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感觉到了,佟小姐就是个毫无半点根基的凡人。
那她……
江暮雨凝神一探,果然不出所料。
佟小姐中了傀儡咒。
变成了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远处那个青衫女子看着眼前一切,震愕失声道:“江,江暮雨!?怎么是你啊?”
这粗矿的声音惹得江暮雨一惊,他回头问道:“你是钱坤圈?”
“青衫女子”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慌失措的连连摆手,细声细语道:“不是不是,你说谁?我不认识,不是我!”
男扮女装被人发现是件很丢人的事,江暮雨感同身受的没有去揭他伤疤。径直回去里屋,查看那倒地一片的修士们。偏偏钱坤圈做贼心虚,越想越害怕,几个箭步窜到江暮雨身后,伸手想拍他,却被江暮雨闪过了。
钱坤圈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
“喂!我可告诉你啊,今日之事不许,不许说出去!你胆敢败坏我名声,我,我饶不了你!”
江暮雨冷冷扫一眼他,懒得搭理。
“你别装聋作哑啊!”钱坤圈急了,“这可不是我要装成女的,是我大哥逼得我,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纯爷们儿!”
江暮雨检查倒地修士,发现他们还活着。
“反正咱俩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有把柄,谁也别坑谁。”钱坤圈学着江暮雨用真元把衣服撕碎,毁灭证据。然后走近江暮雨两步,把声音放低的同时,奶凶奶凶的说道:“你别把我这事儿说出去,我也不说你,怎么样?不然我就告诉你师弟,嘿嘿嘿,你也不想让白珒知道你男扮女装的事儿对不对?你也不想在你师弟面前丢人吧?”
江暮雨:“……”
——
将所有贺寿的女眷送进去后,逍遥庄大弟子庄引就沦为了看门小童。身边有个对老婆望眼欲穿的痴汉做伴儿,倒也不寂寞。
“诶,你是怎么认识江姑娘的?”庄引闲着无聊,索性跟这人唠唠嗑,结果等了半天这人没反应,搁在别人身上肯定认为自己被瞧不起了。庄引心里也有些不爽,但他自小生活在逍遥庄,早已得到逍遥庄主的真传:先礼后兵!
所以庄引好脾气的再出声:“兄台,我问你话呢。”
“什么?”白珒好像才听见,“你说什么?”
“哎呦我天。”庄引无奈扶额,“且不说你跟尊夫人新婚燕尔,就算她真的要临盆,你也不至于这样吧?脑子里全是她,别人说的话都听不见。”
“新婚燕尔?”这个词炸的白珒外焦里嫩。
“兄台虽然岁数不小,但江姑娘也就年方二八,能娶到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绝色红颜,兄台真是好福气啊!”
白珒干咳一声,心不在焉的摸摸胡须:“还好还好。”
“我看兄台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白珒迟疑了下才说:“白玉明。”
听到“白”这个姓氏的时候庄引额角就抽了一下,白珒很敏锐的观察到了,就忍不住逗他两下:“庄公子怎么了,在下的名字有何不妥?”
“不不不。”庄引忙收敛心神,笑道,“是我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人也姓白,我跟他有点小过节。”
“哦,他是谁啊?”
“呃……”庄引尴尬了,“不知道叫什么。”
白珒忍住笑:“庄公子既然跟那人有过节,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惭愧惭愧,当时忘了问了。”庄引悬崖勒马,想及时收住这个影响他颜面的问题,“白兄天南地北到处走,定是见多识广,手中可有灵武啊?”
“怎么可能有啊!”白珒哈哈一笑,装无知小白,“在下也是初入修仙界,什么见多识广,不敢当不敢当。灵武是什么东西?”
“白兄不知道灵武?”庄引简直难以置信,正要科普,远处突然跑来两个逍遥庄弟子,心急火燎的说道:“大师兄不好了,逍遥……逍遥堂出事了!!”
庄引吓了一跳:“什么事啊?快说!”
“各方修士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昏迷不醒了。”
庄引大惊失色:“那少庄主呢?”
“少庄主,他他他他……”那小弟吓得浑身打颤,脸色煞白跟见了鬼一样,哆哆嗦嗦指着身后,“他杀过来了!”
