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凝公主我跟她势不两立!”
第61章 七百年前
七百余年前, 人间界西方。
尚且年轻的冥九渊停在一个城池上空,望城中四下张望着, 漆黑的眸子好似在搜寻着什么。
在他脚下的那座城池, 显然是属于一个小国家的都城,而且这个小国家的处境此时显然也很是糟糕,在都城破旧的城墙外,敌对国家的军队,已经一层又一层完全包围了这座城池。
两国互相交伐吞并, 眼下明显已是分出胜负,战胜方即将就要吞并这个小国家。
因为国土狭小,所以小国已经退无可退,只得把最后所有的兵力全都压在都城的防御上,敌军稍稍有些忌惮对方会做最后的殊死一搏,所以对于都城只围不攻,试图不战而屈之人兵。
所以这个小国暂时还有一丝苟延残喘,但是由重兵把守的都城此时也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掉。
可想而知, 这座城池中的居民早已是人心惶惶,个个好似末日将近。
可是这一切都跟冥九渊没什么关系。
凡人之间的争斗不应该由他插手, 他也没什么兴趣插手,此行前来,不过是因为他来将那些流窜到人世间的妖魔抓回。
三百年前,他与秋宸之各自成为一界之主,初时立足未稳, 古魔界与妖神界趁火打劫,试图趁仙界守卫空虚时谋取仙界,却被刚刚出关的秋宸之两剑扫回了老家。
而他与阳旭那厮也难得的联手,一同诛杀了上届老神尊,将阳旭这个神尊之子给扶上了位。至此,三足鼎立之势已成,九霄之上的局面终于安定。
只不过在那场大战之后,有不少古魔界与妖神界的妖魔,因为各种原因,竟是借机偷溜进了人间界。
那些妖魔的修为早就已经得道,但是凡间那些尚未飞升的修士,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些四处流窜的妖魔的侵害?
一时间,人间界苦不堪言。
那些得道妖魔之所以会逃入凡间,到底是与之前的仙界大战有关,已是成为仙界之主的秋宸之自动把这份责任扛到了自己的肩上,三百年来不断下凡抓捕,冥九渊也与他一起,在凡间各地不断收服这些流窜的妖魔。
三百年已过,那些妖魔几乎被抓的差不多了,只余下零星几只,还散在凡间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中。
最后这几只妖魔秋宸之本欲亲自捕获,只不过前一段日子冥九渊一不小心从冥河里捞出来了个胖小崽,被送到秋宸之给要到仙界养了起来。
那小崽子白白嫩嫩还不会说话,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粘秋宸之这个养父粘得紧,长时间瞧不见养父就要哭唧唧。
秋宸之临行之前,就被那个粘人的胖崽给绊住了手脚。
冥九渊不想见那小胖崽眼巴巴的掉眼泪,又不想见秋宸之为难,干脆自己替了他,来了这凡间。
反正他已经收服过那么多次妖魔,这最后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出不了什么事。
抱臂立在云端之上,冥九渊低垂着漆黑的眸子,在脚下这片人心惶惶的城池上方扫视了一圈,突然眼神一凝。
找到了。
混乱滋生心魔,惶恐吸引妖异,那些想要隐藏在人间的妖魔,最爱的便是这种慌乱惊惶的局面。
所以找出这些妖魔也极为简单,冥九渊身形一闪,瞬间化为流光,微风一般拂过混乱的城池,不过几息之间,便从一个病痨鬼身上揪出来一只疫魔,又在街道的阴影处揪出几只妖神狐狸。
就是这般简单,连城中的凡人都未曾惊动,那几只妖魔已是全都捏在了他的手心里。
冥九渊心情大好,将这几只妖魔揉吧揉吧塞进盒子里收了起来,随后便优哉游哉的想要去人间的酒铺打上一壶酒带回仙界。
秋宸之爱人间,他则是爱人间的烈酒。
只可惜,敌军已经兵临城下,都城人人惶恐不安,根本就没什么心思继续良久,城中酒铺无一开门迎客。
冥九渊寻不到人间烈酒,倒是却听说了一则有关“酒泉”的传闻。
就在这个小国都城的后山深处,有一眼清泉,清冽见底,却一年四季散发着微微的酒香,人若在其中泡上一时三刻,便如饮美酒一般,熏熏然而自醉。
在太平年景,曾有无数人慕名去寻酒泉,最后却总是遍寻不到,失望而归,只有偶尔的少数几人寻到过那眼传说中的泉水。
这个传说完完全全激起了冥九渊的兴趣。
尚且只有三百余岁的冥九渊,仍是年轻至极,依旧如同少年时爱玩爱闹,此时他听得了关于酒泉的传闻,当然是头也不回的往都城的后山上寻去了。
待他真的寻到了那口传说中的酒泉,将来一定带宸之来好好游玩一番!
