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死,哭什么哭!”是没死,只不过生死未卜。浆心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仅一瞬,朝南就被吸入其中,瞬间恢复平静。
浆心不再缩小,不再翻滚,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从未动过。
木北捡起浆心,通体漆黑纯净,不含一丝杂质。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浆心。第一次见时浆心远不具有这么大能量。只是炽热可以燃烧万物,但它终究只是静物,需要等待人去将它开启。而如今,它学会了自己寻找力量来开启自身。
“他……”
楚凡没能问出他想问的话。
木北拾起安静躺在地上的离火浆心。如今离火浆心已经得到,接下来就需要木北去彻底驱逐圩冰了。
楚凡一个人跪在原地,他心里细数着时间。木北说他能出这个圈就意味木北彻底消失了。
从一到一百,周而复始,楚凡在心里默数到第十一个节点开始,山风突然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这茫茫雪山之上只有楚凡一个活物。楚凡尝试着靠近圈的边缘,淡淡的荧光瞬间汇聚成一点光球,转瞬间猛烈的向着一个方向移动。
楚凡不敢迟疑,紧跟着光球的方向跑去。光球向下飞速移动,楚凡也顾不了那么多,管他脚下有路没路,径直狂奔就对了。
光球移动到半山腰突然间停下来了,静止在了半空中。楚凡也急忙刹住车,停在原地喘气。
直到现在,楚凡才惊觉自己一点也不累。这里是雪山,海报在4000米以上,他已经这样狂奔了很久了。冰天雪地也丝毫没能阻碍他的行动,这放在一个正常人身上是不可能的。
为何?这是为何?
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要干嘛?
他当然没法询问一个光球它的意图,还得靠他自己琢磨。
楚凡仅休息片刻身体就缓过来了。
光球一直引领着楚凡行动,现在突然停下来怕是到地方了。
楚凡围绕着光球停止的地方,积雪覆盖在山体上,地势相对平缓。
走得匆忙,楚凡身上就一把小刀。楚凡脚上穿着厚重的登山靴,用力踹在脚下的积雪上。雪渣子被踹到满天飞,脚底下露出了青黑的岩石。
楚凡沿着岩石周围一阵猛踹,更多的岩石露了出来。岩石相对坚硬,不是用登山靴就能轻易撬开的。
手里的小刀沿着岩石缝一点点刮,耳边是刺耳的声音。块状岩石在楚凡的戳刺之后开始掉渣。
楚凡抬头看向光球,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块岩石,只能看出这里只是离光球最近的点。
由于常年冰雪覆盖,底下岩石异常坚硬。楚凡抠了半天,就掉了几块碎渣子。
楚凡来了气,提起一脚就往岩石上踹去,“妈的。”
什么意思?楚凡盯着光球生气,谁知道你他妈要干嘛!镐头也没拿下来,就凭这么个小刀要挖石头我他妈脑残!
楚凡蹲在地上望着岩石发呆。
数了多少了次了,楚凡忘了。万次、十万次还是多少。
楚凡抱头痛哭。
☆、信
“干嘛?”楚凡哑着嗓子大吼。
光球触碰到了楚凡的头,头顶被温暖包围。
当然光球不会回应他。
唉!楚凡认命,小刀就小刀吧,鬼知道是要找什么。
楚凡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水,靴子来回拧踩在岩石之上。
一块翘起的岩石被楚凡一脚踢飞,落到了几米远的雪地里。
楚凡抓起小刀沿着刚才被他踢飞的岩石继续撬。折腾了半天还没他那一脚踢得好,顺着他踢开的岩石楚凡总算撬出了埋藏的东西。
那是一具骸骨,白骨化很严重了。凝聚而成的光球在骸骨露出来的一瞬间散成了无数光点斑,依附在骸骨之上。
楚凡明白了,光球想要让他找的就是这具骸骨。木北画成的圈凝成的光球,找的自然是木北的骸骨。
楚凡退远一步,朝着骸骨鞠躬。
这骸骨是找到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知道。山上没条件好好安葬,就这样裸露在外也不好。
楚凡捧起雪把骸骨埋回去,雪一落下,光斑顷刻之间消散,与此同时骸骨也一同消散。
好了,消散就消散吧,这下连埋都省了,乐得轻松。
事情不知道怎么样了,楚凡沿着下山的路前往回朝村。这条路是他第二次走,第一次是和蒋汀洲他们一起。
自从第一次来圣凡山后,就跟这儿结上了渊源。
前往回朝村的路十分安静,楚凡手心不停的出汗,冰天雪地也走出了一身汗。
回朝村后山的阶梯还是和之前一样,楚凡站在阶梯上可以俯视整个回朝村。村子里仍旧和记忆里的一样,只是在这儿能看见溪边那条小河恢复了流水。
看样子圩冰已经退了,木北的计划成了。
