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泽喘着气，冷静下来：“……TEL俱乐部看了一场WTS的决赛，当天就联络了我。我这几天在那边试训了一周，教练对我表现很满意，如果三个月的青训合格，我就能成为正式队员，参加更多比赛，去更远的地方。大俊，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
　　大俊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他从床上站起来，越过侯玉泽，打开门，“你想走就走吧，我拦不住你，也没有立场阻拦你。”
　　侯玉泽重新坐回床上，重重闭上眼睛：“替我和大家说声对不起吧……”
　　大俊脚步一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带上门走了。
　　下了电梯后，他给池暮打了个电话：“池神……”
　　池暮在那头嗯了一声，不用问他也清楚谈话的结果是什么。
　　其实一开始他是想自己出面的，但一来他的侯子的交情不深，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战队，二来他的身份不同，和侯玉泽对话难免会让对方有种被说教的感觉。想来想去，还是大俊最合适。
　　大俊叹了口气：“您别怪他，我知道玉泽一直想打职业，只是我没想到他这次做得这么决绝……”
　　池暮：“你先回来吧。”
　　大俊犹豫道：“老金那里……”
　　“没事，他已经知道了。”
　　池暮挂了电话，抬头看向老金。
　　老金叹了口气：“这事儿……哎，怎么说呢，其实我心里早就有预感了。”他笑了笑，“侯子能签约去更好的战队，我们不是应该为他高兴吗？”
　　池暮沉默了一下，没说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况且他们这又不是土匪窝，只能进不能出，没签合同的情况下，大家都是自由身，没什么可指责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得重新招人，也许来不及参加下个月的发展联赛了。
　　池暮背往后一靠，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边缘——这是他一年前养成的坏习惯，心气不顺就想抽根烟。
　　老金道：“没事，反正我组建战队也是心血来潮，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不如……不如就地散伙得了……”
　　他话说到这里，嗓子略微哽咽，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
　　池暮还是没吱声，过了半晌，他忽然站起身来推门而出：“我去外面抽根烟。”
　　老金动了动唇，看着池暮走了出去。
　　他坐在房间里叹了口气，要说不甘心，那肯定是有的，毕竟他好不容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季闫他们……老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们说这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一亮，跳出一条邮箱提示……
　　另一边，池暮联系完几个老朋友后，眉头轻轻蹙起。
　　他在电竞圈混了六年，也认识一些俱乐部的管理层，虽说帮不了老金太多，但至少能打听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哪个俱乐部愿意招新人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接二连三的拒绝还是让他有些烦躁。
　　开始时，那些俱乐部听闻是他介绍来的人，表示可以让他们先去试训，但只要稍微提到年龄，那些人就会以各种方式婉拒他。
　　国内电竞圈看好选手的个人价值，以及他们整个的职业生涯规划，因此在年龄这一块上把控得非常严格，季闫、小八倒还好，只是老金和大俊……
　　池暮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抽了两根烟，然后把脸上的不耐掩藏起来，推门进屋。
　　“快快快，你来的正好，看看这个！”老金把手机递过来，满脸纠结，“我刚收到的邮件，不会是骗子吧？”
　　池暮接过一看。
　　邮箱收件箱里躺着一条十分钟前发送来的邮件，发信人是UK电子俱乐部经理，内容就更让人大跌眼镜。
　　“他们居然想买下我们整支战队？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老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突然砸到他身上？
　　池暮一字一句看完，表情耐人寻味，片刻后笑道：“天无绝人之路，你看连老天都在帮你。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明天去他们总部一趟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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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二天中午，老金就拉着池暮和季闫一起出门了，大俊和小八在店里胶着地等待。
　　直到下午两点，三人才从外面回来。
　　大俊迫切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老金摇了摇头。
　　大俊的心重重一坠：“是假的？还是对方不肯签我们？”
　　老金：“不是他们不签，是我不同意！”
　　大俊彻底蒙了：“啊？到底什么情况？”
　　季闫：“对方说，只要池神肯签约，其他人不是问题。池……教练答应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总之这合同我是绝对不会签的！”老金忍了几秒，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破口大骂，“老子要你逞英雄了？要你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了？你觉得很酷很好玩是不是？我老金再无能，再窝囊，也不会做这种卖兄弟换签约的事情！”
　　池暮始终面色平静，任他将心底的怒火宣泄出来，然后才道：“别把自己当回事，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
　　老金胸膛剧烈起伏，重重喘着气，没吭声。
　　“你以为我当初退役是心甘情愿的么？”池暮冷声道，“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签约不是为了自己？”
　　老金皱眉：“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真的想复出？”
　　“明天上午十点，对方会带着合同过来，准备好身份证等必要证件。”池暮手机一震，他低头看了眼，拿着烟盒起身，“不用觉得有心理负担。如果你们真的没有能力，就算有我在，对方也不会同意一起签下你们。”
　　说完，他推门走了出去，接通电话。
　　“怎么样？”
　　池暮正在戒烟，但每当烟瘾犯上劲来，还是有些忍不住。他身体斜靠在墙边，单手弹了根烟出来，低头含住，闻着烟味过嘴瘾。
　　这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池暮当然有所怀疑。
　　他之所以今天亲自去了一趟和UK俱乐部，就是想摸摸对方的底细。然而他们似乎早有准备，表现得滴水不漏，甚至把所有问题都考虑周到。除了一点，合同上明确注明，池暮的名字必须一起在战队名单里。
