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让他得逞!刑衍烛冷哼一声,挥袖以真气为辅助,横冲过去拉住对方手臂,制止了他向上的动作。
“你!”殷玄弋突然被截住,勃然大怒,一掌击来想将他推开。
刑衍烛自然不怕他,抬臂挡开后反击回来,两人竟跟小孩子似的在空中空手相斗。
这时一条莹白丝缕从上方探下,在两人斗得正酣时,将他们统统给捆了起来。随后下降速度骤停,两人只觉腰侧被狠狠勒了一下,便悬挂在虚空中,摇摇晃晃。
殷玄弋和刑衍烛惊讶抬眼,见柳清弦不知何时变出条细窄丝缕,其中一头拧系在悬崖旁的树枝上,另一头则用来捆住他们。
那丝线极细又极柔韧,就算现在承载着三人重量,也稳固牢实。
只是柳清弦不像他们有衣物隔挡,情急之下只能以赤手握住丝线,因此他掌心被勒得伤痕累累,鲜血不断顺着莹白丝线滑落。
刑衍烛见着他,心中五味杂陈,颤抖着嘴唇正要开口,却又听身边那该死的半妖抢着唤道:“师尊……”
“别喊我!”柳清弦气得七窍生烟,“这种时候还打架,脑子被狗吃了?等会儿到地面,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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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弦手中的丝缕正是由重明剑变换形态而来,甚至能无限延长,因此他操纵着丝线下拉,稳稳令三人降落至深渊底部。
才松开丝线,殷玄弋立马凑上来,捧着他受伤的手心疼不已:“对不起,师尊,都怪我。”
柳清弦本做好打算要给他一个头锤,但现在见到徒弟软软愧疚的眼神,手抬了几次都没能狠心揍上去。
他心烦意乱地甩开手:“危急时刻,本末倒置,自己的命不要了?给我面壁反省去!”
殷玄弋还不死心,想上前替他上药,却见刑衍烛也凑上来,拉过柳清弦的手腕道:“柳师叔,我来替你包扎。”
殷玄弋又是要怒,一抬手打开刑衍烛的动作,侧身挡在柳清弦前面。
刑衍烛面色不变,说出的话却恶意满满:“我心疼柳师叔而已,你拦我做什么?他可是你师尊,受伤了你也不关心?”
殷玄弋气得脸上兽纹都现出来:“我自然会替师尊包扎,用不着你凛霜峰的局外人凑热闹!”
一提到局外人,刑衍烛也冷下神色,默不作声地掀掀衣袖,作势又要开打。
柳清弦简直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们,匪夷所思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听见他的声音,两人针锋相对的气势消散,又一齐朝他看过来。
那目光,那神情,柳清弦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被两只肉食动物盯上的羊……
他被自己的想象雷了下,晃晃脑袋严肃道:“别吵架,多大的人了!玄弋,先帮我拿伤药出来。”
刑衍烛见缝插针:“那我帮柳师叔找绷带。”
殷玄弋被气昏了头,朝他低低咆哮。
柳清弦头痛不已:“好了好了!求你们行行好,先让我好好包扎成不?!老子快痛死——”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突然响起系统惊天动地的警告:“警告!临时增幅buff时长结束,惩罚即将开始!兑换炼魔炉鼎成功,惩罚即将开始!”
柳清弦:“……我就知道你从来不肯让我好过。”
系统顿了顿,语音带上了怜悯:“警告!倍,因此每月终极惩罚时间提前,终极惩罚即将开始!……宿主,祝你好运。”
什么?!
柳清弦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每次都能一股脑全碰上所有祸事,正要抗议,体内炸裂开来的剧痛就牵扯住他所有心神。
他按捺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如纸地往后倒去。
殷玄弋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立马察觉,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师尊!”殷玄弋不再去管刑衍烛,一手揽着柳清弦,一手去纳物囊中摸索,“是不是顽疾复发?绛湘草……需要绛湘草来缓解疼痛。”
刑衍烛也没料到眼前这人会突然倒下,正想伸手去扶,但见到殷玄弋的动作后,又不甘地将手收回来。
现在还不能急,他今生与柳清弦感情泛泛,做得多了会令人起疑。
只是……他望着柳清弦紧皱的眉头,心生疑惑。
前世他也曾见过自己师尊突然变得煎熬痛苦的模样,可师尊从来都在他羽翼下未受伤害,哪有什么痛苦可言?
