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宸之:“不行!小名要叫富强。”
富贵儿听起来活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冥九渊:“……”
富强又好听在哪里?
儿子的大名小名都不是自己起的,快要气秃了的某人,一把将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拽过来,决定先将自己之前想要的甜头讨过来再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那浅色的唇瓣就压了过去……
……
“父亲,父亲?”
嘴角边冰凉柔软的触感仍在,可是在一片意识模糊中,秋宸之却恍惚间听到有人在一声接着一声唤着他。
动了动麻木的指尖,刚想起身动作,心口间就猛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冒出冷汗,伸手捂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地方。
明显的可以感觉到,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里,又多了一片冰冷的碎片,现在他心口胸膛那块地方的伤痕,一定又扩大明显了不少,颜色定是鲜红的像是能够滴出血来。
待到心头处的痛楚稍稍平缓,秋宸之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摘星阁熟悉的房梁,他此时正仰面躺在摘星阁的床榻上,脑袋枕在一个的腿上,一个墨发白肤的少年人正焦急的瞧着他。
“父亲?”
少年又唤道。
“富强…”想起回忆中的小名,秋宸之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
黑发少年:“……”
看到儿子抽搐的嘴角,秋宸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终于从之前纷杂而来的记忆中抽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次唤道:“秋冥。”
秋冥赶忙将他扶起,关切的问道:“父亲现在感觉如何了?”
如何?不如何。
与之前那次融合碎片的记忆一样,一枚小小的碎片只要一接触自己的指尖,便回顺着血脉泥流而上,在脑海中翻涌着无数记忆的同时,最终碎片到达自己的心口处,藏在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中。
在融合记忆碎片的,自己会有短暂的手脚发麻,四肢无力瘫软,全身上下冰冷窒息的感觉,至少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而且……
秋宸之抬眼望了望自己的指尖,在白皙的指尖顶端,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分外显眼。
那是之前秋冥从玄虚国抢来的碎片,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敢去救人之前,将这枚碎片融入到自己的心脏中。
没办法,他现在实在太需这些失落的记忆了。
因为他对过去的自己一无所知。
回忆起方才融合的记忆,秋宸之面色苍白的抬眸看向秋冥,迟疑的伸过手,如同小时候一样,在他的发顶揉了揉。
“你竟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呀……”他轻声感叹道。
和记忆中那个哭得直打嗝的小团子,一点都不一样了。
秋冥闻言,略略睁大眼睛,黑色的眼瞳中猛然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父亲记起我了?”他问道。
秋宸之揉着自己胀痛的额角,缓缓道:“只是又想起了一部分。”
说到一半,他突然抬头道:“你义父已经先行一步去救人了吗?”
听他这么问,秋冥不禁点点头:“是,方才父亲准备融合记忆碎片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义父就被您先打发去救人了。”
说罢,少年略微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一句:“义父临走时,貌似不大高兴的样子……他从未见过你融合记忆的样子,一直很是担心。”
所以在被打发去救人的时候,冥九渊自然是一百万个不乐意。
秋宸之听到这里,顿时不禁眉心一跳,强撑着酸软无力的手臂,从床榻上爬起了起来:“算了,我们还是赶快过去瞧瞧,你义父走的时候满心不情愿,估计到了地方之后,不是忙着救人,而是先忙着欺负人。”
你永远都不能低估冥九渊的记仇程度。
想起记忆中,自己也是打发对方去凡间消除余孽救人,结果谁也想不到那些凡人竟敢作死作到了冥九渊的身上,最后整个国家落得了那副鬼样子……
秋宸之顿时不禁一声叹息。
算了,还是自己亲自去吧!
手脚此时也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秋宸之从床榻上下来之后,刚想走,却被秋冥拉住衣袖。
他回头望去,却见小家伙满脸迟疑,最后只是低声问了句:“父亲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近距离看到了秋宸之方才在融合碎片时,虚弱痛苦的模样,秋冥着实是有些吓到了,于是不得不有此一问。
像是明白他的惶恐不安,秋宸之回过头,再次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像记忆中的样子一般,淡淡的道了声:“无碍。”
秋冥瞧着他手指间上已然愈合的伤口,又不安的问道:“这些碎片…当真没有什么后遗症吗?只是存放着父亲的记忆?”
