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明似乎是在想什么,冷不防地被一条冰凉光滑的鱼尾巴拍了脸,顿时低头去看怀里的贝凡。
贝凡摇着尾巴,“我已经告诉你,我刚才是为什么不高兴了,那你呢?你又在想什么?”
没想到怀里的大尾巴鱼,居然在吃的东西外也愿意花精力去关注,邙明几乎有些受宠若惊,“我吗?”
“对呀,就是你。”贝凡肯定的点点头,“我感觉,你刚才在见了那一家人之后,就一直有什么心事。”
小水鬼居然出乎意料的敏锐,邙明摇头一笑,“其实我在想……有一件事,我该不该告诉里面的那一家人。”
“咦,那我想知道的话,那你会告诉我吗?”
“……会。”
八卦起来的贝凡顿时来了精神,眼神变得有些狡猾,他还特地靠近了邙明的脸,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却藏不住眼里的兴奋,“什么事,你和我说……说说!我不告诉他们!”
邙明终于笑了,语气低沉而宠溺,“好,那我告诉你,其实我很小的时候被绑架过,这个绑架我的女人,我师门和家里一直找了很多年,却没能追踪到关于她的任何痕迹。”
看贝凡神色变得紧张,邙明立即解释道:“那个女人在许多年后的今天,终于露出了端倪……可是我还是迟到了太久。在我没能抓到那个女人的这些年里,她就一直躲在隐蔽的地方,祸害着别人家无辜的孩子。我这两天时常在想,若是我早几年重新开始调查这件事,全力以赴地去追查,那么……里面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贝凡紧张得尾巴都绷紧了,“那……那你最后怎么出来的?没受伤吧?”
没想到怀里的美人这么关心自己,邙明心中温暖,宽慰道:“只不过是当年运气好罢了,我没受伤,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别担心。”
听到这里,贝凡终于拍了拍胸口,放心地长出一口气,“太好了,幸亏你逃出来了,要不我可吃……吃……见、见不到你了。”
邙明:“……”
在一阵静谧的沉默后,自觉机智过人毫无破绽的大尾巴鱼,不解地对上了人类充满探究的目光。贝凡示意他看向手里的pocky,脆生生地命令道:“你还等啥呢?刚才那个棍儿,再给我来一根!”
作者有话要说: 贝凡理直气壮地叉腰:快喂我,你还在等什么!
第22章
贝凡终究还是没能吃到他喜欢的pocky,人类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把他放在轮椅上后,居然将那包散发着巧克力甜香的pocky,当着他的面一根一根的独吞了。
贝凡:“???”
他想了一下,自己到底是应该龇牙威胁他,还是应该假装讲理?经过了几秒钟的思考,他还是选择了后者,因为这只人类天师打是打不过的,而且还要依仗他能在陆地上挪动的两条腿,只好委曲求全的忍了,凄凉地指责道:“你抢我吃的!”
邙明神色凉凉的,“我花的钱,买来的就是我的,就是不给你吃了,你还能怎么地?”
这逻辑听起来无懈可击,贝凡居然没能挑出错来,只好眼馋地看着人类将剩下的巧克力棍棍全都塞进了嘴里。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冷待的贝凡,可怜巴巴道:“我不明白,之前还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凶我了?”
