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
……
忒他妈的有道理!
托尼深吸一口气,勉强地保持微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拉斐尔问:“为什么没想到呢?我们的租约还没到期。”
托尼:“……”
一不小心又想起了自己违约的事实。他的笑容一下子谄媚到了甜美的高度:“今天能为您看家,我感到万分的荣幸。”
拉斐尔越过他,走进门,就看到凌乱不堪的客厅。茶几被各种外卖包装占据,沙发上撒了各种食物的碎屑,地上更不要说,都留下了一连串托尼跑来开门的足迹。
托尼惊恐地打了个饱嗝:“我马上收拾!”
看来今晚是不能在这里住了。
拉斐尔十分“遗憾”地看着阿斯蒙蒂斯:“我们不得不去外面开房了。”
从厨房拖着吸尘器出来的托尼,通过自己多年察言观色的工作经验,非常配合地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但今天晚上可能没办法彻底打扫干净了,我明天会请个专业的钟点工回来。”
拉斐尔终于送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托尼握着吸尘器,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太好了,一百万保住了!
阿斯蒙蒂斯说:“石飞侠教了我一个新词。”
听到老友的名字,托尼忍不住接口:“什么?”
拉斐尔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阿斯蒙蒂斯郑重地说:“吃大户。”
托尼:“……”老友啊老友,没想到你居然是靠吃大户在诺亚方舟混得如鱼得水……哎,这么好的机会,他当初怎么没想到呢!不过,他现在吃得也不错。想起兜里的一百万,他看着大户的眼睛都闪烁着闪光灯一般明亮的光芒。
但,拉大户此时内心并不平静。
他有种预感,同床的美梦大概……又要变成美梦了。
阿斯蒙蒂斯在人界认识的人不多,能被他称为大户的也只有——做梦都想翻身的应龙山了。
应家知道阿斯蒙蒂斯要回来住的消息,又鸡飞狗跳了一番。
应龙山拿出当初阿斯蒙蒂斯拿走水果后留下的纸条,反复看了两遍,难过地看着应老太太:“他这次一定是来报仇的。”
应老太太淡定地指挥保姆准备客房,听应龙山吸鼻子的声音实在有点大,才无奈地扭头:“他报什么仇?”
“我们拿桃木剑、罗盘弄他!”
应老太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和小许通电话的时候,你不也在旁边吗?怎么弄他了?就是带他参观了一下工作室,什么都没干。”
应龙山难过地说:“但他把水果拿走了。就是不想和我们交好了。”
“不想和我们交好还说要过来住两天?”
“所以是来报仇的!”应龙山觉得自己的逻辑完美!
应老太太懒得和他废话,使了个眼色让儿子上。小应先生刚上前一步,就见应龙山长叹一口气说:“你走吧。”
小应先生:“?”
应龙山说:“一把年纪了,连个老婆也没有,什么时候才能为我应家留后?你看看,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别人家都是让小孩逃出去,留下血脉。我们家呢,只能逃个老青年。”
什么话都没说就感觉自己被架到火上烤的小应先生:“……”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的老母亲。
老母亲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爸这句话,你还是听听吧。”
老应、小应:“……”
阿斯蒙蒂斯和化身托尼的拉斐尔半个小时后到了应家。应家灯火通明,感觉接待的级别比之前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应家三口都站在门口迎接。
用应龙山的话说:“一家人,死也要整整齐齐。”
拉斐尔和阿斯蒙蒂斯显然没有点人数的爱好,礼貌地打过招呼,就不再关注了。应老太太将两人送到各自的客房,拉斐尔别有深意地问:“一下子腾出两间房,会不会太打扰了?”
应老太太微笑着说:“老应朋友多,我们家常年准备了二十几间客房,你们随时来,随时有。”
拉斐尔等她走了,去敲隔壁的门,阿斯蒙蒂斯还没睡,打开门,疑惑地看着他。
拉斐尔垂下目光:“自从圣战之后,我的睡眠就不大好。”
阿斯蒙蒂斯惊讶地瞪大眼睛。
“一闭上眼睛,就会回到当年的战场。”拉斐尔仰起脖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很害怕一个人睡。”
阿斯蒙蒂斯高兴地说:“如果你也不想睡的话,我们看电影吧。”
拉斐尔:“?”
