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他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不动的话。

有一种熊孩子，他但凡张口、动一下，就会源源不断地闹出各种事情来。即便是在习惯了熊孩子的恶魔族地里，也令那些身经百战的大恶魔恨不得掐死他。

但是不行，族里不允许自相残杀。

等到顾陌之长到十多岁的时候，调皮捣蛋的功力不减反增，校园里几乎没人躲过他的毒手。

这一日，少年顾陌之咬着草茎懒洋洋地走进校园。

因为恶魔一族人不算多，小孩子更少，所以整个恶魔族地里就这么一座学校，基本上同龄的恶魔彼此之间都认识。而这唯一一座校园，就成了大恶魔们最避之唯恐不及的狼虎之地。

——并没有大恶魔愿意到这里来被一群小恶魔轮流恶作剧，毕竟太丢人了。

这就造就了学院里的老师全是恶魔长老的场景，因为只有恶魔长老能在全校孩子联合起来反抗老师时，轻轻松松镇压住他们。如果换成大恶魔，别说镇压了，能保住面子不被捉弄得斯文扫地颜面不存都算好的。

十二岁的顾陌之天资聪颖，实力已然可以吊打同龄小恶魔，于是他就成了校霸头头。而他青梅竹马的好基友裴渊，自然是学霸头头，虽然对于恶魔一族来说学霸也是熊孩子，说起来和校霸差别不大。

“顾哥，咱们今天去捉弄哪个老头？”一个长相精致的恶魔少年乐颠颠地跑过来，跟在顾陌之屁股后面亦步亦趋。

顾陌之眯了眯眼，看向族长老师们的办公楼：“昨天尹长老突击测试。”

“好嘞！”恶魔少年二话不说开始撸袖子，“尹老头居然搞突击，害得咱们顾哥没考好丢了面子，您放心，我今天就带人去弄了他的办公室！”

因为直接对着长老恶作剧基本无法成功，所以他们一般会选择迂回策略。也就是，趁人不在把人家办公室砸了，再把烦人的作业、试卷啥的一起烧干净。

顾陌之一向是不自己动手的，不是想独善其身，纯粹是懒。而恶魔少年们又贼讲义气，他们被长老们捉住了之后咬死了不肯供出他们老大，所以就算全校都知道是顾陌之在背地里撺掇，长老还是拿他没办法。

今天也不例外，顾陌之一脸孺子可教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一副老大很器重你的模样。扭头就朝教室走去，裴渊今天提前来学校了，因为长老把他叫去帮忙整理卷子，这会儿应该快到教室，他去跟裴渊说声中午想吃什么，再去找个好地方睡觉。

最近炼狱女神说是为了响应潮流，在炼狱里搞了个假太阳，晒起来也暖呼呼的，特别适合睡觉。顾陌之原本喜欢窝在宿舍里睡，如今更喜欢找个能晒到“太阳”的草坪，铺上柔软的绒毯，躺在上面睡觉，一睡就是一上午，醒来正好可以去吃午饭。

美滋滋。

顾陌之到教室的时候裴渊果然已经在了，坐在前几排，一副好学生的样子。顾陌之走过去往他背上一趴，正低头翻看课本的少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他回头冲顾陌之笑了笑。

虽然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见顾陌之的脸，但他依然笑得很温柔：“中午想吃什么？”

“套餐A。”顾陌之说道。

所谓的套餐A，并不是学校食堂定的套餐。实际上食堂里压根没有套餐，就跟自助餐厅似的，各种菜放在那儿，自己想吃什么就取什么，要坐在食堂里吃还是外带都随意。

顾陌之说的套餐是他自己和裴渊规定的套餐，不同套餐有不同的搭配组合，十分复杂，从A到Z足足26个套餐，难为裴渊居然记得住。

裴渊自然是好脾气地答应了，还问：“晚上呢？”

“没想好，到时候再说。下午陪我去喝下午茶，最近有个家伙开了个甜点店。”

敢在学校附近开店的，不是小恶魔，就是长老。反正大恶魔是绝对不会来学校招惹这群熊孩子的。

顾陌之嘴里的“家伙”，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小恶魔。人家明明是个俏丽的少女，到了他这个不解风情的基佬嘴里就成了家伙。

“好，我陪你去。”裴渊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自制的糖果塞给他。

顾陌之咂吧了一下嘴：“还挺好吃的，你什么时候做的？”

