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刚才有一辆大货车失控,把来报道的学生和家长给撞了。”
“啊?严不严重?”
“不知道,刚刚有人报了警,看消防员和救护车来了之后怎么说吧。”
学生们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很快就有人站出来维持秩序,叫大家让开一条生命通道,给救援车辆留出空间。
人群有序地朝一个方向涌动,楚辞拎着两个购物袋被裹挟其中,不知不觉就被挤到了最前面。
他倒是没怎么担心,因为能感觉到杨韶的状态还好着,生龙活虎。
校门前的道路很快就被清开,距离最近的消防队听到报警,几分钟之内就到达了现场。
“大家都让开……”
消防员们拿着专业的破拆工具,快速跑到事发点。
看着街道正中央那辆侧翻倒地、在路面上滑出长长一段距离,甚至撞碎了旁边一面墙的东风牌货车,他们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多来几个人,千斤顶呢?”
“灭火器准备好,失事车辆有可能自燃。”
“把咱们队里的担架抬上,通知120,有伤员需要紧急救治。”
紧张有序的安排下,卡车被一点一点地撬起。
“看到司机了!”振奋的消息传来。
“我们的学生和家长呢?”学校派来的老师急忙问。
“……还没找到。”
气氛沉闷了一下,在场所有听到的人心底都不由浮现出一个最坏的可能。
“节哀……”
消防员敬了个礼,跑去和队友一起清理卡车另一面撞翻墙壁后留下来的碎砖石。
谁都知道,被几吨重的货车压在下方的话,人是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的。
“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体体面面地走……”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刚搬开一块手臂粗的水泥碎片,突然——
“咳咳,压死我了,谁来搭个手,拉我出来!”
消防员:“……”
见多识广的消防员还暂且能稳得住,其他人可就被吓坏了,楚辞亲耳听见旁边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抖了一下,后退半步,颤着嗓门儿道:“卧槽!诈尸了!!”
楚辞:“……”
你怀里那本《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摆设吗?
·
杨韶终于被消防员从车轮下面拉了出来。
他灰头土脸,但身上几乎没什么伤痕,只是胳膊肘上擦破了两块皮。
至于杨韶的妈妈,刚才在货车侧翻的一瞬间就被儿子护在了怀里,因此伤得更轻,除了精神上受了点惊吓之外一切都好。
就连消防员都觉得这是一出奇迹。
而奇迹本人……
他扔了手里被车轮碾碎的行李箱,从胸口拽出一块粗糙的木制平安符。
“咔哒”一声,符面上的“平安”二字间裂开一道痕,一分为二。
杨韶自己心里最清楚,刚刚被卷入车轮下时,就是这枚不起眼的平安符猛地发热,如同一道铜墙铁壁般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这才护住自己。
“难道……真的有用?”
杨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收到有生以来最大的冲击。
他握紧平安符,刚抬起头,恰好在人群中看到了拎着购物袋的楚辞。
顾不得身边一群或关心询问、或感叹自己幸运的人群,杨韶拔腿飞奔,边跑边挥手:“等等,楚……不,大神!”
“……救护车可以撤回去了,”一名消防员在对讲机中道:“这小子跑得比正常人都快。”
杨韶才不管他怎么说,他冲入人群,一把拉住想要走的楚辞,对他道:“那个平安符再卖我十……不,二十枚,你开个价!我现在就转账!”
说着他就掏手机。
手机好像刚刚被车撞的时候摔坏了,屏幕上一道裂痕,杨韶看都没看一眼,伸手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一本支票。
“谁有笔?”
从旁边的同学手里借了根笔,杨韶把支票和笔一起塞到楚辞手里——
“来,随便写!”
“……”
他的动作太热情,楚辞一不注意,手里的购物袋被拽掉,从里面滚落出了一包“泰泰奥”牌卫生巾。
他:“……”
杨韶:“……”
旁观者:“……”
吃瓜群众一片哗然,感觉不虚此行。
他们的思路从“死里逃生这是什么爽文剧情?”
变成了——
“好好的富二代怎么说疯就疯?”