因此他参考着以往凑他身边的女子,只以为是柳清弦不愿被他冷落,想要引起他注意。
可如今看来,的确颇多蹊跷。
师尊总是在帮助他后,才会遭受痛苦,这次也是在救下他后才有了剧烈反应。
如此一来,这样的疼痛与其说是殷玄弋口中的顽疾,倒不如说,像是某种惩罚机制。
刑衍烛眼神微凝,静静抱臂看着殷玄弋忙前忙后,照顾柳清弦躺在银貂毛毯中好生休息。
等到柳清弦神情缓和,昏昏睡去后,刑衍烛才上前一步。
殷玄弋立马警惕地盯向他,眼中荧蓝光芒亮起,脸颊边满是狰狞兽纹。
刑衍烛视他的威慑如无物,轻傲道:“喂,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刑衍烛其实是非常适合成神的性格,他对万物情感淡漠,就算有家族仇恨,也坚信自己能诛杀天魔复仇,他目标明确,坚定不移,不会被这样的仇恨蒙蔽双眼。
这样的性格也是他多疑的来源,因为不被感情左右,所以才更容易对其他人产生客观的怀疑。
一周目要是没有最后的背叛和自己错杀师尊的痛苦,估计他会变成天道第一神吧。
但是……世事难料。
沾染了无法释然的仇与恨,和无法磨灭的爱和悔,向来无悲无喜的神明,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现在不能公开的情报:
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个角色掉线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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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明争暗斗
殷玄弋依旧挡在柳清弦跟前, 提防道:“你我之间, 有何好谈。”
刑衍烛好整以暇:“就算和你师尊相关,你也不谈?”
他说时将“你师尊”三字咬得极重, 殷玄弋听出他话中恶意,没有立即回答。
见状,刑衍烛也不恼怒, 闲闲靠在岩石边坐下,手搭在膝盖上, 看上去十分淡漠。
“算上我们在饮风城相遇,柳师叔这顽疾,怕是有四年了吧。”
他还记得在饮风城外客栈, 柳清弦突然倒下的事情。算起来,那也是柳清弦第一次救下他的情景。
这让刑衍烛更加确信自己的推理——柳清弦每次复发,都与他有关。
他心里喜悦地升起一丝希望。
前世他以神祇身份逆转时空,耗费不少心力, 因此导致回到过去后, 神格灵识陷入沉睡, 直到大选时才慢慢苏醒。
结果他一醒过来,就发现这一世变了样。
柳清弦居然收殷玄弋为徒,而没有前世记忆的他则选择拜在凛霜门下。再加上平日里他和柳清弦来往不多, 等到反应过来, 自己的身份地位早就被那半妖代替了。
记忆中柳清弦对殷玄弋的珍视清晰可见,这让刑衍烛有些担心,现在的自己能比得过那两人的羁绊吗?
然而在这次完全融合后, 他又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一世的自己居然错失曾经的好运,前世被他发现的法宝竟是一个都没碰着。但是,最后该有的机缘却依旧回到了他手中。
刑衍烛回想起某个清寒夜晚,他正就寝尚未入睡,就听窗口一声清脆铃响,身着白衣的修士轻巧将一物扔进他的房间。
尚无前世记忆的他警惕走去,将那物拿起检查,才发现是能够屏蔽瘴气入体的法宝,清音铃。
而后被柳清弦送来法宝秘籍更是繁多,刑衍烛细细盘算了下,发现竟都是前世他曾获得的东西,不多也不少。
柳清弦为何要把这些法宝都给他?柳清弦又是如何精准地选中前世他拥有的东西来赠送?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刑衍烛嘴角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要是说……他的师尊,也有着前世记忆呢?所以才能把今后劫难所必备的东西统统替他找来,所以才会不惜自己痛苦不堪,也要从一次次危机中救下他。
“师尊心里是有我的。”刑衍烛好心情地想,“只是他还在生我的气。”
只要对他很好,将他哄好了,师尊就一定会又回到自己身边。一如前世无数次那样。
思及此处,他油然生出信心,转而朝殷玄弋道:“柳师叔给我送过无数机缘法宝,你不曾起过疑心?”
殷玄弋沉默片刻,道:“师尊对我一样很好,因此他做其他事情,是他的自由。”
刑衍烛嗤笑一声。也不知前世那凶狠阴冷的人到底是如何被柳清弦养成这般模样,毫无志气,容易满足,那就莫怪他后来居上了。
他继续道:“柳师叔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我。赠我法宝,救我于危难,为我受这顽疾之苦,都是因他心系于我。”
殷玄弋怔了怔,咬牙笑了:“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师尊向来同你关系陌生,又何来心系于你之说?”