阿斯蒙蒂斯说:“《流浪地球》的后半部分我没有认真看……”显然想起了揉肚子的事,白皙的脸上泛起微红,“你陪我看,好不好?”
拉斐尔:“……”
只要艾斯说的,怎么可能不好呢?
他安慰自己,两个人一起看电影,算是他们今天约会的最后收尾了。
听说他们两人要看《流浪地球》,应龙山立马克服了心中恐惧,表示要加入这次活动。应老太太看拉斐尔脸色不佳,想识相地拉人走,应龙山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让我和他们打好关系吗?”
应老太太:“……”你确定不是让关系更加糟糕吗?
阿斯蒙蒂斯倒是很欢迎他加入。他看电影的初衷是想更了解应龙山,有本人在,理解当然会更深刻。
应老太太见状,也不劝了。在她心里,比起同为人类的托尼,从地狱来的阿斯蒙蒂斯才是更需要顾虑的人。
第63章 图谋(下)
三人一起熬了一个通宵。
从《流浪地球》到《星球大战前传123》, 要不是应老太太醒得早,应龙山还要继续放《星球大战:新希望》。应老太太用铁砂掌让他明白, 希望永远在明天,今天还得听老婆的话。
阿斯蒙蒂斯对《流浪地球》的接受尚可,毕竟人造卫星、卡车之类的, 人界原本就有, 不费想象力,至于地球被推走,也不难理解, 唯一让他困惑的是《星球大战》里提到的原力——完全颠覆了他熟悉的能量体系。
比如,隔空取物。
正想着,一杯水就七平八稳地飞到了他面前。
阿斯蒙蒂斯怔怔地接过,就听拉斐尔笑眯眯地说:“我的原力怎么样?”
阿斯蒙蒂斯惊讶:“你学会了?”只凭电视里虚无缥缈的台词就能感受到原力, 真不愧是拉斐尔!
只是开了个玩笑的拉斐尔不好意思了:“不, 我用的是风。”
阿斯蒙蒂斯喝了口水, 认真地说:“如果人类真的能掌握原力, 也许, 就掌握了毁灭世界的力量。”
拉斐尔不这么认为。且不说原力是否存在, 就算有,一定也是极少数, 而且也没有到毁灭世界的地步。他斟酌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阿斯蒙蒂斯:“我想把剩下的几部也看完。”
拉斐尔:“……”
不是说解决灭世危机吗?
……真的不是被剧情吸引,想要无缝追剧吗?
他干咳一声:“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看一遍,等我回来, 我们再一起看一遍,好吗?”
阿斯蒙蒂斯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两遍,但人类拍的电影的确很有意思,他不介意反复看,便点了点头:“好的。”
拉斐尔说:“……我以为你会问我去哪里。”
阿斯蒙蒂斯有些无措。不是不好奇拉斐尔去哪里,但是,他又用什么立场来问呢?既然他承诺了会回来,就很好了。
拉斐尔一见他低头,心就软了:“我去见两个血族,打听一点消息。”
“哦。”阿斯蒙蒂斯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瞄了他一眼,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又有点慌,以为自己的回答太冷淡了,忙说,“那你……路上小心。”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早点回来。”
“好。”拉斐尔心里熨帖起来。他知道艾斯生性害羞,也不怀疑他对自己的关心。但偶尔,还是很想剥开他害羞的表面,看一眼那独独待己不同的真心。
阿斯蒙蒂斯主动问:“你什么时候走?”
见艾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拉斐尔舍不得了,突然后悔答应梅塔特隆。传话这种小事为什么要出动炽天使?但是要传的话实在复杂,他也没心力再去教一个人,只好稍微推迟了一点时间:“吃完早饭?”其实吃完午饭也行,或者吃完晚饭?
阿斯蒙蒂斯不知道拉斐尔内心的纠结,觉得吃饱了上路是个好主意,起身拉着他下楼。
应老太太正指挥保姆把早餐端出来,看他们下来,招呼道:“准备出门吗?不如吃了早餐再走?”
拉斐尔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走了就别回来了!”客厅响起应龙山突兀的咆哮声。
拉斐尔:“?”
