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掏耳朵,漫不经心道:“听不见。”
“我让你道歉!”男人冰冷道,“我告诉你,就算你用这种方法想引起我的注意,我也只会觉得恶心!真是人品败坏,什么家教!?”
池嘉面色一淡:“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没家教!”
也不知是因为一直追在身后卑微仰慕自己的人突然不屑一顾让他不舒服,还是真的为女朋友出气,李显平日里在别人面前被称道的斯文俊秀才子人设一下子垮了。
他居高临下地嘲讽道:“你就是家长没教好,才会在差点被退学、毕业这么久以后,还巴巴地给我信息表白……”
池嘉的眼底隐隐聚起风暴。
他不在意这两人怎么贬低“自己”,可一旦扯到“家长”——他无法容忍任何人对师父不敬,哪怕说的是这个“池嘉”也不可以。
他唇角挑起一丝冷到冰寒的弧度。
李显还在极尽嘲弄:“像你这样的人,不男不女,永远不会有人真心喜欢你——”
“谁说没有。”
突如其来的声音插到几人中间。
男人的嗓音沁凉、透骨,如同冬日里飘进寒潭的雪,激灵灵地将对面两人冻了个寒颤。
于欣瑶惊讶地抬起头来,却在看清男人的一刹那愣住了。
好、好漂亮的一张脸!
那种冰雕玉砌的出尘之感让他整个人完美得根本不像是人能拥有!
池嘉濒临爆发的戾气一滞,手指收回转过脸去:“你怎么下来了?”
“看你很久没上来。”北阴垂眸面对他的时候神色瞬间冰雪消融,“菜已经上来了,没必要在这里跟两头疯狗计较。”
“你说谁是疯狗!”李显气得上前一步,却被怔在原地的女友拽住了衣角。
于欣瑶恍恍惚惚,摘下仅作装逼之用的墨镜,一双眼睛不错开地凝在北阴身上:“阿显,别生气……”
说着,她竟然露出一丝娇羞之色,朝着北阴轻声道:“你、你是池嘉的朋友?我们是他的同学,认识你很开——”
“不是朋友。”
男人不等她说完,微抬下颚淡淡道:“他是我‘干爹’。”
池嘉:“???”
北阴朝他一笑:“好不容易排到队能跟你吃顿饭,干爹不要浪费时间无关人的身上,我们回去。”
干爹?池嘉?
跟他吃顿饭还得排队?
于欣瑶望着这个通身气度矜贵的男人,满腔绮思飞个干净,一句“mmp”差点脱口而出!
这世道没毛病吧!
北阴轻笑,当着那两人的面,在呆住的池嘉额角落下轻轻一个吻:“谁说没人喜欢你,我可是花了好多心思才跟你亲近了些,别让这两只苍蝇的嗡声让你质疑我对你的心意。”
说着,他抬手勾了勾手指,不远处的一位服务员立刻走上前来:“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北阴指了指面前两人:“他们妨碍我用餐的心情,劳烦能请出去吗?如果他们已经点单,损失我会双倍赔付。”
服务员有些迟疑:“这……”
李显终于抓住机会反击,嗤地一声笑出来:“你以为这里是外面那些小餐馆?还能包场?向你们这样攒了不知道多久钱才能进来见识一次的土鳖就别丢人现眼了。”
北阴恍若未闻,从衣兜里掏出薄薄一张卡,服务员一眼瞧见,脸色立马变化,转身朝李显和于欣瑶严肃道:“抱歉,二位就请回吧。”
“你说什么!?”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怔,不可置信道,“你有没有弄错?我是你们这里的会员,我爸是李成江!他们这样的乡下佬你看不出来?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开不下去!”
服务员面对他的拼爹威胁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知道您是我们的会员,也知道您父亲是哪位。但这位先生是我们这里的‘饕餮’级别至尊黑卡VIP,我们有义务将他的心情作为第一要务,保证他在这里能够用餐愉快。”
“至尊黑卡!?”
