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这孽畜不光身上沾了血气,还暗中残害无辜女子,其心可诛,看剑!”
“……”
卧槽!艹屮艸芔茻!
黄三儿终于想起来这外卖小哥是谁了,假如把他那身黄色外卖服扒掉,再换成一身天青色道袍,可不就是大半年前差点把自己追成一条死狗的小道士?
“原来我当时潜伏的整形医院是这间么?”魂魄被打散的时候黄三儿丢失了一些记忆,只记得自己在一家整形医院偷学技术时被人打伤,逃跑的时候又被道士一路狂追,这才落得个躺平臭水沟的待遇。
“原来是你!”
新仇加上旧恨,黄三儿扭头就跑。
“小子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找曾曾曾曾曾叔爷爷收拾你!”
“臭道士!”他边骂边跑,还愤愤地想:
臭道士刚刚在手术室门口碰见的是曾曾曾曾曾叔爷爷吧?
好好一个道士,眼睛怎么这么瘸,连相貌平平的叔爷爷和如此帅气的我都分不清楚?
“追查,叫你追查,追查到坏人的老巢来了。”
“以你这个智商也基本告别捉妖了!”
一人一黄鼠狼虽然在追逃,可还记得自己是来秘密调查的,跑得十分低调,始终没暴露身份。
“咣!”黄三儿猛一刹车,撞到了一名护士的腿上。
他龇牙咧嘴,“咔”一声冲上方比了个鬼脸,伸出后爪带翻了护士推着的手术车。
“咔咔”,黄鼠狼冲身后比爪子。
——小子,有本事来抓我啊?
“叮铃哐啷”,推车上的手术器材掉了一地,被道士用桃木剑拨开。
他把外卖箱一扔,撸袖子道:“贫道……不,我是隔壁送煲仔饭的,我们老板养了准备做卤味的黄鼠狼跑到了你们这儿,我得把它抓回来炖了!”
“诶,等等?”护士急忙阻止。
然而少年和黄鼠狼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眼前,一溜烟不见了。
“谁把送外卖的放进来的?”护士跺脚:“不是规定了只能送到门口?”
她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同时按响墙壁上的警铃。
“嘟嘟嘟!”整间医疗中心戒备起来,十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走出来,四处搜捕黄鼠狼与外卖小哥。
“让开!”黄三儿一看情况不对,拨开外面排队的人就蹿了出去。
小道士见后面的人训练有素,连□□都拿了出来,一个激灵追在黄三儿身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违法犯罪集团?做地下实验的黑诊所?研究人妖的变态科学家?”
“闭嘴!”黄三儿气得跳脚:“老子和他们没有关系!听见了吗?一丝关系都没有!我也是受害者!”
拿着□□的一名保安冲到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中的扳机一按,飞镖从枪□□出,“滋滋”地泛着电光。
“卧槽!”
小道士灵活地向右一侧身,黄三儿翻了个杂耍一样的跟头,两只后爪在墙壁上一蹬,横跳两次,敏捷地落在几米外。
“把你偷走的东西叫出来!”保安冲小道士喊,脚步声重重地踏在地面上。
“东西?”
“咳。”黄三儿略心虚,他摸了摸被自己变小后揣在怀里的文件,假装无事发生。
“臭道士,就当扯平了。”
说罢,黄鼠狼猛地冲向前方,而身后的保安们以为他是只普通的黄鼠狼,手里的电枪全都朝着小道士招呼。
“你们……太过分了……”小道士气得眼睛都红了,举着桃木剑左支右绌:“华国……禁枪,你们这是……公然……蔑视法律!”
他边挡边跑,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声“闭气!”
下一秒,两股土黄色的烟雾同时向身后喷出。
“唔……”
“呃呃……”
“呕……”
追在身后的保安和医生同时按住自己的胸口,弯腰发出干呕声,纵使闭了气,小道士都能察觉到一股发酵了三年的臭袜子烂菜叶垃圾堆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提神醒脑。
他一提气,用起轻身术,趁这个机会突出重围,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然后看着一大一小两只黄鼠狼。
“什么?”
黄鼠狼也用一模一样的姿势看着他。
小道士觉得,自己的脸盲症都要犯了。
在逃跑过程中喜相逢的两只黄大仙没工夫关心他,只听“咔哒”一声,前面的黄鼠狼跳上去打开大门,它们一溜烟窜出房间,重新回到天心私立医院。
“小子,还不走?”黄叔好心地回过头提醒小道士。
“呃……”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有“乱了……在门口堵着……”的话语声传来,显然是医疗会所的混乱已经传到这里来。
“怎么办?”
