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冷冷接了一句：“玄学。”
“对。”北阴微微叹气，“死后做鬼，有些怨气深重的力量就强大，还能继续修炼或作恶让自己愈发成长得可怕，在这样的情况下，人间的法则便行不通了。”
说白了，阴间连同着从前还没有销声匿迹前的天庭，掀开虚无缥缈的面纱，奉行的都是生命诞生之初最原始的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拥有至高力量的自然拥有无上的地位，而顶端的大能们更是寿命不知几许，即便曾经想过要走阳间民主的道路，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老怪物呢？他们的存在，注定这条路永远不可能实现。
“绝对的力量带来绝对的地位。这些年阳间陆续进来一批新鬼，阴间绝大部分势力都没有掌握在他们手里，加上畜生道恶鬼的存在……”
池嘉一边生着气，一边忍不住被他讲的吸引过去注意。
“阎王殿商议后觉得可以通过对原住民的教育来渐渐改善这个问题，虽说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只要打好基石，早晚有一天，地府冗旧的制度可以革新。”
所谓科教兴国，阳间的伟人们虽然没有活上百年千年，智慧却闪闪发亮甚至影响到了死后的世界。
“和你绑定的APP由酆都集团核心部门最新研发，目前还在试验阶段，我们也没想到天道把你……之后，会直接投放到你身上。”
池嘉磨牙迁怒：“还是怪你，吃饱了没事干怎么偏偏就弄出这么个东西。”
“对不起。”
北阴站起身：“隐瞒你这么久是我的错，你如果不能原谅我……”
池嘉掀眼皮：“你就自尽谢罪？”
“我就缠着你知道你原谅我为止。”
池嘉：“……”
“拜拜嘞您呐！”他干脆地把人推出去，“再见……呸，不见。”
门砰地一声关上，北阴的唇角扬了扬，又落下。
他转过身去，眼底一瞬间弥漫上浓重的墨色，化不开的粘稠。
天道……
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来了。
从北阴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池嘉在床上辗转翻了半宿，另外的一些东西却更加糊涂起来。
地府的事看似解释清楚，所有的锅都被天道接去了……可天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池嘉普普通通一个人类，何德何能，在万千人民中偏偏选中了他，还给了他从前大能仙人才能享有的天雷技能？
身为冥界主宰的北阴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一副一见钟情的样子，又为什么变成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神出鬼没，还有……
上次被他杀死的修罗。
黄泉千尺深处，那个不可言说的九幽之地真的存在吗？
如果存在，那里还有多少个“修罗”，而那家伙死前口中所说的“王”，又是哪个中二病发作的上古遗民？
这一大堆的问题本来就在池嘉的心中隐隐缠绕，现在北阴暴露了身份，其中的一些却让他更加疑惑了。
等明天……
揪到他，一定要再仔细地、好好地问清楚。
他揣着迷迷糊糊的念头到天蒙亮的时候才睡过去。
第二天池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了学校。
“校长！”孙国芳看到他，急匆匆地走过来，“今天早上好几个记者过来，说是要采访一下咱们学校见义勇为的小英雄，您看这……”
“小英雄？”池嘉揉额角的动作一顿，“谁又闯祸了？”
孙国芳擦冷汗：“是陈远程。”
小胖子？
“他昨天跟我一起出去，应该没闯什么祸……”
说到这里，池嘉突然停住。
对了，昨天自己心慌意乱的，把他扔下了。
“他人在哪，我去问问他。”
孙国芳重重松了口气。
这些比他在这里呆得长了不知道多久的初代元老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名义上他是老师，但私底下那五个他没一个敢管。
孙国芳乐得卸担子，忙不迭地亲自去叫人。
