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五爷笑了笑,倒也毫不生气,反倒是出言劝诫:“这位要是想去醉仙楼,此时便可收拾收拾回去了。”
“哦?为何?”宋郁故作疑惑,
黑五爷也不解释,朝着身后的人伸了伸手,一个木盒便递到了宋郁初面前,打开后,便是金光灿灿的两朵金色海棠。
“这两朵海棠花,乃是由黄金铸成,黑某便送给这位公子,做回家路上的盘缠。”
宋郁初看着那两朵海棠,不想让他去醉仙楼?不惜重金打发?大队人马拉着那么多聘礼?
连起来不就是……这人喜欢药娘子?
觉得自己的猜想大概是八九不离十,宋郁初一时之间竟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黑五爷却是觉得这两朵金色海棠正中宋郁初的下怀:“既然公子喜欢,那便快些收下吧!”
宋郁初看着黑五爷有些迫切的样子,便顺水推舟收下了,只是他将那锦盒一边往马车里放,一边故作遗憾的道:“唉,看来今日不能去看缀烟姐姐了,不过他应该不会埋怨我的。”
宋郁初说着,刚准备坐上马车,那黑五爷闻声脸色大变,立马拦住了他:“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唤缀烟姐姐?”
宋郁初:“对啊!怎么了?”
黑五爷只觉得荒唐,略带嘲讽的笑了起来:“这缀烟向来都是一人,哪里来的弟弟?”
宋郁初却不慌不忙道:“自然不是那亲姐弟,而且我本是叫她药娘子的,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缀烟姐姐非要我这般唤她,我也只好这么叫了。”
谎话信手拈来,之前在宋郁初那吃了亏的那人正想提醒自家主子别上当,但是黑五爷却已经信以为真,不等他开口,便对宋郁初道:“既如此,不如你与我同行如何?”
“爷……”
一旁的人还想说什么,便被黑五爷催促着:“阿扩,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给这位公子赶马车。”
阿扩:“可是爷……”
“对了,还请问这位公子贵姓?”黑五爷全然不听阿扩想说什么。
之前缕缕前往醉仙楼,还未到,就被拦在了青衣崖下,倘若面前这人真是与缀烟姑娘关系甚密,利用他,说不定可以……
看着面前笑的满脸殷勤的黑五爷,宋郁初只当自己看不穿,装傻装全套,故作为难的道:“可是我已经收了你的东西了。”
黑五爷:“无妨无妨,我与缀烟姑娘是旧相识了,全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宋郁初故作犹豫了一番道:“好吧!那就跟你们一同去吧!不过他就不必了,马车我自己赶。”
宋郁初指了指一旁的阿扩,随即上了马车。
一行人晃晃荡荡朝着青衣崖去了,黑五爷坐在轿子里,看着跟他们同行的马车,心里盘算着什么。
这小子看着似乎并没有那么精明,只要利用好了,缀烟姑娘还不手到擒来。
阿扩依旧不死心,附身对着自家主子道:“爷,他可是打了我们的人,还劫了我们的车,我们真的要让他去……”
黑五爷:“你懂什么?我黑五爷什么时候吃过亏?”
见自家主子是有计谋在心,阿扩便也意会的笑了起来。
宋郁初虽然看似漫不经心的架着马车,但是心里早已起了打算,准备完美演绎什么叫过河拆桥。
眼看到了一绝壁山崖下,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停了下来,抬头望去,便能看到一座楼阁,楼阁旁是飞流直下的瀑布。
轿子落地,黑五爷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对着面前陡峭的崖壁扬声道:“在下黑五爷,前来拜见醉仙楼楼主。”
宋郁初在一旁默默看着,只见片刻后,一个身着蓝衣裙的女子飞升而下,额前的头发遮住了左半边脸,但依旧能看出,是个绝色女子。
只是这女子虽然长得俏,但却并非是平常男子看了想要捧在手心里的。
她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冷如冰霜的气息,仿佛告诫着身边的人,谁要是敢上前一步,便能叫他好看。
只见那女子看着黑五爷,淡淡开口道:“黑五爷请回吧!今日醉仙楼不见客。”
那女子的声音听上去,竟是比那冬日里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黑五爷依旧是笑盈盈的,再次开了口:“风萤姑娘……”
怎知话还未说完,风萤便抬眼说了一句:“滚。”
黑五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放弃:“你看我千里迢迢都来到这了,你好歹代我向缀烟姑娘说一声。”
一旁的宋郁初只觉得这姑娘冷的像块儿冰,可怎料黑五爷的话音刚落,她竟然发了火。
“放肆!我家主人的名讳岂是你等能直呼的?”只见风萤伸手就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明晃晃的架在了黑五爷的脖子上:“我最见不得你们这些人,窥觊她。”
阿扩:“你竟敢对我们黑五爷无礼?”
