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还了，那就当我赞助你办这个农家乐吧。”胡九将东西送了出去，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要回钱的。
　　“谢谢了！但是钱还是要给你的，你的西瓜货款就不用给我了，剩下的我回头转账给你。”将这件事了结了，吴桐心里才能彻底踏实下来。
　　胡九说：“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愿欠人人情，除了凤起的？”
　　吴桐说不出话来，自己的确只跟凤起有点牵扯不清，跟其他人都算得清楚明白。
　　胡九抬手拍拍自己的嘴：“算了，你们的关系肯定也是我们没法比的，我瞎多什么嘴，走了。”
　　吴桐站在原地，琢磨着胡九的话，自己跟凤起关系算好吗？跟别人可能不一样是真的，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一起相处的时间也有数百年，一生之中，有几个这样长期陪伴的人？要是他们之间没那么多纠葛，那该多好。吴桐不由得叹了口气。
　　胡九和司墨在农家乐吃喝了几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农家乐恢复了平静，结果齐狰耐不住寂寞，家养的动物满足不了他的折腾欲，便将魔爪伸向了自然保护区。山间的那些动物，不论是否保护动物，他碰上的，都要抓回来，非保护动物，就进了他的肚子，保护动物，也要带回来玩上几天才作数。
　　有一天，他竟然抱着个熊猫宝宝回来了：“这家伙特别蠢萌，我要留下来当宠物。”
　　幸亏当时家里没有游客，锦宁对他说：“哥，你赶紧送回去吧，这是国宝啊，要是有人看见就闹出大事了。”
　　齐狰抱着小滚滚，小家伙比半岁大的小猫大不了多少，正是最萌的时候，似乎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窝在他的臂弯里嗯嗯地叫，看着还挺享受的：“怕什么，能出什么大事？我还怕他们警察？”
　　大熊提着菜篮子从外面进来，一见就拉下了脸：“你干嘛呢？大熊猫不能捉回来。”
　　“你们不是把雪豹也养在家里了么？”齐狰瞥了他一眼。
　　大熊粗着嗓子说：“那能一样吗？雪豹是它妈送来的，我们不收留它就被豹王杀了。这熊猫还没断奶呢，你抓它回来干什么？母熊猫呢？”
　　“不知道，我没见着它妈。”齐狰说。
　　大熊放下篮子：“给我！”伸手就要过来抢小滚滚。
　　齐狰身手比大熊敏捷多了，一下子就躲过了：“是不是看到我抓了你家的小崽子，所以就着急了哈哈。”
　　大熊皱起眉头：“你无不无聊，这是野生动物，不是你的宠物。我们养雪豹也不是把它当宠物养的，等它成年了还是要将它送回到山里去的。”
　　齐整嘿嘿笑：“等熊猫长大了我也可以将它送回去。”
　　这时凤起从实验室出来了：“你们干吗呢？”
　　大熊赶紧找凤起告状：“齐狰抓了只熊猫回来。”
　　凤起说：“送回去！”
　　齐狰扬着下巴：“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送它走，那就你走吧。”凤起语调平静，但是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锦宁赶紧拉着齐狰的手：“哥，别闹，你不过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你抓只熊猫回来干什么？谁有闲工夫去养它？”
　　齐狰是个顺毛捋的，偏生碰上凤起这种不给脸色的，听到凤起的话就炸毛了：“走就走！你以为我爱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妹子，你自己在这里养病吧，我走了。”说完抱着熊猫就往外走，锦宁拉都拉不住。
　　大熊伸手去拽他：“诶，你把熊猫放下，不许带走！”
　　“你管得着吗你？”齐狰一把就甩开了大熊的手，大踏步往外走去，走得飞快。
　　大熊赶紧喊吴桐：“掌柜的，掌柜的，你快拦着他！”
　　吴桐正在翻地种菜，听见大熊的声音，一扔锄头，跑上了田埂，及时拦住了齐狰，一看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齐狰，你怎么抓了只熊猫？”
　　齐狰一点戾气地说：“你别管，老子走了，我妹就在你这里，好生照看着，否则我拆了你的农家乐。”
　　吴桐知道这人脾气大，也不跟他计较：“怎么好好的又要走？”
　　大熊说：“他走就算了，还带走一只熊猫，他以为这是他家养的宠物啊。你去了外面，警察绝对分分钟就来抓了。”
　　“关你屁事！”齐狰给了他一个白眼。
　　吴桐严肃地说：“你现在还是农家乐的员工，那就归我管。我们不允许随意抓野生动物当宠物，所以请你把大熊猫留下再走。”
　　齐狰看着吴桐：“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子他妈不干了！”