那缩在轮椅上的贝凡,柔顺的长发散开,露出来的巴掌大的小脸,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楚楚可怜。邙明与他对视了三秒钟,就将视线移开了,一时间看天看地,就是不再回头看他。
在贝凡一脸懵逼的迷茫中,他与拥有许多好吃食物的人类陷入了尚且不能理解的冷战中,有好一会时间,谁都没说话。但他们不交谈,时间却照样流淌,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快早上六点。
天边太阳愈发明亮,街道另一边也开始看到来往车辆,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个城市也重新忙碌起来。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迟疑的声音:“那位……大师。”
邙明回过身,贝凡却还在轮椅上,因为看不见身后差点把自己拧成麻花鱼,邙明看不过眼,顺手帮他把椅子转了过来。
血泥娃娃的父母互相撑扶着走了出来,他们眼睛通红的肿,双目黯淡无光,显然是刚刚因为再次经历割心的丧子之痛,而崩溃痛的痛哭过。
现在已经快到六点了,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邙明知道那血泥娃娃最后一丝残魂,已经留不住了。
那妇人红着眼,似乎是想张嘴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喉头一声呜咽,她丈夫拍了拍她的的肩,抬头看向邙明和轮椅中的贝凡。
男人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却神态诚恳,“娃儿跟我说了,是你把他送回来的,感谢你们。大师,这是他答应要留给你的东西。”
中年男人摊开握紧的拳头,露出了掌心上一截仍带着炸鸡味的鸡骨头。
那个味道刺激了贝凡的嗅觉,他“哇”的感叹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邙明的神情,似乎在询问自己能不能捡个漏。
鸡骨头上缠绕着一些黑气,那是血泥娃娃以自己最后的怨力为邙明留下的信息。邙明没有伸手接过那截鸡骨头,只是伸手隔空在上面虚虚一抓,便将缠绕在鸡骨上的黑气便被他抓到了手里,而那鸡骨头也像雾气一样消失在空中。
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见到了太多不符合社会主义科学现象的夫妻,看着那溶解在空气里的鸡骨头,已经有些麻木的见怪不怪了。
那丝黑气回到了邙明的手心中,他垂目握了片刻,似乎取得了他需要的信息后便收了起来,对这一对极力忍耐着悲伤的夫妇,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有些事情不必再说了,新仇又旧怨,连带着这个家庭的份,他都会找那个女人一起清算。
看着邙明似乎就要这样推着贝凡离开,那妇人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们:“我家……我家娃儿,他能去投胎转世吗?他还能再来我们家吗?”
短暂的犹豫后,邙明给出了一个非常模糊的回答,“这样的缘分不能强求,世上无法解释的事已经太多。他之所以请求我带他回来,与你们见最后一面,就是希望在这次告别后,你们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记 天上的光愈发亮了,楼中也有早起的居民开始下楼,邙明不便多说,只简短道:“请珍重这一份心意。”
他裹好被子贝凡毯子下露出来的尾巴尖,推着轮椅慢慢走离去,那对夫妇听到贝凡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呀,邙明你看!太阳出来啦。”
这样轻快的语气,引得那对夫妇都抬头向天上看去。漫长黑夜过去,等到日出之时便驱散了一切寒意,过去的伤痛依然很难立刻摆脱,但是为了现在所珍惜的人,他们也要学着往前看。
再回过神,那将他们儿子亡魂送回家的两位年轻人,却已经悄无声息走出很远了,身影消逐渐失在街的那头。
“……你说的对。”推着贝凡的邙明喃喃道,“黑夜会过去,太阳总会出来,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贝凡受到鼓舞,期待道:“那能再给我一根棍棍吃吗?”
邙明无情回答:“莫得了,都叫我吃了。”
还没等到贝凡气得去咬他,一转过街角,他们就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迷你小车,坐在主驾驶的年轻女孩子下了车,看了邙明一眼,就红着脸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很有些拘谨地打招呼道:“太师叔。”
这个称呼立刻引起了贝凡的兴趣,他依样葫芦道:“太太……师叔!”
本来紧张的女孩子扑哧一下笑出来,见邙明眼光扫过来,下意识稍息立正站好,忙从车中双手捧出一个盒子,郑重端到邙明身前,“太师叔,这是按照您的要求,门派加急定做的防陨石撞击级的超无敌强悍加硬版手机,里面还搭配了一块自然充电的灵石,为您补办的sim卡我也已经放在里面了,开机就能用。”
邙明道谢后接过了手机,女孩又问:“太师叔,请让我略尽一份心意,负责您川蜀的行程,接下来您去哪里?要去我们川蜀的上清门分部看看吗?”
“不麻烦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再登门拜访,麻烦你送我去酒店就好。”他将坐没坐样的贝凡在轮椅上归拢好,然后将他的头发做了简单整理,发丝塞到耳后,打开了新手机的照相机,“贝凡,看我。”
强光一闪,贝凡被闪光灯吓得瞳孔紧缩,小牙都瞬间露了出来,邙明安慰似的了拍他的头顶,“别怕,没事了。”
挡脸的头发被拨到身后,贝凡一露出脸就收获了目光,就连那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獠牙,都不能有损他的丝毫美貌。
车边那女孩子的眼睛都看直了,眼神发光地盯着他猛看。邙明举着手机在她面前一晃,让她回了神,“劳驾你件事。”
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太师叔,请吩咐。”
邙明神色淡淡,似乎有些不悦,随口就给出了一个冷酷的任务:“我把他的照片传给你,你给P成一个证件照的格式,送到当地的非人类户口管理局,走我个人的担保名额,给他弄个加急身份证。”
姑娘当场傻眼:“太师叔,这事这么急吗?要跑的程序太多啦……还有这么高难度的P图,我是真的不会啊!”