“阿扩,退下。”黑五爷命令道。
阿扩虽不愿,但主人有命,不得不从。
一旁的宋郁初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朝两人走了过去。
宋郁初刚走近风萤,便被她用另一把短刃拦住了:“想活命,就少多嘴。”
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劝说风萤,又或者是开解开解黑五爷,让他改日再来。怎料宋郁初笑着冲风萤张了张嘴,以唇语说了些什么,风萤看了一眼黑五爷立马就怒了。
“无耻。”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风萤便挥着短剑招招都朝着黑五爷的要害刺去。
“风萤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黑五爷闪躲着,不知为何好好的,她却突然想要了自己的命。
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家主子,却没人注意到宋郁初,他不声不响的回到了马车里,将夙辞抱了出来,轻声飞上了青衣崖。
风萤:“不好。”
宋郁初抱着夙辞稳稳落地,便大步走进了面前的楼阁,楼阁内并没有像它的名字一般,并不使人沉醉,也不像是仙人所呆的地方,反而有一种淡雅的味道,放眼望去,便能瞧见楼阁旁的瀑布,风景甚好。
身后的风萤迅速追了上来,握着短刃的双手,毫不留情的刺向了他,充满了敌意。
宋郁初脸色一沉,正欲释放出身上的邪气,血色还未漫上双目,阁楼之上便传来了一道动听的声音:“阿萤,住手。”
第60章 期限
只见缀烟一身红衣,从阁楼之上款款走了下来,依旧是昔日的容颜,美极了。
风萤有些不甘的收起了短刃,随后听到缀烟对宋郁初道:“你随我来。”
风萤没有跟上去,只是宋郁初路过她身旁时,低声对他警告道:“你若是敢动我家主人分毫,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宋郁初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目光都在怀中的夙辞脸上。
醉仙楼的最顶端,是一处密室,虽能看到外面,却被强大的结界包围,宋郁初在走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压迫感,像是有什么在一点点抽走他的灵力。
缀烟走到床榻前,将帷幔与床柱绑好,示意宋郁初将他放下:“你现在已经入了魔,虽然还不够彻底,但是这个结界可能还是会让你感到不适,若果撑不住的话,便把夙辞先交给我吧!”
宋郁初看着床榻上的夙辞,最后摇了摇头:“我就在这等。”
缀烟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一个柜子前,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其中一个花瓶,面前的柜子便如同一扇门一样缓缓打开了。
缀烟:“你等一会儿,我去取些药材。”
宋郁初:“可你还并未瞧过他是为何如此昏睡,怎么就……”
从刚才进来,她可是连瞧也没瞧上夙辞一眼,怎么就直接抓起药来了?就算是神医,那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啊!
只见缀烟缓缓缓缓侧过头来对他道:“不用看,他并非病痛,也非毒蛊,只是……期限要到了。”
“期限?”宋郁初微微皱眉,不知道缀烟指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期限要到了?
缀烟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意外:“他没告诉你?”
但是仔细想想,夙辞没有告诉他,那也在情理之中。
宋郁初摇了摇头,看向了夙辞,告诉他?夙辞似乎从未告诉过他关于自己的任何事,而自己,却也未曾询问过,即使现在的自己,有着以前的记忆,可在他轮回的这几百年来,发生过什么,夙辞又是如何度日的?他却一概不知。
缀烟:“我先去将药取来,你且在此等候。”
片刻后,缀烟便端着一碗汤药走了出来,随后将汤药递给宋郁初:“把这药喝了。”
“诶?”宋郁初楞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缀烟:“你没听错,是让你喝。”
宋郁初:“可是为何……”
缀烟:“喝了再说。”
虽不解,但是宋郁初还是乖乖照做,怎料一碗汤药喝下去,体内灵力有些异样,转眼间宋郁初竟然就变成了个女人。
他有些惊讶的摸了摸胸口,软软的有些微妙:“你,我怎么?”