秋宸之嘴角微勾:“是,也不是。”
“不只是失落的记忆。”他探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缓缓说道:“还有我破碎的魂魄,我的一些法力修为,还有…还有一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秋冥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自己的父亲突然竖起两指挡在唇前:“嘘——”
“安静。”
秋冥顿时闭口不言,只是拿眼神询问着父亲:怎么了?
秋宸之向上望着屋顶,好似要透过屋顶,望向浩瀚无垠的天空。
“有人在看着我们。”他淡淡的说道。
他能察觉到,随着自己融合了这枚碎片,就和之前一样,在一处谁也寻不见的地方 ,一只空洞的眼眸睁开,目光扫过整个六界,准备的再次找到了他的踪迹。
何人?
秋冥猛然间听自己父亲如此一说,顿时眉头一皱,几乎都要脱口而出。
秋宸之的目光落在一处空茫的地方,神色平静的说道:“不用找了,你找不到的。”
“那是一个…谁看不见的存在。”
第54章 去往玄虚国
昏暗潮湿的牢房, 蚊虫飞舞,蚁鼠横行, 污秽遍地, 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恶臭与血腥味,处处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来。
大将军谢江,一个孤零零的跌坐在最里间的牢房内,目光呆滞,神情麻木。
这里是青云国都城的天牢。
自从上次在大将军府邸前发生冲突以来, 他一着不慎,便被国舅鲁莽的关在此处,已过了有一段时日。
这段时间内,在牢中的他既是愤慨不已,又有些惴惴不安。
他不止一次的在暗中咒骂过太后一党的党羽,心里发誓等他的心腹手下一旦踏破都城,就将国舅和太后一干人等全部诛杀,将其脑袋砍下了当球踢。
但是他又生怕太后一党走投无路,在大军围城的那一日, 干脆鱼死网破的先把关在牢里的他给提前杀了祭旗。
毕竟因为之前过于托大,他自己的一条小命现在还在人家手里面攥着, 若是他死了,到时候即便大军攻破城门又能如何,就算他的手下军队真的谋夺了皇位,他也已经无福消受了。
想要自己谋划多年的成果,不被别人摘果子, 他就只得先行保住自己的性命。
于是在牢中的谢江,不止一次的考虑过在大军围城之日,如何说服对手留自己一命,而自己则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再这样满怀怨恨又惶惶不安中,他在牢中等了一日又一日,一晚又一晚。
却始终等不来自己的心腹手下带领军队前来解救他的那一天。
自他被关在牢中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消息应该早就传到边关,那数十万大军就算走得再慢,现在也该行至都城外了。
但是直到现在,那些大军都是杳无音讯,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一般。
而原本信心满满的谢江,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满满消磨了所有的雄心壮志与激动热情,只留下一份莫名的恐惧与麻木。
他有预感,自己这一次是一败涂地。
“嘎吱——”
就在谢江胡思乱想之际,锁着的破旧牢门突然响了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谢江神情麻木的抬头,向外看去。
“陛下,你慢点,这牢里面甚是肮脏,小心污了陛下的靴袍。”身材魁梧的狱卒,脸上挂着无比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将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引入囚牢。
谢江瞧着那熟悉的年轻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自己污秽的墙角。
从前那个在他面前畏畏缩缩、在太后手中任由摆布的小皇帝,如今竟然还有闲心前来天牢中看望他这个一败涂地的阶下囚?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知道他此次前来探视的举动,有没有得到他那个好母后的应允?
谢江心中不无恶意的想着。
就算他失败了又能怎样,落在太后一党手中,这小皇帝仍旧是个任人摆弄的傀儡,不比落在他手心里好多少。
小皇帝白子云刚刚进入这间关押着谢江的囚牢中,抬眼便望见以往在他面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时正面向墙壁背对着他,一身多日未曾换洗的衣服肮脏不已,头上散落的长发油腻不堪,整个人狼狈落魄至极。
白子云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身旁的狱卒退下,自己则是一撩袍脚,也不嫌地上污浊,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微臣在这里先恭喜陛下,成功将微臣手下那些将士收编,太后一种党羽旗开得胜。”
不等小皇帝讲话,谢江已是提前一步,满怀嘲讽的开口道:“只是不知道,陛下在杀微臣之前,可是奉太后懿旨,前来嘲弄欺辱微臣最后一次的?”
