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弋疾疾后退两步躲开,济苍穹在他手中化作长|枪,呼啸前刺,洞穿了扑面而来的真气攻击。
不料在他划破刀势之后,却从缝隙间见刀笑我朝他做了个眼色。
殷玄弋一愣,鬼使神差般就往后再度拉远距离,朝着问道梯下方逃去。
“哪里跑!”刀笑我冷笑一声,眉目间尽是赫赫杀机,当即跟随着追去。
温锦鸾见状,急道:“刀师兄一旦动怒,可就拦不下来了,我等上前,说不定还要被他嫌弃碍眼。”
季霄重无奈摇头:“那竖子总归不是秋凰的对手,便让他去吧。”
他转而回头朝刑衍烛温声嘱咐:“你伤势未好,还是先行回去休息。”
温锦鸾也朝自己峰中弟子里瞧了瞧,唤来明绾烟:“绾烟,你扶你师兄回去吧。”
明绾烟似乎癔症还未好全,眼神迷茫又乖巧地点点头,脚步轻快地上前搀扶住刑衍烛:“师兄,我带你回去。”
刑衍烛并未立刻回答,垂眼瞧了瞧面前那张笑靥,清晰地在少女眼中看到了冷冷的恨。
他面上不显,温声道:“劳烦师妹了。”
明绾烟听后又朝他一笑,虚虚抱着他的手臂往峰内走去。
季霄重转头目送两人,忍不住叹息:“凛苍这届弟子,怎如此多灾多难。”
一旁的裴宁韫和温锦鸾暗地互换个眼神,皆未作答。
远处刀笑我和殷玄弋战得正酣,刀枪交戈溅起星火无数,两方真气在凛苍上空交错冲撞,竟让低阶的弟子都有些承受不住。
凛苍的众弟子有些胆寒地望着殷玄弋,完全没意料到,自己以往频频嘲讽的家伙,现在的战力竟然已经可以和峰主旗鼓相当了。
刀笑我再度带着潮涌般的刀意逼近,在和殷玄弋交错分开之际快速问道:“你师尊怎么样?”
殷玄弋身形立即一顿,在背对众人的方向露出个笑来。
刀笑我说的是“你师尊”,那便意味着,他仍然把殷玄弋看作是柳清弦的弟子,看作是自己人。
殷玄弋整理好表情,肃然朝着刀笑我反击,也低低说:“师尊无事。”
刀笑我如今同他相隔甚近,于是殷玄弋清晰地看到对方眼里带上笑意。
“很好。”
刀笑我说完,径直展开快攻,百斤大刀在他手中宛如无物,雨点般砸在长|枪身上,逼得殷玄弋节节后退。
一旁围观的弟子们都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
在众人的声音掩盖下,刀笑我又迅速说明情况:“镜玉中显示出你将刑衍烛重伤,推下悬崖的景象,因此才对你起疑。”
殷玄弋怎能不知是谁搞的鬼,恨声道:“刑衍烛那厮有问题!”
刀笑我又是一笑:“我知道。”
济苍穹和定侯刀又一次重重撞在一起,刀笑我却突然手腕上挑,一截细腰下塌,转移方向将殷玄弋直踢出去。殷玄弋没料到这一招,直接撞上山壁,吐出口血来。
刀笑我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脚尖轻点,朝他直冲而去,又是一肘重击向殷玄弋腹部。
“别怪师叔不放水,门派估计诸多卧底。”
然而殷玄弋却抹了抹嘴角的血,不在意地笑了起来:“那就装得更像些。”
另一边。
在脱离众人视线后,刑衍烛就直接甩开明绾烟的手,冷冷审视着她:“你想碍我事?”
他在说完后直接释放威势,压得明绾烟浑身颤抖,面色惨白。
但少女却冷笑道:“是我师尊的命令,我总不能违抗师命。”
刑衍烛清晰记得上一世同这女人的恩怨,厌烦得不想看到她,冷道:“那你自己滚。”
他说完便又要往回走。
明绾烟嗤笑一声,在他背后道:“连自己的同门和师长都如此提防,也不知道你口口声声的凛苍叛徒到底指谁。”
刑衍烛脸色冷淡,并未回头,但却有道真气刀刃朝着明绾烟径直攻去,逼得她踉跄后退,撞在树干上。
“你也配跟我提叛徒二字?”
明绾烟咬紧牙,捂着心灯处勉强起身,眼前的人却早就消失了踪影。
刑衍烛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显出身影,而是抄了小道,在问道梯旁的山林间观察情况。
等他赶到时,正巧就看见刀笑我刀锋一挑,从殷玄弋腰间挑开个纳物囊,稳稳抓在手中。
殷玄弋脸色大变,嘶声吼道:“还给我!”
