵌着污泥,指甲片灰亮。
随即,一根细长的管状物从小洞里伸了进来。
管状物的尾端有灰青色的烟在缭绕扩散。
靳天逸立刻捂住了楚淮的口鼻,楚淮缺氧,瞬间醒了,神志不清间下意识就要挣扎,靳天逸在身后轻衔住他的耳垂,用细细的牙齿扯了扯。
楚淮顿时浑身一颤,大眼睛里有一瞬的茫然。
细管从窗户纸上的小洞里撤出,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邪恶混浊的眼睛。
靳天逸立即阖目。
楚淮这时也明白过来,乖巧地闭上眼,一动不动。
他在靳天逸身前,没有看到他异样的眼瞳。
那只眼睛暗中注视良久才离开。
门在这时“嘎吱”地叫唤一声,一个瘦小的黑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
靳天逸睁眼,静静地看着殷老头。
殷老头蹑手蹑脚地来到桌边,翻到了靳天逸之前偷的银子,不由大喜,他将银子揣进兜里,刚要溜走,突然想起这屋好像住着个美女,顿时起了色心,朝床榻走去。
楚淮睡在外面,殷老头的手就要碰到楚淮的臀时,靳天逸突然一个翻身,和楚淮换了个位置。
殷老头吓了一大跳,立马蹲下,趴到了床底,袖子里藏着的刀都差点掉了出来。
“骚.货。”靳天逸对着楚淮喊道。
他的眼睛已恢复了黑色。
楚淮:“……………?!!”
“真贱啊……但我还是……嗯,好喜欢你。”
“继续叫啊,不好意思了?”靳天逸低低地笑。
楚淮:“……”幸亏自己是个男人,换个姑娘还要不要脸了。
他也没想到靳天逸这么浪、话这么糙,听得他都耳热。
要不是他在艹清纯人设,他倒是不介意和他互相口嗨飙个车。
殷老头猛地松了口气,他们原来是在“办事”。
他趴在床底下,一边疑惑自己的迷烟为何失效,一边心惊胆战地贴耳听着床上的动静,生怕自己被发现。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上头虽然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但那个男人却不容小觑,他年老体弱,没法和那个男人较量。
这要是被揪着了,他们只要一看桌子上少了银子就知道他来的意图了,他还能好过?打他一顿倒是小事,万一那男人恼羞成怒要杀他……
他们一行人与曹夫人沾亲带故的,估计来头也不小,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就算杀了人,在官府花点银子打点,不照样安然无恙地出来?
想到这儿,殷老头面色凶狠,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楚淮以眼神示意靳天逸,询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靳天逸薄唇微动,刚要开口,眸光猛地一凝!
楚淮腰侧的被褥下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那是……刀刃!
楚淮不明所以。
千钧一发之际,靳天逸一把搂过他的背,将他往自己身上一带,躲过了那把刀刃。
楚淮趴在靳天逸身上,偏头去看那把还未来得及抽离的刀刃,恍然大悟,心有余悸。
床板是由木板拼接而成的,木板与木板之间有很大的间隔,床上动静激烈,殷老头一击不成,只当这对狗男女好运,因为换姿势恰好避过,准备抽刀再刺。
靳天逸无声地笑了。
“抱紧我。”他附在楚淮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