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言觉得不止是陆云深一个人会大惊小怪,蒋立非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整个联邦,所以他丝毫不敢怠慢,刚走出去就叫来了私人医生。
私人医生来的很快,且言辞激烈毫不客气,“你要是在这样不听医嘱,持续的高压工作,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的办公桌上。”
蒋立非懒得理他,闭着眼睛听医生对顾清言小声嘱咐。私人医生到没说什么,只是说将军因为持续的高压工作,终于累垮了自己。甚至还调侃他是本世纪第一个把自己累死在书桌上的将军。
因为医生的话,顾清言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末了,又低声的问了年轻的医生,“将军这个样子,夫人他知道吗?”
医生笑了,望着顾清言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照顾好你们的将军,还有不要告诉陆云深这件事情。”
第四十二章
明明昨天晚上还痛的死去活来,今天早去最后一个军区阅兵的时候,蒋立非就又恢复了往常不苟言笑的冷漠样子。仿佛昨天看到的人只是顾清言自己的错觉。
蒋立非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种面孔,顾清言觉得好奇。但是理智和感情都在提醒他要悬崖勒马。因为三个人的婚姻未免太过拥挤。
虽然他始终相信爱情,也愿意勇敢的追求所爱。可感情和很多事情是不能独立去看待的。因为每个人都应该为他选择的道路负责,就像他的母亲夏雨薇当年选择了他的父亲,就像他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林燃。作为成年人,他们都将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因为会议提前结束,大概还剩三天的时间可以自由行。其他人都选择回国做时差调整,但是顾清言还打算继续留在佛罗伦萨,留在他心仪已久的翡冷翠。
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因为要在这里忘却伤痛,但是这次顾清言完全是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在迎接未r。
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米开朗基罗广场、皮蒂宫这些都是他已经去过的了,现在只剩下了乌菲齐美术馆、乔托钟楼和圣母百花大教堂。
所以,顾清言决定用为数不多的时间去这些地方观摩。凑巧的是当他到了第一站乔托钟楼的时候在这里看到了凝望着钟楼的蒋立非。
褪下了军装的将军只穿了一件简单的poo衫,看上去温和又柔软,翠绿的眼瞳就像是最美的绿宝石,此刻他正凝望着高高的塔楼,纯净又优雅。
顾清言看到一些金发少女们频频的拿出手机偷拍,却没有注意到那些大胆的女孩也偷偷拍下了他的照片。
就在顾清言在思考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蒋立非注意到了他。大概是因为非工作的状态,蒋立非的眼睛里少了几分冷漠,让他整个人都柔软了很多。
“将军……”
顾清言习惯性的开口,却见蒋立非将长指抵在了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顾清言的身边。
“你没有跟何毅他们一起回去吗?”
比起蒋立非,顾清言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乔托钟楼上,“我喜欢这里,所以想要多呆几天玩一玩。”
蒋立非饶有兴致的笑了下,“看来你很喜欢意大利。”
“这里是文艺复兴的起源地,艺术家的天堂。我想根本没有人能抗拒意大利的魅力。”
这与工作时有条不紊,笑容温和的顾清言完全不同,蒋立非能看到他眼中迸发出的光彩,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不是能用言语来表达的东西。
“那你应该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
“我当然已经去过了,世界美术学院之母,那可是佛罗伦萨最不可错过的风景。”
“你喜欢这里,那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没有想到蒋立非会这样问,顾清言回答,“当然,能在您身边工作是我的荣幸。”
“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蒋立非又问了一次,“如果可以选择,你真的会去军区工作吗?”
顾清言陷入了沉思,蒋立非看着他沉静的侧颜道,“不是所有的omega都是萧以眷那个样子,你也没必要活成你哥哥的模样。”
“您是在说我不适合在您手下工作吗?”
“不。”蒋立非冷冽的声音放轻,听上去竟有些温柔,“你是个很好的下属,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生活永远凌驾于幻想,他总能让我们屈服。”
“所以你屈服了?”
