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尧诤知道母亲这话不是说着玩玩的,她现在虽然不赞成自己和小屿在一起,但也没有出手干涉过,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却很明显了,如果不让她单独与小屿聊聊,那么未来,傅尧诤可能连单纯地在肖乃屿身边陪着都没那么容易做到了。
傅家的家业是他在撑着,他不是被母亲架空操控的傀儡,要想反抗也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他不会轻易站到母亲的对立面去,
权衡轻重做好决定之后,傅尧诤转身去问肖乃屿的意见,omega一个人脑补了颇多,他已经在想如果结婚了要不要给那位收养人发喜糖这种细节问题了。
“你别怕,我妈就跟你聊聊。”
“嗯。”肖乃屿轻声应了一句。
“好了,你出去吧。”姚清都开口赶自己儿子了。
傅尧诤怕妈妈把自己的身份说漏嘴,离开之前特意小声叮嘱不要提及家里的事情。
等母亲点头答应了,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
关门的声音响起,病房一下就静了下来。
姚清看了一眼小桌上还没动几口的早饭,先开口:“这不会是阿诤给你做的早饭吧?”
肖乃屿摇摇头,乖巧地答:“不是,是凌姨做的,他不会做饭,我知道。”
“嗯,他确实不会,从小这些东西都有人伺候着的。”姚清坐到沙发上,说:“他也对这个没兴趣,不知道怎么的,上次忽然想学,结果还把厨房给烧了。我猜那顿饭他是要给你做的。”
omega想起烧厨房的窘事,便解释道:“那时我以为助理都会做饭。”
“助理?”姚清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他现在在给你做助理?”
“嗯。我...”肖乃屿原本想说他知道对方有自己的事业,来做助理只是玩玩而已的。
但姚清很快打断他后面的话:“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肖乃屿一脸茫然。直觉告诉他,女人要说的内容和姚诤告诉自己的是不一样的。
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肖乃屿:“他是傅家的大少爷,是傅合集团的掌权人,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应该拿去创造更高的价值,可他却愿意为了你,每天做这种端茶倒水的琐碎事情。肖先生,你这是耽误人而不自知。”她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小桌子,语气刻薄:“还在心安理得地把他当助理使唤呢?”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肖乃屿磕伤的头脑一时反应不过来,姚清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无措地抓紧了被子:“......您在说什么呀,他不是姚诤吗?他...”
姚夫人完全把儿子刚才的叮嘱抛诸脑后,直言道:“他姓傅,叫傅尧诤。‘姚’不是姚姓的‘姚’,是‘尧舜’的‘尧’。”
“...什么?”
“你怎么一脸无知?”姚清只当他在装什么纯,便把事情都摊开说了:“九年前,把你带出福利院的人也是他。那收养手续还是我托人去办的。”
肖乃屿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姚清丝毫不在意对方的震惊,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出发,她并不希望自己儿子挺身去保护一个对他的牺牲一无所知的人,那样太不值了,肖乃屿应该知道,是他连累了阿诤,也应该知道,他欠了阿诤多少东西。
她不留情面地把往事全部揭开了:“他暗地里照顾了你九年,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想玩养成游戏,原来不是这样,以前他怎么胡闹都没有关系,但这次,为了你,他被人肉被辱骂,这种软暴力你真应该亲自尝尝。”
“你什么都不知道?”姚清看对方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便掏出手机,划出昨天的新闻:“你看看吧。”
肖乃屿颤着手拿过手机,屏幕上是自己工作室发的一则澄清,他这才知道片场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而闻梦居然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到了姚诤身上。
不,不是姚诤,他姓傅,他叫傅尧诤。
就是那个九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收养人。
额头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但头脑却十分清醒。
他顺着相关推荐划到了昨晚的几条新闻,那下面的评论才叫不堪入目,几乎每条都抓着“姚诤”辱骂。
肖乃屿无力地挣扎着:“...不能骂他,不能骂他,这些是有原因的,他打人是为了我,为了我...”
“你也知道是自己在连累他了。”姚清冷冷地道。
“所以您想让我怎么做呢?”肖乃屿抬眼看向女人,这段时间他一厢情愿编织出来的梦已经破碎了。
他和傅尧诤,不会有未来。
“您是想让我离开他对吗?”
