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一个箭步,一手握住那刺客的喉咙,咔嚓一声,刺客惨叫声闷在嘴里,当场毙命。
看着倒在血泊的刺客,他惊魂未定,猛地回身,看向楚棠。
楚棠叫他:“殿下。”
少年转身便走。
刺客那边的人倒下的越来越多。郁恪走到他们混战面前,像是压抑着怒气,冷声道:“留一个活口,其他,杀无赦。”
那些刺客明显是死记士,见情况不妙,又听到郁恪的话,对视一番,喉头一动。
“许忆。”楚棠皱眉道。
“是。”
许忆飞身过去,抓住一个刺客,“喀嚓”卸了他的下巴,不让他有机会服毒自尽。
郁恪的手紧了紧,下颔绷得死死的,像一匹要吃人的狼,因为被人侵入了领地而愤怒。
等他深呼吸几口气,转身看向楚棠时,却见楚棠走向八皇子,在他面前蹲下,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他,然后还伸手拉起了八皇子。
郁恪眼睛都气红了。
看着接二连三倒下的刺客,八皇子惊惶万状。
楚棠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八皇子连连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楚棠拉起他,说:“他们是你生母的人。”
“怎、怎么可能?”八皇子失声道。
楚棠脑海倏地响起一阵急报:“警告!警告!八皇子的危机尚未解除!”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楚棠只来得及挡在八皇子身前。
变故来得太快,飞刀“嗖”一声贴着楚棠耳旁飞过,切割了一缕漆黑长发。楚棠的银面具滑落开来,当啷落地。
“楚棠!”
“主人!”
楚棠只觉耳边一凉,胸前也一凉,就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哥哥!”郁恪快了许忆一步,一个跨步过去,稳稳接住了倒下的楚棠。
楚棠双眼紧闭,脸白如雪,胸前洇晕开一片深色。
郁恪一只手臂牢牢揽住他,跪在地上,颤着手去探楚棠的鼻息。
其他人乱成一团,许忆手起刀落控制住了刺客,有人立刻跑去去喊了太医。
半晌,郁恪摸了摸楚棠微凉的脸,低着头,如野兽喘气一样,胸口起伏得厉害:“哥哥。”
大太监小心翼翼凑上来:“太子殿下,这里不安全……”
他壮着胆子上来劝郁恪,又害怕又不安,然而当看到郁恪怀里人那张脸时,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大。
八皇子也是,惊魂未定和一瞥之下的惊艳让他呆坐在原地,看得都怔愣了。
郁恪紧了紧手臂,将楚棠半张脸埋进他怀里,冷冷道:“闭上你们的狗眼。”
他一手伸到楚棠膝弯下,手臂一使力,稳稳抱起了楚棠。
离开前,他回头狠狠剜了一眼八皇子。
像被最凶狠的野狼盯上,八皇子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冷汗淋漓。
紫宸宫,跪了一地的人。
屏风前,冷静下来后,郁恪道:“立刻派人去皇后的山庄,围起来,所有人都不许出入。”
“是。那些刺客如何处置?”
郁恪拳头一紧,声音冷凝:“死了的挫骨扬灰,没死的拿去五马分尸。”
下属背后直冒冷汗。
“太子殿下,八皇子在门外跪着,是否……”
他话未说完,就见太子一挥袖,打落了桌上的茶杯,碎了一地。
太子面无表情道:“让他跪。”
所有人退下了。
夕阳渐斜,少年独自坐着,背脊逐渐弯了一点儿。
大太监站在殿门口,双手紧握,来回踱步,偶尔看一眼宫门外。
八皇子笔直跪在紫宸宫门下,那双只和郁恪有两分相似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烁着和郁恪一模一样的冷峻。
见几个太医拎着药箱出来,大太监赶紧拉过来一个,小声问道:“国师情况如何?”
太医虚脱了一样,摆摆手。
大太监一急:“怎么样,你快说啊!”
太医擦擦汗,记看着头上的日头,仿佛一口气挂在喉咙里现在才松了出来:“小、小命总算保住了。”
大太监脸一白:“不要命了你!说国师的命是小命!被殿下听到你脑袋就不保了!”