刀笑我长眉挑起,打开纳物囊一看,嗤笑道:“堕魔塔?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吗?”
殷玄弋咬牙不答,不管不顾就要进攻上来,而刀笑我脸色彻底冷下,他如今在这场战斗中占据优势,瞬间擒拿住殷玄弋,握着对方手腕反向扣住,手提大刀就要斩下。
殷玄弋眼瞳骤缩,快速喊道:“岳云和阮婴宁!”
刀笑我动作顿住,气得眼睛通红:“你居然敢?!”
裴宁韫也听到这声,急急上前两步:“婴宁还在他手上!”
殷玄弋脸颊上满是鲜血,笑起来看上去格外可怖:“要想他们活着,就放了我。”
“你!”刀笑我恨不得直接将他就地正法,可刀举了半天,终究还是碍于爱徒的安危,只能不得已松开手。
殷玄弋立即同他拉远距离,御剑而起。
他高站在空中,冷冷俯视凛苍众人,以真气传音:“此仇,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说罢,他不管凛苍众人脸色剧变,转身化作道寒芒消失在夜空中。
旁观全场的刑衍烛这才满意地翘了翘嘴角,将身影隐匿在黑暗中远去了。
第58章 复得光明
殷玄弋当然不会把当时的情景讲得那么详细, 只挑挑拣拣地说给柳清弦听了, 就是少不得多说几句刑衍烛的坏话。
在他说到自己被全宗门误会时,他明显感觉出身边的人呼吸一窒, 殷玄弋顿了顿,有点不太愿意讲下去,可看到柳清弦为自己担心的模样, 又忍不住弯弯眼睛。
对于他的师尊来说,这三年都只是一次短暂突兀的沉睡, 可对于他来说,是等待师尊醒来的时时刻刻和朝朝暮暮,是战战兢兢, 也是心心念念。
如今对方醒来,还因为他的一言一语而牵动心弦,便是殷玄弋心底最大的慰藉了。
他停下话头,伸手去握住柳清弦的手:“师尊要是心疼我, 那今后可再不能在我面前受伤了。”
殷玄弋眼睑下浮上一层水光, 虽然现在柳清弦看不见, 可他还是躲避似的垂下眼睛,只笑道:“师尊总说,要玄弋好好保护自己, 可要是师尊不同样做到这样的事情, 那就太不公平了。”
柳清弦暗自叹息,他当然也想好好保护自己,可在这个生存环境如此恶劣的书中位面, 他的自保能力的确就只有那么点,在积分都消耗殆尽的情况下,他就只能生死由天。
他打起精神,不去想这么消极的事情,故作轻松道:“不是还有你嘛,当初在血狱深渊那么危机的情况,你不也还是好好把我救下来了?”
殷玄弋却像是一怔:“师尊说什么呢,明明是你救了我才对。”
“哎?”柳清弦懵了,要不是殷玄弋保护他,他怎么可能会在深渊中幸存下来?
对了,他记得当时似乎听到什么其他的声音……
这时系统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你们是不是歪楼了?三年的事还没讲完呢!”
柳清弦蓦地回神,冲着殷玄弋严肃道:“你不要岔开话题,赶紧给我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殷玄弋只好乖乖讲下去:“后来妖族要选举新王,然后我去参加了那次武斗,就……”
柳清弦想到刚才的窘境,面无表情道:“就成为了妖王。”
殷玄弋忍笑:“嗯。”
“可恶啊啊啊!当王了就好好给我说清楚啊?搞出那么大笑话,估计整个盗野草原都知道了!”柳清弦生无可恋,只能朝着系统哭诉,“商城里有没有什么能倒流时空的东西?”
系统铁面无私:“别想了,你一丁点积分都没有。”
柳清弦抹了把脸,无语凝噎。
殷玄弋见他郁闷至极的表情,也不敢把人惹过火了,温声劝道:“师尊不用担心,我可以让他们都对刚才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
知道了知道了,当王了有特权是吧?!
柳清弦暗自翻了个白眼,尴尬得不想进行这个话题,转而问:“既是如此,进攻凛苍派又是怎么一回事?”
殷玄弋连忙解释:“我自然知道刑衍烛这人不对劲,可口说无凭,也只能先忍下。几位师叔倒是信我,可刑衍烛在门派中声望极高,总不能……单凭我一句话决定。”
“因此,我和刀师叔便约定好交换情报的时间,看似纷争战斗,其实是互通消息。”
难怪阮婴宁那么兴高采烈地说,过几日就能去看她师尊了。
柳清弦又有些担心地问:“可曾有伤亡?”
