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家者[玄幻科幻]——BY:常叁思
常叁思  发于:2019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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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含章看着他,脸上的正色说明他不是在开玩笑:“我想要一个全国级别的调查权。”
  陆辰正值伤心,听到这个简直分分钟想捶人。
  他上次就是因为越级越地使用调查权,才被别人抓住把柄给扣了顶通魔的帽子,结果好些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记吃不记打。
  那个什么余雪慵,到底对他干什么了?是什么仇什么怨,导致他这么穷追不舍?
  陆辰无语地指了指自己,忍住了大声喧哗的冲动:“我,一个市级的小队长,你觉得我跟全国有什么关系?”
  杜含章笑了笑,重新和气起来:“那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在跟你谈生意,摆条件而已。”
  这不是叫摆条件,这他妈就是异想天开!
  陆辰呕了几秒,突然被气笑了,笑着笑着又觉得胸口疼,他的弟弟啊,死得连魂魄都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1]: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幽冥录》刘义庆 啊!没写到我想停的地方。


第7章 魇镇
  拖地声没有持续很久,突兀的换成了一声“噗通”,后面耳边就都是泅水的动静。
  丧葬店的三条街外有条河道,名字叫什么余亦勤没注意,但他感觉自己应该就在那条河里。
  这怪物害他之心不死,脖胶明明把余亦勤裹得严严实实,可它就是不防水,带着馊腐味的城市河水迅速渗进来,糊了余亦勤一脸。
  河水灌到鼻子里,呛得他咳了一声,余亦勤才挣了一下,勒裹着他的胶皮登时收得更紧了,面条精的声音也在耳边响了起来。
  “帅哥,我真诚地劝你不要乱动,小心我一害怕,直接把你勒成了渣。”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暂时没有杀他的意思,不然她当时在院子里就可以下手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带着他来潜水。
  余亦勤立刻打住,直挺挺地僵成了一块。
  怪物感觉到他的配合和紧绷,驱策着胶皮在他头顶上拍了两下,语气愉悦地笑道:“这才乖嘛。”
  如果被拍的是古春晓,她的鸟毛都能恶寒的倒竖起来,因为她高兴的时候是18岁的不老少女,不高兴的时候就是666岁的猛禽祖宗。
  不过也许是缺了一半魂体的原因,余亦勤不像她那么感情充沛,他没觉得这句有多难听,听过即忘。
  水一直往他的五官里灌,余亦勤险些咳出气音,他忍住了不适,但气息还是紊乱地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在他看不见的黑暗外面,怪物坐在水里的一条鱼身上,那鱼有半米长,通体漆黑,正在奋力地划鳍摆尾。
  有它出力,没脖子的“古春晓”闲适非常,水体浑浊发绿,她也不嫌弃,左手摊在身侧,切着对冲过来的水流说:“带你去我家做客啊。”
  如果秃鹫在她家,那余亦勤愿意去,他说:“你家在哪?”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古春晓”猛然抬手作刀,在他后颈上全力砍了一把。
  余亦勤闷哼一声,在攻击的力道上仰了下头,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黑鱼在水下做了个腾跃的动作,载着女人一头扎向了淤泥。
  河道底下藏污纳垢,淤泥看起来原本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但鱼头碰到泥巴的一瞬间,泥巴上的淤泥倏然向外翻起,立成了一圈有茎有叶的水草。
  每根水草上方都顶着一个花苞,它们眨眼间绽放,开出的花朵是摇曳的黑火,火势不往上涨,横着连成一片,往下旋出了一个乌黑的通道。
  黑鱼碰到通道,崩成了一片黑雾,女人径直跃入,消失在了黑雾下方,余亦勤被线扯着,跟着也掉了进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分不清时间是白天还是黑夜。
  旁边有人说话,隔的有点远,声音非常小,余亦勤全神贯注地适应了几秒,才连蒙带猜地听见了一点。
  “……人不对劲,不知为何……他……记忆剥换不下来。”说话的这人是个男声,嗓音低虚,听着似乎上了年纪。
  “真是麻烦!早都杀了,现在什么事都不会……弄成这样,怎么跟上面交代?”
