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辰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和霍正阳说了一声然后带着小家伙朝外走去。
草木生长需要生机,流缘本体生机涣散,可是无意识中却能使草木加速生长,实在奇怪。
霍正阳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几株好像回光返照一样的灵虚草上,看他们要走也只是摆了摆手,头也没抬只是让他自行离开。
乖巧窝在他们家阿爹怀里的流缘四处看着,似是对药田很感兴趣,叶星辰心中想着事情,就这么顺着山间小路往外走。
师尊在外面,流缘待会儿要随师尊回剑宗,也不知道会不会哭闹,现在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草木之上,多留一会儿也无妨。。
清晨的气息很是舒适,流缘闹着要下来,一步一晃直接扑到了药田之中。
小家伙身上的灵力有些不受控制,感觉哪边有趣儿灵气就往哪儿跑,叶星辰皱了皱眉,指尖微动将躁动的灵气平复下来。
看来得尽快找到那个魔族。
医谷弟子众多,照看药田需要的侍从也多,不是所有的药田都能被那些弟子亲自照看,所以这里还有不少凡人。
小孩子的感觉异常敏锐,察觉那若隐若现到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后慌忙回来将脑袋埋在他们家阿爹怀里,“阿爹,有人在看我们。”
叶星辰眸光一凝,把有些凌乱的衣服整好然后将小孩儿抱进怀里。
几个年轻的医谷弟子躲在远处,小心翼翼的目光时不时朝着这边看来,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已经完全暴露了。
叶星辰抿了抿唇,神识瞬间覆盖了医谷,让流缘感到不适的目光并不是这几个年轻弟子。
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已经暴露了,几个医谷弟子挤在一起躲在暗处,他们对浮玉剑尊很好奇,对剑尊怀里的那个孩子更是好奇。
浮玉山的冰寒寻常修士承受不住,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得剑尊青眼?
叶星辰习惯了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下,这些目光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不想让那些人吓到他们家崽崽,于是凉凉的扫了一眼藏人的地方,随后消失在了山径中。
流缘的反应不对劲,暗处肯定还有人盯着他们,医谷中修为高的不会如此偷偷摸摸,而修为不够的也无法躲过他的探查,如今这般,倒是让他猜不出是谁。
被那一眼冻的瑟瑟发抖的医谷弟子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们看到那孩子的模样了吗?”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搓了搓胳膊,将那双淬着寒意的眸子甩出脑海。
太可怕了,不是说浮玉剑尊近些年修身养性去了吗,怎么比传闻中的还要吓人?
旁边几人讪讪摇头,一个个抱着树干不肯撒手,“尊上发现的那么快,谁还有胆子看过去?”
好在他们只是好奇,并没有心怀恶意,不然就不是被扫一眼那么简单了。
“连脸都没看到,还怎么从那孩子身上找到尊上道侣啊?”少年耸了耸肩,满脸都是遗憾,“算了,反正最着急的也不是咱们,散了吧!”
对浮玉剑尊有小心思的多了去了,他们可没那么大本事越过那些人查到那些隐秘的事情。
剑尊想护着的人,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没人能动的了。
几个人挤眉弄眼说了一会儿,瞥了一眼另一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只精心侍弄花草的白衣少女,然后勾肩搭背离开了这里。
不说其他地方,只他们医谷之中光明正大的觊觎剑尊的就有不少,更不用说那些暗戳戳藏着心思不敢让人知道的了。
小巧精致的脸蛋,如瀑般的青丝泻在背上随风飘起,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医谷的弟子服并不繁杂,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素雅高贵。
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沾了些许泥土,苏皖缓缓抬头,眸中满是嫉妒与愤恨。
浮玉剑尊那般天资卓绝,竟然有人越过自己给他生了孩子,简直罪无可赦!
回到灵舟上的叶星辰将小孩儿放在塌上,陪着玩儿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师尊,为何流缘的灵力能催生草木?”
三界之中,能催生草木的只有木灵,他们是草木化形,能做到这些理所当然,可是流缘是一把剑,就算没有魔族血脉也没听说有剑灵能催生草木。
叶星辰想不明白,便直接求助他们家师尊。
叶归鸿心思百转,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剑身,他们师徒几人的习惯非常一致,思考的时候碰着剑才能安心。
流缘究竟为何会化形?