……
与此同时,这座都城的皇宫内。
一片愁云惨淡。
国主与大臣坐在正殿上,面对着都城外层层敌军,皆是束手无策,相顾无言,唯有哀声连连。
但是正殿之后,国主心爱的小女儿元凝公主,却是偷偷会见了一名神秘来客。
“先知。”元凝朝着一名浑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拜了一拜,神色间满是焦急与忧虑:“我知您又大神童,您又曾为我国做过预言。”
“预言中,可以扭转国运的那个人,即将在近日出现?”
一向被国民赞叹为美丽智慧的元凝公主,此时眉头紧皱,鬓角额发间全是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珠,秀丽的脸上充满了愁苦,几乎看不到往日的风采。
显然,都城外兵临城下的局面由不得她不着急。
“公主当真想拯救自己的国家?”
听到公主的问话,黑袍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元凝公主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焦躁的心情,冲着黑袍人再次盈盈一拜:“我自然是真心的。”
“恳请先知指点。”
望着盈盈下拜的漂亮公主,黑袍人停顿了片刻,随后招手令她附耳过来:“公主诚心诚意,我自然毫无保留。”
“实不相瞒,根据预言的指示,能够改变贵国命运之人早已来临,此时此刻就在都城的后山中。”
元凝公主闻后大喜,急忙道:“先知,我这就派将士将贵人请回来。”
“万万不可!”
黑袍先知急忙阻止他,道:“那人绝非凡俗,绝不可轻易惊动,此事若想要成,则必须公主一人前去。”
“我一人……”元凝公主一时有些迟疑。
“是的,必须公主你一人才可成功。”黑袍先知沉沉说道,随后便低声附到公主耳边,将一应事宜全都交代了一遍。
听完之后,元凝公主顿时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显然心中情绪起伏不定。
“这、这怎么能行…我好歹也算是一国公主,怎么能行这种事情……”她颤了颤嘴唇,虚弱的喃喃道。
可是在黑袍先知的注视下,她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不见。
眼见公主不再喃喃自语,黑袍先知便继续慢悠悠的说道:“记住,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拿到那人的心爱之物,不然那人是不会答应你的。”
“这……”元凝公主略有些迟疑的问道:“此法当真可行?”
“哼!”黑袍下传来一声冷哼:“公主倘若不信,不去便是,我这就告辞,待到将来城破那一刻,公主再来慢慢后悔便是。”
说罢,竟真的是转身便要离开。
“先知慢走、慢走——”元凝公主眼见他要走,顿时着急了,当即便一咬牙,发狠道:“先知莫走,方才的计划我即可去办便是。”
现在只要能挽救她的国家,她什么方法都愿意试一试。
黑袍先知顿住了脚步,转过头,隐藏在黑袍下的面庞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只是从自己的衣袍中掏出一枚朱红色的戒指,套在了元凝公主的食指上。
“公主千万要记住,在偷到那人的心爱之物后,一定要以此为要挟,让那人对你许下诺言。”
喑哑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听不出赞赏还是嘲讽:“那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唯一可取之处就只有守信二字。”
“只要能得到那人的承诺,你的性命便能无虞,你的国家也能……从此改变命运。”
随着最后的这句话,那黑袍人的身形竟然悄然消散,如同烟雾一般消失于无形。
大约是早已见识过那黑袍先知的神通手段,元凝公主见到眼前这一幕,竟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紧紧地攥着套在自己食指上的那枚朱红戒指,神色坚定,转身离开皇城,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第62章 还我红绳
冥九渊泡在当地人说的酒泉中, 竟是觉得有些熏熏然。
那所谓的酒泉果真藏在深山中,又的确如那些凡人所说的一般, 清冽的温泉中自带一股微微醉人的酒香, 着实是个难得一见的清泉。
冥九渊将脊背倚在被泉水暖热的岩壁上,身上未着衣衫,许是太过自负,又许是年轻疏狂,他并未像其余大能者那般将随身物品收起, 一袭黑袍连带着其余随身物件,而是一应扔在了泉边,并不将凡尘间的一应危险看在眼中。
泉水的雾气蒸腾中,他微微眯着眼睛,满心思虑着以后有没有机会能够带秋宸之也一起来泡一泡这方酒泉,泉水散发的酒香慢慢散开,不知怎的,一时间他竟是觉得稍稍有些醉了。
于是就在这样的大意沉醉中,他竟是未曾发现有一个凡人竟然偷偷的靠近他所在的位置。
所以等到冥九渊猛然发觉时, 那道偷偷摸摸的人影,已经悄悄靠近他堆放衣物的那方青石, 正在弓着身悄悄翻找着。
有人擅动自己的贴身之物,且看起来竟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看模样还是名年轻女子,冥九渊先是微微薄怒,随后便不禁冷笑一声, 也不提醒那名女子,只是冷眼瞧着那道偷偷摸摸的身影来回翻找。
他先前入凡,也曾在凡间听过一些凡人编纂的神话故事,无非就是什么天上的仙女落入凡间洗浴,被农夫放牛娃之类的男子藏起了贴身的衣物,便不得不留下来与那凡夫俗子成亲之类的,由那些痴心妄想的凡夫俗子编造而成的故事。
怎么?现在这年头,还真有凡人信了那狗屁鬼话,连他一个大男人洗澡的衣裳都想偷了?