  接话的女声比较耳熟,正是之前假扮秃鹫的那个女怪物。
  “小古啊,你把事情想得太简……杀了恰恰最麻烦,人把命看得很重,痕迹抹不干净,我们就会有大麻烦。”老的说。
  “呵!”女人讥笑了一声,“所以这次我没杀啊,把他给您带回来了。我们没头的东西,脑子就是不好,您老雄才大略,后面怎么办?您出脑子我出力吧。”
  老的没理她的挖苦,静了几秒后说:“我想想吧,你忙了一夜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女声没再答话,余亦勤听见一种有节奏的“笃笃”声朝他靠了过来,他赶紧闭上眼睛,做昏迷未醒状。
  很快笃声消歇,那个苍老的声音低诵了一串陌生的咒语,余亦勤听着听着觉得耳朵里面有点痒,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会往人耳朵里钻的东西很多,但日有所思,他第一个想起的,却是梅半里工地里的那个虫阵。
  杜含章说它们致幻,这个念咒的刚刚又说过剥换,并且剥换的还是记忆。
  所以这老人用的也是三十三天虫吗?剥换的意思是剥掉再换上吗?如果是,那他们到底想剥换什么?
  还有古春晓,不会也已经被剥过了吧?
  这念头一起,余亦勤终于有点躺不住了,要是那就坏事了,因为共命鸟的传承就是记忆,而传承和秃鹫的性命又是绑在一起的东西。
  他们想动古春晓的记忆,就等同于是在要她的命。
  从受不受幻觉影响这件事上来说,秃鹫和那个陆陶算是殊途同归,除了大脑受损和老年痴呆,他们的记忆不可更改。
  想到这里,余亦勤脑子里忽然嗡嗡作响,这声音嗡得他有点晕,于是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张站在他左边俯视他,堪比百年老树皮的枯瘦老脸。
  老脸上的眼睛木然无神,但视力却出乎意料的敏锐,瞬间就盯向了他,惊讶地说:“你……”
  余亦勤一眼扫过他的上半身,看见他像个超高龄的汉服控,束着头发穿着长袍,两只手抱在胸前,左边的臂弯里还搭着只拂尘,老归老,但身上古意浓厚。
  这老头看他突然醒来,只愣了很短的一瞬,很快收敛了惊讶,往后一跳,居然老当益壮,一步就跳到了三米远的门外。
  “得,”老头甩着拂尘冷笑,“又是一个不受幻觉控制的。”
  那女怪物不在,捆住余亦勤的脖子线已经换成了结实的鲛筋,他懒得费力气,直接化成了一蓬灰,朝门外疾卷而去。
  鲛筋是活剥的鲜筋,再加上秘法炮制过,可松可紧有跗骨之效,不到千年的妖怪和幽都守生以下鬼魂根本挣不脱。
  老头是觉得他的魂魄很古怪,才本能地离他远了点,但没认为他能有一下挣脱鲛筋的本事,是以眼看着那圈筋绳变形落地,刚开始还以为是余亦勤用的障眼法。
  空气里本来就有灰,余亦勤的魂体形态隐在其中,乍一眼根本无从分辨。
  等老头意识到绳子里可能真的没人的时候,流动的灰已经欺到了跟前,他先是感觉到了一股凉意,接着才朝面前挥了下拂尘。
  拂尘虎虎生风地抽在空气里,带来的劲风将灰完全扫乱了。
  老头见状心里一喜,还以为自己至少截杀到了对方,他正要后退,重新拉开安全距离,却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女同伙焦急的叫声。
  “耆老,后面!”
  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抵到了东西,与此同时,蛇形的匕首悄然从他颈部旁边的空气里长了出来。
  “还有哪个是不受控制的?”余亦勤在他背后,右手扣着他的肩膀转了一圈,面对着绑他来的女人说,“能不能带我去见识一下?”
  ——
  上午8点40分,市里下起了太阳雨。
  市三医院的停车场里,陆辰打量着手里的泥塑,见多识广地说:“这是山鬼吧?雕的还挺细的。”
  夸它一个纤毫毕现都不为过。
  严格来说,它是用玄学作弊,从风里转出来的,不过这个不重要,杜含章“嗯”了一声,将车往外倒。
  陆辰抛了下泥塑,揣进了兜里,弯着腰从外面往里看:“那个图腾我就指望你了,我等你消息啊。”
  办里肯定也会找行家去查,杜含章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压力,只说了一句:“我尽量。”
  可车上了路之后,他又没去公司上班挣钱,直接回了家。
  他要查那个图纹就需要资料,而资料基本都在家里。
  文心苑是洋房别墅区,房子杜含章买得早,当时很便宜,并不能说明他是土大款。他家里一共三层,上面整两层都是书房,站在门口往里看,能让人以为是个小图书馆,不过它不对外人开放。
  杜含章上楼接了杯水,又接了一个杨笠打来的电话,问他不来就算了,陆陶怎么也开始迟到早退了,杜含章举着手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人间已经没有陆陶这个人了。
  生离死别,有时就是这么的突然而然,可以让人不觉得悲痛,但满心都被宿命里的残酷所笼罩。
  杜含章将“山鬼”纸钱的照片打印出来,搁在桌上后进了书架区,且走且取,不多时就报出了一大摞,然后他往椅子里一坐,整整一天都没起来。
  室外的小雨和阳光争来抢去,阴晴切换了好几次,到了傍晚,天边的晚霞居然十分绚烂,映得屋里都有了层红光。
  杜含章找了一天,终于在翻开的上百册竖排抄本里,找到了一行接近的描述,然后他也不管下没下班,拿起手机拨了陆辰的电话。
  “是不是有头绪了?”陆辰一接,不等他说,就眼巴巴地问了。
  “有一丁点,”杜含章卷着书说,“这个图案可能不是文字,也不是图腾,而是一种术法的结印,叫魇镇。”
  陆辰没概念,完全听串了:“啊?眼症?什么眼症?”
