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风临说过的话也不是点没道理。
也许君王之力真的可能关系到他的身世。
有些话,方尘师父不便说,只有让方生自己用实际行动去找出答案。
眼下无论如何,找到君王之力修复封印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情,等修复好了封印,再一一探求,也不晚。
“先回妖联,”方生重新发动车子:“身份的事儿,回家再讲。”
妖联那边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包扎的包扎,写报告的写报告。
鸢妹儿和大花以及姜主任围在一圈,讨论着夏青入魔的事儿。
方生和风临进来,正好听见鸢妹儿说:“我感觉前辈放水了,她不是真的想杀我们。”
关于这一点,风临也感受到了。
杀夏青的最后一瞬间,夏青彻底放弃抵抗,甚至散了自己妖气,让风临十分疑惑。
不过,后来他晕倒看到过于的记忆,从中能品出一些缘由。
倘若不是记忆错乱,他便是传说中的那位君王。
夏青是他身边奉茶的侍女,千年过去,以前的侍女成了大妖,君王重现,侍女第一时间赶到,发了疯似的攻击,只求一死。
夏青知道,能杀了她的,只有君王。
入魔让夏青十分痛苦,至于她入魔的原由,还需要记忆慢慢恢复。
还有方生的凤凰火,那确实是妖火,风临一眼便看出来了,犹如本能,这点他的确没有欺骗方生。
那火突然失控,八成也是受了他君王身份的影响。
对于君王这层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君王之力,如若那真是他的力量,找回来,定然有用。
记忆恢复的缓慢,但也不是没有,好些东西太过零碎,无法形成线索,风临知道方生对自己疑心,与其想方设法的躲开方生的猜疑去寻找君王之力,不如给方生一层身份,让他帮着找。
方生太过执着于自己的身份,风临稍加引导,他便入了局。
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呢。
记忆里的那位少年,的的确确是半妖,是羬羊的后代。
与妖不同的是,他金黄色的妖气外,笼罩着一层独属于人类的半透明的气场。
而方生,与记忆里的少年,完全不同。
方尘师父说的没错,方生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人类,只不过,他自己看气场的能力有限,能到他人的气场,看不到自己身上,微乎其微的半透明气场。
也许方生的身世有值得调查的地方,但他绝对不是半妖。
风临想着,等他取回了君王之力,再帮方生这小鬼找回身世,算作给他的弥补。
“风临。”方生见风临思考出神,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小声凑过去问:“你想起自己怎么得罪夏青了么?”
风临抬眼,摇了摇头:“没有。”
姜主任猜测着夏青此次出现和入魔的可能性,思来想去也没有个苗头。
平时他们就处理一下妖怪家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忽然出现一系列大事儿,完全摸不到头脑。
“有什么写什么吧。”姜主任大手一挥,坐在电脑前敲打报告。
方生低头瞅瞅自己的手,不管怎么看,他都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场,‘半妖’这个身份,真让他难接受。
妖联的人收拾着被破坏的大院,该整理的整理,该汇报的汇报。
风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仰头瞅一眼天花板,随后一声不吭,出门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房子顶部,背着双手目光中透着警惕和猜疑。
方生也跟着出来,他顺着风临视线看过去,房顶除了瓦片,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等了一会儿,方生侧脸问风临:“看了一分多钟。”
“梁上君子,”风临瞧着房顶的一处,漫不经心道:“我看他几时出来。”
许是躲在暗处的人听了,风临话音刚落,房顶的气息,远去了。
“跑了,”风临摇摇头,迈步回屋子:“应该还会再回来。”
方生听的云里雾里,他刚才什么气场都没看到。
“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跟上风临,两人在靠里的位置,拉开椅子坐。
“适才我们在沙滩与夏青纠缠,那人就在了,没出手,应该不是敌人,不过,也不会是友人。”
“在哪,能追的上么?”方生一顿,顿时警惕,现在是特殊时期,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松。
师父也说过,封印破了,躲在暗处想要破坏的小妖,都在蠢蠢欲动。
“是个人类,不足为患。”风临眼神示意方生安心,又说:“我在他身上留了黑雾,时刻能感知到。”
方生蓦地一愣。
从夏青出现,一直到刚才战斗结束,风临和他没有一刻是轻松的,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风临竟然还有空分心去侦察到外人,甚至还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了黑雾在人家身上。
方生越来越看不懂风临了,强也是他,差点丧命的,也是他。
“方尘师父来了!”
