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很久了?”池新唐歪了一下头。
谈烬不加掩饰地承认:“虽然只有五分钟,可还是感觉时间太长,让我很想你。”
最直白的话语杀伤力巨大,池新唐差点被这份热烈所击中,不敢看着谈烬。
“谈烬,你一直都这样吗?”他问。
“是的。”
简短二字却成锁钥,印刻上牢笼禁锢的纹理,心中抑郁多年的飞鸟振翅扑出胸膛,哪怕都已经知晓,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随着翅膀拍打的声音,不断发问。
他想听谈烬亲口证明。
“哪怕发生过那么多让你误解的事情,你还是爱我的吗?你从来没想过和我离婚?”
“是的,是的,是的……”谈烬全部诚实回答,坦荡认领真心。他扣住池新唐的十指,眼中光芒闪动,湿润又热烈,“我从来没有不爱你。”
心里酸酸涩涩,又泡在糖水里,复杂的情感融在一起,话语也沾染上热气,渲染水雾。
“我也是啊,谈烬,从做错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后悔,我想告诉你的,可是又没勇气,怕你不信,结果越来越糟糕,可就算你表现得讨厌我,我还是没法离开你,我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根本没法放手。可是后来,天意都不想我们继续这样下去,我只好自作主张把你丢下,还以为能让你过得更好。”
谈烬脸上已是两道泪痕,却不顾自己去抱住池新唐:“都是一样的……都过去了,新唐,别再说了。”
“嗯,我爱你,最爱你。”
互相道歉不断内疚的怪圈该结束了,因为他们怎么都不会埋怨彼此,继续折磨自己,等同于让对方难过。
“我也爱你。只爱你,你知道吗?”
“知道。”
他们对视着,带着泪,长长地接吻,倒在床上亲密依偎。
还记得他们分手前一晚,池新唐太过不舍、委屈,顾不上面子所以在谈烬面前哭了。现在他们真的重逢,本应高兴却还是流了不少泪,不过这次是一起的,情绪饱满得压弯了花枝。
谈烬本来就生得高大,坐着也比池新唐高一截,现在倒在爱人身上,体型差的巨大压力下,池新唐被压在被单上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揉揉人的头发。
谈烬双臂锁着他的背生怕人跑了,靠在他锁骨前面,贪恋地嗅了嗅,咬了一口。
“新唐,你身上好像还是有海盐的味道。”
“怎么可能,是你洗发水的味道蹭到我身上了吧。”池新唐嘀咕道。
到底还是太劳累了,抱着蹭着亲亲咬咬,谈烬舍不得再折腾池新唐,只好继续延期还款日,把人抱在自己怀里爱惜地亲着。
他们聊了一会儿天,从青川从始至终的寒冷天气,到这段时期外界的动荡,不约而同地忽略了重聚前的波折再三,还有那些空缺的时光。好像琐事都已不再重要,遗憾悲伤都被此刻的安静抵消,夜色渐深,他们并排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有手紧紧地贴着,十指归拢,互相扣好了。
池新唐有些困,眼皮子慢慢往下降落着,身边的人突然出声问道:“能再亲你一下吗?”
他侧头看着谈烬,在不清楚的黑暗里,对方的唇正微微颤抖着,写着期盼。
一双眸子也是闪亮的,直直望着他,池新唐不禁看得入迷,忘了答应。
谈烬却以为自己让爱人不满了,大为受挫,愧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道:“我什么也没说,你睡吧。”
池新唐噗嗤一声笑了,他掀开被子,把无限下坠的可怜宝贝捞出来,捏住了下巴。
谈烬没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香香软软的伴侣。
池新唐试探着,像谈烬吻自己时爱做的那样,含着他薄薄的唇瓣舔了舔,等到足够湿润,才派遣舌头发起进攻,勾住藏在牙齿后面的柔软,让对方感受到双倍的湿润。
紧贴着的人一下子抖了抖,呼吸都粗重起来。
谈烬刚想反客为主,池新唐就敏锐地察觉到,并一个翻身压到了他身上。
“谈总,今晚结束以后,只能我主动亲你。”
一吻完毕,池新唐就着月光轻轻亲了谈烬的额头,对着理智快要消散个尽的瞳孔,说了今夜的结语。
“可以吗?”
