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没有见过你。”江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呵~”
“江老师,你真可爱。”
江枫揉揉脸颊,严肃神色,“我一点都不可爱。”
“罢了。”岑归砚挥了挥袖子,把江枫坐着的桌椅收回,“既然江老师不愿见我,我也不强求。”
猛地腾空虚坐,江枫没来得及站稳自己的身子,只听“扑腾”一声便摔到了地上。
伤上加伤。
那个压根没来及得康复的臀部再次冒出了疼痛感。
这回是疼到了骨子里的那种。
江枫直抽气,根本没法站起来。
片刻,岑归砚皱眉,蹲下身子,问道:“有这般疼吗?”
“你试试!”
江枫是真气了,什么人啊,一次伤了他不够还第二次,有修为了不起,能大变桌椅了不起,能把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不起,是不是!
“不过一层力。”岑归砚眼底带有疑惑。
江枫不好跟修真界的人讨论凡人的身子究竟有多脆弱,他双手顶地,压抑着疼痛,打算先站起来。
大概是真伤到了要紧处。
一个起身的动作就疼得他直咧嘴。
岑归砚没了笑容,再一挥手,只见一层白光敷在江枫的伤处,片刻就让他感受不到了疼痛。
江枫停住了压抑的憋气,起身蹦跶了两下。
不疼了。
这回在看岑归砚,顺眼了许多。
“谢谢。”
岑归砚又有了笑容,“不必客气。今晚的月色不大好了,我先送江老师回去,等什么时候月色好了,我再接江老师过来赏月。”
“等等。”
江枫突然想到,所谓三试满分,院长亲见。
第一,他三试没满分,二试就见了对方。
第二,他见了对方,怎么还能再见一次?
“这个啊。”岑归砚再挥手,一个熟悉的光屏出现在江枫面前,上头是他三次考试的成绩,“三试满分指的是其他考试科目,修真法籍是我院门下,二试全对便可得本院院长接见。至于为何能再次见你,这样便好。”
说着,只见岑归砚点了点光屏。
广播声响。
“考官撤回三试评分,考生江枫得分100分。”
下面冒出一行——是否亲见考生。
江枫低头,咽了咽口水,抹了把脸。
什么玩意,还有这种骚操作?
☆、005 下山招学生
“撤回一次还能撤回第二次吗?”江枫突然机敏。
岑归砚打了个哈欠,“啊,天色不早了,我看还是先送江老师回去吧。”
“等等……”
没等江枫说完,眼前一闪,他再次以扑倒式坠落在床铺上。
别老是踹我出来啊!
江枫拍了拍臀部,不疼,他估摸是岑归砚学乖了。
事实上,考场内的岑归砚看着江枫消失的地方一脸意犹未尽,他倒想用些力,可碍不住对方过于脆弱。
这底子,下次来,该补补。
他手一挥,再次撤回了江枫的三试成绩,改回当初那个扣两分。
江枫因为岑归砚突如其来的召唤,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出门。
秦山没给吓一跳。
他说:“江道友,你昨晚是做什么去了,不会是见到院长们过于激动吧。”
江枫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可能吧。”
之后垮了气势,“你说,这儿的人是不是都崇拜岑院长?”
秦山应和,“那当然。”
“那我要是不崇拜呢?”
秦山随意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崇拜对象,未必是岑院长。”
“那我要是不崇拜他,还想要远离他呢?”
秦山笑,“岑院长哪是那般好见的,江道友,你想多了。”
“那我要是不崇拜他,想要远离他,还想要揍他一顿呢?”
秦山立刻惊恐,顺便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江枫,“想都别想!”
江枫憋住气,拍了拍秦山的肩膀,“秦道友,世人都有两幅面孔,我想岑院长的另一幅面孔你绝对没见过。”
“那江道友定然见过。”
江枫转向来人,“你是谁?”
