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珒:“他应该是来串门的。”
南过:“还有空炤门的水蓉。”
白珒恨不得一板砖拍南过脑瓜顶:“我说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还有谁来了?一块说了!”
南过:“我说完了……”
白珒:“……”
唐奚就是个老顽童,拽着风火轮三兄弟去玩了,吴大有和水蓉被黄芩领到九天云榭。
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清凉的冷空气沁人心脾,忽闻一阵清雅迷醉的花香,原来正是满院盛开的梨花,隐于白雪之下,纯净透彻,芳香袭人。
水蓉这只百年狐狸精早已寒暑不侵,来到九天云榭还是被这里异常的寒流惊到,她望着滚滚山泉瀑布水,自言自语道:“这里要比别处冷很多。”
黄芩说:“九天云榭就这样,只有我家掌门受得了。”
吴大有欲言又止,免不了和天下人一样好奇冰昙化魂的事,但他还是忍住没问,坐在梨花树下的石凳,品尝天泉水浸泡的西湖龙井茶。
片刻后,衣冠楚楚的江暮雨走了出来,朝二人见礼道:“水前辈,吴兄。”
吴大有一边回礼一边道:“一别近百年,江兄风姿依旧,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修为强劲,除蓬莱妖邪,在下自愧不如。”
江暮雨:“吴兄谬赞。”
水蓉自那日凤言身死便离开了,始终未回到空炤门,一直在五湖四海到处游走,她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风华绝代,依旧占领着美人榜第二的位子。
只是比起以前,她变得内向了不少,此番来扶瑶仙宗,也是本着空炤门与其交好的关系不得不走一遭,对于她来说,这里是块伤心地。
“看到如今的江掌门,我也放心了。”水蓉弯弯的眼角妩媚如春桃绽放,“我许久没回空炤门了,眼下趁着正月里,回家探探亲友,江掌门也多年未见我派门主,若无事,不妨过些日子一路同行?”
“甚好。”江暮雨点头,道,“我理应去空炤门拜访林门主。”
吴大有四处走走转转,自个儿去了藏书阁,好像土财主见到了金山,赖在里头一整天都不动弹。
唐奚是纯粹路过来串门子的,钱坤圈和浑天绫则是来拜年的。哥俩儿的模样完全可以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来形容,尤其是浑天绫,虽然为人粗鲁蛮横了一些,但他只要安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一身白衣外披灰色锦袍,手中一把青色长剑,像极了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反之,钱坤圈个头挺大,性格太怂,七十年也未曾有半点改变,跟在大哥身后垂头丧脑,一着急就结巴,气场太弱。
“我弟弟吵着闹着要回你们这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跟小坤就顺道一起来拜年了。”浑天绫一边说着一边将当地土特产送上,作为新年拜礼。
第86章 再临空炤门
白珒躺在一棵歪脖树上, 望着下方款款而谈的江暮雨等人,还有那只踮脚尖摘梅花的风火轮。
冬日阳光温暖柔怡,和熙明媚,耳边回荡着欢声笑语,偶尔响起最爱之人的声音,混着满院的梨花香, 白珒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安逸, 枕着双臂昏昏欲睡。
“我正好想去趟空炤门,简直太巧了, 大家伙儿都赶在一块了!这敢情好, 与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上路, 不如拉帮结伙大家一起走,最好辗转去北境一趟,那里的焰熊熊胆价格飙升,取来几个作为新年礼送给空炤门, 省的我再准备。我这出门急, 两手空空,来到昆仑才想起这茬,这不,特意去昆仑雪山的孤峰上采了一株雪莲, 也不知道品种算不算优异, 你们凑合着用哈!”
白珒打了个哈气,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不是唐奚还能是谁?
江暮雨只当唐奚没事闲的去空炤门串门, 没多想,也就没再问。
反而是片刻闲不住的唐奚自己絮叨起来,“我可不是为了拜会林卫才去的,我是为了我自己,这事关我生死,其实我应该躲南海躲得远远的,不过我相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得搞明白了前因后果才能设法保护自己!”
江暮雨接了一句:“前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有血光之灾。”唐奚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大概三个月,或者半年,一年,最多不超过十年,三五百年也有可能……”
江暮雨:“……”
唐奚刻意压低声音,用那种特别微弱,但大家都能听见的语气说:“应天石知道吧?你们前阵子不是去蓬莱看过吗?”
漫不经心的江暮雨总算正色起来,看着唐奚问道:“前辈窥见了未来?”
“正是。”唐奚用力点头,眉宇间半点忧愁之色也没有,依旧是他一贯的人来疯模样,“我看见了自己的未来,我被人杀死了,死的透透的!”