“所以也不能说是毫发无伤……”楚辞听到身边拿着马哲的男生代表大家发出了真知灼见:“毕竟是死里逃生,他撞坏的可能是脑子吧……”
第7章 个个大
最后杨韶是被他爸爸带走的。
杨父是个有些严肃的中年人,眉宇间有种惯于发号施令的上位者的神色。
他一接到车祸的消息便匆匆赶往学校,把开到一半的会议撂在一边。一路上杨父的脑海中不断掠过各种最坏的可能,连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都发着抖。
到了学校门口,他第一眼看见那辆撞翻了半条街的大货车,眼前一黑。
“攸宁!小勺!”
“老杨?”
杨父差点一屁股坐在路边,缓了一下才意识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抬起头,发现妻子完好无损地从大货车后面走了出来,担心地将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杨父差点没忍住用力揉眼睛。
“你没事?那……小勺呢?”
“那边。”杨母替他指了个方向。
她刚刚留在一边感谢尽职尽责的消防员,听见丈夫的声音,赶快过来看看,免得丈夫大喜大悲之下心理出了什么毛病。
不过虽然感谢的是消防员,对于他们这次之所以能够获救应该归功于谁,杨母心中有一个看似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说……”
杨父并不知道妻子是怎么想的,他快步走向杨韶,正想给儿子一个失而复得的拥抱,突然——
散开一些的人群中,杨韶围着楚辞——
“大神,真的不多卖我几个?”
“包月行么?”
“或者付邮费代购?”
“放心!不用替我省钱,我爸这辈子最不差的就是钱!”
杨父:“……”
楚辞:“……”
楚辞冷漠道:“让开,你挡着我捡卫生巾了。”
·
杨父的一腔慈父之心被儿子的人傻钱多浇灭的差不多,看着手里捏着个平安符,在远处呱唧呱唧丢人现眼的儿子,他气不打一处来。
“不好意思同学。”
给楚辞道了声歉,杨父拎起生龙活虎的儿子,往汽车里一塞——
“走!回家!”
“干什么爸?你放手!别耽误我和楚辞培养感情!”
“闭嘴!”
黑色商务车在视线里越行越远,楚辞松了口气。
他捡起地上的泰泰奥牌卫生巾,用力塞进塑料袋里。
不是楚辞心硬如铁,50块的平安符都不给小伙伴,是他不确认副作用。
毕竟是“多多生蛋”,杨韶自己当然是生不出蛋的,但他万一用多了平安符,楚辞害怕杨韶早晨一起床全家的鸡蛋都在自己屁股底下。
这也就算了,楚华大学的食堂里可是养了鸡的,万一杨同学半夜去和母鸡抢蛋那就更不好了,以他的身手,全校的母鸡怕是都要失业……
“总之,就这样吧。”
拎着购物袋向宿舍走去,楚辞回想了一下杨父的面相。
虽然和杨母与杨韶一样,眉间有黑印,像是隐隐带着鬼气,但杨父印堂中的红光隐隐透出一丝金色,有乌云散尽,云开日出的迹象。
“看起来像是遇见贵人,将要逢凶化吉了。”楚辞猜测。
“那我就不插手了。”
他顺理成章地作出决定。
毕竟,楚辞自己只是一个贫穷、弱小、乡下来的鬼屋小老板,而且他连鬼屋都没有。
“杨韶、杨尚昊……”
杨父临走前,楚辞看到了他西装口袋里的名片夹,最上面一角露出了名字。
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楚辞顺手在千度里搜了一下。
昨天他也试着搜索杨韶的身份,不过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没找见,再加上杨父的名字就不一样了。
“杨尚昊,”念出千度百科中的搜索结果,楚辞道:“万泽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泽华置业董事会主席、执行总裁……旗下楼盘有……”
万泽集团是国内最大的房地产企业之一,旗下的泽华置业是华国房企十强,最近正积极进军楚华市,这些天楚辞在公交和地铁站到处都可以看见泽华旗下楼盘的广告。
“怪不得……”
就说在哪里见过,楚辞抬头看了一眼楚华大学新修建的体育场。
因为体育场是捐赠的,门口的石碑上专门注明了捐赠者的姓名和简介——
“泽华置业,杨尚浩……”
就连体育场的名字都变成了“楚华万泽大体育场。”
所以说,难怪杨韶怼人“学校是你家的?”时那么有底气,因为这学校还真是他家的……起码一部分是。
感叹着钞能力玩家的神奇,楚辞顺手把手机网页关了,揣在兜里。
因此他也就没看见搜索页最下方弹出一条相关新闻——
“未经调查抑或艺高胆大?泽华置业收购楚华市知名凶地。”