　　“我不是谁，但我讲道理。”吴桐说，“你就算不是我这里的员工，也算是这里的客人吧，我请求你将它留下来，行吗？你也有求于人的时候对不对？”
　　齐狰看着吴桐，咬紧了牙关，将他扔向吴桐：“给你就给你，不就一只臭熊猫吗？老子多稀罕似的。”
　　吴桐眼疾手快将小滚滚接住了：“多谢！”
　　齐狰回头看了一眼农家乐，抬脚就往外走。锦宁在后面喊他也没回头。
　　大熊赶紧将熊猫宝宝接过来，抱着到后面去找它的妈妈去了，这个齐狰，简直是太可恶了。
　　凤起这时过来了，对吴桐说：“这小子太中二了，就是欠揍，我帮你抽他一顿好了。”
　　“你抽他干吗？人又没得罪你。”
　　“我发现你对他格外包容啊，难免让人觉得你圣母。”凤起有些不满地说。
　　吴桐回头白他一眼：“更中二的人我都忍过，他这算什么？”说完转身走了。
　　凤起一愣，旋即挠挠头嘿嘿笑了起来。


第40章 朋友
　　吴桐知道齐狰在这里待不长, 迟早是要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走了。
　　齐狰离开, 锦宁倍感失落, 这些年里她身体不好, 一直都得齐狰照顾，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如今他离开，怎能不神伤。
　　大熊倒是松了口气, 他宁愿辛苦一点，也不愿意和齐狰争厨房，那家伙太讨人厌了，总是把厨房搞得乱七八糟的，让他收拾残局。
　　吴桐问大熊：“要不要再给你找一个帮手？”
　　大熊想着齐狰就心有余悸，摆手说：“还是算了吧, 我一个人累点就累点。”
　　吴桐笑着说：“要不然我跟朱丹说, 找一个脾气好一点的吧, 境界也不用多高，关键是好相处。”
　　大熊知道吴桐是想为自己减轻负担，便说：“也行, 要不还招个女的吧，没那么多事。”
　　吴桐点头：“行, 我跟朱丹说一声。”
　　朱丹听说齐狰离开了农家乐, 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叹气说：“果然留不住么？那我另外给你物色一个吧。”
　　西瓜运到上海, 青衫收货后第一时间就将货款打了过来。拿到钱之后，吴桐就转了十三万给胡九，其中十万是本金，三万是这几个月的利息，从此之后无债一身轻。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拿回他的魂魄了，他每天都坚持练琴，进步还是看得见的。虽然靠弹琴拿回魂魄的几率比较渺茫，但拿回魂魄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他决定等攒够钱，换取自由身，再去想办法，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办法的。还完债之后，吴桐的信心增加了不少，很多事情只是看着办不到，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他从前觉得三年内还清债款就不错了，结果四个月就还清了，所以不试一下，就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这天吃了早饭，吴桐说：“我今天要上山采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大熊你负责送下午的货。”
　　大熊点头：“好的。”
　　锦宁赶紧问吴桐：“掌柜的是去帮我采药吗？”
　　“对。这两天天气不错，我上山去看看。”吴桐说。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锦宁说。
　　“不用，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来客人了还需要你帮忙的。”吴桐说。
　　吴桐收拾好东西出发的时候，发现凤起也跟上来了：“你干什么？”
　　“陪你上山。”
　　“我还用陪吗？”
　　“陪你聊天解闷。顺便给我自己放个假。”凤起说着已经往前走了。
　　到了后山，小猫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吐着舌头，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快。雪羽先是站着看了一下，才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过来，小家伙比刚来的时候大了一圈，如今体型比小猫大了不少，它成日与小猫为伍，习性也有点像狗，见到吴桐，就伸出舌头来舔他的手。它的舌头太糙了，舔过的地方如同被钢丝球刷过一样，吴桐推开它：“好了，好了，雪羽乖，不要舔了。”
　　雪羽已经断奶了，大熊每次上街买菜，都会给它带点肉类，不过小家伙也开始学着自己捕猎，经常逮一些老鼠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打牙祭，身手十分敏捷，不愧是雪山之王。
　　凤起说：“雪羽，我们要上山，一起去吧。”
　　吴桐说：“带它干什么？”
