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煜出生时曾有一位大能路过,只看他一眼,便断言:“此子命中该有一柄宝剑。”
当晏煜的父母问起剑在何方时,对方说宝剑有灵,自会来寻。
所以晏煜最初是一名剑修。
但他不是一个厉害的剑修。
但凡是剑,在他手里总使得不顺手。纵使是寻常弟子练起来轻松无比的招式,他都差了几分,好像天生就跟剑不合似的。
后来有人告诉他,他天生道骨而非剑骨,不适合炼剑。
说这话的人是逍遥宗里的长老,天生道骨难寻,可能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出一个。这位长老十分激动,想要游说晏煜弃剑从道,跟他走,当他的亲传弟子。
“晏楼主当时没有答应。”
这会儿,瞧着那栋高楼,脚踩着银月楼的地盘,白灿灿身边的人忍不住说起了这些往事。
他们提起晏煜时,那语气中的崇拜做不得假。
“晏楼主拒绝了这位长老后,依旧日复一日的炼剑,但效果却并不好。”
哪怕他后来得到了一位剑宗长老的指点,却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进展,修为也是涨得缓慢。当时整个修行界都觉得这么一根好苗子估计要毁了,但就在他三十岁那一年……晏煜放下了剑,转而修道。
自此,修行界多了一颗新星。
“晏楼主改为修道的时候他才不过刚刚筑基中期。三十岁的筑基中期啊,在修行界中可谓是平平无奇。但他一放下剑,立马就不一样了。
传闻就在晏煜放下剑的那一刻,便结了丹。悟道一日后,便直接化婴。
此后距今不过五十年,如今已然有了大乘期的修为。
说起来,真是让人心血澎湃,两个弟子激动得一副要跳起来的模样。但马上的,又就蔫了,“可惜了……”
他们叹息着,后面的话竟然都没法说出口。
这样一个天才,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如今竟然只能躺在床上,连睁开眼都显得那么困难。
“你们在这里可惜什么。”那三人估计早看白灿灿几人不顺眼,盯着他们都快恨死了。这会儿一见他们说话,便忍不住的想怼:“人家再废也比你们强,躺着都有人伺候着呢,还不如可怜可怜你们自己……”
白灿灿身边,一个穿了一身红的少年顿时忍不住跳了起来,“你这说的像什么话?”
“他倒也没说错。”这时,就听另一个声音稳稳的传来,“毕竟是见过高处风景的,哪怕如今没了修为,也只有他这等永远看不到那等风景的人羡慕的份。”
众人转身看去,原来是管事的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两名男子。
一高一矮,皆穿着一身蓝衣。
先前说话的便是那名个子高一些的,那矮个子看起来也想说话,却被拦下了。这会儿正凶狠的瞪着那三人,一副仿佛随时都能爆起杀人的模样。
那三人已经吓坏了,他们哪里想得到,说的话竟全被人听了去。
分明看过的,四下无人。
白灿灿眼珠一转,就明白了这银月楼的打算。
估计是作出一个没人看着的假像,看看他们这些新来的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被三个蠢货给‘逼’了出来。
白灿灿这边的五个人也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乖巧的站在那里。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回来的估计是真的师兄,而且还是地位很高的师兄。
那位个子比较高的看了看白灿灿几人,很是打量了一翻。甚至另外一边的三个人,他连一眼都没看。
只吩咐道:“连夜送回去。”
管事的连忙应声,他也不必亲自去,拿出传音符喊来一个小管事,让其将人送回去。
那三人顿时一惊,连连求饶,说再也不敢乱说了。
“我们刚刚只是一时冲动,并非真实所想,师兄……”
“谁是你们师兄。”矮个子忍不下去了,“瞎喊什么,想进银月楼,你们还不够资格。还不赶紧带下去,实在是吵得慌。”
自然有银月楼弟子跑着上来,将人拉了下去。
中途可能是听到了那句‘吵得慌’,于是用灵力封了这三人的嘴,直接拉下去准备送回家了。
白灿灿这边的五人也顿时是乖若鹌鹑,深怕自己下一秒也被赶走。
白灿灿却是不怕。
因为他发现就连那个明显冲动藏不住事儿的矮个子都没冲他们发火,显见他们这六人没犯什么大错,不至于被一言不合就送走。
而且一来就是这么一场‘暗中观察’,那么先前在飞行器上那管事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白灿灿当剑的时候自然是人人都爱,但成了人可不觉得自己还有这本事在。所以那管事的明显偏向于他,很大可能是那三人引发了对方的不满。
估计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挑选了。
估计很多人以为,银月楼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次的弟子招收肯定一切从简。但其实恰恰相反,越是这种时候,底下的弟子越要齐心协力,共同撑起没有宴煜的银月楼。
这种情况下,招人必然是更加严谨才是,不然招来一些‘牛鬼蛇神’,岂不更添乱子?
