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诚赫对上江眠的眼，清明些许，又去翻江眠的手机，嗓音哑的仿佛含着棉絮，“对不起，我叫车。”
盛诚赫刚刚快要疯掉，他无法排解那种疯狂的焦躁不安，他很害怕。盛诚赫输入地址，司机接单，还有五分钟能过来。
盛诚赫站起来，“江眠。”
“摔手机干什么？”江眠伸手，“拉我一把。”
盛诚赫连忙拉起江眠，扶着江眠到门口让江眠坐着，蹲下去给江眠穿鞋。鞋子穿好，盛诚赫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去，慌乱的翻着江眠的包。
“身份证，卡，手机，其他的不需要。”江眠出声提醒，“不用背包，装口袋就行。”
上车江眠才发现盛诚赫还穿着居家拖鞋，T恤也穿反了，江眠转头看窗外，天已经彻底亮了。心脏隐隐的疼，有些喘不过气。
到医院挂急诊做检查，江眠又打给廖易，廖易比较靠谱。
八点廖易急匆匆赶到医院，江眠送去做全身检查。
“昨天打完比赛就应该直接来医院，而不是去庆祝。”廖易拍了下脑门，十分懊恼，“怪我疏忽。”
盛诚赫站在空旷的走廊，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片刻后他拿出江眠的手机找到舅舅的电话打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盛诚赫说，“是我。”
“诚赫？怎么这么早跟我打电话？有事？”
“帮我约心理医生。”盛诚赫顿了下，道，“我接受治疗。”
中午医生给出建议让江眠住院，盛诚赫回基地收拾江眠的东西，医院只剩下江眠和廖易。
“怎么那小子看起来也不太正常。”廖易拆开外卖包装盒，把午餐摆到桌子上，“我真是愁啊，虽然我们拿到了世界赛的名额，我一点都不开心。你这样，盛诚赫那小子又不太正常，我们拿什么打世界赛。”
“盛诚赫哪里不正常？你闭嘴吧，他正常着呢。”
“昨天你在赛场上出问题，他把胳膊抠流血，今天早上他又要抠，被我拦下来了。我已经联系心理医生了，我们整队人都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胳膊抠流血？我怎么不知道。”
廖易一脸漠然看着江眠，“那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还是盛诚赫一直没脱衣服？”
刚滚过床单，怎么可能没脱衣服？早上盛诚赫还穿的短袖。
江眠若有所思，拿过筷子吃饭，他这个是病毒性的，输液吃药就会没事，“世界赛我能打，他不受刺激就不会有事。”
“真有问题？”
“嗯。”
“卧槽，那KG之前没撒谎啊。”KG放出去的消息就是盛诚赫有病，盛诚赫一直没上场的原因也是这个。
“心理医生我会给他找，你就不要提了。”
吃完午饭盛诚赫就到医院了，江眠又给盛诚赫点了一份外卖，靠在床头玩游戏，“买新手机了吗？”
“嗯。”盛诚赫坐在床边给江眠削黄桃，江眠放下手机看盛诚赫，“这么热你穿外套干什么？”
盛诚赫穿了件浅色的衬衣外套，看起来清隽少年感十足。
“不热。”盛诚赫把黄桃送到江眠嘴边。
江眠咬走黄桃，汁水溢开，他握住盛诚赫的手解开衬衣袖扣，盛诚赫蹙眉，“看什么？”
左胳膊没有，江眠仰头咽下黄桃，又掀开盛诚赫的右胳膊。顿时皱眉肉疼，一片血红，明显血痂被抠掉的痕迹，伤口暴露出来。
“怎么回事？”
“蚊子咬的。”
“放屁！”江眠卷起盛诚赫的衬衣袖子，护士正好这时候进门，江眠说，“小姐姐，我弟弟的胳膊擦伤了一块，用什么药？”
“怎么这么严重？”护士看到血淋淋的伤口，啧了一声，“我去给你拿吧，我那里有云南白药药粉。”
“谢谢。”
护士出门，江眠回头猝不及防撞上盛诚赫阴鸷的眼，他阴恻恻盯着门口的方向看。江眠捏着盛诚赫的下巴，迫使他跟自己对视，“别用这个眼神看人，很不友好。”
“我想弄死她。”盛诚赫咬牙切齿，“江眠，你没有这么温柔的哄过我！”
“你再抠一次，这辈子都别想我温柔的哄你了。”江眠凉凉道，“我只喜欢你，明白么？我温不温柔都只喜欢你！”
盛诚赫直直看着江眠。
“老廖跟我说你自残，我很难过。”江眠抬起眼注视盛诚赫，语气缓了下去，尽可能让自己温和，“盛诚赫，我很粗心，我看不到一些细致的东西。我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喜欢你的人，我要怎么样才能保护你？”
