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树下的蛇男,却是被他一剑斩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应该啊!太虚门何时又冒出个这么强的人物来?
他们蛇人一族虽然面貌丑陋,但是却向来擅长以言语蛊惑人心,只要是修为稍浅的修士,一旦耳中听到他们的声音,即便不能言听计从,只怕也要怔愣当场、动弹不得。
而他本身实力强横,就算是直接对上太虚门的长老也不打怵,再加上蛇人一族的蛊惑之术,若是遇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他都有把握全身而脱。
方才他远远望见在半空中御剑的秋宸之时,虽然看不透他的修为,却只是以为他的修为低下,根本没有当回事,直接一尾巴甩出去欲将其打下来。
可眼见那白衣修士竟是一剑斩断他的蛇尾,蛇男这才起了一点兴趣,亲自显出身形来逗弄这修士。
虽然还是看不透秋宸之的修为,但世间各个门派的高手他都牢记于心,根本没有一个人与眼前这位修士对的上号。
于是他也就放下心来,只以为方才是他一时大意才失了最脆弱的尾巴,并没有怎么在意,还想要用言语蛊惑此人后,将其挖心……
结果他很快又失去了一只手掌。
这下子蛇男是彻底抓狂了!
蛇人一族,全身上下,数腰腹与手臂处的鳞片最为厚实,防御力也最高,与没有鳞片覆盖、随时可以再生的尾巴尖完全相反。
再加上他自身实力强盛,所以就算是太虚掌门人亲来,也不可能在一击之内,破除他本身的防御,夺取他的手掌。
此人究竟是谁?竟是不受他的蛊惑,一而再再而三斩下他的血肉。
蛇男这次不敢大意,面对秋宸之指向他的剑尖,眼神中充满阴翳,喉间呜呜作响,捂着手臂小心往后退去。
能屈能伸,这才是他一直以来能够保命的最大理由。
眼看他想逃,秋宸之却是不乐意,瞬间闪身而来,冰冷的剑刃径直抵在蛇男的脖颈。
“我门下弟子何在?”
他再次问道。
那倒霉孩子还没找回来呢!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丫已经把他给吃了……
一想到这儿,秋宸之的目光瞬间更是凶残了几分,手中剑刃抵在喉间的力度又加重几分。
察觉出他语气中的冷意,蛇男的心里顿时叫苦不迭,整个人都瑟缩不已,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只是不敢再捏着嗓子说话,苦笑道:“道长有话好说,在下知无不言。”
“在下在此地…并未、并未看见道长门下的弟子,当真不关我的事。”
呵,堂堂太虚门脚下,突然冒出来你这么个大妖,一个小弟子又恰好下来一趟就找不见了,说是与你无关谁信?
他垂下眼眸,语气又沉了几分:“是方才下来的那个太虚门弟子。”
蛇男感受着冰冷的剑刃,瑟瑟发抖:“方才?方才没有太虚门弟子下来,我们只看见一个……”
“曲老怪!你还没完事呢——”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喝,打断了蛇男的话,然后一片枝丫林叶颤动,一个干瘦的身影从林间钻出来,手里好似还拽着一个人,嘴里面不停地低声呵骂着。
“你刚才不是说又看见一个来送死的,还不赶紧解决了办正事!别不是你老毛病又犯了,看见长得好看的就走不动道,吃之前还非得淫……”
这人的呵骂声压得很低,好像是怕有人听见一样,却突然发觉此时的氛围有些不太对,顿时浑身一怔,猛地抬头看向这边。
反被挟持的蛇男,同样脸色铁青的看了回去。
干瘦身影:“……”
他一眼就看见手持长剑的秋宸之,眼瞳急缩,惊声道:“是你——”
来人穿着一身暗红的袍子,一副干瘦小老头的样貌,手里面还拖着一个昏迷的光脑壳修士,正是方才丢失的小弟子。
若是秋宸之还记得当初在棺材里醒过来的情景,就会知道,眼前这个干瘦老头,正是当初与太虚子等人争抢仙器的血魔老祖。
可惜他不记得。
他只是一眼就望见还不知是死是活的年轻弟子,顿时蒙生出一种被骗的感觉,转过头看向蛇男,控诉道:“你方才说未见我太虚门弟子?”
那这人手里拖着的是啥?
被他用剑刃控诉的蛇男快吓哭了,不顾形象的嚎啕道:“我真的没见你们太虚门的弟子!在这儿潜伏这么长时间,除了你之外,我就捉了个大能寺的小和尚!”
