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修看看地上的二三十个人,现在也只有这种方法了。
“师叔……”嘤嘤嘤。
单北看着地上二十多口人,忽然出声,“康康!康康!”
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他被鬼上身了。“康康,你的胳膊呢!被那个小鬼吃了吗?”
单北只是单纯有个猜想,并大胆地试试,这个女鬼与那几个小鬼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就有这时,每个人脸上都觉得有些痒,像是一些毛絮落在了身上一样,不禁抬手去抓挠。
就在这时,郑万丰的身体忽然暴涨,本来就高的大个,一下子到了两米,尖叫着向单北飞扑了过来。整个大厅里都是发丝在空中丝丝缕缕,飘来荡去。像是天罗地网一样,要把所有人都笼罩下来。
☆、方采微
谢常修拿着剑就去斩,就见单北手里的符篆烧了起来,去点那些头发。
与此同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忽然凭空现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腿,向女鬼踢了出去。女鬼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小姑娘跟着几步上前,一阵拳打脚踢。
谢常修一开始以为是来的救兵,两眼过后,发现小姑娘的衣服内里,隐隐露出发亮的金色符纹,才恍然警觉。这个漂亮小妹并不是人,而是施了法术的纸人。
纸人术又叫剪纸成兵之术,包括茅山法在内的一些道家法士,也有这类法术,但很少有修这个法门的。他也见一些玩纸人的,但那些纸人呆滞木讷,在做法中,派不上多大的用场,像单北这种,把纸人指使到这种随心所欲的境界,实在罕见。
而且单北还这么年轻,再一看他那些菜鸡一样的师侄们,更是对比强烈。
女鬼心绪不宁,啸声此起彼伏。她心里惦记着康康,也无心恋战,只是她一打算离开,便被一道无比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她是摄尸鬼,别说穿墙破壁,甚至可以制造自己的空间。但现在,她左突右冲都无法出去。
偏偏还不知道这道力量来自何处。
所以她被小兰缠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在这时,谢常修上来,一道拘鬼符贴在了女鬼身上。她的魂被拘着,一时无法动弹。
那道无形的力量也跟着退了回去,只是似乎并没有消失,还在一旁窥视着她。
她的目光恨恨地扫过谢常修、单北。最后落在梁惊尘身上。
而此时,单北手一收,小兰化成为一个纸人,飘落在他的肩头,钻进他的卫衣连帽时,一双妙目还偷偷地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萌哒哒的。
“好萌。”一个女道士捂住了嘴。
谢常修再次觉得道观的脸被丢尽了。
“多谢道友。请问道友贵姓,师从何门?”谢常修和颜悦色,向单北施了一礼。
单北忙摆手。他没门没派,也不知道怎么还礼。
“我叫单北,没门没派,就自小跟爷爷学了一些小法术。”单北如实说。
谢常修愣了愣。高手在民间……看来是不错了。
又看了一些刚才蹲在地上如同小鸡一样的师侄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他的师侄们已站了起来,把他们围着,叽叽喳喳。刚才还吓得半死,还在又个个生龙活虎了。
酒店的两个经理也絮絮叨叨,宁宽正在对郑万丰说,“你看,这是我请的援兵,单北单大师,这可是非常厉害。”
单北的厉害,郑万丰是见识了。不停地点头。敦厚的脸上,一脸笑。
而谢常修一肚子火,酒店对他隐瞒实情,让他们道观打了一个这无准备之仗。幸好自己还有些法力修为,又及时来了救援。
就听到郑万丰在说,“谁会想到做个道场,会把鬼给引来呢。”
谢常修一肚子火更是没处发了。到现在,酒店方还在装糊涂呢。
有个问题一直憋着,他正要开口问,就听单北说,“赵一鸣是谁?”
