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找到了，和人类接触过的人鱼，人鱼族群多半也不会接纳他们。
　　后面这话冯蓝没有说。
　　让林郗他们还残留点希望，不至于希望也破裂。
　　冯蓝表情真诚地仿佛是在替林郗他们着想，林郗却完全知道她是在他们面前演戏。
　　林郗点头，神情看起来没有转圜的余地：“找不到没关系，那我们就另外找个地方落脚，无论怎么样，都比被人类圈养好一点。”
　　冯蓝嘴唇微张，想说的话退了回去。
　　“人鱼外形很容易就和人类区分开来，你们如果要找地方落脚，也离人类尽量远一点，这个你们那里，里面有一点钱，够你们两用一两年。”冯蓝递给林郗一个小型的装置。
　　这个装置具有许多功能，能够网上购物，能通讯。
　　冯蓝想林郗可能后面不会想和她联系，于是告诉林郗怎么把通讯功能关闭。
　　看起来她考虑得似乎面面俱到。
　　林郗没有和冯蓝客气，接过来佩戴在手上。
　　这里离大海边缘有一点距离，飞过去要一两个小时。
　　冯蓝中途下了飞行器，她有点其他事，无法送林郗他们过去。
　　她笑着说：“我其实不大喜欢分别。”
　　“那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林郗接话。
　　冯蓝愣了下，她怔怔地看着林郗，从林郗专注的眸光里冯蓝知道，林郗不是在开玩笑。
　　冯蓝感到心口微微悸动。
　　“不了，我已经习惯人类世界的生活，祝你们一路顺风。”冯蓝转身离开。
　　她不会告诉林郗，在某一刻她是真的想点头答应，林郗想要的自由，她又何尝不想。
　　但自由对她而言，没有权利的诱惑大。
　　从来都是人类控制人鱼，冯蓝也想控制人类，看着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类，被她操控着。
　　“哥！”在林郗坐过来后，林镜浅棕色的眼瞳注视林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镜觉得今天的林郗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林郗回视林镜，从林镜睁大的眼瞳里看到了对未来的一丝担忧。
　　林郗手搭在林镜手背上。
　　“没事，一会就到大海边了。”林郗安慰林镜道。
　　林镜点头，本来舒展的眉头却隐隐皱起。
　　注意到林镜那里仍旧不安，林郗想看来林镜对危险还是有些感知。
　　好歹是人鱼，感知力比人类要敏锐些。
　　飞行器在空中急速飞行，目前还没有看到大海。
　　飞行器里有人类，一名人类端着两杯水过来，飞行有段时间，因此端水过来给两个人鱼少年喝。
　　林镜不知道水里下了药，端起杯子就一口喝完了，喝完后似乎不解渴，请人类再给他一杯。
　　林郗把自己的水给了林镜。
　　然后结果林镜的杯子，他转手给人类，让人类给他倒一杯。
　　水杯端过来，林郗知道里面下了药，但他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就喝了。
　　喝过后林郗特意观察过人类的表情，对方虽然掩饰地好，不过林郗还是看到一点异样。
　　飞行器内里空间相对较大，有卫生间。
　　林郗出了趟卫生间，留下来看护实则也是监视他们的人类不疑有他，没有跟着林郗去，在他们看来林郗还有林镜都喝了水，等同于两个人就是网中的鱼，不可能逃脱。
　　人类不知道林郗去卫生间是把刚刚喝进去的水给吐了出来。
　　林郗提前预知到了会被下葯的事，所以事先就做足了准备工作。
　　人鱼的身体构造外形看起来和人类差不多，实则里面器，官却不太一样。
　　林郗把喝下的水全部都吐了出来。
　　估计冯蓝也就下了点迷葯，不会是什么毒。
　　把他们毒死没必要，冯蓝的那个主人，还想好好利用他。
　　至于林镜，林郗瞒着林镜，飞行器里人类不多，就留了一个。
　　大概是认为林郗和林镜两只人鱼翻不出任何浪花，对他们没有防备。
　　只能说是林郗伪装得好。
　　飞行器里有武器，林郗上来后就暗里观察过。
　　同时他也注意到一个事，那就是那名人类，在目光落到他脸上时，有那么一瞬的怔然。
　　显然他的脸足够有魅惑力，把这名人类都给吸引到了。
　　殊色的姿容在林郗这里是一种武器。
　　他将之看成是一件武器。
　　飞行器继续飞着。
　　没多久已经能够从窗户看到外面的大海了，波涛翻滚，林郗曾经作为人类时，对大海喜好程度一般，现在他是一条人鱼。
　　当看到大海的那一瞬，他感受一种来自身体深处的喜悦和激动。