“我说我的小命!”太医气得胡子乱颤。
屏风后。
床上的人静静躺着,绫罗轻纱挂起,仿佛怕惊扰了蝴蝶休憩,有风吹过也不敢动。
少年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到床边,慢慢握住楚棠的手,低声道:“哥哥别怕。”
床上的人没反应。
楚棠的手很削瘦,修长细致,指节分明,白皙如玉,让人一看就舍不得他做任何事。
郁恪的身高在逐渐拔高,手也在长大,从小时候被楚棠牵上高台的一个小包子大,到如今将将能反过来握住楚棠。
他手中的权力现在就如日中天,等再过几年,他就要比楚棠高,手掌也要比楚棠大了。到时候,他一定、一定好好护着楚棠。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他。
寂静的寝殿里。
少年先是虚虚地握着他老师的手,然后他慢慢伸开手掌,极为珍重地将楚棠的手包住。
晕过去后,楚棠的意识就好像抽离了一样,隐约听见周围吵极了,乱哄哄的,夹杂着人的求饶和怒吼。过了好久,耳边总算安静下来了,他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苦涩的药味苦醒了楚棠。
他挣扎着睁开眼。
郁恪第一时间看到他动了,连忙放下药,凑过去,轻声问道:“哥哥,哥哥醒了吗?”
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一如初见那样,淡然镇定。却因为主人此时的伤而显得分外脆弱,水光潋滟的,谁对上都觉得有致命的吸引力。
饶是郁恪都看得愣了一秒。
所幸主人很快眨了眨眼,出声唤醒了郁恪的注意力:“太子殿下。”
郁恪回神,轻柔地扶他起来,理了理楚棠漆黑长发,柔声好似道:“哥哥睡了许久。
楚棠半靠坐在床上,青丝及腰,只着中衣,唇色微白,一张脸依然能使天地失色。
药还温着。郁恪端起碗,一勺一勺喂他。
喝完药后,楚棠缓了一会儿,问道:“八皇子有受伤吗?”
他的嗓音还是清清凉凉的,因为睡久了,带上一点儿沙哑,听起来柔软像棉花一样。
只是话却不好听。
郁恪手一顿,有些重地放下碗,挑了挑眉:“哥哥一醒来就问别人,都不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吗?”
楚棠说:“臣的身体自己知道。”
郁恪深吸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温柔道:“哥哥好好休息便是,其他的不用多管。”
楚棠有些莫名其妙。
他刚醒来,伤还没好时,在他面前,郁恪脸上半点儿异常都没表现出来,勤勤恳恳侍奉汤药,动作轻柔,语言恭敬,只是板着一张脸,不知在生气些什么。
过了几天,楚棠才知道郁恪真的是不声不响做大事的人。记
第20章 真吵架了
楚棠不知道郁恪将登基大典推后了。他听到宫女说他昏迷了两天,便以为太子的登基大典在前一天已经举行了。
老师再重要,始终也比不过龙椅带来的权力重要。
然而当郁恪又来侍奉他用药时,他问了才知道大典延迟的事。
“殿下,那日大典举行得如何?”楚棠问道。
郁恪放下药碗,拿起手帕擦了擦楚棠嘴角,回道:“没有大典。”
楚棠投去疑惑的目光。
郁恪叠起手帕,垂眸道:“哥哥生病了,我哪有心思举办什么大典?”
楚棠还要再问,少年却起身了,道:“我先回养心殿批折子了,哥哥好好休息。”
郁恪这表现太稀有了。
楚棠没有养过儿子,第一次遭遇孩子叛逆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求助于同样毫无经验的系统:“系统,他好像在生气?”
系统这几天一直都在自责,缩在角落不敢说话。听到楚棠问话,差点哭出来,哽咽着道:“宿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楚棠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年在想什么,还是能猜到系统的想法的,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太迟钝了,没察觉到还有人藏着侍卫里。”
过了好几天,自己都知道自己迟钝的楚棠开始有些感觉到郁恪生气的点了。
紫宸宫。
楚棠这几天鸠占鹊巢,郁恪都睡在偏殿,醒了就过来看楚棠,偶尔挑些不费神的朝务和他说说。
今天他和楚棠说南方的水患已经消退,银饷都分派下去,正在进行灾后重建,很快就能恢复了。
说到一半,他停住了,笑道:“哥哥今日怎么一直看着我?”
