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北拿出一张符篆握在手里,用嘴叼住手电筒,然后去推棺材盖。
说实话,单北的心还是有些咚咚作响。
他不是职业天师。如果真要蹦出个鬼或僵,他不会害怕,但莫名觉得,这种封闭的环境中,一具棺材,让他觉得有些渗人。
并且,他还要去把棺材盖打开。
单北心里祈祷,里面的情形千万不要太恶心。
棺材盖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轻易地被推到一边,手电筒的光落了进去,但里面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手电筒在棺材内仔细地看了一圈,发现里面有些白色的带子,乱七八糟地丢放在里面。
事件走向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单北并没有感到丝毫轻松。本来应该有东西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只能是说状况异常。
就在这时,单北忽然听到一些声音。准确地说,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单北停下了动作,那种感觉非常没有减弱,而且越来越强。
单北没有任何犹豫,一下子跃进了棺木里,躺了下来,并把棺材盖合了上来。
这种感觉与体验都十分不美秒。在此之前,还不知道这里睡的是个什么东西。
算了,想想美好的事物。比如说.......他是躺在棺材里的杨过。
那么,现在靠近的可能就是.......小龙女。
天真乐观的单北,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但下一刻,自己把自己打醒。
怎么可能!
那种说不清的感觉越来越逼近。却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尸气煞气鬼气。如同无色无味的空气。单北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
那个无声无形的东西在棺材前停了下来。大约十秒后,咔咔的声音。那个东西在移动棺材盖。
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东西?在棺材开启的那一刻,单北手中的符纸迎着黑暗中那个无形无声的东西贴了上去。
但下一刻,他的手腕便被牢牢地握住。单北死咬住嘴唇,依然没能挣脱,几乎同时,一只大手落在他的头发上,甚至还轻轻地揉了揉。
“是我。”
黑暗中,梁惊尘的声音响声。
单北的手电筒亮了起来,照在梁惊尘的脸上。梁惊尘那张漂亮冷淡的脸上,充满了担心。
“梁哥。”单北失声叫道。
“出来。”梁惊尘一只手依然握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手探向单北的腰背,把他拉坐了起来。
单北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梁惊尘勾了勾嘴角。只要大壮跟着单北,无论单北在哪儿,他都能确定单北的位置。
但是单北这样问,梁惊尘只能说:“我问了时小海。他告诉我你在图书馆里。所以我便赶过来了。”
单北心里莫名喜悦。同时因为梁惊尘在,心里安定了许多。
“梁哥,你怎么看?”单北的手电筒移向石棺。虽然心里已有所断定,但他还是虚心征求梁惊尘的意见。
“你觉得呢?”梁惊尘却像是善于循循善诱的老师一样,把问题又问了回来。
“这个图书馆风水带煞,正常情况下,周围应该不乏枉死的孤魂野鬼。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里反而干净得非常不正常。所以我认为可能会有更加强大的厉鬼,甚至是罗刹。但是直至看到这具石棺。又觉得大概不是厉鬼,而是僵尸。”
“只是。”单北的手电筒往四下里照了照,“这里又不像是个养尸地。”
养尸地应该像石人山那样的,首先有凶恶的风水,然后有肥沃的土壤。
而这里,只是个十分简单的土坑。土质也干燥。
“那是因为,石棺里不是僵尸。是阴尸。”
“阴尸?”
梁惊尘的手摸上了石棺。“就是人在死时候已经被厉鬼上身了。厉鬼吞了原主的魂魂,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但原主还有着一丝生气,没有完全死亡。这种情况下,天师便就用糯米涂满这人的全身,并用沾了狗血的裹尸布再把整个人捆起来。放入石棺……”
单北想起石棺里那些乌沉沉的布条,有些犯恶心。
梁惊尘继续说:“如果不出意外,这具棺材也是用石灰与糯米掺杂一起成的。棺材的封口用的也是糯米掺杂狗血。如果阴尸重见天日,必须在三日之内焚烧。否则必定化为罗刹恶鬼。”
梁惊尘说完,单北半晌无语。石棺里的阴尸平空失踪。最坏的打算……
“梁哥,为什么当时不请天师把历鬼驱逐出去?”