“都听老婆的,”谈烬彻底顺从,笑眯眯地摸着他光滑腰部的柔软,“还要麻烦你,多多主动。”
“看你表现吧。”
他们笑作一团,枕着一个枕头,睡得格外舒适安逸。
下着小雪的沁凉月夜,幸好花还在开,也幸好,他们终有彼此点亮余生,驱散常年落寞的阴沉天气。
28 舒适清晨
好不容易能回到最能让他安心的暖床,池新唐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梦里仍在上演动乱,惦记的事太多,白天的心事全部化作深夜里的梦魇。
他从一个梦掉到另一个幻境里,真实的回忆与从未经历过的画面混在一起,真假难辨。
先是梦到高三那年回家,刚进门就听到男人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和呻吟,他差点怀疑耳朵出了问题,没换拖鞋小步往前走着,发现池焉卧室的门居然没关,风一吹就敞开,露出两具紧贴着的身体。
他哥搂着另一个衣衫不整的男生,死死盯着被他顶得失去理智的人,眼神里满是湿透情.欲。
百合花香清纯又放荡,情浓时毫不内敛地钻进人的鼻腔里,代表它的主人奏响畅快淋漓的助兴曲目。
察觉到客厅里呆住的入侵者,池焉停下动作,替坐他腿上的那位Omega近乎温柔地拢好滑落的校服衬衣,向着池新唐飞去一眼警告。
坐在池焉身上的男生扭了扭腰,难耐地搂着池焉的脖子留下一串吻痕。
美人在怀,池焉没再把池新唐放心上,重新专注取悦起正深陷在他身体里的人。
他扯过椅背上脱下的衣服,包裹住男生裸露的部分,接着,猛地用力把人钉得死死的,颠换体位,把瘦小了足足一个尺码的男生摁在地板上冲撞了起来。
淫/乱不堪的声音格外刺耳,从未见过这种景象的池新唐红了脸,飞快逃下楼,大喘着气走到大门那里,撞上了还没离开的谈烬。
他们每天放学一起走路回家,池新唐家近些,谈烬习惯陪着他走到楼下,然后看着池新唐上楼,身影在露天拐角那一闪而过,等人回家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走出小区往家里走。
这次没料到池新唐会突然跑下来,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被发现了,谈烬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转头跑掉又太显得狼狈,只能僵立原地。
池新唐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谈烬还在楼下。
对着谈烬的视线,看着他脖子间晒出来的汗珠,给皮肤淋上一层亮蜜色。
喘息声和大汗淋漓的肉体又不受控制地跳在脑海里,瞬间池新唐脸涨得更红。
谈烬顾不上自己刚刚还在难为情,疑惑道:“怎么了?”
“天太热了嘛……”池新唐搬出惯用的借口,没有底气地低下头扇着风。
偏偏谈烬每次都信池新唐是真的怕热,拉着他的手去街口。
小店老板经常看他们一起走,知道俩小孩儿关系很好,尤其个子小的那个特别招人喜欢,总会主动和人打招呼。和蔼的店主奶奶给掏钱的谈烬抹了零,笑眯眯地给他们挑了品相最好的冷饮,还拿了扇子让他们解热。
“谢谢奶奶。”
谈烬给池新唐买了他最爱的巧克力味冰激凌,自己则是海盐味汽水。
他们并肩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看着长长的夏日街道和悠闲骑着车回家的上班族。
谈烬问他的小同桌,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汉语言文学吧,”池新唐想了想,因为他只有语文成绩好,“你呢?”