第八十五章
“我觉得好的爱情应该是让人越变越好，越来越自信。因为我自残, 那我是失败的。”江眠笑了下, 看着盛诚赫的眼, “盛诚赫, 你不为任何人活, 你就是你自己。”
盛诚赫垂下浓密睫毛，片刻后他弯腰抱住江眠, 抱的很紧, 江眠骨头都疼。
江眠忍了, 把下巴放在盛诚赫的肩膀上, “你是盛诚赫呀！”
江眠很少表达感情, 他的性格还是有些老成，他会掩藏一部分情绪。他觉得有些话，不必说那么清楚，该懂的都懂。
“你伤害自己，我不会心疼么？”江眠摸了摸盛诚赫的头发, “我跟你交往之前我就知道你的情况, 你不必自责, 不要动不动就给自己定罪——”
“江眠, 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盛诚赫的嗓音很沉, 如同深渊下的无尽黑暗。
江眠掐住盛诚赫的后颈，用了些力气，“中二病？”
病房门推开, 江眠猛地推开盛诚赫，扒拉着盛诚赫的头装模作样说，“头上没东西，好了，给你处理手——”
盛诚赫直冲上来扣住江眠的后脑勺印到江眠的嘴唇上，江眠睁着眼看到盛诚赫放大的脸，睫毛长的扎脸。江眠眨了下眼，盛诚赫松开，直起身抬眸对护士说道，“你要做什么？”
“他该换药了。”护士愣愣看着盛诚赫，随即又看病床上的江眠。江眠面无表情，一张脸清冷无波，咳嗽一声靠回去指着护士手里的药，“这是你说的药粉？”
“哦哦哦。”小姑娘回过神，“是的，这是云南白药。”
“多少钱？我转账给你。”盛诚赫接过药。
“不用不用。”小姑娘整个人都是懵的，刚刚两个人是在接吻是吗？两个男生！嗷！两个好看的男生！
盛诚赫拉过椅子在旁边坐下，淡淡看过护士，“换什么药？另一个护士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护士出去叫人，她受到惊吓，现在状态不太稳，也怕出差错。吊瓶换好后，护士就离开了，江眠斜睨盛诚赫，“手给我。”
盛诚赫把手递过来，江眠细致的给盛诚赫上药，盛诚赫疼的一抖，江眠掀起眼皮，“我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盛诚赫漆黑的眼凝视江眠，“你上药，才会疼。”
江眠有心想把药扔盛诚赫脸上，但估计到这孩子也不容易，耐心给他倒上药粉。从抽屉里翻出一卷医用纱布缠在盛诚赫的手腕上，说道，“在外人面前接吻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盛诚赫垂下眼，不回答这个问题。
江眠没找到医用胶带，就给给盛诚赫扎了个死结，剪掉多余的纱布，“嗯？小少爷，什么感受？”
“你是我的。”盛诚赫一字一句。
“我是你的。”江眠把纱布扔回去，“我下辈子靠你养了。”
盛诚赫低头迅速亲到江眠的唇上，黑眸凝视江眠，“江眠，我爱你。”
GND放假一周，江眠在医院住了一周。九月十五号，GND官宣锐文加入，成为GND的新教练。江眠知道锐文会来，也不是很意外。吉米没有世界赛的经验，这个时候让锐文进来是最好的选择。
盛诚赫接江眠出院，江眠原本想穿队服，盛诚赫把一件白衬衣递给他，“外面下雨，有些冷，穿这件。”
立秋了，秋雨微寒，江眠换上衬衣长裤，他第一次这么穿。黑发黑眸，冷清的脸没有多余的情绪。偏瘦，白色衬衣让盛诚赫惊艳，他呆呆看着江眠。
江眠挽起衬衣袖子，“今天有训练吗？”
“今天你没有。”盛诚赫上前一步给江眠整理衬衣领口，嗓音很沉，“飞渡跟我们一起打下午的训练赛。”
江眠心里莫名堵了下，他抬眸对上盛诚赫的眼，掀了下嘴角到底没笑出来，做不到云淡风轻。
“不如先回家，过几天再去基地？”怕江眠尴尬，盛诚赫攥住江眠的手，“你觉得呢？”
江眠抽出手，“回家直播浪费的是我的电费，当然去基地。”
盛诚赫：“……”
那你可真是抠门！
廖易也怕江眠出事，就让飞渡跟着GND其他四个人一起打训练赛，训练赛名单发出去网上就炸开了，江眠的粉丝就原地表演爆炸。江眠在路上看到热搜，翻看着内容，“算了，我不去基地了，我回家吧。”
盛诚赫打了把方向，前面调头送江眠回家，“晚上我回来给你做饭，不要点外卖。”
“那我可以点菜么？”
“想吃什么。”
“……清蒸鱼。”