两道拔高的嗓门惊起旁边树林的几只麻雀。
高素质的服务员没再给他们撒泼的机会,带着满脸客气的笑招来保安:“将这二位请出去吧。”
恶臭的谩骂带着死也不信被拖拽着一路向外。
池嘉眨了眨眼,从这戏剧一样的发展中回过神来:“你哪来的黑卡。”
“刚办的。”面对着池嘉,北阴刚才浮夸的演技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把卡递到池嘉手里:“我看你挺喜欢这里的菜色,正好端菜上来的服务员问我需不需要以后经常来吃,我就办了一张。”
池嘉看着那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黑色,心都颤了:“你该不会又掏了一锭金子?”
“那倒没有。”男人乖乖招供,“前两天跟着孙国芳去办了个……银行卡?我卖了一些金子,存了点在里面。”
“不多,也就花了……”
他想了想,比了个数字:“十万。”
池嘉眼前一黑,扑上去抓起他的手就咬:“你个败家子!知道这十万能做多少事吗!?你居然、居然……”
就为了吃个饭眼都不眨的花了!
北阴对他的投怀送抱一把搂住,心中满意叹息的同时还不忘哄他:“没事,我用了五鬼搬财术。”
池嘉倏地抬头。
“这顿饭钱和卡的钱都有人请了。”
男人微微一笑,池嘉恍惚看到他背后狡黠的狐狸尾巴摆了摆。
“等会儿就去买张彩票吧,肯定中奖。”
“不是……”池嘉微张着嘴有些茫然,“你到底哪个年代出生的?一会儿银行卡,一会儿VIP,一会儿彩票……你该不是装失忆骗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池嘉:(眯眼)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
池嘉:(狞笑)就让你真的变成“近臣”!咔嚓!
阙北阴:Σっ °Д °;っ!
晚了一点,么么哒~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没有。”男人无辜地答了一声, 拉着池嘉走, “菜快凉了,我们走吧。”
“如果被我发现你在骗我……”
“不会。”
“如果!”
“那你也不会对我如何。”
“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呢?”池嘉冷笑, “出去打听打听, 我池阎王在道上的威名,我顺手一道雷把你打的魂飞魄散信不信?”
北阴一笑,顺手托起他的左腕:“我的全副身家在你这里, 你不会舍得的。”
池嘉:“……”
看在那一座金山的份上!
被带偏的池大佬眯着眼, 明显忘了追究刚才被男人亲额头的事情。
两人一路进观景楼:“你说买彩票会中的事情是真的?”
“真的。”
“那我们赶紧吃完, 等下彩票站就关门了。”
“好。”
“真是晦气!”李显拍拍被弄皱的衣服。
她身边的于欣瑶同样头发有些乱, 她伸手理了理, 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这个池嘉怎么回事啊,真的翻身了?”于欣瑶咬着嘴唇还是不相信。
刚才那句“他是我干爹”余音绕梁震得她三观现在还发痛。
李显冷笑:“这话你也信?八成那男人就是他最近傍上的,为了给小情儿撑场面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呸, 不要脸!”
“是吗……”于欣瑶喃喃。
李显唾弃:“狗仗人势的东西!”