谈烬转着汽水瓶子:“生物。”
“好酷啊,可以研究科学和医学哎。”他的头号小迷弟感叹道。
谈烬得意地扬起嘴角,“也没什么啦。”
池新唐歪头舔了口冰棍,想起家里养的那些半死不活的盆栽,眼睛一亮,“那你以后能帮我养花吗,每次邻居送我养的植物不到三天都会死,太糟践人家的心意了。”
“简单,你看新闻报道了吗,首都的科学家研究发现信息素提取后经过特殊处理,哪怕浓度只有百分之一也可以用来培育稀有生物。”
“好像听过的。”池新唐似懂非懂地点头。
其实并没有,只是看谈烬这么兴致高昂,他才跟着应和。
提到喜欢的领域,谈烬滔滔不绝地讲着,池新唐也乐意听,看着他心爱的小少年在这个夏天熠熠生辉。
“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谁让你是我同桌呢。”谈烬笑着摸摸他的头发。
老奶奶坐在藤椅上打起了瞌睡,世界慢慢静了下来,傍晚也有些倦意。
凉凉的晚风吹来,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他们准备接一个吻。
池新唐闭上了眼,却没有感受到唇上的柔软。
再睁开眼,他一个人站在谈烬公司门口,手里拿着饭盒。
玻璃映照出长大一些的自己的面容。
原来又到了他们刚结婚后的时光,他来是为了给谈烬送忘带的午饭。
前台恭敬地把他领到楼上,他走进办公室,迎面遇上谈烬走来,只顾着和别人说话,看都没看他一眼。
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不愿意靠近他了呢。
他们经过的时候,池新唐很敏锐地嗅到那个员工身上有月季香。
他家里就种几种花,百合、月季和玫瑰,所以不会辨认错的。
还口口声声说最喜欢海盐味,结果身边一会儿一个小玫瑰一会儿一个小月季的,大猪蹄子。
池新唐放下饭盒,强撑着不要表现出难过,选择和谈烬离开相反的方向,又逃跑了。
到公司门口才发现下雨了,他咬着牙,想跑路边打车,刚推开门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了回去。
谈烬冷着脸问他:“跑什么跑?”
“……”不跑难道还要继续做电灯泡吗?
“去食堂替我做个测评,吃完再走。”谈烬把手里的伞丢给他,说道。
“你自己吃吧!”池新唐不顾他的叫喊,夺门而出。
外面的雨骤然停止,阳光透过云层重新照耀,他回到了竹溪村,哭啼啼地抱着小羊。
只有小羊好,从来不惹他生气。
池新唐一边抹着泪,一边絮絮叨叨地骂着谈烬。
妈妈过来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怎么,失恋了?”
“才没有。”
“不要哭啦,我们可安这么棒,谁稀罕他们那些眼瞎的啊。”
“对,不稀罕。”爸爸乐呵呵地帮腔,递来两杯刚煮的茶,拍拍儿子的肩。
池新唐端起茶杯,突然瞧见淡绿色的液体上反照出一个阴沉的笑脸。
池焉!
他还没来得及喊爸妈快跑,腿上就挨了重重一踢,他瘫倒在地,羊群没秩序地乱跑散开。
池焉却精准地越过混乱动物,在池新唐面前,带走了池新唐的爸爸妈妈。
不要!池新唐惊叫出声,吓出一身汗,把身边的人也给吵醒了。
他喘着气,揪紧了谈烬的睡衣。
谈烬担忧地看着他,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拍着他的后背:“新唐,别怕。”
“谈烬。”
“在呢。”
“我想和我爸妈联系一下。”
“好。”谈烬马上取了手机联系下属,让他们接通视频电话给池新唐看。
确认爸妈已经在来的路上,池新唐松了口气,不怕被嫌烦地嘱咐了很多句,让他们小心再小心,不要乱跑,才等他们挂断电话,安心地倒在谈烬怀里揉着眉心。
“头痛?”
“我刚才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
“你在我家楼下死活不肯回家。”
“……”谈烬瞬间委屈巴巴的,没想到池新唐在梦里都这么讨厌自己,“我错了,不该在梦里吓到你的。”
“傻子,”池新唐点点他的肩膀,接着说,“其实是因为梦到赵露宁和我哥了。”
“噢。”谈烬闷声道,睫毛眉毛一同耷拉下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这个人竟然都不八卦一下,池新唐追着他的视线:“你不想知道他俩什么关系吗?”
谈烬摇头,撇着嘴:“不想。”
池新唐想,不愿意听就算了,于是从他怀里钻出去,下床趿着拖鞋去洗漱。
“我想的,老婆快讲给我听。”谈烬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跟过去,拦腰抱住池新唐,眨巴着眼。
池新唐无奈地转过身,对他讲道:“毕业那年你家人不是打算让你娶赵露宁嘛,结果他突然出国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池焉,他本来说要带赵露宁离开,结果毁约了,赵露宁大受打击才借口说要留学的。我以为他们就那么断了,可现在又觉得,他们好像一直有联系。”
池新唐说话的时候,谈烬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唇,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不知道谈烬在走神的池新唐自顾自说着:“我真心不知道赵露宁怎么会看上我哥,这么多年还对他念念不忘,估计那个孩子就是他和池焉生的。”
“对,就是池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