　　他甚至想就这么从飞行器里跳下去，跳到大海里。


第三十二章 搜捕队
　　林郗情绪还能控制住，一旁的林镜在看到大海时直接惊呼出了声。
　　“是大海，我们到了！”林镜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看见大海，大海对他来说更多的只是一个没有具体画面的词。
　　现在这个词成为了真实，波涛荡漾，一层层的波浪翻滚，白色水花溅起，林镜猛地站起身想走到窗户边。
　　但他刚一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林镜瘦消的身体摇晃，下一刻他倒向了林郗。
　　林郗一把接住倒过来的林镜，脸色在这时也骤然有了变化。
　　他扶了林镜一把，却意外发现胳膊没多少力气。
　　整个头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眼前看东西逐渐费力。
　　林郗狠狠咬了下嘴唇，他转头猛得瞪向一边只是看着他们，神色没过多变化的人类。
　　人类表情平淡，似乎林郗他们身体突然异样，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林郗再笨也该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他瞪着人类，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你们出尔反尔？”
　　人类起身，他走到林郗还有林镜面前，林郗把林镜抱在怀里，喝了两杯下药的水的林镜，这会已经闭上眼昏迷过去，林郗喝了一杯，还有点意识，人类没怀疑其他。
　　“有人不希望你离开，你还有其他事需要去做。”长相较为普通点的人类青年低声说道。
　　“其他事？像冯蓝那样被你们控制？”林郗冷笑出声。
　　“冯蓝没有被控制，她喜欢她的主人，为爱人所做的事，都是她心甘情愿的。”青年低眸俯视林郗，之前没敢太过放肆，但现在飞行器里就他和林郗他们，另外一个人鱼已经昏迷，准确来说只有他和人鱼。
　　“心甘情愿，非我族类其心必殊，这句话我想你们人类不至于会不知道，你们会真的信任我们人鱼，你能忽悠别人，但骗不了我！”
　　被人背叛的愤怒让林郗眼眶发红，而药效在快速发挥，他身体靠在椅子上，声音也从先前的铿锵变得虚弱起来。
　　只是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仍旧充满了光泽。
　　愤怒的光泽，燃烧起来的火焰，将他整个人都笼了层光一样。
　　人类青年本就被林郗绝色的容颜所惑，这会只觉虚弱的人鱼就是在诱惑他，诱惑他去碰触他。
　　人类朝林郗伸手。
　　然而不等他的手碰到林郗的脸，他感到一点异常。
　　人类身上佩戴的武器被林郗给悄无声息拿了，而现在武器枪口真抵在人类胸口上。
　　青年瞪大了眼，满目的难以置信。
　　他脖子仿佛僵住，好一会才把头颅给低垂下去。
　　然后定睛看着被人鱼握在手里的武器。
　　“你、你为什么……”青年想问林郗为什么没晕过去，他明明亲眼看到林郗喝下那杯水了。
　　对了，对了，林郗去过卫生间。
　　“是那个时候！”
　　青年突然知道怎么回事，但又同时觉得不可能。
　　人鱼怎么知道水里下了药，难道是冯蓝什么时候偷偷告诉人鱼的，不然人鱼不可能知道。
　　除非人鱼有预知能力。
　　预知能力的人鱼，那就更不可能了。
　　人类脸上的震惊完全掩饰不住。
　　只是不等他提更多的问题，嘭一声枪响，子弹贯穿了人类的腹部。
　　在攻击对方之前，林郗将枪口往下移动，直接杀人没必要，这个人类不是主使者。
　　让对方昏迷过去就行了。
　　飞行器都是无人驾驶，事先就设定好了飞行目的地。
　　哪怕林郗他们这里发生了意外，飞行器仍旧按照预先的航程，当飞到大海边缘的时候，飞行器停了下来，并且慢慢想海边降落。
　　枪声不大，未来世界的枪械都经过了高科技的改良。
　　因此林郗怀里的林镜没有醒过来。
　　把武器给随手扔到一边，一会他们入海不需要多余的东西。
　　在下飞行器之前，林郗又确认了一下人类的情况，未免万一，他脫了外套把人类手给绑住。
　　人类腹部的血流淌出来，很快就把身下的地面给染红了。
　　林郗盯着看了片刻，脸上丝毫没有怜悯和同情心。
　　林郗扶着林镜走下飞行器。
　　林镜身形瘦弱，林郗扶着没有太吃力。
　　飞行器就落在海边，走了一小段路程，海水往脚上拍打过来。