殷玄弋沉稳道:“斩雷峰乃是门派中的战斗先锋,每次去都会先遇上他们,双方都留足情面,都只是能迅速治愈的小伤罢了。”
柳清弦这才松了口气。
殷玄弋瞧了他一眼,又笑:“说起来,这情面还是师尊给的。”
柳清弦不解:“怎么说是我给的?”
殷玄弋眼中笑意更浓,语调带着些若隐若无的戏谑:“若不是师尊曾经,三番五次带我去斩雷峰偷——”
这黑历史都要被讲出来,柳清弦汗毛倒竖,忙去捂住他的嘴,大声辩驳:“同宗门的事情!能叫偷吗!我是去采集食材!”
殷玄弋终于忍不住,侧头笑出声来。
其后的事情便简单了,双方都暗自观测神州动向,以防魔族进攻,殷玄弋更是在盗野草原带领妖族统一了各个部落,整合成足以和魔族大军一战的庞大军队。
天下动荡不断,异变常生,在越来越近的不祥讯息中,双方都做好了战前准备。
妖族里的祭司为殷玄弋找到了镇魔的药材,因此他体内的天魔又安分下来。总归现在堕魔塔在刀笑我手中,不仅不会出差池,还能让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对他放松警惕。
知道堕魔塔安然无恙,柳清弦才算心头大石落定,但还是嘱咐道:“还是尽早炼化天魔为好。”
殷玄弋顺从道:“等到师尊眼睛痊愈,我便去取回堕魔塔。”
柳清弦习惯黑暗许久,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个残障,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殷玄弋语调更软,径直将柳清弦拥进怀里:“玄弋定会尽快为师尊找齐药材的,到时候,定要陪师尊看看这里的大好风光。”
·
柳清弦本来都做好了要摸索度日的准备,结果殷玄弋口中承诺的尽快,就是真的快,才过三日,阮婴宁就兴高采烈地来找他了。
“柳师叔!为您治疗眼睛的药材都找好啦!”
柳清弦忙站起身迎上去:“这么快?”
结果这次岳云也在,还大逆不道地拦住了柳清弦想去拉阮婴宁的动作。
柳清弦茫然道:“你做什么?”
岳云这才反应过来,嗖地收回手,支支吾吾:“抱歉,师叔……”
反倒是阮婴宁不在意地挥挥手,大咧咧道:“师叔不用管他,他就是关心则乱,来,我把药给你服下,连服三日就能好了!”
看来这俩小情侣自从成亲以后,岳云对自家媳妇看得挺紧?难不成,还生怕他占便宜不成?!
柳清弦一惊,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举措逾矩了,但阮婴宁这时已经将药端他嘴边:“师叔,直接张嘴,一口气喝掉昂!”
柳清弦下意识一个仰头,差点没直接吐出来。阮婴宁手疾眼快地站起,捏住他的后颈,蛮横一掰,硬是让他给吞了下去。
柳清弦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阮婴宁还得意洋洋地炫耀:“嘿嘿,这可是我师尊教我的绝学!我最擅长给别人喂药了!”
岳云小声道;师叔,你就忍忍吧。
柳清弦捂着嘴,苦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端起茶壶就往嘴里灌水,想到要这样度过三天,简直心死如灰。
其后每天三次,阮婴宁都会过来监督他喝药,总算撑到最后一天,在柳清弦被迫喝下药后,阮婴宁便伸手挡在了他眼前。
“师叔先等等,过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啦。”
柳清弦被折腾得整个人都在散发苦味,忍不住跟系统吐槽:“为什么天天喝药都不见丝毫效果,而是非要喝满三天才能直接见效?”
系统不假思索:“哎呀,天道设定如此规则,没办法。”
这句话却让柳清弦留了个心眼,奇道:“为什么你现在改口说是天道了?这种事情,不该是作者设定的问题么?”
系统像是被问得语结,最后勉强解释道:“你看这剧情像是作者写出来的吗?早就不知道被改成什么模样了。”
“哦。”柳清弦拖长声音,意味深长道,“也对。听说一篇文中的智商上限,就是作者的智商上限。既然如此,殷玄弋现在这么聪明,显然不是作者那个智障能写出来的。”
系统勃然大怒:“你闭嘴好吗!”
但在吼完之后,系统又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柳清弦话里有话,他忍不住观察了下自家宿主,问:“宿主,你是不是……”
“好啦!”这时阮婴宁一声欣喜的欢呼打断两人对话,“可以睁眼了!”
柳清弦忙回过神,缓缓睁开眼睛。先是刺眼的天光让他忍不住伸手遮挡,等到适应后,他总算看清楚了眼前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