“什……”庄引那个“么”字还没说出口,一道厉光突然从天而降,若不是庄引闪得快,非得跟身后那棵树一样被劈的骨酥肉烂。
远处的佟少庄主御风而来,右手持剑连续舞出数十道剑光,下方同门弟子被虐的子哇乱叫,白珒和庄引一左一右退得老远,回头一看,地面被剑气割出犬牙交错的数道裂痕,有几个弟子躲闪不及被击中,鲜血横流,又疼又怕。
庄引怒急攻心,斥声大喊:“少庄主你疯了吗?”
佟少庄主好像听不见一样,落地后随手掐了个决,一旁坐落的石狮子就被他隔空抬了起来,他随便选了一个喘气的目标——朝白珒砸了过去!
城门失火,秧及鱼池。你们同门相残,打外人干什么?
白珒头晕脑胀,胸腔里沉闷闷的不舒服,暴脾气就上来了,对上那石狮子,迎手将什么东西挥了出去。碧色光华一闪,直穿石狮子而过,可惜他的修为不高,不能看到漫天撒石粉的畅快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看一回漫天撒石块,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天竹。
庄引:“……”
脸上十公分的口子再度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白玉明我操。你大爷!
“你们自己家的事儿自己解决去。”白珒跳上围墙,朝那边凶神恶煞的佟少庄主以及呆若木鸡的庄引报以真切友好的微笑,“我去帮我家媳妇儿了,拜拜。”
第35章 师兄让人又爱又恨
“江暮雨, 你先起来。”钱坤圈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检查修士们的江暮雨,等了半天,江暮雨全无反应,他没办法——只好跟着蹲下了。
“江暮雨我问你,你是不是给我妹妹下迷魂汤了?”
“嗯。”江暮雨以自己的真元探入修士的体内,并未检查出什么不妥, 难道是自己修为不够的原因?
“好啊你, 你承认了是不是?”钱坤圈气得跳脚,张牙舞爪道, “我妹妹可是万仙神域落云鉴掌门的千金!你居然诱惑她坑骗她拐。卖她, 你简直卑鄙无耻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喂!说什么呢?”白珒正好从外院走进来, 听到这话就冒火了,“是你弟弟鬼迷心窍非要缠着我师兄的,有能耐在这儿耍狗疯,不如回去栓好你弟弟, 让他别骚扰我师兄才是真!”
白珒摘了胡子撕了眉毛, 扯下那张做工粗糙的假人皮。从将近三十的男人华丽丽的降回了十五岁的少年,鼻梁高挺,唇红齿白,桃花眼深邃迷人, 面容白皙清朗, 绝对当得起俊俏公子四个字。
卸了伪装的白珒钱坤圈一眼就认得,想冷嘲热讽几句,可脑子里越发糊涂了:“你是他丈夫, 他是你内人,你们俩是师兄弟,一个叫白珒一个叫江暮雨,你们俩是……哎?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珒真服了他的智商,为防止自己也被传染,他果断去找江暮雨,无视掉钱坤圈。
“师兄,逍遥堂那边出事了。”白珒看着屋内一片狼藉,以及院子里木头人似的佟老太太,问道,“她怎么了?”
“傀儡咒。”江暮雨说。
“那操控者是谁?”白珒问。
江暮雨轻轻摇头,伸手指向院中落地上的小盒子:“流续丹被换了,里面装的是分灵。”
白珒反应很快:“李准吗?”
“分灵并不强,跟杨村那回差不多,或许是他。”江暮雨起身,又问白珒,“你方才说逍遥堂怎么了?”
“跟他们一样。”白珒指了指屋里的“横七竖八”。
“你们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钱坤圈皱眉沉思,道,“这些变故都跟你们脱不了干系吧?说!你们这些下界的人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白珒呵呵他一脸:“有那功夫秀智商,尊驾不如移步去逍遥堂,看看你大哥和你弟弟有没有成为昏迷大军的一员。”
钱坤圈听了这话,仿佛才开窍似的,急急忙忙就跑了。
打发走烦人精,白珒总算清净了,他脑子沉得很,晕乎乎的,不晓得是不是被昏迷大军传染了。
“师兄,这些都是李准干的吗?”
江暮雨走到佟小姐面前,以真元探入她的体内,一边试图破除傀儡咒,一边回白珒的话:“李准修为有限,这么大规模的变故他难以实施。你去逍遥堂看看,这若是陷阱,不可能所有人都中招。”
白珒正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逍遥庄情况不明,我等师兄一起去。”
江暮雨闭目凝神,缓缓推送真元寻找傀儡咒的位置,再小心翼翼的将其拔除。
白珒安静的在旁等候,他捏了自己一把,眩晕和昏沉的感觉让他越来越困,他干脆咬咬牙扇自己一巴掌,勉强清醒了几分。他隐隐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可不是昨晚没睡好那么简单,至少在佟老太太开宴之前他是没有这种异常感觉的。
这之后干了什么?