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声,屋内的人精神一震,立刻起身去迎接。
方尘师父这个时候来,一定是寻找君王之力的指南做好了。
大伙出门看,发现来的不仅仅是方尘师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对方打扮太过另类,让人过目难忘。
男人手中拎着一柄长剑,头顶扎着四方髻,浓眉大眼,鼻梁上有一道横疤,嘴上斜叼着草,一侧上翘的嘴角,写满了玩世不恭。
加上他身上的辨识度超高的衣着,一眼望过去,完全就是古代落魄剑客的造型。
走进些,姜主任上前颔首,询问道:“方尘师父,您来了!这位是?”
不等方尘师父回答,那人握着长剑一拱手,施了个礼:“在下,贺栖。”
他语气轻佻,乍一听似玩世不恭的太子爷,与他这张饱经风霜落魄剑客的脸完全不符。
贺栖抬眼,目光玩味地扫视眼前的人,最后视线落在风临身上。
风临站在台阶上,位置高,他轻垂眸,完全没把贺栖放在眼里。
除了风临,其他都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贺栖是何许人也,他名号神秘程度,不亚于当初那位大荒的君王。
☆、第 12 章
传说有一位叫贺栖的人,自打当年妖魔被封印,便开始行侠仗义,专对付坏妖和入了魔的妖,他的行为,与妖联一致,但不归妖联管。
这位贺栖始终没有露面,与妖联之间的关系甚至微妙,据说,百年前,妖联邀请贺栖加入,贺栖没稀罕搭理妖联。
贺栖的传说已经有近千年之久了,眼前这位,眼中虽沧桑甚多,但顶多也只有30岁的模样,他身上的气场,怎么看都是个人类,以人类之躯,根本不可能活到千岁的。
不过,贺栖太过神秘,这么多年,也有传言说,所谓的‘贺栖’是一种传承。
一代又一代想要行侠仗义的人,都自称贺栖,这也只是民间猜测,没有定论。
就在方生震惊对方报上的名字时,忽而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贺栖拔出长剑,速度快到令人咋舌,眨眼的功夫,锋利的剑刃已经到了风临喉结近前。
方生的手,连符都没摸到呢,刀捡已经抵在风临要害了。
一瞬间,方生冷汗下来了,他看着贺栖,眉头紧随,不禁怀疑,这是人类的能有的速度么?
“仁兄看上去好面熟啊,不知是否在哪见过,敢问尊姓大名?”贺栖挑眉,又道:“生的这般俊俏,说不定我欠过你风流债。”
“呵。”风临丝毫不在意,他勾勾手指,一捋黑雾从贺栖颈间的衣服里钻出,飘回到他的指尖。
“在下风临。”面对锋利的剑刃,风临眼睛都没眨一下,丝毫没有躲的意思,尽是轻松大气。
对面的贺栖一愣,唰的一下收回剑,看着风临指尖的雾气,轻挑眉:“好隐蔽的身手。”
“谬赞了。”风临负手而立,语气尽是淡薄疏离,他声线低缓,又问:“不知阁下看戏看了这么久,目的何在?”
“嘿嘿,别这么看我,我来了解一下未来队友的实力,不是很正常么?”贺栖抬手,手臂搭在边上方尘师父的肩膀上,吊儿郎当的站着。
“你做什么?!”方生见状,立刻不满,抬脚就要去推开贺栖。
“哈哈哈,无碍无碍,”方尘师父毫不在意地笑笑,冲着方生摆摆手说:“此次行程,还要多仰仗你们的贺栖前辈。”
方生停下步子,动了动嘴,没说话。
对方是不是真的贺栖还难讲,但他那副二流子的欠揍样儿,实在过于不靠谱。
贺栖打量着方生,舌尖绕着口腔内壁扫一圈,笑着问方尘:“你徒弟?不错啊,刚才帮着那位公子,打的一手好助攻,就是反应速度,差了点。”
方生:“……”
还真是多谢前辈告状了!
“方生还年轻,多担待,进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方尘师父拍拍贺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说:“你当初练剑,不也是走过这样的路。”
“哼!”像是触及到贺栖的不悦点,他拿下手臂,一歪脑袋:“少提。”
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姜主任,张着大嘴瞅着贺栖,磕磕巴巴地问:“这、这位,真的是,我知道的那个贺栖?”
