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Z-26这边的Alpha,还陷在自虐一般的心绪里,钻着牛角尖,逃脱不了。
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烟蒂已经兀自烧完,在他的指缝间留下一道灼伤的痕迹,灰烬落在羊毛地毯上,陷入了绒毛之间,乌糟一团。
房间的角落里,放着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箱。
你那边忙的怎么样?下周一可以按计划回来吗……
那个时候,夏佐嗯了一声,一句坦诚相待的“明天就可以往回去了”,却堵在了心底。
怀疑的种子埋了根。
而幼稚的Alpha ,选择了糟糕的求证方式。
☆、再次失控(上)
从一次次闭口不言的沉默开始,到伊恩艾薇拉到来之后的种种委屈,再到苏展身上开始沾染上Omega的信息素……
从没等到苏展的那个下午开始,到独自离开的愤怒,再到镜子中一瞥眼的惊疑不定……
那些长时间拥堵在心底的情绪,经过慢慢发酵之后,像是养在深渊里的毒蛇,寻着了一个怀疑的虚无藤蔓,一路攀爬向上,裹缠住理智,调戏起克制……这一周以来,夏佐其实是处于一种混乱的情绪之下的。
长期压抑着的Alpha,情绪管理忽然就失了分寸。
他把自己扔进了繁忙的公务之中,没留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和苏展的联系,也仅只是一个晚安视频。
然而失控的毒蛇,不是不去想就能逃得开的,只是周五晚上的联系不到人,那些沉默了一周的怀疑,就又汹涌而出了……
日以继夜的忙碌,让夏佐在Z-26那边的工作进展迅速。
他提早了一天就结束了所有待处理问题,原本是想和苏展说的,但在出口的那一刻,又鬼迷心窍了一般,沉默了下来。
夏佐是在周日下午回到海蓝星的。
一天半的行程里,他没和苏展通过视屏。
站在A座和B座之间的时候,夏佐想着苏展,是比思念复杂太多的情绪,又拥堵着找不到一个明确的出路。
他让布兰带着行李先回A座。
一个人站在双子楼中间的喷泉边上,抬头看着B座的四楼。
副卧的透光纱帘又被拉了起来,那里什么都看不见。
之前的失控,他和苏展说他看见了B座这边的情况,于是在那之后,艾薇拉房间那边的窗帘,就肩负起了它遮遮掩掩的作用,总是遮挡的恰到好处……
没能等到前辈的上周末下午,艾薇拉房间的窗纱,就一直没有拉开过。
那天晚上,他就在苏展的身上看见了那些指痕。
今天是11月24,又是周日,下午,接近日落,依旧遮掩着的窗帘,和他离开的那天下午都差不多。
夏佐呆站了十多分钟,在理清楚那些找不到出路的思绪之前,就朝B座走了过去……
双子楼这边的守卫们,都习惯了两个联合主帅的自由往来,也压根不会有人上前拦人,夏佐很自由地就走到了四楼。
推开起居室的门,夏佐走进了苏展所在的空间里。
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主卧的门是开着的,雅各布在浴室门口捣鼓着什么东西……夏佐移开视线,又看向副卧,然后不由自主地,就朝副卧的门口走了过去。
皮质军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毫无声息。
夏佐一步步走近。
然后,呼吸就开始变了节奏——
他闻见了Omega信息素的味道,是从紧闭着的房门里溢散出来的,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是艾薇拉。
这段时间苏展的身上就常常会沾染上,他每一次在前辈身上闻到那个讨厌的味道,都会加深一次记忆,不可能辨认不出来。
而此时,以门内溢散出来的信息素来看,只要是一个Alpha,就绝对能辨别得出来,那得是Omega进入发情状态一段时间,才能累积出来的信息素浓度……
夏佐做过超高强度的信息素抵抗训练,不至于被这种浓度的信息素就干扰到自主行为。
然而信息素干扰不到又怎么样?
苏展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扰乱了他。
前辈在里面吗?
当然了,前辈肯定在里面啊……
夏佐把手握在了门把手上,又根本不想去打开那扇门,紧握的力度让骨骼压迫着血肉,指关节泛着苍苍的白。
普通接触的话不可能发情。
怎么样的治疗方式,需要那个不要脸的大医生发骚到这种程度了?