裴渊又从抽屉里拿了一罐出来全部给了他：“昨天下午你睡觉的时候。”

顾陌之问：“你那会儿不是在上课吗？”

裴渊不以为意：“早就会了没什么好听的。”

如果不是这个破学校不给跳级也不给提前毕业，他才不会留在这里浪费时间。恶魔学院必须18岁成年才能毕业，因为他们不愿意放未成年小恶魔出去祸害大恶魔们。

顾陌之得了一罐糖，高高兴兴地抱着跑了，找了个好位置继续他的睡觉大业。

就这样，他度过了悠闲快乐的少年时光。

“吃午饭了。”裴渊轻轻捏了捏爱人的脸，看着他缓缓转醒，眼中笑意更深。

顾陌之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这么快都到中午了？”

裴渊把他拉起来：“你今天上午不是有课吗？怎么逃课跑来睡觉了？”

当学生的时候逃课也就算了，当了老师还逃课就过分了吧。

“说得好像我过去就有学生一样。”顾陌之撇了撇嘴，他那些学生比他逃得还勤快，他第一次去上课的时候发现一个人没有，就也心安理得地逃了。

后来他发现这是个误会，那次之所以没学生，是因为他自己走错教室了。但是老师的搞错能叫搞错了吗，当然不能，于是顾陌之将错就错了下去。

头一堂课老师都不来，第二堂课开始学生也就光明正大逃课。后来发现老师真不来，原本不逃课的干脆也不来了。到现在，老师学生一起逃课，特别嚣张。

要不是族里长老就那么点，愿意来当老师不错了，顾陌之这态度迟早要遭开除。

好在顾陌之领了两门课，一门逃了，另一门倒还在认真上，所以校长他们也就不管了。至于这个一直坚持上的课是实战课，而身为老师的顾长老还经常假公济私，利用实战课上和学生对打的机会碾压欺负小孩子什么的，校长就表示他们啥也不知道，不关他们的事了。

他们也想打这些混崽子很久了，有人替他们打，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阻止呢。

就这样，顾陌之成为了学校里风评最两极分化的老师。逃课的时候学生们对他爱得不行，上实战课的时候又恨不得咬死他。

偏偏顾长老还特别欠揍的对他们笑道：“可惜你们打不过我，想要报仇最起码得等你们成了长老。但是成了长老也不过是实力差不多，想碾压我可能得成为族长。诶，咱们恶魔一族的族长好像这么多年没换过？”

也就是说，这群崽子想复仇是没机会了，以后顶多和他打个平手，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好气哦。

顾陌之发现了人生的新乐趣，在校园里欺负小崽子什么的。以前他是校霸，欺负老师；现在他是老师，欺负学生，永远都是学校里最不能招惹的存在。而这些小崽子用的招数，全是他当年玩烂了的，还怕治不了他们？

顾陌之每天玩得乐不思蜀，把一群崽子操练得恨不能去死一死，还能顺道收获一堆深受其害的大恶魔、恶魔长老的友好赞赏，简直完美。这么有趣的人生，夫复何求。

至于裴渊……

顾陌之看了一眼对方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子，默默地给小崽子们点了个蜡。天天考试什么的，真是太惨了。

“这次又有三十二个不及格的。”裴老师矜持地微笑，“罚他们抄卷子一百遍怎么样？”

顾陌之当然表示：“干得漂亮！”

这一个年级200多只小崽子，原本有180个不及格的，被裴渊教了半学期之后，迅速锐减到了32个，可见抄卷子真是一个提高成绩的好方法。顾陌之忍不住幸灾乐祸，顺便感叹还好他们当年没有一个这么凶残的卷子精老师。

裴·卷子精·渊：“……”什么鬼外号。

第七十五章 8.4

深渊游戏的主神大概是所有无限流主神里最懒的一个了。

早上，主神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自然有管家系统奉上丰盛的早餐。吃完早餐，是主神的例行游玩时间。趁着天还不那么热，太阳还没那么大，他就会在主神空间里晃悠一圈，有时候是去桌游吧，有时候是去密室逃脱club，有时候是去游乐园……

总之，上午的生活是异常充实的。然后到了中午，又是一顿丰盛的午餐，吃完回去睡个午觉，美滋滋。

下午醒来，主神大人终于有时间接待有事需要禀报的小系统们了，如果有哪个鬼要来状告某某系统以权谋私，他也会接待一下。但一般的小事不会劳烦他，只有大问题才会，因为小事找了主神，主神也不会管，只会叫它们自己去找对应部门的系统处理。