于欣瑶抿唇, 没敢说自己有点心驰神往。
其实……
如果是池嘉现在这种档次的“干爹”,她也挺想有一个的呀……
李显晚饭没吃成, 气哼哼地开车送女朋友回家,一路走,一路骂。
于欣瑶在副驾驶听着, 罕见地没有像往常一样,总是小女人地附和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阿显虽然是法学院的才子,可是脾气太清高太傲, 总是不屑于和人打交道。如果不是因为李叔叔有些地位和能量,恐怕他到现在仍然在律所做着最底层的律师助理。
让他考公他也不愿意,说是不想在法院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同流合污。
毕业两年,同学们有能力有本事的都开始渐渐往上爬。从前自己寝室里羡慕自己能和阿显这样的才子加院草谈恋爱的舍友,在陆续找到家境不错工作顶尖的男友以后,现在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再没了以前的嫉妒渴慕。
于欣瑶甚至能猜得到她们在背后的议论:“做学生的时候厉害出头有什么用,到了社会谁知道你是人是狗……这人生境遇啊,真是说不清。”
她咬着唇,看看身旁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英俊脸庞的男友,似乎已经没了以前让她看一眼便怦然心动的风度才气。
她的手不由自主摸到包里前两天那个人给自己的名片。
“于小姐,你的外貌条件很不错。如果愿意的话,不妨来参加我们的节目试试,说不定下一个万人瞩目的明星就是你。”
如果她真的成功了……
想到刚才那个男人在夜色下清雅折人的雍容气度,她一咬牙。
池嘉都可以,凭什么她不行!
“欣瑶,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你在想什么?”
李显犹带愤怒的声音将她从思虑中唤醒。
于欣瑶恍然回神,转头看到男人紧抿的略显薄情的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的脸色遽然变得苍白和惊恐。
不等她反应过来——
“砰”!
延伸出去的安全带猛地反作用将她勒回到座位上!肋骨一瞬间嘎啦着生疼。
撞车!
于欣瑶头发散得乱糟糟,发懵僵在座位上,眼前的情景像是隔着屏幕看电视一样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两个男人从被他们顶到的车子上下来,凶神恶煞地将李显从她身旁拉了出去。
接下来……
她觉得一切像在做梦一样。
“艹,赔钱!”
“十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嫌贵?你特么知道哥们儿这车要多少钱吗……行,叫警察,我就在这儿等着了!”
“要不是正好红灯车速慢下来,你这是要出人命!?”
“不会开车就他妈别开!”
“我告诉你,今天不把这钱拿出来我还就不让你走了!”
“别让哥们揍你!”
……
于欣瑶听着外面暴躁的骂声,抱着双臂浑身发冷,压根不敢出去。
李显强撑着面对那两个男人,可那苍白的脸色歪掉的眼镜和发抖的身体落在于欣瑶眼中,一点都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她惶然无措地四处望着。突然,目光定在了某个地方。
是她眼花吗?
她怎么突然看到……挡风玻璃的右角落,有几个纸片人贴在那里?
她眼睛发直,淡淡的恐慌从她眼底一点点渗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原本紧贴在玻璃上的几个纸片人竟然忽地动了起来!
小小的纸人一共有五个,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各个五官活灵活现,黑豆大的眼睛里清晰地露出嘲笑的神色,朝着她咧嘴扮了个鬼脸,然后一个接一个、大摇大摆地走到车前盖的边缘,小短手伸出去互相拉好,哗地一跳,就这样飘扬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于欣瑶:“……”
“啊——!!!”
下一刻,在外面被两个男人推搡着的李显骤然听到车内的女朋友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惊破天际的惊恐尖叫。
与此同时。
池嘉翻来覆去看眼前的彩票:“你确定真能中奖?”
五鬼搬财术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师父在世时明令禁止他用玄门手段不劳而获,所以他从来没学也从来没用过,现下有些好奇。
“你说我们这次能中多少?”
北阴在他左边慢慢走着,道:“最少十万。”
“你办会员卡的钱?”
男人点头:“嗯。”
池嘉叹气:“怎么不多搬一些?”
便宜那两个孙子了,刚才要是北阴没下来拦住他,怕是让他们花的医药费都不止这个数。
男人脚步一顿。
池嘉眼尖地看到马路旁边的花坛里排排队走出来几个小纸人,“嘿哟嘿哟”地走到北阴脚边停下,仰头晶亮着黑豆眼巴巴地看他。
北阴蹲下身去,修长的手指从小纸人上方拂过,这几个就像是什么大山从身上被搬开了一样,立刻伸手的伸手,摊脚的摊脚,毫无形象地把自己薄薄晾在地上,还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