“那和尚还是自己突然从天上冲下来的,我除了一尾巴抽昏他之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蛇男惨兮兮的嚷嚷着。
秋宸之:“……”
小和尚?
他有点心虚的瞥了一眼年轻弟子光溜溜的脑壳。
另一边,血魔老祖也像是忍受不了自己同伴的愚蠢一般,也忍不住恼怒的嚷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大能寺的秃驴怎么会跑到太虚门的山脚下撒野。”
“这光头小子明明就是太虚门的修士,我当时就跟你说不要轻举妄动,你看现在还是惹上麻烦了吧!”
蛇男瞪大眼睛,简直顾不得秋宸之还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刃,面红耳赤的反驳道:“不可能,太虚门一群人道士做得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剃了头发去做和尚?”
血魔老祖几欲崩溃:“我不想再重复,都说了这光头小子不是和尚,你看他身上穿的就是太虚门的白色云纹道袍,款式和你身边的那位一模一样!”
秋宸之:“……”
等、等等!
话题是不是跑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秋宸之:“什么沙雕反派?-_-||”
第13章 冥九渊出场
血魔老祖和蛇男还在彼此争论着道士和尚的问题。
秋宸之的眸色却越来越冷。
突然,血魔老祖像是争辩的太过激动了些,猛地一个箭步上前,怒发冲冠的伸手就想往蛇男脸上揍一拳。
可是他的拳头却在途中猛然一拐,由拳变爪,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秋宸之的咽喉扼去。
与此同时,蛇男几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原本一直捂着伤口的右手瞬间暴起,径直扼向秋宸之拿剑的手腕,欲要争夺他手中之剑。
两人配合默契,同时夹击,先前嬉笑一般的场景瞬间翻转,两人几乎要在转瞬间生擒住自己的敌人。
然后他们抓了个空。
早有防备,闪身避开二人的秋宸之面色漠然,嘴角露出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又不是讲相声,一个捧哏一个逗哏,真当他好糊弄?
还不待落空的二人反应过来,他已旋身躲过两人的夹击之势,手腕翻转、剑光一抖,随后一把将他掌控下的蛇男推到血魔老祖身上,霎时间如离弦之箭般回身相救。
血魔老祖怀里冷不丁被推入一只蛇男,行动顿时迟缓几分,待他回过神来时顿时大惊,猛然回头望去,就见那白衣修士已翩然落至昏迷的弟子身旁,此时正查看着弟子的情况。
就在同一刹那,已跌入他怀里的蛇男却突然惨叫起来,声音凄厉,不忍听闻。
血魔老祖再一低头,就瞧见又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滚落在地,微微扭曲抽搐着。
而蛇男半边身子已是被鲜血染红,蟒身上一边没了手掌,一边没了整条臂膀,模样骇人至极。
只不过在方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们两人同时向秋宸之发难,却被他反手削掉了一条胳膊,还丢了他们此时唯一的人质。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血魔老祖苦笑不已。
这人早就看穿他们两个的小把戏,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他们两个原本在修真界叱咤风云的大能,此时却是一个重伤一个无能为力,万万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
毕竟,这人可是当初惹来无数腥风血雨的出世仙器…
万年难遇的仙器。
猛然间想到仙器,即便已是闭目待死的血魔老祖,对着秋宸之,此时却还是忍不住再次露出渴求的神情。
这样的实力,这样看不透的修为,这样可遇不可求的仙灵……
为何就落在了天清子那老匹夫的手中!
看这仙灵如今的模样,想来肯定是在为太虚门效力,若是、若是当初他们魔域得到了原本的仙器…
一想到这里,血魔老祖妒恨的眼睛都要红了,不甘和恐惧交织在一起,使他此时激动的全身颤抖起来。
他已经不在乎之后会不会毙命于仙灵剑下,哑着嗓子对秋宸之说道:“天清子那老匹夫,告诉过你吗?”
秋宸之此时正在查看地上躺着的弟子是否还有呼吸,等他发现这人没什么大问题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向血魔老祖,用眼神无声的询问道:
什么?
血魔老祖随手将靠在他身上的重伤蛇男推出去,直视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仙灵,嘲讽道:“天清子那老匹夫,告诉过你…他曾经意图将你和仙剑一同炼化吗?”