“这种情况是因为厉鬼已长时间侵占了身体,并且已吞噬了原主的魂魄,但因为原主还有一丝气在,家人就会觉得原主并没有死亡,不忍心伤害原主。于是天师便用这个方法,即能让原主的身体不受损坏,又能封住厉鬼。”
“梁哥,这个原主会是谁呢?”单北若有所思。
“和建馆的人总脱不了干系。”梁惊尘淡淡地说。
“荣千江吗?”单北有些讶然,纵然是他也知道荣千江的名字。
“所以,这个图书馆才建成这样的风水,就是为了压制这具侵占了身体的历鬼。”
“现在还能不确定,我们先上去吧。”
梁惊尘抓住单北的手。这几乎是成了他的习惯动作。因为每次都是黑暗而又特殊的环境,所以,无论是梁惊尘抓着单北的手,还是揽着他的肩,单北丝毫没有觉得有异样之处。
相反,梁惊尘的手又大又干燥,被他这样握着,单北觉得十分舒适。
钱十行
两个人出了图书馆。外面人声鼎沸,正是夜市繁闹的时候。图书馆对面就是夜市一条街。虽然现在已不能出店经营。但各种颇具特色的小馆子里飘出各种香味, 以及人声的喧哗, 与图书馆里的阴冷形成了强烈的反比。
不过就是隔了一条街,像是隔了一条奈何桥。
单北联系了时小海, 顺便开了免提。关于时小海那边情况, 可以让梁惊尘也一起知道。单北还没有开口,那边便传来时小海低而神秘的声音。
“长江长江, 我是黄河,我这边情况正常, 你那边呢?”
“黄河黄河, 我是长江,我和梁哥已经出来。二十分钟后和你汇合。”
梁惊尘再次对单北与时小海的弱智行为, 露出与一言难尽的神色。
小兰就在图书馆背面街心公园的小道上徘徊着。时小海自己蹲在公园里的密林深处, 手持着摄相机。因为低头都就见到小兰,时小海躲在暗处,也不觉得害怕。
单北蹲守在公园的另一头,坐在一个全民健身器材上, 从他这个方向, 无论是时小海,还是小兰。他都一目了然。梁惊尘与他一起。但片刻前, 梁惊尘忽然离开。
等他再次出现时, 给单北带来了杯热奶茶, 他自己手里握的则是朴质的红茶包。
“梁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奶茶?”单北喜孜孜地把奶茶接了过来。
为什么?
像你这样单纯天真的小孩子都喜欢喝奶茶。梁惊尘心里这样说。
但嘴上却说, “我看你平时喜欢吃甜食,所以我猜想你喜欢奶茶。”
“谢谢梁哥。”单北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在不甚明朗的路灯下,如同一簇火花,在梁惊尘的眼前擦亮。
梁惊尘默默地移开目光。心跳有点快。
时小海那边手持着摄相机已两个小时,也没觉得累。如果镜头里的是小兰,他觉得自己可以再举上几个小时。
小兰的衣着就是普通的女孩子打扮,白衬衣,蓝色的百褶中裙。扎着低低的双马尾。
在小兰随风飘荡的双马尾上,时小海似乎感受到了渐行渐远,逐渐飘散的青春。
时小海呆呆地看着镜头里的小兰,但就在这时,小兰那边却发生了一些状况。
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男性,忽然从暗处跃了过来,一只手拿着刀,对着小兰,“我,我打劫的。”
单北一直子把腰直了起来。
果然,埋伏在这里是有效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对方钓了出来。
“我没带现钱。”小兰低下头,轻轻地说。
“没现钱,那转支付宝。把你的手机拿出了。”
“我没手机。”小兰说。
“怎么可能。你出门不带钱,不带手机,那你出的什么门?”中年男子拿着刀,围着小兰反来复去地说。
单北抚额,没想到会遇到个走打劫的。
中年男子,还在喃喃自语,小兰已一脚向劫匪踢了出去。劫匪被甩了出去。
这时,时小海也抱着摄像机赶了过来,跟着上前一脚。单北与梁惊尘出从密林深处出来。劫匪本来还是挣扎一下,一看这么多人,立马老实了。
时小海的摄像机对准劫匪:“哥们儿,你这是干什么?”