楚凡总算松了口气,紧握的手松开,在衣服下摆擦擦汗水又继续往下走。
后山蔓延的圩冰也散去了,楚凡没走地下井道而是选择了从祭祀台穿过。他飞奔穿过村子里,直奔向朝南家。
半小时的路程楚凡拿出训练水平,十来分钟他已经站在了朝南家门口。
“朝南。”楚凡大声呼唤。
没人回答。
楚凡这时候也管不了礼节礼貌这一套了,要是长老看见了就看见吧。楚凡推开了门往屋子里走,“朝南,长老。”
仍旧没人回答。
楚凡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应该是在村子里某个地方吧,楚凡想。
楚凡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沿着村子挨家挨户的找。
“朝南!”这一家没见着朝南,也没见着人,楚凡又接着前往下一家。
“朝南!”
“朝南!”
整个村子都回响着楚凡的呼叫声。破小孩,不知道我担心吗?你倒是回答啊!
楚凡绕着村子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又回到了朝南家里。
圩冰除了,可是没看到一个人。人都在哪儿?难不成还在井底?有可能。
圩冰是散了,人醒过来需要时间。而且井底完全隔绝了上边的声音,朝南听不到很正常。
一定就是这样。
楚凡二话不说找出绳子绑在井口的转轮上,拽住绳子往下滑。
刚下滑一半,楚凡感受到了井水的凉意。洞口被井水淹没在了下边。楚凡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人真在底下,他冒然踢开那扇通往平台的门水倒灌进去里边的人就出不来了。
楚凡只能先上去,从后山的通道走。
后山的通道口还残留着上次他们走过留下的痕迹。密闭的空气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连脚印都清晰可见。
但,这些脚印中没有新鲜的痕迹。
楚凡每走一步,心跳加快。该来的总会来的,无论眼前出现什么场景……
通道好长,怎么还没到。
楚凡按捺住心中不安,把小刀握在手里,“没事没事。”他嘴里念叨着自我安慰,心却完全静不下来。
快回想教官讲的稳定心神的方法。楚凡此刻像极了初出茅庐的小警察,试图通过当兵时学到了那些经验来自我宽慰。
漫长的行走,眼前终于呈现出来了那个井底的平台。
一无所有。
走了一圈,四个平台空无一人。
楚凡又一次回到了朝南家。村里没有一个人,木北也彻底消失了。
木北的计划究竟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他无从得知。圩冰消失了,人也没回来,朝南也不见了。
他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像到头来一无所有。
楚凡躺上朝南的床,闭着眼睛感受着朝南的气息。屋子里长久不通风有些发霉,味道隐隐刺激着楚凡的神经。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流入鬓发,滴在了枕头上。楚凡感到恶心,这一两天哭来哭去你还是个男人嘛。
怎么说的,男儿流血不流泪,娘们唧唧。
别哭了,你个傻逼。
楚凡扯过蒙上灰尘的被子,死命捂住眼睛。眼睛生疼,越是这样楚凡越发用力。让你不要哭了,你还在哭。
被子被勒紧在眼眶之上,很快被沁透了。楚凡不敢松开,害怕一旦送来眼泪又会崩盘。
这么个模样要是被木北看见了,被蒋汀洲看见了少不了一番嘲讽。要是朝南看见了肯定会心疼。哼,就让你心疼。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直不出现,不知道我在找你吗?
楚凡睡着了,他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只是一直有人试图叫醒他。
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半梦半醒之间,朝南似乎坐在床边朝他笑。
那张熟悉的脸触手可及,可他就是抬不起手来。
“朝南……”楚凡再一次呼唤着他的名字,“别走。”
朝南还是离去了,在楚凡梦醒之际。床边朝南坐过的位置冰凉,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楚凡坐起身来,怔住。
等吧。楚凡划定了一个时间节点,木北与黎涉有三日之约,他与朝南也来个三日之约吧。
楚凡决定在这里等三日,如果三日之内朝南回来,那么他就带着朝南回家。如果过了三日朝南还没回来,那么他只能一个人回家了。
楚凡又躺回了床上,望着床帐发呆。一呆就是一天。
他回想起朝南的故事,曾经的朝南是否也是这样望着低矮的床帐顶等着长老他们醒过来呢?