“那倒不用,阿诤现在对你这么上心,我这个当妈的可不忍心棒打鸳鸯。我今天来这一趟,只是为了敲打一下你,让你掂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不要再把他当佣人使唤,也不要再拿你们圈内的那些脏事来连累他。”
“...我没有。”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情。
“不管你有没有这么想过,事实就是你确确实实在耽误他,确确实实连累他上了这种丑闻。”
姚清说:“我把我的孩子培养得如此优秀,并不是为了看到他今天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变得如此卑微!”
......
傅尧诤在外面坐立难安了二十六分钟12秒后,病房的门终于从里面开了。
“妈,你讲完了?你跟他聊什么了?”
姚清面色如常,还冲着自己的傻儿子笑了笑:“和他讨论了一下你与他的未来会是如何的。”
Alpha见妈妈这种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冲进病房,肖乃屿依然坐着,只是他把被子都拥到了自己身上,似乎很冷似的。
“小屿?”
肖乃屿抬起红了的双眸,看向傅尧诤,沙哑地开口:“傅先生?”
傅尧诤愣在了原地。
“或者,我应该称呼您,F先生。”
他的声音很轻,落到冷色调的病房里又透出一股悲凉来。
“你都,知道了?”傅尧诤艰难地上前两步。
omega 自嘲地笑了两声:“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
“对不起,我本来今天就想和你坦白的。”他知道,母亲还是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肖乃屿却格外的冷静,他只是淡淡地问:“你是不是答应过,不会再对我说谎了?”
“你食言了,傅先生。”omega眨下一颗眼泪:“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欠了你的恩,还连累你至此...往后不会了。”
“什么叫不会了?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傅尧诤试图去抱他,却被肖乃屿一个眼神刺得不敢动作,他只能软下语气道:“小屿,你别这样,我妈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那天的监控是你动的手脚吧。你不想让我查到你,所以让江酩半途拦下我,在那段时间里提前回去拿走了他们截好的监控录像。还让他们骗我说是监控设备坏了。对吧?”
“......”傅尧诤哑口无言。这件事情一旦破了个口子,前面处心积虑掩盖的所有细枝末节都会暴露出来。
“我喝醉酒那晚,你是不是碰过我?”
“我...”
“你的信息素和那天我衣服上残留的气味完全一致,平时你总是藏得很好,你打魏韧时情绪失控才暴露了真正的气味。还有我手背上那个吻痕,你咬出来的吧?”
“......”
肖乃屿见对方默认,冷笑了一声:“凌姨还骗我说是虫子咬的,我认真地抹了三天药,痕迹才消了下去。”
“你们可真是把我耍得团团转呢。”他看着傅尧诤,目光冷冷地:“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觉得,在背后操控一个人的人生很有趣么?还是觉得耍一个孤儿很好玩?或者如你母亲所说你想玩养成?”
“不是的不是的。”傅尧诤慌张地去拉他的手:“我做这些,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乃屿,我...”
隔了一世,再加九年,那三个字已经沉重到说不出口。
肖乃屿却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似的,他挣开傅尧诤的手,淡淡地道:“...还是算了吧。”
额头上涌出一股热流,他抬手碰了碰,指腹立刻湿了,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伤口流血了。
傅尧诤顾不上解释其他,慌乱地按铃喊医生。
肖乃屿安安静静地感知着血液渗透纱布缓慢流下的温热触感。
他多笨啊,现在才意识到以前种种的不对劲。
这个人总是不经意间展露出上位者才有的威严,所有人都对他恭敬又畏惧,所有人都陪着他演戏来骗自己,他这段时间,就像个傻子一样。
而上一刻还在幻想与这人未来如何的自己更是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心脏又开始疼了,明明身上只有一个伤口,却好像哪里都疼着。
医生很快赶到了病房,开始处理突然破裂出血的伤口。
肖乃屿不愿意配合医生的举动。
他看着傅尧诤,虚弱决绝地道:“烦请你出去。”
“小屿...”