“不会就去学啊,年轻人。”邙明微微一笑,毫无怜悯心道:“我和他今晚的飞机,还有十个小时……你好好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子心情绝望:太师叔我错了!我不知道这美人的身份,不该盯着他看的呜呜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马路边只有贝凡充满兴奋,敲桌道:“新地方!好吃的!”
第23章
到了酒店后,那姑娘麻溜利索地下车,打开副驾门请邙明和贝凡下车,态度恭敬道:“太师叔,咱们到了。”
她开的这辆车十分小巧,只有单排双座一共两个座位。这一路上她坐在驾驶位开车,而邙明则是抱着贝凡坐在副驾驶位,两个人相当拥挤。见已到了目的地,邙明拍了拍贝凡的腰,“宝贝儿,下车了。”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贝凡一爪子,他另一只爪子死死抠着邙明的手机,叫道:“它在瞪我……草泥马!我要吃了它!!”
伴随着鱼类的口吐芬芳,人类的长腿从车中迈了出来,手一伸就将大尾巴鱼整个打横兜起,而此时的贝凡还在全情投入地和手机屏幕里对他露出嘲讽脸的羊驼殊死搏斗,他一脸凶狠的露出獠牙,狠狠地咬向手机屏幕。
姑娘一脸迷幻,看着邙明将怀里的美人扛在肩上,大头朝下的贝凡却在不依不饶地死咬着手机,当两人走进酒店正门时,那手机居然还没掉,不断发出羊驼的嚎叫。
酒店前台训练有素,目不斜视道:“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没有。”邙明掏出信用卡和身份证,连价格都没问,“开间最好的套间,住半天,尽快谢谢。”
心知来了贵客,酒店前台不敢怠慢,立刻为他办了入住。贵宾专用的电梯畅通无阻,邙明一路上行到酒店最高层,抱着身上的鱼刷卡开门。
酒店最高档的总统套房一走进去,就有从门口客厅优美散落的玫瑰花瓣,一路暧昧地蔓延到卧室的方向。卧室里那张洁白的床铺上,更是摆放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旁边的冰桶里插-着几支不同口味的白酒红酒,旁边的小桌上放着触手可及的高脚杯。
套房的布置精心到位,对得起这房间的成本。但邙明却目不斜视,破坏风情的脚踩一地玫瑰花,将大尾巴鱼抱进了浴室。
浴室中有一个足够容纳数人的大浴缸,邙明把贝凡放了进去,这条鱼被放到缸里后有点滑,就咬着手机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厚重的乌发洒满了一浴缸,尾巴也从毯子中滚了出来。
那毯子上的障眼术法消失,原本灰色不起眼的寻常毯子,居然变成了一张流光溢彩的水蓝色画轴,邙明见贝凡还在全神贯注的摧残着手机里的草泥马,只好自己动手把画轴从他尾巴下抽了出来。
“这一张‘洛川水阵图’给你做尾部补水,效果还不错吧?”邙明去洗了个手,面对这个非引诱拒绝合作的水鬼,无奈地叹了口气。
邙明觉得自己真是捡回一个祖宗来伺候,但既然是自己捡回来的,也只好负责到底了。他主动伸手去解贝凡上身的外装,那是一件修炼时穿在身上可以聚气的绡梭鲛纱,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居然被人类天师暴殄天物的用成了保湿外衣。
手机上瘾的水鬼移不开目光,此时随便人类摆放,被脱-光光也毫不在意,他的世界里如今只有那只对他嚎叫挑衅的羊驼。贝凡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它,气得牙都忘了收回去,他见牙咬没效果,爪子挠不死,于是贝凡将手机放在浴缸里,重重一拳砸了下去。
正在放水的邙明顿时吓了一跳,眼明手快地接了那一拳,“宝贝儿,这个缸经不住你这么折腾,若是碎了浴缸聚不住水,你就会在这里因为脱水而变成小鱼干的。”
事关变成鱼干这种生死大事,贝凡终于老实了,很快微凉的水注入鱼缸……浴缸,充盈的水分补足,顿时安抚了贝凡暴躁的情绪。他整个鬼柔顺下来,舒舒服服地倚着浴缸边,折腾了一晚上的困意袭来,让他有点犯迷糊。
邙明见他安静下来,就悄悄伸手去够他爪子里按着的自己的手机,却没想到他的手刚刚摸上去,贝凡就警觉地睁开眼,蹿到了浴缸的另一个方向,死死护着爪机不松手,警惕道:“我咬了,就是我的,不许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