来人道:“我乃本院符道院副院长柯泽。”
从江枫的眼里望去,这人一脸莽汉相,却生了个细腻的嗓子,极度具有对比差。
偏偏这人还自以为脸配嗓子。
“不知江道友何时见过岑院长,对他甚是了解。”
江枫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见过岑院长,柯副院长说我对岑院长了解,难不成岑院长真是我说的那样。”
柯泽脸色难看了些,“我方才明明听闻你说岑院长有两幅面孔。”
“是两幅,没洗干净一幅,洗干净了一幅,可不就是两幅吗。”
秦山抖肩,扭过脑袋笑。
柯泽越发脸色黑,“江道友,说话要注意点分寸,果然考修真法籍讲师的人大多都是脑子不怎么灵光的。”
江枫收起了笑容。
他对修真法籍讲师的了解仅来源于身边人的透露,但他从不觉得这是个让人看不起的科目。
就像音乐、美术、体育,或许对学生来说没有正科重要,但缺一不可。
它们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修真法籍讲师同样如此。
柯泽见江枫不说话,臭脸总算好了三分。
他扬直脖子,以俯视江枫的姿态说:“岑院长是我们符道院的院长,日后要是再从你嘴里听到点什么不敬岑院长的话,等着永远只有一副面孔吧,洗不干净的那种。”
“还有你。”视线扫过秦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
秦山绷直了身子,弱声道:“柯院长,我可很崇拜岑院长。”
柯泽不知道听到哪句,心里高兴,把翘起的下巴往回收了收。
“行了,全去前院,陆院长今天有话和你们说。”
江枫注视柯泽离开,在他背后比了个中指。
秦山学江枫,有模有样地对江枫比了个中指。
江枫一把打掉秦山的中指,说:“你这个夸赞的手势我受不起。”
秦山很高兴,“原来这是夸赞的意思,这个手势甚好。”说着,连朝自己比了几个。
江枫扭过头,咳嗽声,“那个柯副院长什么来头,听着像是给岑院长抱不平,怎么看都像是来显摆自己的。”
“他啊。”秦山放下手指,“人称修真学院第五师,前四师分别是岑归砚、陆弃羽、席露风以及死去的贺知风。只不过四师的名头是人人皆知,他就是修真学院里的人才知道。”
“哦,冒牌的。”
秦山不懂冒牌的意思,但他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于是继续说:“为人嚣张跋扈,听闻原是陆院长仙门中人,也不知怎么当上的符道院副院长,他最讨厌别人称呼他为副院长,总显得他低人一等。”
人人生而平等,只有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才会永远觉得有低人一等的存在。
江枫听得好笑,但大概明白自己惹怒对方的条件是什么。
他突然看岑归砚顺眼了。
有了岑归砚这个正院长,那个人永远都是副的。
实习教师住所离修真学院授课堂有段距离,中间隔了个大院,这个院有小门通往修真学院外。
基本上真正的“师”以及受教的学生不会往实习区走。
每一年新人进入,都是这个院最热闹的时候。
江枫作为此次实习老师最出风头者,一进院子,就被一群人盯上了。
“那位就是江道友。”
“听闻他二试全对,差点就能见到岑院长了。”
“那还不是差点,差点和差多了没什么差别。”
江枫顶着烈焰,想说差点和差多了,还是差很多的。
比如及格和优秀。
98分算优秀也算及格,60分就只能是及格了。
修真界的天不仅热,还没风。
作为一届凡人,江枫此刻非常想念地球的背心加短裤。
他撩起衣袖,负手而立,默默把身子往秦山左下靠了靠。
“江道友,你怎么变矮了?”
江枫指了指太阳,“天热,化了。”
上头陆弃羽在长篇大论,人人不惧阳光,好像头顶的是一个只发光不发热的炽灯。
“……所以,各位实习老师们,你们要在下一轮的实习考核中招够三十名学生,顺利在一年内招够三十名学生并顺利通过考核者,可成为我院真正的‘师’!修真学院欢迎尔等的加入!”
“好!”
江枫把脑袋往阳光里探点,“秦山,一年招三十人,很难?”