　　“早点让它熟悉将来要生活的环境，走吧。”凤起用手拍拍雪羽的脑袋。
　　雪羽没说话，跟上了两人的脚步，小猫见小伙伴跟着主人走了，也小跑着追了上来，被吴桐喝住了：“小猫，回去！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小猫站住了，看着他们，雪羽跑了回去，用头碰了碰小猫的脑袋，安抚了一会儿，这才跟上吴桐和凤起的脚步。
　　吴桐有一段时间没上山了，路过树林子的时候，看见他种的木耳和香菇都长得挺茁壮，嘀咕说：“是不是可以收了啊，回头叫他们来摘回去晒干。”
　　凤起伸手摘了一朵香菇，放到鼻端闻了一下，又赶紧拿开了：“这能吃？味道太难闻了。”
　　吴桐从他手里抢过香菇，放进自己的背篓里，说：“明明挺香的。你不吃别人吃。”
　　凤起笑了：“好吧，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香也能吃，臭也能吃。背篓我帮你背吧。”
　　“不用。”吴桐没理他，继续往山里走。
　　雪羽迈着优雅的步伐跟在一旁，对后山的一切充满了好奇，看看这，嗅嗅那，时而还跟草丛里的蝴蝶虫子玩上一会，像极了贪玩探险的孩子。
　　吴桐有时候不得不停下来催促它才能跟上来。
　　凤起问：“那鲤鱼精需要什么药，不能在药店买，还要亲自跑到山里来采？”
　　“人家有名字，你别鲤鱼精鲤鱼精的，尊重点人好么？别人叫你凤凰你乐意吗？”吴桐没好气地说。
　　“我乐意啊。你以后就叫我凤凰吧，好久没这么叫我了。”凤起满脸都是期待的表情。
　　吴桐睨了他一眼，没说话，此时他瞥见一株药，便走过去采药。
　　他躬身采药的时候，背上的背篓往前滑，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后脑勺，凤起赶紧抓住了背篓，说：“背篓给我吧，你背着不太方便，我帮你背。”
　　吴桐看见从头顶上滚落下来的香菇，便捡起香菇，摘下了背上的背篓，任由凤起背了。凤起非常好学地问：“这是什么药？”
　　“天麻。”吴桐说完朝前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采药，吴桐很少主动和凤起说话，跟雪羽说的都多一些，都是凤起主动找话说。随着海拔越来越高，雪羽也越来越兴奋，活力更足了，高海拔地区到底是更适合它生存的环境。尤其是到了石头比较多的山地，它更是跳来跳去的，别提多兴奋了。结果兴奋过头，一不小心差点就从山崖上滚了下去，凤起眼疾手快，纵身一跳，就将雪羽给接住了，不过他那一跳，也让他背上的背篓狠狠颠了一下，里面不少药材都洒了出去，落在了山石间。
　　吴桐看见雪羽安全无事，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吓死我了！雪羽你小心点啊，将来这些地方都是你要生活的地方，你还这么冒冒失失，摔伤了还会有谁来管你？”一边批评雪羽，一百年低头去捡掉地上的药。
　　凤起也放下背篓来捡，捡完之后，吴桐将背篓背上了，凤起说：“给我吧。”
　　“不用你背，免得一会儿又都洒了。”
　　凤起无辜地看着他：“我那不是意外吗，要不是雪羽不小心，也不会掉出去。”
　　“所以我背好了，免得再出意外。你帮忙看着点雪羽。”吴桐说着朝山上走去。
　　凤起站在后面半天没动，过了一会儿追上来说：“你是不是怪我洒了你的药？”
　　“没有。”吴桐头也不回地说。
　　凤起说：“我看你对那个锦宁格外上心，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吴桐回头看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呀？”
　　“她跟你素不相识，只是朱丹安排过来上班的，你就对她的病那么上心，连医药费都没收，还亲自跑来给她采药，你采的这些药，哪家药店都有卖，有必要亲自来采吗？”
　　吴桐听完又好气又好笑：“药店的药能跟野生的药材相比吗？再说我给你治病也没收医药费。”
　　“我跟你的关系她能比吗？”
　　“有什么不一样吗？”吴桐眼睛扫过他，“对我来说，你们都是病人。”
　　凤起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炸了：“我居然跟她一样？！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跟个陌生人差不多！”
　　吴桐转过脸去没再说话，凤起咬着牙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吴桐走出老远，凤起都没跟上去，雪羽小跑着跟上吴桐，结果发现凤起又没来，便站住了，有些进退两难，到底该跟谁一起走呢？
　　凤起在后面大声说：“吴桐，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吴桐已经快到山顶了，回头一看，凤起还在山腰，他不知道他好端端说这话干什么，自己的心要是石头做的，那就不会管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