劫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看他抱头蹲地上的姿势,一看就是个惯犯。而且是被警察多次逮住的那种类型。
“你们放过我吧,我这是第一次抢劫。”惯犯呜咽。
“第一次?”时小海的摄像机咄咄逼人地对着他。
“以前我也就偷手机,偷点钱。可今天不是手头实在太紧了吗?我看着这个小妹妹在这条路上已经晃了三个小时了。我当时在心里一直求她,快走吧,不要逼我。但她来来回回走了三个小时啊。三个小时。这是在引诱我犯罪啊。”
时小海一个嘴巴扇过去,“你他妈还有理了。你都三十了,这可是而立之年啊,还手头紧。手头紧,怎么不工作?”
“工作了,可不够用。买个游戏装备就没了。”劫匪哭诉。
时小海又是一脚,“不要赖游戏!”
“北可,要不要报警。”时小海看单北。
如果报警,就要录口供,而小兰又没有身份证。单北也挺为难。
“让他自己去自首。”梁惊尘沉声说。
劫匪一个劲地点头。“对对,就听这个大哥的。你们让我去自首吧。”
“就你?自首。”时小海又是一脚。
就见梁惊尘虚空画了个符,打在劫匪身上,“现在,我要你自已去派出派自首。如实把你刚才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惯犯像是被控制了一样,看着梁惊尘,呆呆地点点头。
“派出派知道在哪儿吗?”梁惊尘沉沉的声音。
“知道。我去过六次了。”惯犯说。
然后惯犯在几个人眼前,不受控制似的,转身离去。时小海看得脊梁沟都出汗了。不好惹不好惹。
这一折腾,已近十二点。时小海便提议去吃宵夜。单北也有点饿了,便一口应允。
于是几个人又回到图书馆对面的那条夜市。
三个人找了一家环境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店,走了进去。现在这个时间,纵然是夜市一条街,人也不怎么多了。宽大的屋子里,摆了七八张桌子,只有一桌有人。
那一桌有五个人。其中两个单北认识。一个是德仁观的谢常修,一个……只是眼熟。绝对是见过。但名字为什么却想不起来。
而梁惊尘已眉头锁了起来。单北想不起名的那个,他也认识。
就是那天在“卖点霞汐”饭店,对单北不停拿蛋糕吃的蓝西服。今天他倒是没穿蓝西服,穿了件黑色皮夹克,戴了顶鸭舌帽。
与此同时,谢常修也看到单北一行,一见即站了起来,向几个人招呼,“单道友,这边。”
“道士也能吃肉喝酒吗?”时小海悄悄地单北耳边说。
谢常修向其他三个人介绍,“这就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单北。前一阵子,他的节目《凌晨十二点》,你们也都是知道的吧。单道友,这位是周浅,这位是孙满。都是天师。”
其他两个都是久仰久仰的神情。
然后,谢常修又指着没穿蓝西服的蓝西服,“这位是我们在这里,偶碰的一位道友。”
单北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
蓝西服自己接道,“我叫钱十行。”说着看着单北,“没想到你是天师。”
“我也没想到。真巧啊。”单北笑眯眯的。
时小海偷偷地瞄向梁惊尘。梁惊尘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难看。
有好戏看了!时小海心里说。
不过,如果真要站队的话,他还是站在梁惊尘一边。毕竟几个人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
谢常修看向梁惊尘,“这位是?”
单北有些奇怪,上次在霞汐事件中,梁惊尘也在,而且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谢常修却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而且,谢常修他们几个还看过《十二点》,但没有一个人认出梁惊尘。
“梁惊尘,我梁哥。”单北介绍。
“见过。”钱十行说。
单北擦汗。那天他分别吃了两人两盘蛋糕。
在谢常修的极力邀请下,这边加了三张椅子,三副碗筷。单北,梁惊尘,时小海一起坐了下来。
虽然梁惊尘对蓝西服心怀警戒,但这条街的对面就是图书馆,谢常修几个天师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原因。
谢常修又让服务员多加几个菜。而钱十行则说道,“再加一打蛋挞。”
说着,扭头对单北说,“这里的蛋挞十分好吃,一会儿你偿偿。”
“谢谢道友。”单北说。
梁惊尘有点坐不住了。
原来谢常修几个人是来调查仙人渡劫的视频。这个视频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在公开网络被删了个差不多,但是在天师内部网上却引起各种猜测。这片儿刚好又是德仁观的管辖范围。天管局便让德仁观与天师一起出来做个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