特别难。
当招生开始的那刻,江枫才知道当老师难,当能够招到学生的老师更难。
摆在山脚下的报名处,整整十日,没见半条人影,反倒是其他“剑道”、“符道”之类科目的老师还能招到些人。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招生难,难于蜀道难……”
江枫顶着大太阳,一边撩胳膊,一边打扇子。
他默默数着日子,今天已经第十五天了,要是再招不到第一个人,他这报名处就能关门大吉了。
扫了眼周边至少没落灰的报名处,江枫站起身。
“各位乡亲父老,男女老少,走一走,瞧一瞧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来往的人群分毫不动。
“修真学院招生!前十名减免一半学费!”
来往的人群动了一动。
“报名修真法籍讲师的,我免费教授一个月!”
来往的人群走光了。
江枫目瞪口呆,肚子里准备好的其他稿子半点没用上。
他左边是秦山,右边是小胡子。
小胡子说出的话自带嘲讽模式,“江道友,这就是你的本事,整整半个月,一个人都未曾招到。二试全对的名头,倒真是厉害啊。”
江枫瞥了他一眼,“客气。”
“切,我们胡师兄已招足五个,一年以十二为分,定然能够招够三十人。”
“就是,就是。什么二试全对,全是误打误撞的吧。”
“修真法籍讲师还想招到人,简直痴人说梦!”
江枫看了眼自己的凡人躯体,再看了眼对方几人的筑基躯体,朝他们比了个中指,然后扭头看向秦山。
“秦山,给他们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秦山说:“你夸他们干什么,我看他们就是欠打!”
江枫扭回脑袋,“你们明白了,以后要是想夸你们胡师兄,尽情比。”
说完,他绕到山路上,继续拉人。
身后几个家伙不明白。
有人试探伸出手,“这个是夸我们胡师兄?”
有人接话,“定然是,那江枫定然是被我们胡师兄的风姿给折服了。”
小胡子也这么认为,他自己给自己比了好几个,还不吝啬地给底下人比了几个,“好,日后天天睡醒就对我这么来一下。”
没招到生,可惜。
但晚上还是要吃晚饭,睡觉的。
江枫像往常一样掀起被子,躺下,刚闭上眼。
身子腾空,然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江枫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对着笼子里的岑归砚比了个中指,“下次,你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岑归砚学着对他比了下中指,“不能。”
江枫无表情道:“我这是夸你。”
岑归砚笑道:“我也是。”
江枫抹了把脸,说:“岑院长,你这次找我,不会还是赏月吧。”
“不,赏你。听闻你一连十五日都没招到学生,本院唯一一个二试全对的老师连一个人都招不到。”
“不用打击我。”江枫拍了拍胸脯,“打击太多次,承受住了。”
岑归砚笑,“你真可爱。”
江枫严肃脸,“我不可爱,谢谢。”
岑归砚又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如何才能招到学生?”
江枫疑惑地瞅了他几眼,“你教我?”
“教。”岑归砚神情一滞,随后道:“若教也可,我教你如何收学生,你替我学会这些可好?”
江枫顺着他所指,一看,地上一堆书。
书名分别是《剑道入门籍》、《丹道初始篇》、《符道基础版》……
所有书上均注明——有灵根者可修。
而他,江枫,一个凡人,一个木有灵根的凡人。
☆、006 强给的灵根
书籍无风自飘,齐刷刷地朝着江枫飞来。
不一会,一本叠一本的高度堆到了江枫的头顶。
岑归砚的声音从书籍那侧,绕过来,“江老师,你看这些可还满意?上次我见你身子骨较弱,我想还是从基础开始学比较好,承受得住。”
江枫从书籍堆后走到书籍堆前。
用身躯“掩耳盗铃”。
他说:“我想还是算了,离最后考核期限还有一年,三十个学生,我可以的。”
岑归砚贴近笼子壁,道:“大概并不可以,知道每届收够三十个学生的实习老师有几人吗?”
江枫默默后退一步,后背贴着书籍堆。
“几人?”
“一人。”
江枫挤挤眉头,“每届指的是我那八人一届,还是……”
“还是,往届混合你们这八人同归一届。”
岑归砚抬手,无意识般擦了下脸上那永不消失的血痕,他说:“新鲜的,陈旧的,是同种东西便都是一样的,你们也是如此,不然修真学院哪来那么多人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