他倒是要瞧瞧那凡人女子接下来意欲何为!
冥九渊瞧着那至今尚未发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女子,一双幽暗的眸子越发的冷了。
与此同时,元凝公主也在着急忙慌的翻找着。
借由先知给予她的防身物品,藏匿自己的身形气息,再加上酒泉中的那人被酒气熏得微微沉醉,五感没有往日里敏锐,所以她方才胆敢如此妄为。
只不过,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是以公主之尊,如今却要她来翻找一个大男人的衣物,着实是让人有些难为情了。
更何况,先知还要她在这男人衣物中,找到这男子最宝贵的东西。
她与这人素昧相识,怎么知道什么东西是那人最宝贵的……
是这身看起来便光华内敛的衣袍?先知说,这是那人的防身法衣,上面的银纹乃是由天上星辰所绣成的防御法阵!
亦或者那柄薄如蝉翼的长剑?先知说,这是那人寸步不离的随身武器,手持此剑可斩天下万物!
又或者是衣兜里那枚其貌不扬的青铜尾戒?先知也曾说过,这尾戒是那人所在的冥界权利的象征,乃是那人的父母传与他的!
这些事务,每一样看起来皆是意义重大,到底哪一样才是那人最重要的?
翻找的动作越来越紊乱,元凝公主也是越来越心浮气躁。
直到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漠然响起:“你翻够了没有?”
元凝公主一惊,手上的动作一松,那些零碎事物连同那件飘飘的黑袍,一并从她手中掉落下去,只不过在那件衣物即将从指缝中滑落的一瞬间,她本能的胡乱抓了一把,好似抓到了一个轻飘飘的物什。
随后,她表情慌乱的向身后望去。
只不过是在瞬间,那件从她手中滑落的衣袍,已经完好无损的穿在了她身后那名男子身上。
黑袍银纹,腰胯长剑,指戴尾戒,冥九渊墨发垂肩,面色苍白,眼神幽暗,面无表情却偏偏又带着几分能叫人瞧出来的不悦之色。
他冲着慌乱的女子冷笑了声,那元凝公主瞬间便觉得自己的咽喉一紧,好似被人扼住了一般,顿时面色涨红,挣扎着几乎要喘不过去来。
“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来竟敢来偷翻我的衣物?”
冥九渊几乎是瞬间察觉到此事背后定然另外有人指使,所以也不如何说废话,径直逼问道。
元凝公主手脚无力的挣扎着,既不想直面眼前男子的怒火,又不愿供出自己背后的先知,更不愿白白放过唯一一个还能拯救她的国家的机会,正在拼死挣扎间,突然眼前一亮,注意到了自己刚刚无意间抓下来的物什。
那是一条如血一般殷红的红绳,编织成了一个手环,艳丽而脆弱,眼前男子看起来并不像会随身携带这种精巧无用之物的人。
可是此物又的的确确是她刚才无意间从这名男子衣物中扒出来的。
元凝眼前一亮。
大约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死马权当作活马医,元凝公主挣扎着搓动了自己手上那枚先知所赠予的朱红色戒指,瞬间便从戒指中摩挲出一缕红艳艳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