小道士再迟钝也知道这间医院不对劲,他的额头渗出汗水。
“嘿嘿嘿。”
就在这时,黄三儿突然用爪子一托下巴,笑了起来。
“现在只有黄爷爷能救你了,怎么样?叫声爷爷就帮你改变形象!”
“……”
黄叔抽了曾曾曾曾曾侄孙一爪子:“都什么时候了,快!”
“哦。”
十几秒后,先前见过的两名医生和一名整容顾问一起走进来。
“说是一个送外卖的偷走了客户名单,朝这边跑了,要我们堵住他……诶,你是谁?”
小道士眨巴眨巴眼睛。
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送外卖的了,他有着深刻的欧式双眼皮,高耸的鼻梁,充满玻尿酸的嘟嘟唇和尖得能戳死人的下巴,一看就非常网红。
道士一戳自己丰满的胸脯,两只趴在胸口的黄鼠狼动了动,一只模仿女人的声音道:“我今天手术第三天,过来拆线,可是怎么找不到那个和我约好的医生了?你们能帮我拆吗?”
“不好意思女士,”美容顾问耐下性子:“我们还有事,您自己去前台咨询一下吧。”
“为什么啊?你不是医生吗?你们服务态度怎么这样?”
声音愈发不依不饶,然而两名医生和美容顾问难缠的客人见多了,三下两下将她送出门口,让她一路直走别再闯进其他病房。
“我一定要投诉你们!”
小道士轻咳一声,忍不住露出笑容,可是脸太僵了怎么都笑不出来,只好面无表情地向外走。
身后,美容顾问隐约道:“我们之前接待过这位女士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医生言简意赅:“看样子是整了全脸,没有印象不奇怪,就算把她父母找来说不定也一样没印象。”
“说得有道理……”
·
楚辞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吃着橘子,突然感受到黄叔与黄三儿的妖气。
“出来了。”他看向身后。
“咦?”
一个有点违和的少女低着头,穿着件样式奇怪的黄裙子,从医院后面走过来。
楚辞感觉到妖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始终没瞧见两只黄鼠狼的影子。
终于,少女走过他身边,大厅里有风吹过。
楚辞:“……”
他闻着飘来那股淡淡的、淡淡的臭味,终于将目光移向少女胸前。
两只黄鼠狼害羞地动了一下,波涛汹涌。
黄三儿:“曾曾曾曾曾叔爷爷,你说我们会不会被打?”
黄叔:“咔!”
第82章 生发术
“你们可真是长进了。”
坐在车里, 目视着小道士从胸口把两只团成一团的黄鼠狼掏出来, 楚辞内心是崩溃的。
小道士倒是心态良好, 他对着后视镜, 用灵力消除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那层妖气,转眼间又是个清清秀秀的方外之人。
“无量天尊。”打了个稽首, 他自报家门:“贫道乃是南麓山青牛观弟子, 此番下山, 是来降妖除魔的。”
“呵。”黄三儿大声地哼了一声。
小道士没理他, 仔仔细细地从腰上把美团外卖的制服解下来穿好, 道:“既然妖怪已经被这位道友降服,那就请你看好他, 不要再出来为恶,贫道告辞!”
说罢, 他一拉车门。
……没拉动。
“咦?”小道士又拉了一下。
“道长还是等等吧。”楚辞拿出手机,上面是和法空方丈的聊天记录。
“我刚刚托法空方丈联系了一下你师父,他让我们尽快将你带回青牛观, 并转告你, 你的五三还没写完,并且已经逃学五个月, 如今距离高考只有681天了。”
小道士脸色骤变:“不,你放开我!”
“那可不行。”
黄三儿眼疾手快地叼着安全带,“咔”一声给他扣上, 然后得意洋洋地蹲坐在他头顶。
“要我说你们这些小崽子,学校不好好上, 整天净想着降妖除魔,都是被脑残网络小说给害的。唉,还是作业留得太少了。”
“枉我如此信任你们,你们居然私底下给我师父发微信!”
“不给你师父发微信怎么能知道你没做暑假作业呢?”
“我不要写作业!我要降妖!”