“我不想看到你。”
血还在流着,伤口原本就深,放任下去只会恶化。
医生和护士都站到了病人这边,提议让傅尧诤去外面等。
肖乃屿的情绪很不稳定,他哽咽道:“...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好,我出去,我消失。”傅尧诤真怕他厥过去,只能卑微至极地让步:“你乖乖让医生治伤,你放心,你不喊我,我就不会进来,不会进来的。”
傅尧诤一出去,肖乃屿才愿意让医生处理伤口。
医生重新给他上了药,叮嘱他好好休息。
omega捂着作痛的心口,缩进被窝里,疲惫至极地闭上泪眼。
这一觉睡到晚上也不曾醒。
傅尧诤只敢隔着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即使知道他睡着了也不敢进去。
夜深了,他就坐在病房门口的地板上,路过的护士觉得这个身份不凡的alpha此刻可怜地像条狗。
那一晚,傅尧诤睡在地板上,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小屿也生气了,他摔门而出,不曾回过头。
第三十九章 CP36 没有金主(前世线)
冷战三天后,傅尧诤终于沉不住气了。
肖乃屿这三天完全处于单方面主观“失联”的状态。
事实上,Alpha第二天就耐不住打了电话过去,结果直接被对方挂掉了。
这几天他放**段打过去的好几通电话尽数被处以“挂机”和“关机”两种酷刑。
他已经三天没有收到肖乃屿的任何消息了。
肖乃屿就像一只风筝,傅尧诤仅仅靠着一根细线掌控着他,如今那根线被omega自己“割”断了,他就抓不住肖乃屿了。
两人的关系太脆弱了。
肖乃屿和大多数“金丝雀”不一样,他从来没有依傍过自己这个所谓的金主,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社交圈,更有足够生存的积蓄,这一切都是他离开得那么干脆的底气所在。
他不是没了傅尧诤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草。
冷战第三天凌晨,因为身边没人暖被窝更因为少了那股玉兰的香味,第三次失眠的傅总终于意识到,离了对方活不下去的可能是自己——他可能会因为睡眠不足而猝死。
第四天,他让助理开车去了剧组。
他跟剧方的高层打了声招呼,便得了自由出入剧组的权利。
傅先生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换了一身装束,还在脸上戴了一个口罩,扮作普通工作人员的样子。他带着自己的助理“潜伏”在一片稀疏的小树林里,小树林的正前方是一片湖水,那里正在拍一场水上遇袭的戏。
傅尧诤“躲”的位置刚好正对导演的机位,他虽然站得远,却可以通过导演监视器里的特写镜头看清三天不见的omega。
肖乃屿脸上带了妆,看不出脸色如何,也不知道感冒好全了没有。他在工作状态下格外专注认真,一边配合着工作人员调整身上的绳索,一边默背着剧本的台词。
这一刻的肖乃屿和林迟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傅尧诤依然有些移不开眼。
直到导演把特写切到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身上时,傅总才不耐烦地移开了视线,随口问跟在身后的特助:“他是谁?”
特助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功课,利落地答道:“魏韧,拿过两次万象奖最佳男主,圈内圈外声望都很高,他是这部剧的男主,肖先生是男三号,因为您给的五百万,导演已经把肖先生的戏份加到和男二同等了,他跟魏韧的对手戏有二十几场,现在在拍的应该是两人在船上与刺客激战的片段。”
傅尧诤酸不溜秋地道:“那五百万是拿来买病假的,不是让他来剧组加大工作量,还和这种老男人对戏。”
“...额”特助有些摸不透老总的意思:“要不我知会导演把肖先生的戏份删了?”
“......”傅尧诤不耐烦道:“算了算了,他爱演就演着吧,我看他能不能演出一朵花来!”
那边,一切准备就绪,导演喊了一声“action”。
肖乃屿先是站在船的甲板上与魏韧演了一段文戏,至于台词内容是什么,傅尧诤听不太清楚,
只是导演没有喊“咔”,说明这段拍得还算顺利。
文戏过后,工作人员朝半个身子淹在水里的几位专业演员打了个手势,紧接着,十几个黑衣打扮的“刺客”跳上了船,象征性地耍了几下刀枪棍棒,便朝两位主角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