吃饭吗?
没吃,因为不饿,一口没吃。
白珒暗暗思考,努力回想那模糊的记忆。却猛然看见江暮雨面色突变,苍白似霜,他似是受到某种冲击,猛睁开眼,不做躲闪却先朝白珒大喊一声:“白玉明你快走!”
“什么?”白珒猝不及防。
只见一团黑雾从佟小姐头顶涌出,直冲入江暮雨体内。
白珒:“师兄!”
忽然一道金光在江暮雨身上燃起,黑雾仿佛畏惧金光的灼烧,不得不化作千万光点纷纷逃逸四窜,在空气中蒸腾。
金光褪去,“呲”的一声响。
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掌心金色符文忽明忽暗,直至消散。
“师兄!你没事吧?”白珒惊慌失措的扶住江暮雨,看他唇角溢出的血,衬的面容更加惨白如纸,白珒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体内翻江倒海的真元震得江暮雨连连呛咳,他努力平复了一会儿才止住,对身旁心急如焚的白珒摆摆手表示无碍,再看向晕倒在地的佟小姐,对白珒说:“你去看看她。”
“师兄你……”
“我没事。”
“可是……”
江暮雨沉声道,“你还信不过师父的阳符吗?”
白珒无法辩驳,师父制作的阳符可跟他在杨村给江暮雨的阳符不同,那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像这种江暮雨被傀儡咒反噬的局面,师父的阳符可以救命,而白珒那时候的阳符就是白搭。
胆战心惊的看着江暮雨,草率敷衍的试了试佟小姐的脉搏,白珒汇报道:“没事,死不了。就是她这么大岁数了,还被傀儡咒折腾够呛,什么时候醒就不知道了。”
江暮雨抹去唇边血迹,道:“至少能确定,给她种下傀儡咒的人不是李准。”
白珒点头,赞同道:“这么强的傀儡咒,得是师父那个级别的修士吧。”
“先去逍遥堂。”江暮雨说着,已经转身先行。
白珒望着他的背影。
幸好有师父的阴阳符,不然……
白玉明你快走。
在危急关头,他总是这样!
白珒心中刺痛,师兄啊师兄,真是让他无可奈何,又爱又恨。
二人顺着羊肠小道返回逍遥堂,白珒快走几步撵上江暮雨,见他脸色有所缓和,稍稍安心些,问道:“师兄觉得,让那群修士莫名其妙全倒了和给佟小姐下傀儡咒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你且先想想那人这么做的目的。”
白珒狐疑:“流续丹?”
“并不完全。”江暮雨的声音清冷而自然,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事发突然的恐慌,“若是为了流续丹,他操控佟小姐就能得逞。何必利用陷阱将所有修士迷晕?”
白珒恍然:“所以是两个人了?”
江暮雨正要再回话,远处突然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一层更比一层高,在空旷的山谷里震耳欲聋。
“师兄,在那边。”白珒一边捂耳朵一边带路,俩人穿过几段羊肠小道,在山坡顶上向远处瞭望,果然看见下方山洞里有人。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大人被倒吊在上面,小孩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下。旁边还有两个看守,是跟人一边高的纸片子,纸片人被施了咒符,它们没有思想也没有意识,只会根据施术者的指令行事,且本事不大,只能完成一些简单的小任务,例如抄个书,端杯茶,或者跑腿儿送个信什么的。
此时的纸片人一左一右肃立在侧,活像两个门神,对那个小孩丧心病狂的哭声充耳不闻,反倒是坑了队友活遭罪。忍了半天终于受不了,朝那哇哇哭的孩子喊道:“小火你别哭了,把我耳朵都震聋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哭的更凶:“嗷嗷嗷……”
“喂,你们两个纸片子!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敢偷袭你爷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知道小爷是谁么,小爷可是万仙神域落云鉴的浑天绫是也!你们等着,等我下去定把你们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白珒:“……”
纸片人哪来的皮筋。
浑天绫骂着骂着,眼神儿极好的看见了远处山坡上的江暮雨和白珒,他先是一愣,下意识就要开口喊人,又忽然想到什么,悻悻的把嘴闭上,一副咬牙切齿不屈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