树上的白珒猛然惊醒,凭唐奚的修为,谁能将他杀死?
江暮雨迅速将可能与唐奚比拟的对手遐想了一遍,问道:“可看见凶手了?”
“当然没有。”唐奚翘起二郎腿,散漫欢脱,“应天石才不会做的那么绝,只能让你看见一小部分,重点却不让你看,只告诉你结果,不告诉你过程,鸡贼的不行!不过啊,我唐奚比它贼多了,我不仅看见了自己死于非命的惨样,更看见了背景,绝对是南海没错!这不,我大老远的从蓬莱过来,溜达溜达,探探路。”
白珒真佩服唐奚这乐观阔达没心没肺的样儿,预知了自己的惨死反而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笑笑,不仅不担惊受怕,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架势。
连江暮雨都难以理解,他沉思片刻,问:“前辈看见了自己的未来,为何不设法回避?不靠近南海,或许就能避免未来惨死的命运。”
唐奚不以为然的哈哈一笑:“是祸躲不过,老天要我死,就算我躺在家里的床上都能一口气提不上来憋死。与其躲东躲西藏头藏尾,不如大胆的朝前走,主动出击!既然未来我会死在南海,那我就先去南海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能把我杀了。”
白珒坐起身子,没忍住,插嘴道:“前辈就不怕此次去南海,刚好应了未来?”
唐奚双臂环胸,秀气的长眉一撇:“如果我这次去南海,正好死在那儿了,天琼派就另择新主吧!不过我觉得我没那么容易死,我福大命大运气好到爆炸,况且,我早知自己会大祸临头,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你们不用担心,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应天石里显现的也并非铁板钉钉,可以颠覆的嘛!”
江暮雨唇边荡漾起温润笑意,想起觉缘一事,心中疏阔起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前辈乐观积极之态,晚辈受教。”
“哈哈哈,明日愁来明日愁,过一天算一天嘛!来说说,昆仑雪巅是什么样?”唐奚大脑一根筋,才没有吴大有那么多细腻的心思,想到什么便问什么,“山神是什么样?和书里说的那样是个少女吗?或者是一个身高数丈的猛兽?冰昙化魂是真的假的?冰昙长什么样啊?光是听着就觉得好厉害,你能不能幻化出来给我看看?还有那个什么……镇守在昆仑雪山的灵兽是妖兽穷奇吗?雪巅之上有仙泉瑶池吗?还有还有……”
唐奚一点百岁老人的成熟沉稳都没有,连珠炮似的将自己的问题一鼓作气捅出去,像江暮雨这种清冷的人着实招架不住,立马将此重担丢给了任劳任怨的白珒。
一整天的时间,白珒都被唐奚缠着解说有关昆仑雪巅的旷世之谜,等到深更半夜了才苦哈哈的回到九天云榭求安慰,结果江暮雨早睡着了。
白珒准备了一肚子的卖惨话胎死腹中,郁闷的不行,却又觉得无比美滋滋。
俯下身来在江暮雨的唇上落下温柔一吻,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搂着江暮雨的腰睡下。
南海风光旖旎,远山如黛如画,烟波浩渺,大海白浪滔滔,广阔无边,海鸥翱翔天际,洁白矫健。
走在温热的海滩细沙之上,耳边回荡着低沉婉转的海浪声,各种色彩斑斓稀奇古怪的贝壳被冲上岸。那是南海一代的特产,有着花鸟鱼虫四类的灵贝,伴随着“南海巨轮”的传说,成为修仙界炽手可热的宝物。
黄芩捡了两个灵贝在手里,一个是孔雀,一个是牡丹花,他冲着阳光看,两种图案活灵活现的涌上空中,牡丹花开富贵吉祥,孔雀开屏流光溢彩。
“花缺三十个,鸟缺十七,鱼缺九十三,虫缺八个。”黄芩统计下来,将孔雀灵贝放入乾坤袋,牡丹灵贝丢回大海。
这么些年游历在外,白珒完美继承了南华淘宝的习惯,暗中收集了不少灵贝,他并非是为了集齐四百种灵贝开启神秘之门,只是觉得这玩意好看,收集来玩的。
“这片海域真的有巨轮吗?”南过抓了把细白的沙子,自言自语道,“咱们从昆仑一道走水路过来,并没有看见什么古老神秘的巨轮啊!”
水蓉望着一望无际的辽阔海面:“若它漂浮在海上,岂不是人人都能进去了?正因为看不见,才配称为修仙界三大不可思议之谜。”
“有多不可思议?”南过好奇道,“船上有什么?”