他反客为主地拉着阿斯蒙蒂斯往客厅走,原来是应龙山在训儿子。小应先生夹着电脑包,无奈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三明治,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爸爸,我只是正常去上班。”
应龙山戳着他的鼻子:“所以你不正常!大好青年不思春,不是坏就是蠢!”
小应先生辩解道:“我只是事业为先。”
“有先就有后,事业为先也要留个后啊!”
“我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
“那就先带个不合适的回来看看!”
“……”小应先生用眼神向老母亲求助,奈何老母亲也歧视家里的大龄男青年,扭头就去厨房了。小应先生求救无门,只好自救:“爸,我记得你当初说过,我要是个女孩子,你就养我到九十九。”
“那你是女孩子吗?”
“……你不能性别歧视啊!”
“我就性别歧视了怎么样?”应龙山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活泼可爱的女儿,看着死猪不开热水烫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讲,应天运,你今天要是不能带个女孩子回来,你就别回来了!”
小应先生迟疑了下,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抱起电脑包落荒而逃。
应龙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拉斐尔和阿斯蒙蒂斯,想想不放心,又追出去喊:“一定要女孩!”
骂了一顿儿子,从老婆那里受的气就全消了。这时候又顾念起儿子的好处来,皮粗肉厚可以使劲折腾,要真是个女儿,他肯定捧在手心里呵护,不舍得让她受一点气,哪里有滚出去的这个出气筒好用。
看应龙山志得意满地回来,拉斐尔心情错杂。要是他也有个催婚的爸爸,也许早八百年就能和艾斯同床了。
应龙山抬头就看到一脸孺慕的拉斐尔,不由浑身一抖,暗自反省刚刚是不是真的太嚣张了。
应老太太终于从厨房出来,看着一夜没睡还精神抖擞的应老头,没好气说:“你真以为自己还十七八岁呢?快吃点东西,然后上去睡觉。”
老婆带来的安全感难以形容,应龙山立马老实了,兢兢业业地啃了几口花卷,准备上楼睡觉。应老太太见他嘴巴没擦干净,拦着他,用手指把碎屑擦了。应龙山心头一乐,低头就亲了她一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屁颠颠地跑了。
镇定如应老太太,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拉斐尔更羡慕了。
什么时候他和艾斯才能这么自然地摸来摸去,亲来亲去呢。想着想着,他的嘴边就粘了好多碎屑,还特意扭头给阿斯蒙蒂斯看。
……
阿斯蒙蒂斯用幻术给他变了一枚镜子出来,竖在他面前。
拉斐尔:“……”
这就是有名分与无名分的差距吗?
无名无分的拉斐尔内心郁闷成伤。
吃完饭,打算速去速回的拉斐尔就一刻不停地出发,阿斯蒙蒂斯按照原计划去影音室继续看电影。同样是看电影,感觉却与昨晚差距甚远。他蜷起腿,用手抱住,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原来,他口口声声说要调查灭世者灭世的原因,其实,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正大光明地留在拉斐尔身边。拉斐尔一走,他就动力全无。
不仅提不起劲干活,还坐立难安,仿佛每一秒钟都是无声的酷刑——他明明已经独处了几万年,却因为拉斐尔一个多月的陪伴,而开始害怕寂寞。
笃笃笃,门被轻敲了三下。
阿斯蒙蒂斯奇怪地转头。这种不紧不慢、气定神闲的敲门方式,不大像应如龙。或许是应老太太?
他说:“请进。”
门没有锁,来人转了下门把,推门而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精英男。
阿斯蒙蒂斯愣住了:“别西卜?”
别西卜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对,别西卜进门为什么要敲门?
不对!别西卜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来人界?
阿斯蒙蒂斯思绪紊乱。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一定能清楚看到自己脸上的警惕。那是一种……太珍惜眼下的幸福,而害怕任何破坏因素的防备。
别西卜反手关上门,无语地摊手:“能稍微表现得高兴一点吗?是我分派了你的这次任务,并诱导拉斐尔来人界。”
阿斯蒙蒂斯脸红了红,炸开的毛顿时一根根地瘪了下去:“为什么?”
“关心同事的精神世界和感情生活也是地狱的福利之一。”别西卜说,“你知道的,我们和那个冷冰冰的地方不一样。相信经过这次的故地重游,你一定更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