楚凡又闭上眼,脑子里是朝南。他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洗衣服缝衣服,一个人种田,一个人坐在门等着日出日落。
第二天楚凡也学着朝南,背起背篓往田地里走去。圩冰退散,庄稼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样。西瓜到成熟季节,一般两天就变个样。好几个西瓜都长大了,圆滚滚的在西瓜叶中若隐若现。
现在的天气不热不说,这山脚下还有些冷飕飕的。楚凡摘了一个放进背篓里。地里头还有几样小菜也熟了,看样子很不错。
满载而归的楚凡背着背篓吹着口哨好不逍遥自在。
要不他也抓条鱼来吃吧。楚凡看见清澈的河水想起了木北说他很擅长捉鱼这件事。
算了,木北一个小孩,干嘛要跟他学。楚凡仅纠结片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家务活中楚凡最擅长的也就是烧火了,至于做饭就是看运气。
虽然楚凡没怎么做饭,但是跟朝南在一起这些日子他没少跟在朝南身后研究,也算小有收获。
楚凡尝了口自己刚炒好的南瓜和青菜,不咸不淡,能吃。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楚凡自己做的饭菜一般自己都不敢吃。
院里放的大西瓜只能他一个人解决了,即使楚凡挑了个最小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干完的。
是天气冷了吧,西瓜都不好吃了。楚凡想拿这个大勺子,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动了。
楚凡写了封信,只找到了毛笔。他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学会怎么研墨,更别说拿毛笔写字了。
歪歪扭扭的印在了纸张的正中间。
“朝南:
我好想你。我找到了木北的骸骨,已经消散于尘埃之中了。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转生去找黎封垣,如今该是能如愿了。
我在回朝村等了你三天,今天我就要回去了。你回来没见着我别生气啊,我会在咱们家里等你。你说过,家不能丢,我得守着,等你回来。
最后,我爱你。
楚凡”
腻。
楚凡看着自己写的几个狗屁不通的大字。要是朝南见着了估计能逗乐。
信被压在了朝南卧室的书桌上,楚凡拿了本朝南的教案压着。压严实了朝南看不见,楚凡又往外脱出个角。
身份证钱包朝南都没有,楚凡在屋子里找了个荷包,把朝南的身份证和一打钱放进了荷包里。
出村子的路他一个人走着有些寂寞。他的人生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时刻吗?
刚到镇上,手机就接收到数十条短信和一堆未接来电。楚凡坐在火车上才打开一条条阅读起来。
短信里一半是蒋汀洲和应花风发的,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推销广告。电话大多数也都是他们两人打的。
楚凡打开网,微信仍旧是两人的消息轰炸。总结出来无非就三句话,你在哪儿,情况怎么样了,看到消息速联系。
楚凡暂时不想解释太多,只回了句“等我回来再说。”
楚凡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屏蔽了一切消息埋头开始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数~
☆、生活
一觉睡醒,乘务员做着下车提醒,楚凡才知道火车到站了。这条线路不能直达,他还得下车换成了另外一条火车线路。
手机上蒋汀洲的消息回了过来,让他到家了给他打电话。
楚凡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困可就是想睡觉。火车没买到卧铺,坐票只能趴着个桌子角。一路上摇摇晃晃搞得他头晕。
一直到下车楚凡还觉得头昏脑胀,腰酸背痛。也不想管蒋汀洲说的了,先回家洗漱睡觉才是正事。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楚凡还在睡梦中就被剧烈的拍门声吵醒了。
“谁啊?”楚凡极不情愿的从被窝里钻出来跑去开门。
楚凡打开门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蒋汀洲的脸,这样粗鲁的动作也就他能干出来。开完门楚凡又慢悠悠地缩进被窝里,把自己裹住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边。
蒋汀洲跟着他进了屋,“发生什么事了?朝南呢?”
“我先睡会儿,醒了再说。”楚凡干脆把头也缩进被窝里,只留了几根头发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