·
另一边,商务车里。
楚辞了解杨韶父子的时候,杨父也从儿子口中问出了他行为异常的原因。
杨韶拿着新到手的平安符,握在手心,仿佛握紧它就握住了安全感。
“真的,很灵的!”他给亲爹安利:“大货车撞过来的一瞬间,我听见‘咔嚓’一声,新买的行李箱就碎了。”
“我当时眼前一黑,心想自己不会也和行李箱一起碎成渣吧,结果胸口一烫,感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然后就被埋在了砖头堆里。就是脑子有点蒙,废了半天劲才从砖头里爬出来。”
杨母被儿子护在背后,没有直面货车的冲击力,也没有体会佩戴平安符的感受,于是只是点点头,替儿子作证。
杨父:“……”
他想了一下,点头道:“看起来还是新买的行李箱质量好,能抗住几吨大货车的冲击,改天我给全家一人买一个。”
“不是爸你怎么不相信呢?”杨韶对亲爹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急了,他道:“真的是符!是符!是符啊!”
正巧遇见红灯,杨父停下车,用“你说的都是什么无稽之谈”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和你爷爷一样相信这些老封建了?”
“我……”杨韶急得不行,他刚想向杨父说什么“存在即合理”、“事物有两面性”、“你看大神不也是没事的时候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事的时候才撕下马甲露出神棍的身份”……
突然喉咙有点不舒服,杨韶咳了一声:“是符……咕咕咕……”
杨父:“……”
杨母:“……”
杨母推了一下固执的杨父,给儿子递了杯水,道:“你看你把小勺说成什么样了?”
杨父被妻子说得有点尴尬,放下刚才的事情,转移话题:“这周末你爷爷要去拜访一位姓沈的朋友,指名要你跟着去。到时候有点眼色,不要惹长辈生气,知道么?”
杨韶:“……”
他既没有接亲妈的水,也没有回应亲爹的话,而是双眼放空,神游物外。
然后惊恐地盯了手里的平安符一眼。
刚才咕咕咕的时候这符似乎发热了一下。
或许是回应主人的想法,安静躺在杨韶掌心的平安符又发了一下热,假装自己是太阳能暖手宝。
杨韶:“卧槽!”
他崩溃:“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想蹲在地上喊个个大???!!!”
第8章 死穷鬼
楚辞还不知道杨韶的下蛋后遗症已经提前发作了。
他解决完校门口的事情,沿着学校主干道返回宿舍。
因为之前在外面耽搁了一段时间,楚辞回到宿舍时,发现另外三名舍友已经到齐了。
“你们好。”
他推开门,拎着购物袋冲里面打了个招呼。
“……”
三名舍友原本正在聊天,闻声一起抬头看向门口,然后怔了一下。
“咳。”半秒后,距离大门最近的一个男生率先回过神。
他道:“看来舍草已经有了,那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楚辞:“……”
大家都是年轻人,不一会儿就熟悉起来。
聊天中楚辞知道刚才开口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叫孙超,是华国东北边的漠江省人,他旁边穿蓝T恤的是钱宇,楚华市本地人,对面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生叫吴观潮,来自华国东南边的闽省。
再加上西北边最大城市青山市来的楚辞,可谓是一个宿舍集齐了天南海北。
在楚辞出现之前,三名舍友似乎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颜值,正在和谐友爱地举办403宿舍第一届舍草评选大赛,可惜楚辞一露面,这个选美比赛顿时变得毫无意义,冠军是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孙超道:“大家都是第一次见,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四年,不如各自说一下自己的年龄,在宿舍里排个名次吧。”
“好。”一致同意。
一番比较,孙超以19岁零一个月的年龄荣升403宿舍带头大哥,钱宇排名第二,吴观潮是三哥,而楚辞因为生日在12月,成为了宿舍里的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