  杜含章纠正道:“不是眼睛有毛病的眼症,是梦魇的魇,镇压的镇。”
  “记录在《神州志怪叙录》里,第97页中间,内容是魇镇,荼疆之术,厌鬼恶怪,镇以此术,术成鬼怪悉化名牒,字如丝缬。”
  “你把那张冥钱对着光看看,看上面有没有丝绸布的纹路,有的话差不离,就是这个了。”
  “你等会儿,我去拿来看看,”陆辰说着吆喝起了话筒外面的人,使唤完别人又回来说,“荼疆之术啊,跟魔族有关吗?但这个逻辑说不通啊。”
  “魔族的谁要镇压山鬼,我弟弟跟着倒霉,这是什么道理?”
  杜含章举起那张打印的图片,转身对着夕阳,微光倒透纸背,只见那看似一团黑的墨迹里,分明隐藏着无数纵横交织的丝状纹路。
  “想不通的话,你把逻辑反过来试试,”他说,“假设是出于某种原因,魔族要害陆陶,山鬼才是倒霉的那个呢?”
  陆陶就是一小屁民,这逻辑他亲哥更想不通了,陆辰懵了两秒后说:“行吧,这个方向我也琢磨琢磨,我挂……诶对了,有个事提醒你,你跟那个余亦勤熟吗?”
  杜含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就见过一面,怎么了?”
  “只见过一面吗你们?雁子说你跟别人看着好像认识很久了,不熟最好,这人目前看起来有点嫌疑。”
  “陆陶脖子上的那个纸钱,跟他店里卖的是同一种,草木精气全都吻合,他时间上最接近案发现场的一个人,而且我们今天上门找他,他不见了。”


第8章 纵火花
  “纸钱这个,确实有点微妙。”
  杜含章边说,心里边觉得余亦勤和杀人逃逸,好像是不该凑在一起的两种概念。
  那是一个会说不好意思,以及会在路边给别人的小驴子让路的人。
  杜含章对他的残留印象还是好的:“但不见了这一点,你们是已经锁定了他的行踪,确定不是正常外出吗?”
  “行踪还没锁定,要查的东西太杂了,还没顾上,”陆辰说,“但能肯定他不是正常外出,因为从监控里来看,他昨天明明是回去了的,但今天根本没有出门。”
  杜含章:“没出门,也不在家吗?”
  陆辰:“不在。”
  余亦勤凌晨走得身不由己,大门都没关,但大雨伴着大风,自动给他刮上了,这些调查的人都不知道。
  杜含章换了个思路:“监控里看不出来也正常,他不是人吧?”
  陆辰已经让队里的人去查过余亦勤的祖宗十八代了,不过往上一代都没查到,因为这位和他的妹妹都是看着不像的那种老妖怪。
  “他确实不是人,”陆辰说,“是个轹鬼。”
  轹鬼和厉鬼虽然读音一样,但代表的鬼种截然不同。
  厉鬼是人间的叫法,说的是那些死不瞑目,因为怨恨就能上天入地,为所欲为的恶鬼。
  但幽都没有这种鬼,以前他们兴叫什么伥鬼、疫鬼,几十年前为了与时俱进,建设和谐文明的地下世界,重新建档鬼籍的时候摈弃了那些,如今幽都的鬼民统归位四大类:
  人死为鬼魂,动植物亡后为鬼物,另外一些灵体形态特殊,既不成人形也不成器形的统称为鬼怪,这三种之外剩下的就叫轹鬼。
  轹有车轮碾压之意,轹鬼就是能碾压鬼魂的鬼,是幽都里唯一一类能用灵气聚出实体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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