“你又不喜欢吃。”盛诚赫简直想跟江眠打架，“每次只吃一口，你对这道菜的执念是什么？”
江眠翻着战队的官博，已经被骂了上万条，江眠编辑微博，一边跟盛诚赫聊天，“你收拾鱼的样子很美。”
盛诚赫：“……”
江眠编辑了好几条，最后都删了，把手机扔回去。
“跟我拖鞋套脚腕上一样美。”
盛诚赫：“……”
江眠的记仇还能好吗？
盛诚赫把江眠送到家，三点训练赛，他必须要走。
“好好打训练赛，拿个冠军回来。”江眠拍了下盛诚赫的肩膀，“走吧。”
“在家不要抽烟。”
“知道，快走。”
盛诚赫出门，江眠从行李箱里翻出烟盒取了一支点燃深吸一口，他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打开游戏，却没有排位。他把一支烟抽完，打开直播。
蹲守的观众比想象的多，江眠靠在椅子上看弹幕，片刻后他扬起嘴角笑的很短暂，“很抱歉，最近一直在住院，没能直播。大家不要骂战队，真不是战队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的健康出了问题。”
吵吵嚷嚷的弹幕瞬间平静下来。
“江哥怎么了？”
“文哥退休的时候，我还特地去他家恭贺，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江眠摇摇头，语气缓慢，“终于轮到我了。”
弹幕：“……”
弹幕：“江眠你还是个人么？”
嘲讽刷了一波后，静了几秒，弹幕就又开始刷起来。
“我总以为你能打一辈子，永远顶天立地矗立在这赛场，做一个永恒的钉子户。”
“我十六岁粉你，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已经毕业，我以为抬头就能看到你。”
“江神永恒，与天齐平。”
江眠看着弹幕，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他在这赛场打了六年。整整六年，他的全部青春都在这赛场上。突然没有训练赛，他有短暂的迷茫，未来该怎么办？不能打比赛，远离赛场。
江眠抬手按在脸上，声音卡在喉咙里，许久后江眠发出声音，“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漫长的沉默，江眠放下手说道，“所以大家有礼物什么请记得刷给我，不要爬墙，永远爱江哥，江哥需要大家的呵护。”
弹幕整齐的滚字。
江眠进入排位匹配，说道，“今天在家休息，明天去基地。飞渡是个很有天赋的小孩，也该上场练手，锻炼下胆量。电竞圈变粉圈，好也不好，好是可能大家收入会高点。不好的点是一个行业职业化需要绝对的理智，粉圈思维在这里不合适，只会逼死一个行业。行业想要长久，就必须有新鲜的血液优化，一代更比一代强，培养新人是必要的流程。我们不提前培养，等老的老了，新的跟不上，我们的赛场再没有我们的将军。”
“对新来的小朋友友好一点，大家都不要带着成见去苛责。很少有人是从一百分开始，都有一个学习的阶段。”
手机响了一声，江眠拿起来看到廖易的短信，“我哭了。”
江眠回复：“滚。”
廖易：“我爱你。”
江眠把手机丢回去，恶心。
系统提示：江眠的小甜甜在本直播间送出超级火箭。
这ID，江眠点进去看到是盛诚赫的直播间，江眠只恨自己手快。直播的观众全看到了，KILL把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江眠的小甜甜。
恶熏熏。
“小甜甜，你不去打训练赛，在我直播间干什么？”江眠把胳膊压在椅子扶手上，抬起下巴调侃。
江眠的小甜甜：“叫我宝贝。”
江眠手肘一滑，坐直，“你也滚吧。”
可能盛诚赫那边确实忙，很快就退出主播间了。江眠打了一局，结束后看到自己果然上了热搜。
JM退役。
这热搜，简单粗暴点题，可真没给江眠留余地。
第二局猫又发来邀请，江眠上了猫又的车。
“江哥，晚上一起出来吃饭？”
江眠选择英雄，顺便看了眼弹幕，弹幕已经恢复平静，“晚饭不约，夜宵可以。”
猫又就笑了起来，“晚饭为什么不能约？有什么规矩吗？”
“夜宵可以带我家那位去，晚饭他没时间，他下班比较晚。”
猫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