池嘉坐到办公室，缺少睡眠的脑袋有些晕。
没过一会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个脑袋探进来。
“校长。”小胖子嘿嘿笑，“您找我有事儿啊？”
“嗯。”池嘉掀起眼皮，“坐。”
陈远程肉跳：“怎……怎么了？我又闯祸了？”
池嘉撑着头：“今天有人上门来找你知道？”
“啊……那跟我也没关系啊。”小胖子急忙撇清，“我什么都没做！”
池嘉压了压手示意他冷静：“没怪你，昨天发生什么你先跟我说一下。”
小胖子哼哼唧唧地把昨天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池嘉摸着下巴：“这样啊……”
倒也不是坏事。
池嘉刚要说什么，脑子里平时装死一样的APP突然出声：【声望及格，触发教学反馈任务——孟婆的愿望。】
【受阳间日新月异的生活方式影响，新近到地府的魂魄评价孟婆汤口味较差，不愿引用，孟婆万分沮丧，委托985校长为其找到解决方法。】
【任务成功奖励，“饿死鬼都能满足”级别豪华食堂一座。】
池嘉瞬间来了精神。
这个问题他最近正在思考。
学校里的鬼多了，虽然做鬼的不吃东西也能活，但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已经有很多鬼向他抱怨过学校不提供饭菜，强烈要求跟其他大学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食堂。
难为池嘉囊中羞涩，赚回来的钱勉强维持学校正常运营，实在没法负担动辄上亿的建筑费用，更何况一学校的鬼，找谁承包？到时候公司投标，问他们“你们会做香油蜡烛套餐吗？辣子鸡味的那种”，怕是要吓走一批又一批。
池嘉一扫大早上的颓废，眼睛上上下下把小胖子扫视了一遍，直到他抱住胖胖的自己瑟瑟发抖，这才悠悠然一笑：“这回你可算立功了。”
当天晚上，小学生勇斗拐骗犯的新闻登上了社会版头条。
几分钟的采访视频中，一个长得极其讨喜的小朋友腼腆地对着镜头，用萌萌的声音道：“老师一直教导我们，如果有陌生人上来跟你说他不是坏人，还带你去什么地方，一定要小心，因为坏人总说自己不是坏人。”
“我叫警察叔叔啦……进医院？”小胖子忽闪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咬手指无辜道，“我不知道呀，叔叔是因为做了坏事，天公爷爷惩罚他才会进医院的吗？”
“我才不会打架，老师说了，打架的小朋友是坏孩子。再说我这么小，肯定打不过他……”
“什么学校……酆都大学帝都分校小学部哒！我们老师对我们敲好！”
……
“无耻！真是太无耻了！”一群鬼围着电视啧啧摇头。
“瞧他那披着人皮的样，假装白皮包子，其实一剖开来比谁都黑！”
“都是一窝的鬼，怎么他就这么讨人喜欢呢！”有鬼愤愤不平道，看着电视里陈远程被漂亮记者笑眯眯摸头的画面，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我要换皮！我也要被摸头！”
“得了，就你那竹竿的样，给你披个小孩皮你钻得进去吗你？”
“……混蛋！”
“不服来干啊！”
“哎哎，停，别搞错阶级敌人了！这个胆敢上电视出风头的家伙才是咱们矛盾的集中对象，回来一定要让他好看！”
“抢他的游戏机！”
“藏他的作业！”
“让他被天雷劈！”
“我现在就想顺着电线爬过去在众目睽睽下扒掉他的皮！”
“……哥们，是个狼鬼！”
而与此同时，酆都大学无耻地借着小学鬼登上电视、众人的交口称赞教育有方的契机，在官网上悄然挂出了一则公告：
【你还在为双十一的单身感到凄凉吗？】
【你还在为手速太慢抢不到秒杀感到苦恼吗？】
【抛开你的孤独，扔掉你的手机！】
【11月11日，酆都大学美食开放日，等你来战！】
作者有话要说： ＃发出做鬼也要过双十一的呐喊＃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酆都大学帝都分校这段时间一直在风口浪尖上。从一开始因为校长的颜值出名，到后来酆都集团阙爸爸点名推广, 吕影后的粉丝也贡献了一波热度, 再到帝都校庆, 渐渐地有人回过味来网上最近红火的“富二代校长小哥哥”就是那个可怜巴巴总是被人欺负的“同性恋池嘉”。
一时间, 几个名头被盖章在池嘉身上传得不亦乐乎，粉黑都有, 掐得死去活来。
