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中,除了段永禄自己,他是最了解雪云秘境的人,这是魔界的宝物,相传是万年前一任魔尊开辟出来的小世界,最初只是为了历练魔族后辈,只是这老东西得到后硬生生将之改造成了残害同族的东西。
哦不,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对,他们魔族原本就会同族相残,不是吗?
但凡进入这个秘境,再想要出去就得失去些什么东西,而失去的究竟是什么,就看秘境主人的心情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依靠外力得来的实力,终究不怎么靠谱,尤其是段永禄这般,饥不择食连血池都弄出来,只为了那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空架子。
曾经越是强大,在低谷的时候就越无法忍受,老东西当了千余年的魔尊,拥有强大的实力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一朝什么都没有了,不发疯就不是段永禄了。
短短几百年,可没有时间让他再重回巅峰甚至更上一层楼,即便通过血池夺取了那么多人的力量也一样。
他的境界的确是大乘期,可究竟能不能发挥出来,那就不一定了。
这老东西之前为了对崽崽出手撕裂了神魂,如果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在秘境中也把肉身藏起来,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吗?
魔尊陛下唇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如果再让他逃掉,他这个魔尊也可以不用当了,收拾行李去直接把自己扔去浮玉山就够了。
银色的枪尖划过秘境的每一个角落,看似在做无用功,却悄无声息将整个秘境用玄妙的阵法笼罩了起来。
谢不归友情提供,如果不好用,出去就可以直接把他打死了。
随着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慕闻弦唇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直到一双枯瘦的手重重的打到胸口上,魔尊陛下咳出鲜血,血色的眸子带着几分艳色,整个人更显妖异。
段永禄头顶的兜帽被狂风吹了下来,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当年觉得你的血还有点用处,所以留你一条性命,现在看来,倒是本尊大意了。”
若不是这家伙在背后捣乱,他何至于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留之危险太大,还是直接杀了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为好。
死亡的危险步步逼近,慕闻弦却没有半点紧张的意思,甚至还有心情将凌乱的衣服整理好,“老东西,能把本尊逼到这个地步,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段永禄皱紧了眉头,只当他在胡言乱语,然后,紧接着传遍全身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踉跄退后,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秘境......这人怎么会知道他将身体融入了秘境之中?
慕闻弦随意将落到脸颊的头发往后弄了弄,半撑着手臂的看着面前越来越淡的影子。
他怎么知道的?
以他们俩对对方的了解,若是连这点都猜不出来,他对得起之前几百年的折磨吗?
烈焰顺着阵法的纹路迅速燃烧起来,眨眼间便蔓延了整个秘境,魔尊陛下没有任何要躲的意思,那些火焰自觉的绕过他,挤成一团将黑雾弥漫的段永禄困在里面。
饶有兴趣的看了好一会儿,魔尊陛下将嘴角的血迹擦干,挥手将秘境撕开一道口子让凤岐先出去,然后嘲讽的看着那团越燃越烈的火光,“老东西,本尊大度,当年你强加在我身上的折磨自此一笔勾销,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刻吧。”
话音落地,慕闻弦抬手打了个响指,然后迈步走出秘境。
震荡的魔气达到了阵法承受的巅峰,就在他蹋出去的下一刻,整个秘境轰然炸开,在凤凰火的燃烧下没有留下任何残存。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谢不归身体抖了抖,看着杀气未消的魔尊对他们家兄弟的未来有些担忧,凶残成这样,星辰能压得住吗?
哦,忘了,他叶星辰也挺凶残的。
缪战使惨兮兮的继续找个角落蹲着,看到和他们家陛下几乎同时回来的浮玉剑尊心里更难受了,戮战死在了别人手中,他怎么和陛下交代?
想当年,他在殿前跪了十几天,保证了要将戮战使的人头奉上才能够跟在陛下身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他还能在魔界待下去吗?
缪战使的怨念太深,看的和叶星辰一起回来的翎霄忍不住捶了捶脑袋,他该给陛下提个建议,魔界还是多选几个护法吧,都是缪战这样的虽然不用担心谋反,但是他怕有一天会被蠢死啊!
好歹一起共事了几百年,他跟着浮玉剑尊,还真能抢他的东西吗?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翎霄走到满是黑气的角落里,沾了血迹的乾坤袋直接砸到这人头上,“拿着,交差。”
缪战使揉了揉脑袋,看到乾坤袋里的东西后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够兄弟!”