身姿挺拔的沧黎剑尊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低声叹道,“若是卿晏在,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青木尊者?!
叶星辰一愣,拍着小孩儿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连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些小心,“师尊?”
他有多久没有在师尊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无妨,流缘留在这里,你先走吧。”叶归鸿笑了笑,捏了捏眉心起身到甲板上吹风,“小心些,别受伤,不然流缘该哭了。”
“有劳师尊费心。”叶星辰敛了神色,又说了几句话然后从甲板上一跃而下。
灵舟中安安静静没有声音,叶归鸿在甲板上站着,到了息烽山的地界才猛的惊醒过来。
“怎么又想起了那些事情?”低低的声音散在风中,叶归鸿摇了摇头,将流缘抱在怀里而后挥袖将灵舟收起来。
睡着的小孩儿乖乖的缩成一团,被山上的风吹的有些冷忍不住又往怀里钻了钻。
第12章
顾凭澜一早便来到沧黎峰,发现整座山峰都没有人后皱起了眉头,等了一会儿看依旧没有人回来便自顾自在殿前煮茶赏雪。.
剑宗之中,有落雪的只有沧黎剑尊这里一处。
叶归鸿喜静,两个徒弟长大离开后整座山峰就剩他一人,以前还有二三友人做客,后来就只剩下他们剑宗自己人才能进来,孤僻的跟外面人能吃了他一样。
好好的一个剑尊,在自己地盘上还能被人欺负怎么着?
在这里没有任何生疏感的南华剑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将上面氤氲的水汽吹开抿了一口,然后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叶归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鸠占鹊巢的某人舒舒服服的堵在自家宫殿门口,笑眯眯的模样看的人手痒痒。
“你挡路了。”居高临下看着悠哉躺在摇椅上的同门师弟,沧黎剑尊面无表情开口,“流缘要休息,你该离开了。”
每次过来都能听见这句话,顾凭澜也不恼,只是放下茶杯看着这人抱着熟睡的小孩儿进去,“小流缘怎么了?”
小家伙呼吸平稳,脸色红润,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星辰平日里恨不得将流缘捧在手心里宠着,这会儿却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若说无事那是不可能的。
顾凭澜放下手中茶盏,垂下眼眸陷入了思索。
好一会儿,叶归鸿从殿中出来,敛了神色在对面坐下,“流缘身上的灵气平衡被打破,星辰去魔界寻找他身上魔族精血的来源,然后将那魔族带回人界。”
如若不然,流缘的本体可能就保不住了。
后面的话叶归鸿没有说出来,但是顾凭澜也能猜出来,叶星辰当年铸剑是他手把手教的,流缘剑的剑身强悍到哪种地步没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再厉害的神兵,被两种能量不停的拉锯冲击也坚持不住。
不过,如果情况真的危险到了那种地步,这人不会带着流缘回剑宗,而是和星辰一起去魔界。
顾凭澜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脸上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星辰现在修为倒退,你就这么放心让他去魔界?”
让一个魔族来人界,只靠嘴皮子肯定是行不通的,没有哪个魔族会自大到毫无防备跟着人族修士来人界,这人让星辰过去,只怕打的是直接将人绑来的主意。
这做法,的确是他们剑宗的一贯作风。
顾凭澜笑了笑,对直接过去的师侄还是有些不放心。.
魔尊虽然不喜欢惹事儿,但是实力在那儿摆着,两人皆是一代天骄,星辰那小子看上去冷冰冰不言不语,脾气却一点儿也不好,现在修为又没有完全恢复,若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他们还跟过去撑腰不成?
打了小的来老的,这从来都不是他们剑宗的风格,再说了,他还没老呢。
“谢不归已经去了魔界。”沧黎剑尊解释了一句,看了对面之人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你铸了那么多剑,可有见过剑灵的灵气中蕴含的生机比妖界木灵还要浓郁?”