大事很少有，所以当然用不到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处理。他养那么多系统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解放自己，如果天天都有工作需要他来做，那他弄那些系统还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今天主神大人又理直气壮地宣布闭门谢客，让有事找他的系统和鬼怪找管家去。偶尔他不想干活的时候，管家也是能帮他处理大事的。

不干活的主神大人这一个下午都清闲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开始打游戏了。无论是键盘网游还是全息网游、无论是手游还是桌游，他都特别感兴趣，一玩就是一下午。抽空吃了晚饭之后，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咸鱼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主神幸福地眯了眯眼，盘算着明天中午吃啥。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主神还没来得及出门，就收到了顾陌之的传讯。自从和顾陌之这魔鬼认识之后，主神觉得自己的工作量翻了好几倍。要不是看在他给钱的份上，主神才懒得搭理他。

「干什么？」主神看着对方发来的“在吗”，觉得很碍眼。有事说事，最讨厌问一句在不在就不说话的人了。

顾陌之很快回了一句：「不干什么。」

主神：「……滚。」

顾陌之：「不逗你了，我和阿渊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去。事情有变，我们被留下来给小崽子们当老师了。」

恶魔一族的情况顾陌之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他和炼狱女神有合作，还和炼狱女神手底下的一位神女是发小关系。恶魔学院他也是久仰大名了，不过一直没打算去看看，毕竟他并不是很想过去成为小恶魔们恶作剧的对象。

想到顾陌之给自己带来的外快，主神有些遗憾。但是转念一想，顾陌之不来，他的工作量能减少许多，好像也算是个好事。

于是主神又高兴了起来，开开心心地回了一句：「那就好，你晚点来，好好在那里当老师。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顾陌之：？？？

这是什么塑料友情？绝交！

显然，在主神眼里，他们之间的交情加上金钱的诱惑，还比不上主神的那一点咸鱼享受。

不过很快，顾陌之也高兴了起来，因为没过多久裴渊就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你说主神要开始加班了？”顾陌之十分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裴渊打开了炼狱通讯系统，炼狱里一向是用这种类似聊天系统的东西交流的，而且据说这个系统还可以联系其他界面的人。顾陌之先前就是用它联系上了主神，后来还溜去简家兄妹的世界，给他们也配了一个，然后四人又组了个聊天群时不时交流一下各自遇到的趣事。

如今，裴渊的聊天系统里多了一个群。

置顶群是被屏蔽了的“炼狱一家亲”，那是炼狱女神建立的，里面每个炼狱生物都在，被设置了只能管理发言。群主是炼狱女神，而管理，自然是她手底下的次神、神女和神子了。

顾陌之对这些管理员都挺眼熟的，虽然他们并不经常发消息，一般都是女神和次神会发布公告。但是作为平头老百姓，还是得记牢了“权贵”都是谁，免得不小心得罪人。

尤其是神子神女在炼狱里的地位相当于女皇的皇孙，他们普通恶魔压根得罪不起。

裴渊多的那个群，就是其中一个神女建立的。

顾陌之看着那个叫“江月璇”的神女头像，问道：“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殿下的？”

“她和主神是好友。”裴渊连忙把锅踢了出去，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出手勾搭，不然醋缸子翻了他就完了，“是她听说我们去了叶绪的游戏，主动拉我进群的。”

顾陌之皱了皱眉，他可没那么好骗：“为什么只拉你一个？”

“因为你设置了拒绝陌生人拉你进群。”

顾陌之：“……”好像是这样的。

他们当然是不可能加过神女好友的，毕竟没资格。所以神女对他们来说是陌生人，被系统自动拦截了。

裴渊连忙把他拉进群，免得醋缸子继续散发酸味。

群里人不多，基本都是炼狱各族赫赫有名的大佬。像神女和神子这种殿下是可以结党的，在各族里挑选实力强大的人作为自己的下属，对方会对殿下宣誓，永远忠诚。

有些殿下喜欢享乐的话，党羽下属就可能变成他们的后宫。不过炼狱一向没什么节操，经常搞群趴，或者一天换一个床-伴，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像顾陌之和裴渊这样坚持1v1的，就和这位不爱拿下属当后宫佳丽的姓江群主一样，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