水蓉柔美的双唇轻轻抿着:“有怪物。”
“啊?”南过以为水蓉在开玩笑。
白珒在后方补充道:“专门吃人魂灵的怪物,极其凶残。”
“真的吗?”南过半信半疑,毕竟他不是第一次被白珒耍了。
“书上是这么写的。”白珒撸起袖子抓了只手蹬脚刨的八爪螃蟹,说道,“南海巨轮是幻兽所变,平时现原形隐藏在九万里海底深处,一旦人类凑齐四百种灵贝,它便会受到召唤浮出水面,形成巨轮的模样载满金银珠宝靠岸,引诱贪婪的人类上去拿。”
南过胆战心惊:“结果呢?”
白珒瞥他一眼:“当然是被吃了!”
南过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把刚刚捡起的灵贝丢出去。白珒见他这副模样,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只是书上的一种说法,还有第二个版本呢,要不要听?”
南过信了他的邪:“二师兄你又耍我?”
白珒似笑非笑道:“另一个版本比较玄乎,集齐灵贝方可开启进入南海巨轮的神秘之门,在巨轮之上有面铜镜,对着铜镜许愿,无论是任何愿望都能实现。当然了,巨轮会驶入一片昏暗无光的魔窟,那里四处游走着噬魂怪,专门吃人魂灵,没等到寻见铜镜就被噬魂怪当成晚餐的修士一波接着一波,魂灵被吞噬,剩下一具空荡荡的驱壳,慢慢腐烂成为骨头架子,骨头架子再变为飞灰。”
白珒手中握着细沙,用嘴轻轻吹散,笑道:“结果同样是死了。”
黄芩满眼嘲讽,冷哼道:“所以那个巨轮到底从哪儿来的,没人知道!上面到底有什么,还是没人知道,巨轮的传说是否真实存在,也没人知道。”
“最后一句错了。”南过突然机灵起来,纠正道,“巨轮肯定是真实存在的,凭空捏造是不可能成为不可思议之谜的。”
白珒对小师弟竖起大拇指,南过不好意思的挠挠脸。
江暮雨上一次来空炤门,还是师父过世那年,扶瑶的两座中流砥柱坍塌,剩下一窝不经风雨的小麻雀任人宰割。而如今七十年过去,小麻雀都长成了个顶个的苍鹰,遨行九州,恒驰五岳。
走在熟悉的山间小路上,抱着不熟悉的心境。唐奚和黄芩去别处溜达了,水蓉去山下的小镇上买叶展秋爱吃的糕点,江暮雨和白珒走在前头,后面的南过和风火轮有说有笑,俩人投缘的不行,脾性相投,一个比一个单纯呆软。
“哇,真厉害。”南过两眼放光,对风火轮勤学苦练弄出来的一簇簇火苗赞叹不已。
这种民间江湖骗子耍把戏的雕虫小技也只有南过捧场,风火轮被夸得面红耳赤、含羞带臊。
“我这还不够,我一定会努力提升自己,让师、师师师……刮目相看的。”风火轮垂着脑袋,一双水灵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南过笑道:“你太害羞了,要勇敢一点才能拜我大师兄为师。”
“嗯。”风火轮用力点头,手下无意识的碾着衣角,“师师、师……在考验我,我不会放弃的。”
白珒走在前头,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风火轮那微弱蚊吟的小嗓音根本逃不过白珒的耳朵,他听了那话有些啼笑皆非,也感念这孩子的心比金坚。
转头看向风轻云淡的江暮雨:“师兄在想什么?”
江暮雨被唤了一声,如梦初醒般回神,他轻轻摇头道:“想起了那日遇见上官轻舞的事。”
白珒快走几步跟上江暮雨,回想道:“你是说上官轻舞异常的举动?她当时看起来挺狼狈的,后来我听人说,她是才从北境回来,斩杀了一条千年蛇妖。”
江暮雨道:“还记得她说的话吗?”
白珒沉思片刻:“哪句?”
“郑重其事的叮嘱你我二人万事小心。”江暮雨目光幽幽的在白珒身上度了个来回,“尤其是你,特意着重说了一次。”
“哦,是有这么回事,但我没在……”白珒浑身一激灵,再次看向江暮雨的眼神中浸满了抑制不住的意外狂喜,“师兄,上官轻舞特意提醒我小心,你、你生气了?”
江暮雨愣了愣。
白珒激动的一把抓住江暮雨的手腕:“师兄,你吃醋啊?”
江暮雨:“……”
堂堂墨玉公子惊喜若狂的活像一只窜天猴,江暮雨在心中默默叹气,加快脚步远离傻叉。
白珒在后面美得不行,自作多情的自嗨自补了江暮雨的各种迷人举动,身心得到极大满足,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师兄你别跑啊,上官轻舞的事儿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