楚棠道:“殿下越发英俊英明,臣的目光自然时刻跟随。”
纵使少年的心思现在难以捉摸了,但少年依然是那个听到老师夸奖就会笑的少年。
郁恪眼睛弯了一下,说话声也上扬了些许:“得老师夸奖,学生喜不自胜。”
紫宸宫里结冰了好几日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像一座愤怒寒冷的冰山,遇上一阵轻轻的风,却让他心花怒放,慢慢融化开来。
大太监侯在门口,听着里面隐隐约约的话语,明显感觉到气氛的这种变化,提心吊胆了几天,现在终于敢喘口气了。
郁恪这些天冷着张脸,一点即炸,实在令人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就掉脑袋。
大太监伴君如伴虎,都快哭了。先帝再怎么喜怒无常,他也能摸清一点儿套路,保住自己的小命。然而这个太子生起气来,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幸好还有国师大人。
太医弯腰进来,行礼道:“太子殿下千岁,国师大人安好。”
郁恪微弯的唇角落了下来,淡淡道:“平身。”
“多谢殿下。”太医起身,打开药箱,拿出新的绷带和药粉。
太医每日都要过来给楚棠的伤口换药,郁恪就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楚棠直起身,正要动作,却见眼前一暗,阴影遮了过来。他抬眼,郁恪俯身,动作快了他一步,伸手解开他的上衣。
因为靠得近,少年似阳光热烈的气息轻轻打在他脖子上。
楚棠下意识侧头避了下。
郁恪很快就让了开来,起身站着,挂起的床帘遮住了楚棠的视线,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平静,道:“太医。”
“是。”太医低眉顺眼的,弯着腰,拿了把剪子,一丝不苟地剪掉楚棠胸膛上的绷带,全神贯注只看着伤口,丝毫不敢乱瞄。
那短刀只刺进了些许,楚棠的伤口不算深,但因为他皮肤白,血淋淋的口子就显得格外狰狞。
太医道:“国记师,接下来要撒药粉,可能会有些痛。”
“嗯。”楚棠轻轻点头。
太医拿起瓶子,抖落药粉。
楚棠安安静静的,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郁恪的视线落在楚棠的伤口上,静静看着,眼神晦暗不明。
绷带一绕一绕,慢慢覆盖了伤口。
郁恪平静地移开了目光,先是停在楚棠优美修长的手臂上——国师穿衣服时看上去劲瘦,但脱下来后,还是能看见他薄薄的肌肉线条,充有隐隐的力量,并不羸弱,非常好看。
郁恪不是没看见过楚棠这样子,只是他心里,好像有什么早就开始变化,破土而出,而他现在才发觉。
像是在用目光给所有物盖上自己的印章,郁恪的目光缓缓往上,掠过楚棠精致的锁骨、瘦削洁白的肩膀、细白的脖颈和下颔。
长发乌黑,肤色白皙,两相对比,有种极致的诱惑力。空气中除了飘荡着苦涩的药草味,仿佛还有楚棠一贯用的冷檀香,像是从他皮肤里透出来的似的,跟他的人一样,细致的冷淡。
很快,太医上好药,楚棠神色冷淡,伸手拉上了衣服,遮住了裸露的胸膛。
郁恪回神,微微一笑:“哥哥不痛吗?”
楚棠没注意到他方才的眼神,捂了下胸口,几缕长发从耳边滑落,摇头道:“还好。”
太医收拾好东西,道:“殿下,国师大人的伤口在慢慢愈合,想必不出一个月便能痊愈。可以适当下床运动,只是仍需静心调养,不可劳神。”
这些话太医每次来都要说一遍,郁恪却听得很认真,点头道:“好。”
太医走了后,郁恪坐到床边,给他调整了下软枕的位置,道:“哥哥什么时候痊愈,大典再准备也不迟。”
楚棠眉头微皱,表示不赞同:“殿下,这不合礼法。”
郁北的太子从来都是在十五岁束发之日继承大统,若太子无事、国家也无事,无故推迟,那群老学究老古董又得一窝蜂上折子了。
郁恪却道:“礼法是人定的。我的小夫子生了病,学生自然要贴身照顾。”
楚棠拿他没办法,笑着摇头道:“殿下叫夫子便叫,何故要加个小字?”
既不是宫里严谨的叫法,又与民间规规矩矩的夫子有出入,听起来倒不伦不类的。
见他笑了,郁恪眼里这才有了点笑意,道:“孤的小夫子年轻得很,容颜永驻,似个不会老的仙人,那些寻常的老夫子怎能与哥哥相比?”
楚棠以为他在说笑,便不多说什么了。
郁恪眨眨眼,认真道:“登基大典上,我留着哥哥的位子。哥哥可要快点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