翎霄扯了扯嘴角,将人拉起来咬牙道,“够兄弟的话,接下来陛下吩咐的事情就换你去做。”
“没问题。”缪战使战意满满,拍着胸口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段永禄不必戮战使,秘境之中看似无碍,实际却是危机四伏,慕闻弦伤的不轻,也没有任何瞒着的意思,看叶星辰过来直接瘫在这人身上,“收拾一下,回王城。”
旁边两个护法很快动了起来,凤岐赶紧道,“这里已经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我先回人界了。”
看魔尊那黏糊的样子,谢不归龇牙咧嘴也跟着道,“我也回人界。”
叶星辰眉头微皱,小心的扶着重伤的魔尊点了点头,“那人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早知道这人会是什么反应,谢不归白了他一眼,“知道,放心。”
所以,兄弟,你这就留下了?
“谢师叔,你说,浮玉剑尊这算不算是嫁到魔界了?”凤岐往那边看了一眼,凑到谢不归耳边小声说道,“为了三界和平。”
谢不归:......
第71章
天朗气清, 数百里息烽山尽数笼罩在缥缈的云雾之中,顾凭澜一如既往带着流缘来到弟子们练剑之处,将小孩儿放过去然后舒坦的坐在阴凉之处。
通体贵气的青年眉眼温和, 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唇边带笑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然而, 在场的剑宗弟子没有一人是这么想的。
一身金灿灿的少年站在最中央,周身光华璀璨,在剑芒的衬托之下整个人显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少年脚下踩着剑芒, 手中长剑覆着花纹, 在挥动的时候整柄剑都像是活过来一样,生育死的气息玄妙的运转起来,最后融为一体化为混沌。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应对的了的了!
流缘反手挽了个漂亮的剑势, 傲然抬头看着四周倒下的师兄们,“再来!”
“再来你个大头鬼!”瘫在地上的年轻剑修瞪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不远处悠然看戏的顾凭澜喊道,“尊上,你再不管,我们立马去找宗主告状。”
训练也得看双方实力, 小师弟刚来的时候让他们陪练的确不是问题, 入门多年, 带个刚接触剑道的小孩儿他们还是能办到的。
小流缘学的快他们知道,可这进步的速度也太快了,衬的他们才想刚接触剑道的毛头小子, 这究竟是来让他们陪练的还是来打击他们的?
顾凭澜晃了晃手中杯盏,慢悠悠走过去温声道,“流缘,注意控制力道。”
说完,将地上瘫着不肯起来的一众弟子们拎起来,轻柔的给他们将衣衫整理好,低声说了句什么便再次离开了。
流缘站在原地,将溢出去的剑气尽数收回,乖乖巧巧的模样和方才判若两人,“对不起,我下一次肯定注意。”
可是同一个套路,用两遍就不好使了,何况他们用了不只两次。
容貌极为出色的少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可怜的剑宗弟子们捂着胸口,颤了又颤还是又举起了剑,“小师弟,这次轻着点,成吗?”
以他们的实力还不至于对付不了这小孩儿,可是偏偏一打起来就收不住手,流缘还小,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拼着毁容的危险陪着了。
流缘握着手中非常符合他心意的闪着光芒的长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师兄放心,我这次一定注意。”
一众师兄:......
行吧,你长的好看说的都是对的,就当这次是真的吧。
就在他们准备好挨揍的时候,不远处的顾凭澜再次开口了,“如果这一次再控制不好,流缘,接下来几天都将在剑炉度过。”
流缘握剑的手一抖,然后大声回道,“这次一定能控制好。”
旁边的师兄跟着抖了抖,“更不放心了,怎么办?”