　　林郗先是将林镜给放下，快速扒了林镜身上的衣服，将人往水里轻轻一方，林镜身下变出了一条巨大的棕色鱼尾。
　　随后林郗也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褪下来。
　　只是在准备扔衣服的时候，林郗停了停，这些衣服都是他曾经的买主给他购买的，林郗突然想起男人的脸，突然间心口像是空了块地方，让人心脏有点不舒服。
　　要是没和秦霄睡觉就好了。
　　可能他会很快忘记秦霄，现在的话，估计得花一段时间。
　　单是从对方将他从人鱼店接回来还有后面对他的那些照顾来说，秦霄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主人。
　　以后恐怕遇不到这样的人了。
　　林郗把衣服给折好放在沙滩上。
　　他转过身对着蔚蓝的天空说了一句话：“再见了！”
　　这句话他知道秦霄不会听到，林郗摇头笑了笑。
　　走到海水里，林郗往荡漾的水里一扑，两条人类形态的腿转眼之间变味了一条漆黑如墨的鱼尾。
　　鱼尾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那道光芒则五颜六色。
　　到了水里，海水涌上来，将林郗身体包裹着，自由，这次是真的自由的。
　　从来没有自由这样吸引人，林郗巨大鱼尾扑打水面，白色水花四溅。
　　在水里比陆地上更加放得开。
　　毫无阻碍一般。
　　林郗一手搂着昏迷过去的林镜，两鱼朝大海深处游去。
　　知道冯蓝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追赶过来，林郗没有多少停顿，快速游着。
　　中间遇到有一些海洋生物，林郗将手腕上的一个装置给转移到海洋生物上面。
　　这个装置林郗猜测多半有定位功能，所以转移了出去。
　　两鱼潜入深海底，在昏暗无光的海底畅游着。
　　在海底眼睛虽然看不太清，但身为人鱼，方向感和空间感与生俱来。
　　周围有什么东西，林郗能够大概感知到。
　　游到中途林郗他们遇到了一只巨型蓝鲸。
　　一件奇特的事发生了，蓝鲸居然围着林郗他们转，并且突然游到林郗他们身下，将两鱼给驮了起来。
　　林郗慌了那么片刻，不过当被驮出海面后，林郗感知到来自蓝鲸那里的善意。
　　甚至于林郗觉得好像他还能和蓝鲸对话。
　　蓝鲸询问林郗他们要去哪里，它可以载他们一程。
　　林郗说不知道，他们刚刚离开人类世界，准备去往大海的更深处。
　　“你们见过人类了？”蓝鲸显得惊讶。
　　“嗯。”林郗和蓝鲸用鱼类的语言交流。
　　“他们是不是很可怕？”蓝鲸有同类被人类抓走，蓝鲸认为人类都不是友好的物种。
　　“有的可怕，有的还行。”林郗没有一杆子全部打死。
　　“我们和人类不是一个物种，还是不要和人类在一起。”蓝鲸显然不喜欢人类。
　　“所以我和朋友离开了，大海深处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你要去哪？顺路载我们一程就好了。”能够有个免费的运载工具，林郗还是挺高兴的。
　　然后他的黑色鱼尾就在蓝鲸身上拍了拍。
　　蓝鲸知道小人鱼在开心着，自己似乎也受到感染，它立刻加快速度，载着两条可爱的小人鱼朝深海游去。
　　“对了，要去我的族群玩玩吗？”
　　在游了一段时间后，林郗向蓝鲸表示感谢，并说接下来就他们自己游了，蓝鲸第一次遇到林郗这样有着黑色鱼尾的人鱼，它觉得异常漂亮，想和林郗成为朋友。
　　于是向林郗提出邀请。
　　林郗犹豫着，人类知道他们离开，肯定会派人来追捕，林郗不想连累到蓝鲸它们，但蓝鲸的声音里，似乎有种小心翼翼还有期待，更是有浓烈的不舍。
　　恰在这时先前昏迷的林镜呜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当看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未知生物身上时，林镜吓得身体翻滚，差点翻到海水里。
　　他的鱼尾掉落下去，手臂让林郗给拉住了。
　　“哥，我们、我们到大海了？还有这是这么？”
　　林镜声音都在颤抖。
　　“嗯，到大海了，这是新认识的朋友，它叫……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澄！”蓝鲸告诉林郗它的名字。
　　“澄！”林郗笑着呼唤，随后他把自己的名字还有林镜的名字告知蓝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