刑衍烛自认堪破一切,悠然笑道:“关系陌生?那为何柳师叔在方才叫我衍烛?又为何只将暗夜幽兰和水麒麟赠予我?”
要是柳清弦现在还醒着,听到这句估计会觉得自己冤死。
明明当他是赚取积分的工具人,如此说来居然就带上偏爱之意,歪曲事实!完全捏造!
但如今他对这场对话一无所知,因此殷玄弋顺着思路,便回想起之前自己要上前替师尊摘花,还被师尊严令禁止的情景。
他眼里带上犹疑,抿紧唇没有回答。
刑衍烛见他动摇,考虑片刻,还是打算使出终极杀招。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曾经拥有过的。听说柳师叔擅长烹饪?你就没疑心过,那些步骤复杂,工序繁多的菜系,他是什么时候练习做好的吗?”
殷玄弋当然疑惑过,还特意拿此事询问过柳清弦。
当时柳清弦目光悠远,像是怀念着什么,最后才叹息答道:“这不是我的天赋。所有的菜系,的确是练习很久。”
那么,他为何要特意练习?他是想要练习来做给谁吃?
殷玄弋心中大乱,难道说……真像眼前这目中无人的家伙所说——
而此时,柳清弦温和微笑的面容浮现眼前。
殷玄弋突然想起,自己曾听到的每一句承诺,均来自柳清弦,句句诚恳,字字笃定,绝不可能作假。
他是师尊唯一的徒弟,所以凭什么要听信这外人说法,去怀疑师尊?
殷玄弋想到这里,眼中神色安定,反倒抬头沉声反击:“既然你说师尊所做一切都是为你,那我问你个最简单的问题。”
笑话,当初陪柳清弦一世的可是自己,而不是眼前的半妖,论了解程度,自己也毫不逊色。
刑衍烛倨傲挑眉,答应下来。
殷玄弋不假思索道:“师尊做的龙井竹荪汤,原料来自何处?”
……这?
刑衍烛傻眼了。
他本以为会问到秘籍法宝,或者柳清弦的起居习惯,却万万没料到,殷玄弋竟是剑走偏锋,问了个不相干的食材问题!
他前世被柳清弦照顾得很好,吃食从不曾担心,也就从不曾关心,哪里知道什么龙井竹荪汤的模样!
殷玄弋等他半晌,最后像是找回主场般嗤笑:“你看,你什么都不懂。”
他跟着柳清弦去斩雷峰偷过好几次竹荪竹笋,又去丛岚峰将讨要龙井却被灌酒的师尊背回去,自然知晓这些材料都是柳清弦仗着自己讨人喜欢,去旁峰索要回来的。
但刑衍烛显然一无所知。
殷玄弋心里有了底气,看向刑衍烛的眼里带上怜悯:“师尊对你的好,就仅此而已。你若是仗着这点好便自命不凡,未免太过得意忘形。”
他现下心绪镇定,逻辑清晰地回道:“若是心悦一人,自然要让对方敞开心扉,信任地将自己交付于你,这才算是得一
人心,绝不相离。”
刑衍烛因他的说教不悦。什么得一人心,前世柳清弦一向信任他,自身安危也都交付给自己,只不过是眼前这傻小子不知道罢了。
只是……他蓦地又生出些不确定,柳清弦真的从未对他有过隐瞒吗?
若不是他次次隐瞒,自己又哪里会对他起疑心?
他像是找到什么理由,看着殷玄弋更是憎恶。师尊的次次隐瞒,都跟眼前这半妖有关!
他不肯让对方得意,反唇相讥:“说得轻巧,柳师叔不是同样对你有所隐瞒?”
殷玄弋对上刑衍烛,目光不躲不避,没有回答,只满脸写着“我无所谓”,将刑衍烛看得格外焦躁。
正当两人互不相让地瞪视时,银貂毯那边传来窸窣动静。
于是他们错开目光,一齐朝着即将醒来的人凑去。
“师尊!”殷玄弋将柳清弦半扶起,令他靠在自己肩上,“你好些了吗?”
而刑衍烛则早就打好算盘,顺势从纳物囊中取出那朵暗夜幽兰,递到了柳清弦怀里。
“柳师叔,暗夜幽兰有疗伤作用,你拿着它,定会舒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