秋宸之静静地看着他。
“他告诉过我。”他道。
“想也知道那老匹夫肯定不会…什么?”血魔老祖刚刚嘲讽到一半,突然瞪大眼睛,愕然叫道:“那老匹夫告诉过你?!”
怎么可能?那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什么时候这么坦荡了?
面对着血魔老祖狐疑的眼神,秋宸之沉默了一会,道:“我知晓,当初掌门天清真人最初将我带回山门后,曾经欲在我昏迷时,将我与剑一同炼化。”
天清子当初耗费如此大的心血抢夺仙器,自然是为了使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
可是当他费心费力的抢回仙器后才发现,那柄神剑根本无法使用。
原本寒光熠熠的剑刃,拿在他的手里,却像是一截废铜烂铁般,杀不死任何一人,更没有其他的任何神奇之处。
天清子自然是不接受这样的仙器,于是他本能就将主意打到昏迷的秋宸之身上。
他当时经过推测,已然认为秋宸之乃是从仙剑中分离出的剑灵,欲要发挥神剑的真正仙力,需要剑灵归位才可。
于是他准备在剑炉中一把火将秋宸之给炼了。
简直丧心病狂!
还好,当时与秋宸之一并被填入剑炉的神剑,瞬间崩裂出无数阴冷的黑焰,吞噬了原本剑炉内的火种,摧毁了整座炼剑炉。
唯有身处焰心中间的秋宸之,依旧安详沉睡,黑焰在他身体发肤上肆意蔓延攀爬,却比道侣间的轻抚更加温柔,没有损伤他一片衣角。
天清子如愿的见到了神剑的真正威力,也见识到了神剑对于秋宸之的维护之意。
最终,还没等他想出一个降服神剑的好办法,秋宸之竟然苏醒了。
醒来后的秋宸之,成了唯一一个可以随意使用神剑的人。
在天清子的眼里,剑灵与神剑乃是一体,想要利用神剑仙器的威力,必然就要安抚好秋宸之。
所以他对秋宸之处处以礼相待,并且还让自己的大弟子与之相处,试图指望对于剑道悟性最佳的莫寒,能够在相处的过程中参破仙器的精髓。
当然,这些事情自然都不是天清子自愿告诉秋宸之的。
想到这里,秋宸之不禁微微低头,右手食指习惯性轻抚长剑的剑柄刻字处,指尖在“冥”字上轻轻打转。
当初若不是他对天清子的客气态度心存疑虑,手持神剑在宗门大比上闹了那么一通,向太虚子不断的刨根问底,他也没那么容易从天清子的嘴里撬出这么多事情真相。
他现在的这个客卿之位,也是在弄清当初的真相后,天清子为了他不与太虚门离心,主动送于他的赔偿。
秋宸之略有些无动于衷的想道。
可是一旁的血魔老祖却是看不下去他的漠然,忍不住大叫道:“他曾经想炼化你,你现在还在为太虚门效力?”
秋宸之冷漠的瞧着他。
你懂什么…他这明明是带着一群熊孩子去小幻镜公款旅行的知道嘛!
再者说了,他现在对这个修真界人生地不熟,暂时还真找不着比这个管吃管喝还包住的地方更好的落脚地。
除了门派弟子日常一片白花花的道袍伤眼之外,太虚门现阶段堪称完美。
可惜,显然有人不这么认为。
“想不到,传说中万年难遇的仙灵,竟然也是如此重情义,不愿弃太虚而去。”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传来,等众人回头望去,便见一人身着青衫,手持一柄泛黄陈旧的竹骨油纸伞,一手携着一人,正言笑盈盈,身姿轻盈,踏风而来。
此人第一眼望去,看模样简直像个书香门第出身的清贵书生,不像一个可以御空飞行的修士。
可是原本还在哀嚎的蛇男,以及正在咬牙切齿的邪魔老祖,惊见此人,却个个面色大惊,随即跪伏在地:“君上。”
只有秋宸之眼神一凝,死死地盯着此人手中拽着的少年。
白子羽原本白皙的小脸青一块紫一块,脏兮兮的满是尘土,此时被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拽在手里,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用狼崽子一般的眼神恨恨的盯着青衫书生。
秋宸之扶额。
闹哪样?他刚解救出一个人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一个倒霉孩子落入敌手了?
而且这小金毛还一副被揍得很惨的模样,还不知道莫寒那边什么情况……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吗?
大约是注意到他凝重的眼神,青杉书生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注意地上跪着的两人,径直走到秋宸之面前,面带微笑的将白子羽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