【同性恋！】
【呸！黑子去死！】
【找干爹！】
【呸！造谣出门二百码！】
这件事甚至登上过热搜, 给池嘉的微博又带来了一波粉丝。
当事人沉浸在阴间大佬的过往之中无法自拔无暇理会, 倒是被波及到的帝都大学首先出来声明：【关于我校学生池某的一些网上传闻，均为不实消息。本校郑重声明：池某未被学校开除，为我校20XX届优秀毕业生。】
【另，我校对学生的管理机制无任何问题, 如再有传播不实谣言者, 将依法追究责任。】
帝都大学作为老牌金字号的威信尚在，而且这种言之有物的声明也不可能乱发, 一定是经得起推敲考证才能坦然堂堂地挂出来。
此言一出，黑子们吵着嚷着要个说法的声音总算小了下去。
于是一批池嘉的“同窗好友”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巴拉巴拉。
【池嘉那件事早就说过是假的了，明明是他的亲戚！】
【就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得那么难听, 这年头什么事情都要往龌龊的方面扯吗？喜欢男人就不能和长辈走在一起了？简直笑话！】
【还有人说小哥哥纠缠他们学校那个李什么的？不要笑死人了好不好, 小哥哥有男人的！超帅！那个“大才子”算什么鸡窝？听说现在还在一个律所里拿着实习生的待遇？和小哥哥男人比起来简直提鞋都不配！傻子才会看上他！】
【咦？楼上有内幕？】
【想知道……】
【姐妹, 咱们暗搓搓交换个神秘号码如何？】
【虽然好想告诉你们啊……可是没经过允许不能说啦！哭唧唧.jpg】
直到小胖子上社会新闻的事情出来, “教育有道”的戳盖在池嘉和他的学校身上尘埃落定，连带着池嘉在校期间的成绩单也被翻了出来，“白手起家有颜有才”的标签牢牢贴住, 大众的注意力很快被统统吸引到“他男人”到底是何方神仙上面，嗷嗷狼叫着求内幕。
在这样的背景下，学校开放日那天涌进了无数可爱的妹子刺探军情。她们一进门便拉着张狗蛋保安的胳臂，笑嘻嘻问：“大叔，请问今天校长会出现吗？”
张狗蛋浑身僵硬：“会……应该会……”
“真的吗？”
“真、真的……”
死了几十年的大龄单身鬼手脚僵硬落荒而逃，差点在地上绊了个跟斗。还好学校又招了些保安，那些单身年轻小伙子心花怒放地迎上去，张狗蛋才满头大汗脱身。
“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不矜持？”张狗蛋百思不得其解。
“怪不得娘活着的时候告诉我要离漂亮姑娘远一点，真是太可怕了……”
学校公布美食节营业时间是在晚上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不理解，然而当他们踏进学校的那一刻，全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连带着只为八卦而来的心思一瞬间抛诸脑后。
这完全不是他们想象中美食节的样子。
原本笔直的主干道上不知铺了什么东西，踩上去粗糙甚至略略磨脚，却带着一种悠远的朴厚感，一望到底的校园里此刻搭建出亭台楼阁，远山近湖，掩映在参差的木丛遮掩间，被缥缈的灯光打出苍凉和古老的韵味。
“学校里有山？真的假的！？”
“感觉是灯光效果，你看这边全都雾蒙蒙的，应该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吧？”
“就算是灯光效果也超级牛逼了好吧，你见过那个室外搭建效果能真成这样？我感觉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人群顺着路一点一点往里走，眼中满是惊奇和迫不及待。
这门口短短的一段路似乎就是带着他们在穿越一个时代，眼前的迷雾越来越重，人们只能循着缈缈烟气中的一点白色光亮本能地往前走，直到最后伸手不见五指——
豁然开朗。
热闹的叫卖声扑面而来，青砖铺地，伴着耳边时有萦绕的流水潺潺声，红色的灯笼从近处排开，直直延伸到天际，似乎根本看不到尽头，朦朦胧胧。
两旁的小摊错落地开张，都是精致的木雕小车，每一辆上都挂着一盏小灯，各不相同，将人勾引得口水直流的香气就从这些小摊上一阵一阵地传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