“我服从命运的安排。”顾清言抬起头看向蒋立非精致的轮廊,“就像您一样。”
“不,你有选择的。”蒋立非指了指顾清言的胸口,“听听你自己的心吧。”
第四十三章
直到走进圣母百花大教堂,顾清言还在思考蒋立非刚才的话。但他很快就被教堂的建筑吸引了注意力。
两人结伴到的最后一个地方是乌菲齐美术馆,和蒋立非一起的路途的确称得上是愉快。他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就连绘画方面也颇有研究。如果真要说起,那么在诸多绘画巨匠中,顾清言最喜欢的画家大概要数拉斐尔,因而在看到拉斐尔的作品时,他总会长时间的驻足停留。
拉斐尔笔下的圣母永远是那么美丽温情,她们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圣母,也是世界上最温情的母亲。
这也是顾清言看到《金翅雀的圣母》时最大的感受,因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夏雨薇是冷漠的,可母爱却是无私的,每一个母亲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拉斐尔的圣母像…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吗?”
“我记得拉斐尔在写给友人的信上曾这样说,我在寻找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可是这世界上真的有最美丽的女人吗?”
男人都是不知足的生物,得到了最美的又会想要找寻更美的。顾清言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也是男人。如果一定要说这个世界上存在最美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的名字一定叫母亲。
“芙里娜丽,柏拉图的永恒。他早就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柏拉图的永恒……”顾清言低下头,露出了一个没有人看到的浅笑,“真正完美的爱情,精神的永恒永远比肉`体的欲`望更纯粹吗?”
“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柏拉图的永恒。最美的女人是席亚拉。”
顾清言不再看《金翅雀的圣母》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其他的画,蒋立非站在他身后望向了女神的诞生,“或许我们都错了,阿佛洛狄忒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参观完乌菲齐美术馆,两人来到了风格独特的佛罗伦萨手工街。那里有一家很小的饰品店,店里所出售的商品,全都是由一位老奶奶手工制成。每一件都独一无二,它们在这个小小的店铺静候着有缘人的到来。
顾清言会来这里是想要给小月光挑选一件礼物,顺便买一件小礼品送给舒悦,感谢他对布丁的照顾。
等顾清言给小月光挑选完手链,看到蒋立非正在柜台前挑选项链。
蒋立非指了指其中的几条问顾清言,“哪条好看些?”
顾清言想了想陆云深甜美的笑容,“如果是买给夫人的话,红宝石的那条比较合适。”
没想到蒋立非又问,“你觉得哪条好看?”
顾清言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直a癌???
原本坐在一旁的老奶奶拿起了最中间一条镶有奇怪的白色宝石的项链。那上面的宝石很奇怪,有点像猫眼石和孔雀石的结合,却有着不一样
的光泽,她没有用意大利语而是用英语说,“月光石是阿尔忒弥斯的祝福,象征着自由、独立和新生。”
蒋立非从老奶奶的手中接过项链,将它买了下来。
直到吃完饭前顾清言都还觉得奇怪,明明那条项链并不是最适合陆云深的。大概是将军本人很喜欢吧,顾清言又想到了萧以眷对蒋立非的评价,毕竟将军也是个直a癌。
还是蒋立非在等待晚餐的间隙,随意的将那条项链抛过来,顾清言愣了一下接住了项链。蒋立非没有看他,很随意的说了句,“生日礼物。”
见顾清言一脸迷茫,蒋立非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档案上写的。”末了,他还别别扭扭的加了句,“萧少尉,生日快乐。”
“我都忘了……”
顾清言低下头,眼角有泪。因为父亲死在了他十五岁的生日那天,所以顾清言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他甚至好久都没有听到别人对他说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即使档案上的出生日期只是他借来的。
但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带上这个项链了,因为遮挡在衣领下的丑陋伤疤总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自己,过去的伤害。
就像对此一无所觉一样,蒋立非看了眼顾清言被衣领遮挡的纤细脖颈,“你脖子很长,应该会适合你的。”
——戴上的话,也会很好看的。
顾清言让眼泪退回到了心里,他不敢再看蒋立非,内心的彷徨和挣扎又一次撼动了他。难道他还能毫无顾忌的留在他的身边工作吗?心无旁骛,而非在爱欲中苦苦挣扎?
