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完,秦母似乎更生气了,抬手就给了秦峰一巴掌:“你看看你,你还让小谢帮你撒谎?”
秦峰抱头,忍无可忍:“妈,说实话吧,我是您在哪个垃圾箱里捡出来的?”
“你是有害垃圾箱捡的!”秦母理直气壮。
谢祁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屋里的秦母动手殴打老a,那可是阴差提起来就腿软的黑无常,正被一位中年女性按头爆揍,如此看来这可真是一位比阴差都英勇的女士啊。
他不由得微微偏了偏头,怪异地感觉到眼角有一点温热,他飞快地用指尖点掉,并且看了一眼客厅里,秦峰正在抱头逃窜,所以并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真的是我追求他的。”谢祁连忍俊不禁,柔声说,“我暗恋他很多年了,最近才敢表白的,他以前都不知道,更不可能花言巧语哄我了。”
秦母又在儿子结实的手臂上猛拍两把才作罢,说道:“居然还好多年?也就这个木头疙瘩能被人暗恋好多年自己一点都感觉不到!”
秦峰心说我好冤枉,这个“好多年”,指的是谢祁连拿着天道发给白无常的引魂令,默默在一旁等着看秦峰到底死不死……这得有阴阳眼才能察觉啊。不过这不能说出口,他只好在脸上努力挤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由于霸气的老a很多年不做这种表情,肌肉扭曲,导致此刻的他显得有点像狗腿子。
“妈,您能不能对您儿子多一点信任,我们这是你情我愿,谁也耍过滑头。”秦峰说。
“小谢,你过来坐。”秦母推开自己儿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好。”谢祁连点头,“我先把燃气关一下。”
胡闹了一阵后,秦母再次严肃认真起来,她拉着谢祁连的手,把秦峰一觉踹到旁边的沙发,问道:
“小谢,别怪阿姨泼你们冷水,也别嫌我问得唐突,现在你们热恋得甜甜蜜蜜的,觉得什么都不怕,可是将来呢?生活不是全都是热恋期,我就不提孩子啊、养老啊这些俗气的问题了,你们年轻人能想出一百八十个借口完美地说服我。我就问,将来你们的感情归于日常的平淡,还能顶得住大环境的压力吗?而且你才二十出头,还没什么社会经历……你别瞒我,跟阿姨说实话,是不是秦峰教你喜欢男人的?”
“这种事儿哪有教的?”谢祁连笑着摇头,“嗯,我说实话,我不是挑男的或者女的,我只选对的,我只是,碰巧喜欢了秦峰而已,而且是很喜欢,想一直在一起,大约……一直到时间尽头不会腻吧。”
他这句话说得很温柔,秦母瞧见了一旁自家儿子毫不掩饰的喜悦眼神,心中感慨。
“你以前也没有喜欢过女孩?”她又问。
“没有。”谢祁连回答,“我以前……家族是个大家族,从小有过一个定亲的女孩,但是我和女孩一直没见过面,却因为有这个约定,不敢和其他女孩交往,所以还真没什么恋爱经验。”
秦母唏嘘:“那阿姨方便问问后来为什么没成吗?”
谢祁连眯眼笑:“这不是现代社会了吗,婚姻自由,不能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秦母叹气:“家里知道你现在的选择吗?”如果是这种家庭……听起来是很传统的大家庭。
“家里没有其他人了。”谢祁连安静垂下眼睛,在秦母眼里,这个表情虽然平淡,但乖得令人心疼,以至于她微微错愕后,急忙一把搂住了谢祁连的肩膀,一个劲地道歉。
秦峰绷着脸,瞧见谢祁连垂下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小精明——谢祁连说的应该是实话没错,但保守估计,谢祁连所谓的家族和那个订婚的女孩……至少存在于一千年前,现在家里要是还有其他人才是问题!
可是秦母不知道啊,毕竟从外表判断,谢祁连也就二十来岁,可是又不像寻常二十岁年轻人那样嘻嘻哈哈,而是温文尔雅自带一种典雅气质,所以就会让人想到那种书香门第、有点传承的大家族的少爷,没准还是世世代代有海外家族产业的那种家庭,可惜一朝突发变故(没准是事故),只剩自己……
“好孩子。”秦母轻轻摸了摸谢祁连的头发,“以后秦峰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打不死他!”
秦峰:“……”
谢祁连微微低头,好让秦母能够得到,他笑了笑,低声说:“好啊。”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秦母拼命给谢祁连夹菜,还命令秦峰剥螃蟹壳,把剥好的蟹黄蟹肉全都给了谢祁连。
“下次让秦峰做饭。”秦母一边往谢祁连碗里堆肉,一边说,“阿姨实在不会做,不然哪舍得让你做,以后你要好好享受,让秦峰干,他那一身腱子肉,不用浪费了!”