“赵一鸣是我们董事长啊。你问他干什么?”郑万丰说。
“他是不是有几个小孩。准确地说,几个小孩都不在了。”
郑万丰一脸惊讶,“是啊。大师,怎么知道。这都二十年前的事了。据说当时沸沸扬扬,还上了新闻报道。但这么些年过去了。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了。当年跟着他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他身边也就我了。二十年前,他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他在两个儿子在火灾丧生。大的不过五岁,小才三岁。很长一段时间,赵总都一蹶不振。”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直到火灾两年后,他的第三个小孩出生。直到那个时候,他脸上才有了笑容。但是,老天眼太不长眼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小孩不到一岁,忽然就失踪了。也就说是嫂子抱着到外面散了会儿步。当时出动了好多警察。我还被盘问过很多次。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那个小孩……对这事有几种说法,一种说是被贩子拐跑了,还有种说法就是仇杀。老赵闯江湖多年,不定是惹了谁,拿老赵没办法,就把小孩子儿……”
说到这儿,郑万丰停了下来。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这么多年没找到,那就是被撕票了。
“郑经理,当时小孩儿被抱在手里,怎么就会丢呢。”
“当时他夫人因为火灾事件,好一阵都有些神情恍惚……”郑万丰指指自己的脑子,“这里都不怎么清楚……事情还没完呢,第三个小孩儿失踪后,老赵妻子受不了打击,一年后跟着就走了。”
“怎么走的?”单北问。
“听说是不吃不喝,得了厌食症,一点点饿死的。”郑万丰小声说。
“这个酒店是不是在以前火灾原址上建的?”梁惊尘忽然问。
“是啊。”郑万丰奇道,“你怎么知道。自从火灾过后,老赵就搬了出去。但几年前这里搞开发,老赵又把这块地给弄了回来。我一开始还劝他,怕他想起旧事伤心。那么多好地方,干嘛什么到这儿啊,但他铁了心要这块地。”
说到这儿,郑万丰叹了口气,“大概,心里对两个孩子还是不舍吧。”
梁惊尘抬手往郑万丰眼睛上一抹,指向女鬼,“你看看赵一鸣的妻子是不是她?”
谢常修又是吃了一惊。单北已让他感叹了,没想到梁惊尘举手间就给人开了天眼。给凡人开天眼,哪儿有那么简单。法力不够的,贴符念咒,喝符水都不一定有用。
谢常修心里称奇,没想到一下子遇到两个玄门高手。玄门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点能力的,也都名声在外。偏生这两个,都闻所未闻。
单北与道观的年轻道士对这些并不太了解。还以为开天眼,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这一边,郑万龙就胆战心惊地向女鬼那边望去。红衣女鬼头发凌乱,高跟鞋扔在一边。但身上贴了符,收起了头发与利爪,看起来倒是挺正常。
“嫂子,”郑万龙哆哆嗦嗦,敢情刚才闹腾那么大动静的是公司家属,只是“你怎么……”
这都十多年了,为什么没有投胎呢?
“郑万丰。是你吗?你怎么这么老了?”方采微哑着声音。
郑万丰擦汗。能不老嘛。像您做鬼,当然不显老。
因为人多,方采微又软软弱弱地缩在墙角。郑万丰便不怎么怕了。
“嫂子。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没有投胎。您也别老这样啊。虽然夫妻情深,但现在人鬼殊途,各自寻找自己的晚年幸福……”郑万丰劝道。
周围一溜围观者,无语凝望。
“别提那个姓赵的。小三就是被他杀的。”方采微又开始骚动不安,头发像是有静电一样,滋滋作响。
小三……
众人思索片刻明白了,“小三”是方采薇的第三个小孩儿。
“赵哥不是这种人。”郑万丰断然否决。“他那么爱自己的小孩子。两个孩子死后,赵哥一夜间,头发白了一大半,小三子出生后,他脸上才有点笑纹。你说他害了小三,这这这,怎么可能嘛。”
郑万丰觉得十分荒唐。
“小三根本不是我弄丢的。是他杀了他。我那天根本没有出门。一觉醒来,孩子不见了。他对警察说我神智恍惚,把孩子弄丢了。我求他,让他告诉我真相,他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我弄丢了……我把眼睛哭瞎了。可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我知道,我的孩子一定死了。我有感应……那几天心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我知道我的孩子没了。”
方采薇嚎啕大哭。“就是赵一鸣害死了小三,他肯定就把小三的尸体藏在我们以前的家里。那里发生过火灾,谁也不会发现。可我去找了无数次,都没有找到。我知道,只要我活着,我永远不可能找到小三,也不能为他报仇,于是我穿上红衣服,开媒气自杀。我要找我孩子的魂魄。还有我孩子的骸骨。但我每次自杀,都被姓赵的阻止,他把我绑在床上,于是我就绝食……”方采微的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这下他没办法了吧。于是,我一点点地饿死了,这样,我就可以去找小三,找他的骸骨。”
“警察都找了好多次了。连警察都信不过吗?”郑万丰蹲在方采微的跟前,“嫂子,再说了,赵哥为什么会害小三?”