他微低着头盯着深色的木质房门,视线被阻隔在尺许之间,目盲又心盲,五感却在翻涌的情绪间变得敏锐异常……
溢出门外的信息素像是黏腻的毒液一丝丝渗透进呼吸之间,汗液滑过表皮有如沸水蒸腾,门内传来两个人错散凌乱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门边,一步步踩着耳膜践踏在心防之上——
累死哥了……
这不结束了吗,快去隔壁泡一泡……
哎,我背上今天有印子吗……
我注意了下,这次没给你弄出什么痕迹,泡一泡就基本看不见了……
那就好……
切,我知道小混蛋快回来,战神大大惧内得很,怕他看了又要发神经……
就你话多——
碰。
哎小心,行不行啊你,战神大大丢人了哈,这就腿软了……
交谈的声音接近了门边。
夏佐忽然间觉得被自己握住的门把手,像是块烙铁,烫的他倏忽就收了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主卧那边也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人走了出来,“哎?坎贝尔小元帅?你回来了?”
小勤务员的声音在夏佐身侧响起,副卧的门同时被人从里面打开。
咔嚓一声的开门声,夏佐心下就是咯噔一跳,低头,半开的门边露出苏展的脸……
他的前辈抬起头,浸润水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讶,眼角泛着暧昧的潮红,肩膀上披着白色的浴巾,鬓角浸湿,浴巾下应该是半身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也全部黏滑着汗液……
“夏佐?你、你怎么回来了?”
门内的浓郁味道从半开的房门间蜂拥而出,苏展的身侧门边,又挤出了艾薇拉的脑袋,光鲜亮丽的Omega看见夏佐,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哟,小混蛋回来啦。”
夏佐听见他俩的声音一前一后地传出,心底的毒蛇张开口,嘶嘶嘶地吐着信子,阴暗潮湿的深渊里疯长起Alpha恶劣的控制欲……
他伸出手匝住苏展的手腕,一个使力拉拽,有些软趴趴的苏展,被他拉的一个趔趄,没稳住就撞在了门框上,砰地一声,磕到了头。
苏展扶额皱眉。
夏佐被那个声音惊到了一般,想要去摸苏展的额头,却收回手……
他看着苏展,又让自己退了一步。
平复着混乱急促的呼吸,忽然就转身朝门外仓促离开,“前辈,收拾好你自己,过来A座找我。”
晦涩的吐词一字字沉坠落地,“今天可别太晚。”
然后就是关门的声音。
苏展揉着额头,胳膊肘子支在门框上,托住了自己的前额……
身侧传来艾薇拉的惊叹骂声:这又发的哪门子神经质?
苏展没管艾薇拉的吐槽,他看着起居室被带上的门,心里倒是猜到了一个大概……
夏佐这是提前回来了想给他个惊喜吧,结果找来了B座,碰上艾薇拉给他做治疗,看见他现在的这种模样,就反应过度,真的吃醋了。
苏展看了看自己的糟糕状态,抬起手按在了腺体上方,一个下午的疲乏,忽然就从心底全部涌了上来——
就为个这个也许根本就治不好的腺体,他和小夏佐之间,都闹了多少个不愉快了……
苏展推开艾薇拉和雅各布的搀扶,有些较劲一般,挨着墙一个人回了主卧,进了浴室,滑进浴缸里,用力捏住自己的腺体处。
明明可以不用这样麻烦的……
苏展简单泡了一会儿药浴,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就起身收拾好自己,去了A座。
即使夏佐不说那句话,苏展也会到A座找他的。
一来是好多天没碰面了,二来,关于夏佐过度紧张他吃醋的问题,苏展也总是会多哄着点自家的Alpha,毕竟,两人是因为他的腺体问题,才一直不能完成标记的……
苏展见到夏佐的时候,他正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靠着。
没开灯,窗外余晖也已经没有多少亮度,屋内昏昏暗暗的,沙发前的地毯上散落着一些纸张,夏佐的手边有一抹明暗的红色光点,周身缭绕着烟雾,在苏展推门进来的时候,回头看向苏展……
脸上的表情也昏昏暗暗的,他说,“前辈过来了啊。”
苏展没见过这样的夏佐。
一直以来,夏佐在他面前时,大都是一个卓绝优秀又体贴配合的乖乖牌恋人,就算话不多的时候,也顶多是显得冷漠些……
像现在这样好似浸在了阴暗中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气氛有些晦暗沉凝。
苏展的情绪也被带动着滑落了一些,他走到夏佐身边坐下,试图打破那种诡异的气氛,“提早一天就回来了,小媳妇还真是想我了啊?”