白子云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皱眉眉头道:“你觉得…你的心腹手下没能率领大军前来救你,是因为他们已经向朕投诚了?”
谢江讥讽的笑了笑:“准确的说,他们是向太后投诚,并非陛下。”
他被关在牢中许久,丝毫不知外界的讯息,直到此时,仍旧不知几位国舅逼宫一事,只是满心以为小皇帝仍在太后一党的控制中。
白子云漠然看着眼前这个仍然满脑子党争的人,冷冰冰的开口道:“玄虚国犯边了。”
嘲讽的笑容陡然间凝固在谢江的脸上,他愕然的问道:“什……”
“玄虚国犯边,以蛊师作为先锋,用巫蛊之术害我边疆无数将士的性命,早已连破几道关卡,戍边的军队无一人能敌。”
白子云肃然的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大将军与玄虚国私通已久,不会不知道他们国家的巫蛊之术是如何的阴损险恶的吧?”
谢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再也不复之前嘲讽麻木的态度,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一般,惊骇的叫道:“你是说,我边疆的那些心腹将领……”
“嗯,你想的没错。”白子云沉着一张脸,说道:“那些乱党并非投诚与朕,而是约莫早已被玄虚国的巫蛊师消灭了。”
也就是说,亏得谢江谋划这么长时间,又是招揽人手又是勾结敌国,到头来却是反手就被玄虚国给抛弃了,还将他依仗的势力全是消灭,不但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彻底将他逼上了绝路。
一时间,谢江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失魂落魄,面白如纸。
“你与玄虚国勾结,多年来已经让对方将我国边疆的地形尽数摸清,所以此次玄虚国犯边才会如此轻松。”
白子云的眼眸中含着一股压抑的怒火,语气深沉的与对方说道:“像你这等通敌卖国之辈,最后不禁害了自己,也害了青云国。”
“大将军如此罪大恶极,其勾结敌国的罪名已是判决传扬出去,国民皆知,百姓愤然,如若不杀你,实在不足以平民愤。”
“朕此次前来,的确是要在大将军伏诛之前,前来看你最后一眼。”
说罢,他便欲起身离开。
谢江呆愣愣的跪倒在地上,好似全然没有将他的话听入耳中,半晌之后,才突然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
他道:“微臣落得如今的下场,乃是臣咎由自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现在陛下要将臣推出去斩了,臣也无话可说。”
“但是……”他猛然间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好似锋利的刀刃,目光炯炯的看向白子云的脸,咬牙切齿般说道:“但是我不甘心,这朝堂中祸国殃民的奸臣,难道只有我谢江一人不成?”
“那齐家满门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刮取民脂民膏,而那作为齐家人保护伞的太后娘娘,则更是把持朝政,肆意滥用职权,将一国之主当做傀儡,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双目怒睁,满怀愁怨与不甘的盯着小皇帝,声嘶力竭的说道:“太后一党的所作所为,丝毫不亚于我,如今我已伏法认罪,可是那太后一党,就没有一点干系不成?”
新仇旧怨之下,谢江已是口不择言,连自称一句“微臣”也早已顾不得,口口声声之间只是鼓着劲想要挑拨小皇帝与太后一党之间的关系。
就算是死,他也不能让太后一众人等好过!
面对着他的咆哮,白子云却视若无睹一般,只是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下摆上沾染的尘灰,慢条斯理的说道:“前几日,国舅逼宫未遂,已被国师当场诛杀。”
原本怒气冲冲的谢江猛然将愣住,大张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之前只是提醒一下小皇帝,想要在自己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可是却没想到……
这边,白子云还在缓慢低沉的说道:“逼宫的首犯虽已伏诛,但是齐氏一门亦不得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