黑色轿车已经开动,风从窗口灌入,将小道士的惨叫声飘散在四周空气中,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楚辞对黄叔道:“待会儿在高速出口停一下。”
“我记得那边有个图书批发市场,给这位小道长买一套全科的五三和习题精讲精练还有黄冈真题……”
“就当是作为长辈的见面礼了。”
“我不!”
“多说一句就多买一套卷子。”
惨叫声戛然而止。
直到汽车开到“吓你没商量”门口,小道士还像是一只锯了嘴的葫芦。
·
带着小道士来到员工休息室,楚辞扔给他一套五三,然后拉着黄三儿、黄叔、沈晏和鬼王进了小房间。
“你们要偷偷说什么?”小道士咬着笔杆警惕抬头。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谁说我小!你能比我大几岁?”
“我结婚了,你结婚了吗?”
“……”
输了。
小道士默默低头做题,“无量天尊,出家人不谈男朋友。”
楚辞才不理他,他把门一关,问黄三儿:“你们在里面找到了什么?”
黄三儿掏出两沓文件,得意洋洋。
“客户名单与供卵者的信息。”
“你呢?”
鬼王袖袍一拂,桌面上出现八个血红的玻璃罐,里面分别蜷缩了一个幼小的胎儿,双目紧闭,脐带在血水中漂浮着。
玻璃罐的瓶口与四周都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黄色符咒,朱砂字连成一串,锁链一样盘旋向上,从外侧看,就仿佛将胎儿的脖颈与四肢牢牢束缚住。
瓶子外侧还有一些可疑的灰色渣滓,就仿佛破碎的混凝土。
楚辞:“……等等。”
“这些瓶子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鬼王:“地板底下,墙壁里,还有中间的承重柱。”
苍白而修长的手从黑袍下伸出,骨节微微泛红,似乎擦破了一丝皮,鬼王把手伸到楚辞面前,面无表情地委屈道:“疼,给我吹吹。”
“该!”楚辞头皮发麻,他是真不知道鬼王趁医疗中心的人倾巢而出追黄鼠狼的时候干出了这等大事,险些将人家的老巢都给拆了。
急忙打开手机,果不其然,临江市当地媒体报道——“市中心疑似发生小规模地震,天心美容医院大面积坍塌,目前消防队员已经进驻,怀疑地下藏有违章建筑。”
“……”
看了看坍塌的时间,正是他们离开之后十分钟左右。
“你可以的。”随便吹了口气,楚辞推开鬼王的手。
出现在488号,488号被翻新重建,出现在楚华大学,楚华大学的激动教学楼被推翻,出现在美容医院,十分钟以后医院就塌了。
“不愧是自带腥风血雨的男鬼,张道长的拆迁队要是雇了你,明年就能当上世界五百强。”
“……”
鬼王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夸奖还是嘲讽。
·
青牛观宋道长来得很快。
他也是前几个月一直在省城开宗教界代表大会,刚一回到楚华市就听说自己的小弟子走丢了,浑身上下一穷二白,只带了100块钱、一把桃木剑和一只手机。
“再见了师父,我要仗剑走天涯,等全华国传诵起我斩妖除魔的故事之日,就是弟子衣锦还乡之时。”
宋道长一看就急了,差点当场犯高血压。
“青云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他小小年纪哪知道社会险恶,只带100块钱能干什么?起码再带套《王后雄精讲精练》啊。”
宋道长又是去公安局报案又是拜托其他香客,可惜小道士青云别的不说,反侦察技能高超,足足几个月硬是没被抓到。
他坐在桌边抓耳挠腮地写着五三,冷不防外面的门被人推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饱含感情。
“青云啊,为师可总算找到你了!”
“师父!”
青云抬起头,被太阳的反光吓了一跳,半晌后才开口问:“师父,你什么时候弃道从佛,去和法空大师抢饭碗了?”
宋道长顶着个光头,要不是身穿道袍,果真会让人误解。
他身后跟着几个徒弟,为首的中年道人拿着筒卷子,卷起袖子就敲青云的脑袋。
“你还说!要不是担心你,师父怎么会失眠脱发,头顶的发丝都掉光了?”
中年秃头,秃成了地中海,梳了发髻都挡不住,宋道长一咬牙,干脆把头发全剃了,每逢要事便戴假发出场,不过现在是来探望弟子,私下场合,自然不用戴上那顶又闷又热的假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