草木生长最重要的不是灵气,而是生机,只要有一点生机,即便在没有灵气的荒僻之地也能生长。
木灵的实力不强,在妖界的地位却极高,原因就是他们能掌控生机,而不是简单的灵气,流缘是神剑化身,剑主杀伐,乃是断绝生机之意,如今这般,实在让他想不明白。
“三界之大,无奇不有,流缘化形已是少有,能掌生机又有何不可?”顾凭澜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只要那些生机不是从流缘身上流逝出去的,那就不是什么坏事儿。”
叶归鸿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慎重开口,“只要流缘体内的灵气与魔气达到平衡就和寻常孩童一般无二,那些生机于他的身体无碍。”
“既然如此,又何必忧心?”顾凭澜勾了勾唇角,满是笑意的眸子带了些许探究,“还是说,因为流缘身上的异样,某人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人......”
殿前如寒风过境,四周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叶归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凉视线,顾凭澜挑了挑眉,没有再往下说,但是话中的意思两人都明白。
青木尊者柳卿晏虽然落脚在乾元宗,却是妖族出身,妖界与人界交流不多,他们对木灵了解那么多,皆归功于青木尊者是货真价实的木灵。
当年魔界入侵人界,妖界内部同时也出了乱子,修为高深的妖族死伤大半,青木尊者自觉无颜留在人界,事情结束后便回了妖界。
顶着对面之人调侃的目光,叶归鸿依旧一脸平淡,“以防万一,等星辰回来,我会传信给卿晏。”
顾凭澜侧了侧身子,“只是为了流缘?”
从柳卿晏回到妖界,这俩人就没再联系过,明明是过了命的交情,却都不敢先软了态度,事情已经过去了,争着抢着将错处归在自己身上又有何用?
叶归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饮茶,顾凭澜也懒得再说什么,自顾自去安置流缘的房间看看。
小家伙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正巧,他也喜欢,这房间空荡荡的一看就不是小孩儿喜欢的样子,还是他来布置为好。
至于无关之人的感情问题,人家当事人自己还不急,他跟着着什么急?
魔界之中,离开摘星楼后便穿过结界去了魔都王城谢不归站在宽敞的街道上,顶着来往魔族的目光面不改色,这些年三界关系有所缓和,人族出现在魔界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当年那场大战事关前任魔尊,段永禄性子残暴,天知道他到底夺了多少魔的精血,与其私底下探查,直接去找现任魔尊无疑是最省力的。
谢不归板着一张俊脸进了最贵的酒楼,挥退了长相妖艳的魔女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告诉了叶星辰自己在什么地方后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纸鹤放了出去。
魔都被魔尊控制的滴水不漏,他不是寻常修士,出现在这里魔尊肯定不放心,为了避免一言不合直接开战,还是先告诉魔尊一声为好。
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和慕闻弦打交道。
现任魔尊是如何上位的三界皆知,段永禄就算受了重伤,那也是大乘期的修为,而慕闻弦当初刚突破合体期,二者境界的差距比叶星辰和段永禄之间更大。
一个以合体期强横对抗大乘期的就已经骇人听闻,偏偏紧跟着就来了第二个。
魔族之间的斗争比人族更为血腥残忍,慕闻弦之前被段永禄打压了三百年,一朝有机会报仇简直跟不要命一样。
谢不归当时在人界,没机会见到前任魔尊与现任魔尊之间的大战,他只知道自那之后,魔界再嚣张再狂妄的魔族在新任魔尊面前都温顺的跟狗崽子一样,即便他们的修为比那人高。
慕闻弦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整个魔界都知道他们的魔尊不好惹,即便慕闻弦坐上魔尊之位后什么都都干,甚至连和人族妖族干架都没兴趣,但是依旧没人敢招惹他。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谢不归不是怕事儿的人,平时再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他也还是炼器宗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人界四大宗门之中的佼佼者,自然不可能是真纨绔。
他不想和慕闻弦碰面,从来不是因为那人的实力。
即便他慕闻弦是个疯子,但是至少不会随便发疯,他打不过,逃还是逃得了的,这世上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他还能保证自己三界第一不成?
纸鹤很快穿过魔宫层层守卫落在魔尊跟前,慕闻弦漫不经心将之打开,嗤笑一声后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青年一袭艳丽的红衣,三千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只在发尾处松松绑了起来,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血色的眸子水波流转,比最妖娆的魔女还要勾魂夺魄。
酒楼靠窗的位置前,空无一人的板凳上忽然多了一抹红色的衣角,谢不归看着容貌昳丽傲气凌人的青年,再看看自己身上同样张扬的红衣,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