夏佐没吱声,垂下眼睫。
深吸了一口烟,随手把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一把揽住苏展靠压了过来,拉开苏展的衣领,挨着苏展的颈项吻了起来,烟雾随着吻从他的唇间散开,苏展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夏佐又抬起头来,捏紧他的下颚,和咳嗽的人交换了一个深吻,直到苏展被呛红了眼睛,猛地推了他一把……
夏佐随着苏展的力道退到一边,轻笑了几声,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带着一股子作弄的恶意,又忽然靠上前,抱住苏展,问,“我说前辈,你的腺体还没治好啊?”
☆、再次失控(下)
“没有……还没有。”
苏展对上夏佐的眼睛,昏暗中那双眼睛盯着他直勾勾地瞧,像是受了伤的夜间捕猎者,有着致命一击的凶狠,又隐匿着见不得光的脆弱……
苏展感觉到了夏佐很不对劲,心思跟着就沉了沉,忍不住想到自己情况反复的腺体,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环手搂住了夏佐的脖子,安抚着吻上夏佐的眼睛,“等星河长假初,前辈可能就要回首都星接受进一步治疗了……我的腺体是又出了些问题,也不知道还治不治得好,从上周末下午开始,就在接受大小姐的强效治疗了,累的不行。”
他解释起原因,其实也是忍不住想和恋人说说心底的压力,然而压抑着愤怒的恋人没有明白这些。
夏佐避开了苏展的吻,像是在拒绝那种背叛之后,无关痛痒的安抚……
“和你的大小姐一起回首都星是吗。”
他在苏展的言辞里找着茬,心底的愤怒一点不减,哼笑了下,把脑袋埋进苏展的颈窝里,张开口咬了一下苏展,“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和任何人牵扯上关系,为什么骗我……我求你别再和艾薇拉纠缠地那么近了,好、吗?”
苏展的心底再次泛起无力的疲乏感,“我没有骗你什么啊,我是为了治疗腺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治疗了?……我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如果我哪里让你觉得不满意,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对你很好的,孩子的话,我们就直接配型一个实验室婴儿不就行了吗!”
夏佐的口气慢慢就带上了烦躁的怒气。
他把鼻子厮磨在苏展的腺体处,闻着苏展身上参合着的药草味,以及那些,残留着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脑子里混乱一团……
苏展听夏佐又旧事重提翻出了孩子的问题,也觉得好累,“我们不是说好了给前辈两年时间的吗,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治好腺体然后——”
“别治了,我不喜欢,我很讨厌你身上的这个味道。”
夏佐任性地打断苏展,从苏展的颈窝间抬起头,又翻身下地一把抱起苏展,一言不发地把人一路带进浴室,直接和衣按进了浴缸里。
哗啦的水花声。
苏展挣扎着从浴缸里爬坐起来,惊讶地看向夏佐,“你觉得我的味道难闻?”
下午的时候,艾薇拉又给他打了针,他身上的味道很重,估计泡了药浴之后还是残留着一些……
“就是难闻,特别难闻。”
夏佐一边说着,一边一件件脱下苏展的衣服,把浴缸边上的一瓶液体香氛全倒在了他的身上,淋了个遍,粗鲁揉开,冲水,身体力行地表现自己多不喜欢那个味道。
苏展任夏佐作为着,对夏佐指责的语气,特别无语。
他原本还惊讶着自家Alpha竟然不喜欢他的味道,听着夏佐的那种“我就是要说难闻”的调调,直觉夏佐是在闹孩子脾气,听起来,就只是为了不让艾薇拉给他治疗——
我不喜欢你的味道,所以你也不用再治疗腺体了……
苏展深呼吸,还能真跟幼稚起来的Alpha争论一下他的信息素难闻不难闻的话题吗?
他拿夏佐那种孩子气的调调没辙,也不能真因为他家这个Alpha一时想不开的幼稚心思,就放任腺体去休眠了,无语了半天,自我解嘲道,“难闻你也得给我受着了,不然你还想怎样……难道前辈的味道不对,你就要和前辈分手啊?”
苏展的这句解嘲,听在夏佐耳朵里却全变了意思……
信息素的主人是谁没搞清楚,解嘲的玩笑话,就被理解成了过分的威胁——不喜欢就忍着,再bb就分手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