贺栖瞧着姜主任的反应好笑,凑上前,耸动鼻子闻闻姜主任身上的味道,挑眉回:“正是在下,如假包换,世间只有我一个贺栖。”
姜主任吓的一个哆嗦。
这是怎么了?千年的封印被破坏,千年的茑萝松入了魔,这会儿又出现一位千年前活在传说里的人物。
他庙小,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大事件!
倘若平时有个这样打扮的人过来说自己是贺栖,姜主任早就一耳刮子给扇出去了,顺便还得踹上几脚。
偏偏这人是方尘师父带来的,方尘师父,在妖联里的地位,不说是至高无上也是极其尊贵的。
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帮着妖联处理过许多棘手和神秘事件,这么多年的付出,对妖联而言,方尘就是权威。
就算方尘师父说,昨天他喝酒锤了一顿大荒的君王,妖联的人都信。
“我们为什么要带上他?”方生还是看不上贺栖吊儿郎当的劲儿。
贺栖闻言,一个转身,凑到了方生近前,手上的剑柄挑起方生的下巴。
不过剑柄没有碰到方生,而是隔了一层黑色的雾气。
贺栖瞧着雾气,扫了一眼风临,笑了。
“因为,我手上有君王之力碎片的消息。”
听到‘碎片’二字,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目光纷纷投向贺栖。
姜主任动了动嘴,粗措手,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碎片在何处?”
“在一只叫沐泽的鹤妖手上。”
话一出,别人没啥反应,后面的鸢妹儿,吓的‘嘤’一声,打了个嗝。
方生回头,看向鸢妹儿。
鸢妹儿捂着嘴,表情像是快哭了,话音隔着手,含糊吐出一句:“沐泽,也是千年的大妖了。”
方生惊讶,鹤妖沐泽,他从来没听过。
看其他人的表情,皆是同样的迷茫。
姜主任连迷茫都懒的迷茫了,来吧,千年的大妖,都来吧!
“小姑娘,你知道贺栖?”贺栖又跳到鸢妹儿那边,脚步轻盈极了。
鸢妹儿跟大花站在一起,见贺栖离自己这么近,忍不住往大花身后躲。
大花护着鸢妹儿,紧握着拳头,绷紧了脖子上肌肉,警告贺栖:“前辈,您再往前,我可要吐毛球了。”
贺栖不羁地轻笑,后退两步,他看向鸢妹儿,声线出奇的平缓:“说说,你从哪听说的沐泽?”
“鹤妖沐泽,未入魔,已成魔,出世以来,誓要杀尽天下负心之人。”鸢妹儿小声回答,怯怯地瞅着贺栖说:“我小时候在书里看到的。”
“未入魔,已成魔?”大花琢磨着这句话,不解问:“到底入魔还是没入魔?这咋听着别扭。”
“没入魔,相传他离开自己的栖息地以后,一直在杀人,血腥程度比入了魔的妖还要凶残,”鸢妹儿缓一口气,又说:“据说,他是被负心人背叛,才变得这样凶残。”
“哈哈哈哈哈!”贺栖突然放声大笑,摇头摆手:“你们妖联记载的东西,东一块西一块,竟是瞎话,沐泽,从来没有杀过人。”
大花眉头一皱,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重点:“那他,杀的都是妖?”
贺栖看傻子似的白了大花一眼:“沐泽手上不沾血。”
“我奶奶以前是妖联总部的档案管理员,不会错的。”鸢妹儿抓着大花,探头反驳:“她老人家说,妖联总部的档案,没有假的。”
“呵,就算没有假的,也没有真的。”贺栖不屑,一甩手,找了处石凳坐下,手上的剑拍在石桌上,瞧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负心汉是真,杀人是假,鹤妖沐泽寻找君王之力,主要是为了他姐姐。”
“他还有姐姐?”鸢妹儿不由的提高了音量:“档案上没记载。”
瞄一眼鸢妹儿,贺栖懒得理她,接着说:“千年以前,沐泽和姐姐醉月化成人形,隐居在山林里,可惜好景不长,姐姐去世了,沐泽听说君王之力强大,离开深山,寻找君王之力,企图救姐姐。”
“姐姐怎么死的?被负心汉骗了?”大花脑补了好大一场狗血剧。
贺栖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大花立刻闭了嘴,甚至有点想吐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