秦峰摸了摸胳膊:“……”确定不是亲生的了。
下午的时候秦母就走了,秦峰房子不大但也不是睡不下她,但秦母似乎觉得年轻人谈恋爱绝对不能带上妈,雷厉风行地就走了,说是还得赶飞机,和朋友约了去海边潜水,到时候给他们发照片。
她刚走,谢祁连哈哈笑起来,秦峰恼火地瞪他一眼,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在了墙上。
“我一身腱子肉呢,不用浪费了,你要不要用用?”
“哎……又不是我说的。”谢祁连双手抵着他,细长的手指捏了捏,评价,“手感确实很棒啊。”
秦峰没动,安静地抱着他,谢祁连缓缓把头搁在他肩上,轻声说:“你想问就问,没关系。我不说不是因为什么隐情,只单纯是因为太久了,相关的人早都不知道轮回去了哪儿,没有说的必要。”
说完,他捧住了秦峰的脸:“但是,如果是男朋友好奇,那就有必要。”
“我想问,和你定亲的女孩,你们到底为什么没成?”秦峰坦然地提问。
谢祁连顿了一下,秦峰又说:“没事,不想说就不说,我还能吃个千年死人的醋?我就是觉得,我搭档这么好,怎么可能没成?”
对于谢祁连有过婚约这种事,秦峰小小地酸一下,但表示绝对理解,因为那毕竟是时代问题,在那种古早年代,凡人平均寿命也短,所以十几岁就已经是结婚安家的年纪,虽然基本上没有几对是因爱结和,但那毕竟是时代所限必须要做的事……而且他也没说谎,谢祁连这么好,上门的媒人应该从城东排到城西才对!不成不科学!
“不……”谢祁连笑了一下,“你别……好吧,你也知道时间久远,所以你听了不用伤心。没成是因为——我们死了,就这么简单,婚期定在冠礼之后,可惜我死时未及弱冠。”
年代久远这四个字不能成为定心丸,秦峰依然觉得心头咯噔了一下,像是被针扎:“因病?”
“因战。”谢祁连平淡地回答。
秦峰轻叹一声,不想再问了,他用力抱紧了谢祁连,他不能去拥抱安慰千年前错过的谢祁连,但他不会再放开眼前的谢祁连。
“幸好,都过去了。”秦峰轻轻地说。
两个人抱在一起好一会,谢祁连推了推秦峰:“我没时间用你的肌肉啦,快要晚上了,你不是还有任务?”
第65章 演戏?
秦峰瞥了谢祁连一眼, 还是乖乖出门了, 不过他并没有去亲自监督牟思扬的案子, 而是去了地府。
因为他的公司早就不一样了, 普通员工虽然对真相一无所知,但……这个公司现在可不只有普通员工。
戴梦媛正人手一张工资卡,挨个发给面前一排穿着黑色保安制服的不良人。
到底是专业训练的古代特工机关,就算穿着保安制服也不像保安, 像潜伏伪装的007大片主角团。
只可惜这帮酷哥第一天来报道, 就充分表演了什么叫土包子进城。
“这叫工资卡, 以后基本工资按月结算, 出任务一趟有额外提成,比例都写在合同里了……什么?看不懂简体字?”戴梦媛恨铁不成钢,“一千来年都在干什么, 躺在棺材里泡水发霉吗?”