那三人明显被区别对待,根缘不在别的,在于他们人品性情不好,与白灿灿其实关系不大。
只不过对方彼时针对的是白灿灿,这才显得管事一直在向着白灿灿而以。
他这般与众不同,自然要被注意到。
那个子比较高的看了过来,说:“你就是季管事口中的那个五灵根?”
“如果季管事便是先前接我们过来的那位管事的话,那应当是没错了。”白灿灿点头道。
“倒的确是不一般,可惜……”
可惜灵根所限,注定在修行这条路上走不远。
他又看向其他的五人,灵根据说都还不错,其他的暂且一眼看不出来。不过单从性情上来看,如今却都比不上那五灵根。
宠辱不惊的,一看便是好心性,不容易为外物影响。
就连那矮个子,这会儿发完火,赶跑了那三人,看向他们时目光也和善了不少。尤其是对白灿灿,他说:“你倒是的确不错,眼光也好,知道来我们银月楼对你是最好的选择。不像某个姓白的,因为这事儿还疯了,今天也肯定拒绝了没来。”
虽然他后面那句说得又低又轻,还不甘的咬了咬牙,显得越发模糊,但白灿灿还是听清了。
他迷茫了一瞬,心说这人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的样子。
旁边的季管事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事。
“也是巧了,他也姓白。”季管事笑道:“不过没疯,哈哈,他要是疯了的话,那我们也都不像正常人了。”
那矮个子也笑了,瞧着倒没那么傲气了。
不过他明显是被那个因为要来银月楼就疯了的五灵根气得不轻,这会儿看向同样五灵根的白灿灿就觉得这才叫聪明人,叫知道他们银月楼的好。于是一扬头,冲白灿灿说:“放心,知道你五灵根修行不易,我会交待他们对你特殊关照点的。”
季管事这时也找到机会,给白灿灿等人介绍了这两名蓝衫男子。原来这还真不是师兄,而是师叔级的。
毕竟他们拜进来,如果不是晏煜的弟子的话,那只能叫人家师叔。有的弟子辈份还会更低点,得叫师叔祖。
那两人一个是晏煜的大弟子,一个是五弟子,也就是最小的那个。
分别叫段悟和喻子昂。
至于白灿灿这几人的名字,段悟和喻子昂自然是早早就知道了的。至于太仔细的那些,来自谁谁家里自然是没提。因为先讲了这一路的见闻,等说到这些的时候,他们听到了那些话,走了出来。
送走了三个,他们六人则全部都能留下。今天天色已晚,便先安排住处。
山中央他们自然是去不了的,只能住在山脚下的一处院落里。不过好歹混了个单人间,不用几个人凑作一堆。
因为他们修为都低,自然没有辟谷,季管事也是让人安排了饭食的。
他吩咐这些的时候,白灿灿他们也在身边。侧过头就扫见了白灿灿那一脸的期待,瞬间不由自主的就又加了两个菜。
心说,这小家伙果然好吃这一口啊,怪不得来之前唯一的问题就是,饭好不好吃。
喻子昂抽了抽嘴角,回去就见到了自己二师姐正蹙眉翻着玉简,看着各地商号报来的消息。
另一只手则一刻不停的抓了灵果,蜜饯之类的往嘴里塞。
得……
他忍不住说:“这次给你招了个同类。”
奚语涵百忙之中抬头,疑惑的看了过来,“什么同类?”
“吃货。”喻子昂说。
第7章
白灿灿的确是个标准的吃货,而且他自己反倒觉得他这样才正常。
毕竟生出灵智多年,光听说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好吃了,偏生尝不到。他这样的已经是极为够自制力强的了,差些的估计能把自己淹在食物堆里面吧!