许久之后,顾清言微微抬头看向了蒋立非精致冷漠的脸,他似乎还能记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蒋立非脸上不可一世的高贵慵懒。
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但是蒋立非的确带他见过了太多不一样的风景。
——“萧少尉,你的确是一个有趣的omega,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会识趣味的人。”
——“陆云深是我的omega,不是最好却是最适合的那一个。他是我的家人,而你只是我的下属,和其他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souate?
一定要概括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能够遇到一个这样懂得自己的灵魂,此生足矣。
顾清言低下头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挣扎在一个只有自己会沉沦的爱情,那不是喜欢。
相信爱情,也不是将自己溺死在里面。
作者有话:芙里娜丽是拉斐尔的情人,席亚拉是拉斐尔的母亲。这里是说蒋立非和顾清言的观点不同,蒋立非觉得最美的女人是爱人,是柏拉图的永恒的那种精神美,但是顾清言不相信柏拉图的永恒,所以他觉得最美的女人是母亲,是母爱的壮美。最后蒋立非圆了一下说,最美的女人是美神阿佛洛狄忒。
第四十四章
大概半个月没发布丁的照片到微博里了,微博里的布丁控们全部都按捺不住。嗷嗷待哺的问他要布丁的萌照。顾清言随手选了几张舒悦拍的照片传了上去。蒋立非也刚好看到了他摆弄照片的样子。
“它长大了。”
“恩,布丁又乖巧又可爱,现在已经有四斤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清言一脸幸福,看上去就像是在夸耀自己孩子的大家长。
“布丁?你们omega都会给它们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奇怪?布丁不好听吗?”
“你们alpha才奇怪,什么宙斯,cotho这么中二,一点也不生活。”
好吧,蒋立非不得不承认,像宙斯或者cotho这样alpha会用的名字,的确没有布丁,牛奶有烟火气。
“中二吗?如果你哥哥在,他一定要大声反驳了。”
“为什么?”
“cotho,制裁女神。是他给自己的机甲取的名字。”
“……”
愉快又短暂的路途结束后,顾清言回到了军区。从舒悦那接回了布丁,当然这期间他又不免被舒悦纠缠。这一次顾清言非常很干脆利落,就像以前拒绝那些富二代一样冷淡的盯着舒悦,虽然一言不发却让人冷到了心底。
舒悦就好像被人泼下了一头冷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只觉得呼吸都冷的彻骨。
“我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顾清言看着舒悦,最终留下了一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
舒悦呆立在那,像是不确定顾清言话里的意思一样不敢置信。枕草子插花时温柔沉静的模样和萧少尉柔和的笑容碎在一起,最后变为了此刻的冷漠锐利。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
omega的制改因为得到了将军的支持也在稳步进行,毕竟除了蒋立非,作为联邦主席的肖然同样是他们的助力。
所有事情都顺利的超乎了顾清言的想象,也让他开始静下来耐心思考以后的事情。在意大利的乔托钟楼前,蒋立非对他说的那番话对他的触动不可谓不深。也导致了顾清言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在omega的制改完成后,就离开这里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因为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明天就是omega的制改法案在议会上公布的日子了,顾清言差不多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写这份辞呈。修炼有改,改了又修。
最后他只写了一句话:将军,谢谢您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但是现在我想要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那天早上他第一次戴上了月光项链,虽然它被挡在了军服高高的领子下面。但在omega的制改即将实现的当下,月光石象征的自由独立和新生对顾清言而言,未尝不是另一种浴火重生。
这也是顾清言第一次参加议会,原本以他的军衔是不被允许参加内阁会议的。但是在蒋立非和萧以眷的帮助下,他被特许参加这次议会。
他也是除了萧以眷以外第一个参加内阁会议的omega,萧以眷甚至放弃了演讲的机会,让他代替他在蒋立非之后发表平权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