缀烟倒是不慌不满,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笑了笑:“我说过,夙辞并非病痛,也非毒蛊,自然是无需用药,只不过嘛……看着你们两个男人,我总是不由自主的……”缀烟说着呵呵笑了两声又道:“只好暂时把你变成姑娘家,以免在我重新为他塑造肉身之时,打扰到我。”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奇怪嗜好。
宋郁初有些无奈的跳过了这一段,抛之脑后,眼下还是夙辞要紧。
他看着夙辞,随后又对缀烟道:“你说要重新为他塑造肉身,是什么意思?”
缀烟则是不紧不慢的用扇子从夙辞上方扫过,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粉末洒落在了他身上,她念动口诀,随后走到一旁的桌前,将圆形镂空的香炉点燃后,才慢慢开口道:“这本不该告诉你的,只是……告诉了你,说不定会更有意思。”
“我与夙辞也算是老交情了,就当你送他个顺水人情好了。”缀烟笑笑,随即又道:“当年璃尘仙尊刚掌管三界,便到人界去寻你,他本没有肉身,便让我替他做了一副肉身,但奈何这肉身有期限,而那期限,早就该到了,不然你以为,掌管仙界的璃尘仙尊,为何比你还要弱上几分?”
缀烟说着,抬手将扇子这么一转,另一只手上便出现了一枝梅花,含苞待放。
她将梅花插入细长的白玉瓶口,用扇子对着这么一瑶,那花边缓缓绽放开来,带着冬日里的淡淡香气。
“虽然传闻他是以为一场大战,导致了人魂分离,但事实上,那时的肉身已经不能再用了,也到了他回仙界的时候了,但是他说他还有未完成的事,要我在帮他重新做一副肉身。”
宋郁初:“所以你告诉他,圣灵活药之法?”
缀烟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淡淡的笑了:“没错,毕竟这肉身可是需要拿人命来换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得到的,只是恰巧在与人打赌之时,知道了圣灵活药将要现世。”
宋郁初:“那既然我能够让他的魂魄再度回到肉身,却为何又会如此?”
事情虽然是这样,但是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二人在一起,只要不长时间的分离,便不会出现如此的情形。
缀烟不禁也感到一丝疑惑,想了想对宋郁初道:“你可曾与他分开过?”
宋郁初想了想,竟不禁生出一丝愧疚来:“我确实与他分开过一段时日,大概有三年。”
可为何再度见面了,两人也确实有了双修之实,这突然如此,实在是有违常理。
缀烟沉思片刻,觉得这事有蹊跷,她看着床榻上的夙辞,起身走到他跟前,合上了手中的扇子,握着扇子的低端轻推,一根一指长的尖刺便从扇子上方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宋郁初看着缀烟对夙辞伸出手,立马拦住了她:“你做什么?”
缀烟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轻声笑了笑,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之中:“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进来送茶的风萤撞见了眼前的这一幕,竟是抽出短刃就指着宋郁初道:“你想做什么?放开我家主人。”
茶碗碎了一地,缀烟则是抽回了自己的手,对着风萤道:“我没事,阿萤,用不着这么紧张,茶洒了,你再为我泡一壶来,记得加上些解乏的草药。”
风萤还欲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闷闷的应了一声:“是。”
待风萤出去后,缀烟又对宋郁初解释道:“我与夙辞好歹也是几百年的交情,不会害他,只是他如今的情形,我不得不取上些他的血。”
看着宋郁初放下了心来,缀烟这才动手从夙辞的指尖取了几滴血。
缀烟:“今日天色已晚,先歇息吧!因为是秘术,所以需要耗上几个时辰。”
宋郁初点点头,缀烟在出去前,侧过头来对他道:“如今,你的心性,好像也不似从前了。”
这话意有所指,宋郁初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的自己,再呆在夙辞身边,能护他,亦能害他。
他看着夙辞,低声对缀烟道:“有什么法子,即使是我不在了,也能让他安然无恙吗?”
缀烟默默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合上门出去了。
就算是有法子,只怕是,不能如人所愿吧……
缀烟回到了自己房里,瞧见风萤正席地而坐,面前的桌案上是一壶泡好的茶,和一盘谈不上色香味的糕点。
风萤:“主人。”
缀烟弯了弯嘴角,转了转手中的折扇,朝她走了过去:“说过多少次了,阿萤不用这么叫我,缀烟,或者烟儿,岂不是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