他才变成人没几天,吃过的东西不多,好不好吃也全凭着是自己的主观意见,根本没有对比。
当然,也就不太挑。
就像一个人第一次吃糖的话,只要是甜的,他或许就觉得不错。但如果吃到更高品质,更好吃的糖果,先前吃的就会觉得不好吃了。
现在的白灿灿还是只尝过白家菜和一些糖葫芦之类小吃的白灿灿,口味不够挑剔,基本只要不是难吃到一定份上,或者不合他口味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美食。
实在好哄,不,是好应付得很。
银月楼的食物不如白家做得精致,或许也是因为他在白家吃的是家主吃的东西,而银月楼这里只是弟子,还是新来的弟子的大锅饭的原因。
但味道却还算不错,食材显然也是新鲜的。
“大锅饭能做到这个水准,算是不错的了。”白灿灿在这方面没见识,其他几个人却有,此刻纷纷议论了起来。
“除了摆盘不怎么好看,其他的没一点儿问题。看来外面传得果然没错,银月楼待遇特别好。”
“唉,我本来是冲着晏楼主来的,结果现在……估计是远远看一眼都不一定能看到。”
众人不由想起了一个问题,晏煜现在醒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吧,没听说他醒了。”
说这些的时候,在场的人全然没有想到,话题的主人公就在这个院子里,还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晏煜醒来就发现情况不对,他似乎不在身体里面而是在一株含羞草里。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小弟子住的地方,他没来过),也没个人过来(最近这个院子没住人,有防尘阵,也不需要清扫什么的),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等来了人。
看到自己的徒弟和季管事,晏煜便知道他应当是在银月楼里。如今听了他们的话,也大概明白,自己的身体现在应该被带回了银月楼。
晏煜放心了些许,沉下心继续温养自己的神魂。
白灿灿等人则继续聊着。
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正是气呼呼的喻子昂。他刚刚听季管事说了白灿灿等人来自哪里,是哪一家出来的。
也因此,知道了白灿灿不是恰巧跟那个姓白的疯子一样是五灵根,一样是姓白,而是压根就是一个人。
临风城白家出来的大少爷,那个传言中因为要来银月楼,生生吓疯了的人。
喻子昂得知真相的时候,险些想把刚才的自己嘴给捂住。
他说了什么?
他竟然夸白灿灿眼光好够聪明,这也就罢了,他还是用得白灿灿本人来对比举得这个例子。
这幸好是白灿灿他们不知道此事,不然他这个小师叔不是显得很像一个傻子?
喻子昂恼怒的冲了进来,又想起若是直接问起这事,不就代表刚才他说的就是白灿灿,然后大家都知道了?
但他确实很想知道,白灿灿为什么‘疯’了,又怎么好了。
那传言是怎么回事儿?
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会传成那样……
他风风火火的,晏煜现在又长在路边,竟然险些给他踩到。不由有些皱眉,虽然他现在没眉吧,但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
晏煜心说,他这小徒弟果然还是不够稳重,太乍忽了。
以后得改改他这性子。
里面还在说着故事。
其中一个高声道:“我就是冲着晏楼主来的,哪怕他现在这样了。”送来的饭食里面加了酒,说是第一天,欢迎他们来银月楼的。这位主儿显然有些喝多了,一句话不停的重复。
“不管怎么样,希望我们在银月楼越来越好,希望有一天我能看到晏楼主真人,一眼也好。”
“年少时的梦啊,梦啊!!!”
喻子昂听着不由得有些与有荣焉,他的师尊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这时里面有人笑着问白灿灿,他是为什么来的。
喻子昂顿时竖起了耳朵。
来了,不用他去问,就能听到了。问这问题的人是谁,他一定要奖励一下。
屋里面,听了这话白灿灿笑了,“我的故事可就‘有趣’多了。”
“说出来才知道有没有趣。”都是半大的少年,刚来银月楼的兴奋,再加上酒的助兴,这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说说说!”他们催着白灿灿。
白灿灿抿了一口桌上的酒,觉得完全喝不出来以前的主人说的什么入口醇香,回味甘甜,总之不大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