顾凭澜在旁边看着,对他们的小声念叨充耳不闻,流缘的进展比他想象中的更快,按他原本的设想,这孩子空有一身实力却不知道如何使用,想到大师兄满意的程度,至少要在重霄峰住了十天半个月。
然而,到底剑灵不能以常理来论,第二天一早,他们便被赶出了重霄峰,虽然这熊孩子的话痨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是他的天资同样起了无法磨灭的用处。
和星辰如出一辙的冰雪剑意,放在这孩子身上没有任何违和之处,即便那柄剑的模样已经和之前的流缘剑完全不同了。
在挥剑的时候,那双血色的眸子里没有了属于“人”的理智,只剩下身为“灵”的本能,这可不怎么好,这小家伙要学的是如何控制自己,而不是被所谓的“本能”所禁锢。
果然,实战是最好的方法,这小孩儿的实力进步飞快,不愧为剑灵出身。
大概是刚才的话起了作用,流缘这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硬生生忍住直接抡剑砸的欲望老老实实以剑招取胜。
等旁边又躺了一地的师兄之后,流缘兴奋的将剑收起来,“三师公,师兄们这次没有被砸趴下。”
“可把你厉害死了。”旁边年纪最小的那位有气无力的翻了个身,看着这恨不得蹦起来的样子忍不住白了一眼。
流缘咧了咧嘴,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师兄等着,等我能铸成剑形,第一把就给你。”
“可别。”有些狼狈的少年故作惊恐,抱紧了自己的剑赶紧拒绝,“第一把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敢要,接下来有好的给我留着还差不多,谁知道你小子第一次铸剑会铸出来什么玩意儿?”
“小师兄~”流缘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眉眼伤心的不要不要的,他哪儿知道铸剑那么难?
三师公明明说过铸剑不难,只要顺着心意来就行了,他很听话的顺着心意走了,却一直在浪费材料,连最简单的剑形都凝不成,他也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啊。
“苍羽,结剑阵。”顾凭澜起身,看天色还早索性将明日的课程提前了。
致力于打击人的小师兄应了一声,拍了拍流缘的肩膀回到几个师兄弟之间,“来吧,让你见识见识剑宗弟子真正的实力。”
“一根手指就按倒的水平吗?”流缘撇了撇嘴,顶了一句又打起了精神,“三师公,今天闯过剑阵,是不是就不用再去剑炉了?”
他以前对剑炉的兴趣有多大,现在就有多怕,明明他自己是剑灵化形,却连最简单的剑形都铸不成,实在是太丢脸了。
顾凭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笑吟吟的回道,“不行。”
练剑与铸剑完全不同,在剑法上天资卓越,铸剑上可就不一定了,这孩子的天赋很好,只是现在还没有开窍而已,刚开始都有栽跟斗的时候,栽进去再爬起来就是了,直接躺在坑里可不行。
“好吧。”流缘叹了一口气,看着几个师兄恢复了精力,拍了拍脸又把剑拿了出来,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变幻出来的剑形,比阿爹当年锻造的流缘剑漂亮多了。
铸剑没什么难的,三师公说过他很灵气,那他一定很棒,现在铸不成剑,没准儿明天就行了呢?
流缘很快调整好心态,趁几个师兄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冲了过去,“挨揍吧,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顾凭澜一手捂脸,很不想承认这小孩儿是他带来的,早说过星辰不会带孩子,慕闻弦更是如此,看看好好一孩子现在被教成什么样子了?
剑阵并不算危险,顾凭澜对流缘的实力把控的非常完美,被他特意喊来的几个剑宗弟子出手也有分寸,既不会伤到这小孩儿,又能锻炼他的实力,就是小家伙刚开始出手不知道控制,剑拍在脸上还是挺疼的。
凤岐和谢不归回到剑宗,顺着在流缘身上留的独特记号来到断剑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挥着剑在剑阵中艰难支撑的少年。
“你就这么看着小傻?”妖帝陛下睁大了眼睛,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小傻子去挨打,这才离开几天,这小子就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这人有想进去的冲动,顾凭澜直接将人拦下,“别急,流缘很快就出来。”
谢不归看了一会儿,他虽然不是剑修,但是对剑道也不是一无所知,剑阵里的形势他看能看清楚,小流缘的章法看上去有些杂乱,却并没有落入下风的意思。
“师叔,流缘不是要学铸剑吗?”谢不归直接在这人旁边坐下,抢了一杯热茶然后问道,“单单铸剑,似乎不需要学这些。”
“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废柴?”顾凭澜瞥了他一眼,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努力冲出剑阵的流缘身上。
谢不归摸了摸鼻子,被教训了一句后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剑宗上上下下都看他不顺眼,还是低调点为好。
“小傻的剑意,和他爹的好像有些不一样。”凤岐盘腿坐下,撑着脸看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其事将他观察出来的结果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