　　“池哥，我查了UK这个俱乐部，它是12年成立的，之前叫WAG，旗下有几个不同的游戏分部，但在比赛场上都没什么优秀的表现，几支战队也都是中下游水平，没多大名气。一个月前，这个俱乐部的资金链断裂，战队都解散了，结果后来被一个不知名的老板收购，改名成了现在的UK。至于对方是谁……他隐藏的很深，我还没挖到什么料。”
　　他这位朋友是搞新闻的，江湖人称最强狗仔，他都查不出来的东西，说这里面没猫腻儿，池暮一个屁都不信。
　　“对了，我搞到一个号码，等会儿发你手机上，我已经让搞技术的兄弟去查了，没问题的话这两天就能告诉你。”
　　池暮听他说完，嗓音低沉，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辛苦。”
　　“池哥，你真打算和UK签约啊？”
　　池暮笑道：“怎么，不签UK，你拿钱养我？”
　　对方嘿嘿笑了两声，溜须拍马：“我这点小工资池哥肯定看不上，不过我可是等你重新回归等很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别忘了给小弟一个单独采访的机会。”
　　池暮：“考虑考虑。”
　　对方哈哈一笑，又胡扯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池暮的手机果然进来一条短信，上面是串手机号码，下面还备注了一句话：这是对方和俱乐部前任老板联系的手机号。
　　池暮看了两眼，是个非常陌生的号码。
　　但对方既然匿名收购俱乐部，用的手机号自然也不会是自己的。
　　晚上结束训练后，池暮把季闫喊到了自己房间。
　　季闫有些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参观池暮的卧室。
　　池暮侧过身让他进屋：“坐下说？”
　　季闫踟躇着走进房间，环顾一圈，发现池暮的房间摆设十分简洁，除了床和衣柜，就只有那张电脑桌能占点地方。
　　椅子倒是有一把，只是上面还搭着几件池暮的衣裤……
　　池暮让他坐下说，可他坐哪呢？
　　床上？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我站着就行。”季闫抿唇道。
　　“都帮我洗过内裤了，还这么害羞？”池暮憋着笑，随手把衣物拿开，理出那张椅子，“好了，坐吧。”
　　季闫耳廓有点红，但还是过去坐下了。
　　“有件事想找你帮忙。”池暮说道，“你舅舅说你以前学过黑客技术？现在还会么？”
　　季闫不敢夸大，只道：“会一点。”
　　池暮把抄下来的手机号递过去，“这个号码的地址查得到吗？”
　　季闫低头看了看，连池暮为什么要查也没问，说道：“可以。”
　　“多久？”
　　“马上，半小时。”
　　池暮挑眉，有些意外地道：“这么快？”
　　季闫腼腆地笑了一下：“这个很简单的。如果地址没有做过伪装，十五分钟就可以。”
　　一旦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季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眸中映着两簇冷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锋芒熠熠，气势迫人。
　　池暮不懂这些东西，他欣赏了一会儿季闫的侧脸，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但季闫还没有破解出IP地址。
　　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池暮微微蹙眉：“这个号码有问题？”
　　季闫沉声道：“嗯，不过我可以破解。”
　　如他所言，过程中虽然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但季闫还是在半个小时内将号码的地址破解了出来，不仅如此，还查到了上面所有往来信息。
　　季闫将这些东西下载下来，放在一个文件夹里，因为关于池暮的隐私，他并没有多看。
　　池暮微微一笑：“谢了，回头奖励你。”
　　季闫脸红了红，他想说能帮上他的忙，他已经很高兴了，不用奖励。但内心又隐隐有些期待。
　　“你……”房中安静了一会儿，季闫知道自己应该告辞离开，但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他还是忍不住多嘴问道，“你真的要签俱乐部吗？”
　　其实要说池暮的职业生涯，也算非常完美的，如果他退役的时间再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总之不是在那个时间，季闫相信都不会有人异议。因为他在役六年，已经创造过太多太多的神话。
　　但偏偏，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网上不是都说我要回归了么？”池暮道，“正好满足他们的愿望。”
　　季闫：“……”
　　池暮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
　　季闫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池暮拉了过去，抵在他胸前。
　　池暮说：“信么？我这里还残留着一团余烬，只要吹一口气，它就能再次烧起来。”
　　池暮的体温透过衣服一点一点传递到掌心，不管是心脏跳动的韵律还是他说的那番话，都让季闫深深悸动。
　　他怎么会不信呢？
　　那是他最尊敬、最心爱的人啊。
　　季闫抬眸，与池暮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声音坚定而有力：“我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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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签约的过程很顺利，UK俱乐部经理亲自登门送来了合同，并让助理整理了几份LDL的参赛报名表。
　　经理微微一笑：“俱乐部的地址就在临安区的京郊别墅，下午我会派车来接几位过去，房间和生活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安心为比赛做准备。”
　　老金捧着那张报名表陷入了痴呆状态。
　　大俊和小八更是两脸懵逼，内心惊讶于这个俱乐部的土豪，居然租在京郊别墅里，那房租一个月下来得多少啊！
　　经理道：“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现在都可以向我提出来。”
　　老金、大俊、小八三人齐齐摇了摇头。
　　池暮又扫了一遍合同，举起手：“我有问题。”
　　经理转头看过来，好脾气地问：“好的，请说。”
　　“你们老板一下子签了这么多人，难道都不出现见一见我们？”池暮道。
　　经理面不改色道：“我们老板最近去国外出差了，等他回来，你们自然就能见到了。”
　　池暮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哦，那还真是不巧。”
　　经理被池暮颇具压迫性的目光盯了片刻，只觉脑门出了一层汗，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后，就打算告辞。
　　池暮叫住他：“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老金眉头一跳，总觉得池暮今天哪里有点不太对劲，格外咄咄逼人，问道：“怎么就你问题多？”
　　池暮啧了一声，有些苦恼：“这个问题比较重要，甚至关系到我未来一整年的幸福。”
　　他说的这么严重，让经理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没关系，有什么问题我现在都可以解答。”
　　池暮：“你们俱乐部的房间是怎么分配的？双人床还是单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