“他生意亏了,信了邪术。养小鬼!”方采微信誓旦旦,眼睛瞪得溜圆,忽然声音低了下去,“或者他担心康康和同同太孤单,想让小三一起下去陪他们。”
片刻的沉默。方采微纵然是只厉鬼,也依然疯疯颠颠的。可见,当年受到多大的刺激。
现在,单北可以断定。在这个酒店里遇到的三个小鬼就是方采微与赵一鸣的孩子。大点的康康与同同死于火灾,所以气息薄弱。魂魄不全。
而最小的那个,七八个月的小三是死于谋杀。所以,他的魂魄一直在这里徘徊,成了恶灵。
这个小东西年龄小,没有善恶之分,大概吃了不少魂魄,连他哥哥差点吃了。
单北估计,连方采微大概都近不了他的身旁。
只是小三死于怎么样的谋杀,却未尝可知。
就算赵一鸣有这个心养小鬼,花钱可以收买一些邪术师,就可以办到的事,有必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但如果不是他害死的,小三的魂魄怎么就在这里。这个酒店就是以前发生火灾的旧房子。
矛盾。
“嫂子,你找到小三的骸骨了吗?”郑万丰问。
方采微又大哭起来。
于是这个抓鬼现场,一瞬间成了孤儿寡母控诉会。“我找了整整十年,也没有找到小三的尸体。”
“连警察都没找到。你也别为难自己了。”郑万丰劝道。
“我帮你找。”单北说。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单北身上。梁惊尘在心里幽幽叹口气。
小妻子心软善良,看这样子,以后麻烦事会不断。
单北简单地向谢常修几个说起刚才遇到的鬼婴。由此断定,小三的骸骨应该就在这个酒店里。
方采微泪眼朦胧,感激地看着单北。“小师父,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单北说。
☆、真相
单北说了要帮方采微找她的“小三”,于是一人一鬼在众人眼皮底下达成了协议。
方采微积了二十年的怨气,如果不化解,也很难超度。而且,她做鬼十年,也没害过人。做法打散她的三魂七魄终究于心不忍,如果能找到她的小孩,化解她的戾气,倒不失一桩美谈。所以,谢常修非但没有异议,也表示愿意一起找。
然后,除了留几个弟子看着方采微,剩下的分头去找。方采微现在一副苦主的样子,十分可怜。也就没人觉得可怕,反而十分同情。
在找小三之前,单北先把时小海往里拖。时小海还没醒,不能就这样把他放在楼梯口啊,好歹让人也看着他。
梁惊尘就见单北双手掐到时小海胁下,退着向后拖。只是时小海人小肉多,如同秤砣,只挪了几步,单北就显吃力。
梁惊尘长出一口气,声音低沉,“你让开。”
就见梁惊尘一把薅住时小海的衣领,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拖到了大厅,与方采薇放到一起。
方采薇一看是个小胖子,嫌弃地往边挪了挪。
……
宁宽主动要和单北一起。郑万丰便自动与谢常修一拨。一个往下找,一个往上找。
宁宽对单北是五体投地式心悦诚服。他走在前面,给两人带路。一边走,一边开灯。所过之处,一片通明。
“单大师,你打算怎么找?”宁宽狗腿一样的神情。
单北却弯起眼睛看向梁惊尘, “梁哥,如果你杀了人,又不想被人发现,你会把他的骨骸藏在哪里?”
“我杀了人,根本不会藏他的骨骸,我会把它挫骨扬灰。连灰尘都看不到。”梁惊尘语气冷淡平常。
宁宽心里一寒,不由往单北身边靠了靠。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错觉,他觉得梁惊尘的眼睛冷冷地向他横了过来。
单北轻声一笑: “梁哥你们看过《犯罪心理》,《金田一》,《柯南》之类吗?杀人藏尸通常会把这些藏在自家屋里,如比冰箱啊,衣柜之类……然后分解成一块一块,要么抛掉,要么找个地方掩埋。还有更加隐蔽一点的,或者尸体砌到墙里,或者沉海,或者用锅煮了,熬成油……”
“单大师……”宁宽抱紧了自己。
“这个小鬼的魂魄一直在这里徘徊,说明他的骸骨还在这所老房子里,也就是现在这个酒店,但方采微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所以,我觉得这个小鬼的身体大概真被粉碎了。”单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