不良人被当代女战士吼得抖了一下,集体后退半步,战战兢兢地举手回答:“报、报告长官,我们一直……满……满世界找乱葬岗,抓……抓厉鬼恶灵,给将军吃……”
是不是厉鬼恶灵不是不良人说了算, 而是那个鬼大官说谁是谁就是, 不良人只是无脑执行, 于是戴梦媛翻白眼:“……罪孽不轻, 估计得白干几百年。”
最终通过考核、并且有意愿成为阴兵赎罪的不良人有十五个,他们全部签订了契约, 在地府内的职责纯属义务劳动赎罪,自然是一分钱工钱都拿不到——方晓年虽然经常吐槽天道不懂什么叫五险一金,但每月的工资攒一攒还是能在酆都市中心买复式的呢,可惜他们连这个都拿不到。
离开了控制他们的恶鬼,不良人们也开始懵懂地了解到:原来时代如此不同了,人们的生活都这么好,有钱可以买到那么多新奇的产品。
考虑到一群穷得需要喝风、十年换不起一套衣服的阴兵,走出去丢也丢的是整个地府的脸,所以最后他们合计了一下,就让不良人来秦峰和新城隍戴梦媛手下打工,平日地府不用阴兵时,就留在阳间归作城隍府兵。
既然是戴罪,那就是全年无休,哪边有差事哪边跑,不能挑、不能请假,工资只给正常阴差待遇的三分之一,第一个月提前预支,让不良人们买点日用品,纵然只能拿一丁点可怜的薪水,第一次看见钱和日用品的不良人还是流下了激动的眼泪,对着秦峰三叩九拜,爬起来就直接被江慎押去写检讨了。
检讨书是个好东西,写完整个鬼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走路带风,抬头挺胸,一个个恨不得把头仰到背后,生怕一不小心前屈角度过大,被当成行封建大礼,抓去继续写连载检讨书。
一行十五个不良人,在公司接待室外分点位潜伏。
呆在公司待客室的牟思扬自然是应该紧张不安到失眠的,但一到晚上十点左右,刷着微博的牟思扬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疑惑只在心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连思考都做不到了,挣扎着往床上走,走到一半就已经软倒在地毯上,昏昏睡去。
“准备就位!”
不良人——现在是保镖队了,领队的正是原本不良人的那位青面队长,也不知道戴梦媛的底妆是什么牌子,硬是把他化妆成了皮肤红润健康的阳光帅气小哥,胸口的名牌写着——
“幸福平安永相随,一级特种保镖:房子谦”
不良人保镖个个手拿一把长刀,和秦峰的陌刀比较类似,但是是短一些的近战唐刀,出鞘动作整齐划一,颇具气势,只可惜腰上还别着夜班保镖必备装备——手电筒,导致气势大减。
但那并不是普通的手电筒,不良人也不是寻常阳间保镖,那是地府特制的法器,灯光打开可以照亮阴阳两界,在灯光里无形的都会现形,伪装的都会还原,是非常好用的新款装备。
军旅出身的不良人很容易训练,戴梦媛教了他们如何用手电,于是这些高大威猛的不良人一手持唐刀,一手……掏出手电,用标准的看门大爷姿势,开始四处乱照。
空间里一片漆黑,幽冥之力特制的手电并不能照明,而在牟思扬陷入莫名沉睡之后,整个公司都陷入了一片漆黑,灯明明亮着,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幽暗模糊,根本看不清,好像牟思扬随身携带一个黑洞,能把光线都吞噬一样。
但是手电的光照来照去,除了把自家队长化过妆的脸照回原本的青色之外,没有照出任何隐藏的东西。
“再找!”
房子谦被耳机里戴梦媛的命令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对着空气挥刀,然后十分尴尬,脸上涌起一团深青色——青面鬼脸红的时候自然只能变成这种颜色了。
“别大惊小怪的,你要习惯耳机和对讲机,优秀的现代战士需要学会信息化作业。”戴梦媛训斥。
“是!”不良人立正,显然已经把戴梦媛当场梁红玉一类的女将军了,她说的话自然是军令,是金科玉律,必须遵守,并认真向女将军学习。
他们在笼罩公司的莫名黑暗里四处搜寻疑点,半天一无所获,但忽然之间,会客室里传来嘭地一声怪响。
“不对,敌人没有从外部动手!”一名队员立刻判断。
“进屋!”房子谦喝道,他带着的不良人一头冲进房门,起手就一刀劈了过去。
屋子里的地面上,牟思扬躺在那儿人事不知,但不良人一进门就被震惊了——他们冲得最快的那位一刀劈了个空,现在正和一只巨大的麒麟面面相觑,麒麟通体都是温润的玉色,并不像个活物,但动作活灵活现,正无比嫌弃地瞪着不良人,并且示意他们看它脚下——
麒麟比不良人还快,它的的爪下牢牢按着一打惨白惨白的人形物体。
于是房子谦一刀戳穿麒麟按着的人影,疑惑:“是纸?”
“头儿,他好像不能呼吸!”一名队员惊呼。
房子谦看向牟思扬,牟思扬睡得极沉,毫无挣扎,但手脚微微抽搐,面色紫红,显然是由于呼吸受阻导致的生理反射。
“把他翻过来!”
两名不良人队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抓起牟思扬露出他的后背,只见一个同样惨白惨白、和真人差不多大的人形物体贴在他的后背上,薄薄一张,像是牟思扬躺下的时候压住了一个人形立牌似的。
人形立牌的双手掐住了牟思扬的脖子,因为是纯白色的,和牟思扬的白色立领衬衫混在一起,在昏暗的光下才没有被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