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曦防备起来。
　　他现在身份并不认识阮缈，所以只需要避开就好。
　　阮缈盯了他一阵，就在两人擦肩而过刹那突然笑开了。
　　声音如同淬满了毒汁。
　　“喂，你其实是阮曦吧？”
　　“我去查了，怎么会有人从出生以来都没有任何记录……”
　　阮缈眸子中写满了得意，同时一种爽快感流窜心脏。
　　“而且居然在公众场合也从未被拍到过。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一直在隐藏，一直在以另一个人身份活着！”
　　看着那双冰冷眸子，阮缈一时间瑟缩了一下。
　　但很快她又挺直了腰板。
　　“自从前天你来我们家，我就在怀疑。待会我会在晚宴上所有人面前曝光你血统，傅学长不是在追你吗，我就要让学长知道他追人到底是个什么低贱货色，哈哈哈哈哈哈，你完了！”
　　等了半晌，那少年才转过身。
　　眸色中清冷一片。
　　“不好意思，小姐你认错人了。”
　　过了半晌，阮缈才提着裙摆匆匆沿着楼梯向下。而此时在一楼阴影处，一个身影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
　　阮缈脸颊绯红一片，小心翼翼道。
　　“傅，傅学长……我已经说完了。”
　　阴影处男人表情晦暗不明。此时正依靠在窗边，阴冷夜色同样也映衬在他眼中。男人像是低声笑了一下，随后用修长指尖抬起了阮缈下颌。
　　“乖女孩，一会在大厅里也要这么说，明白么。”
　　男人声音没什么感情，却惹得阮缈脸色羞红一片，连忙点点头。
　　“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舞会中备受瞩目rs居然会和那个受气包扯上关系，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是傅学长愿望，她就会去满足！
　　阮缈兴奋地转身离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垂眸把指尖擦了又擦。
　　……
　　当阮曦彻底折腾完走出更衣室时候，走廊尽头钟表时针已经逼近九点。看了一眼楼下热闹人群，阮曦径直朝三楼露台走去。
　　阮缈算是个意外插曲，但实则应对也简单。
　　对方口说无凭，他也只要死咬着不承认就没事了。
　　刚下完雨天空中晴朗凉爽，而天鹅绒般夜空中隐约可见几颗闪烁星点。阮曦走到露台上时候，那人恰好转过头。
　　阮曦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顾程乾右眼居然呈现如同琥珀般颜色，冰冷如同球形关节娃娃义眼。此时，男人刀刻般面容阴冷如月色。
　　那人眼神深深凝视着他，视线几乎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
　　闻言，阮曦唇角微弯。
　　他看了一会外面树林中景色，半晌后才回道。
　　“我是按照通知时间来，你愿意等是你事。”
　　面前顾程乾一身整洁白大褂，看上去一尘不染。只是怪异像是刚从实验室里跑出来变态医生，与整个晚宴现场格格不入。
　　……居然有人穿比他还诡异。
　　阮曦心知这种场合气势不能输。本着敌不动我不动原则，他默默等着对方下一步出招。
　　就在这时，却只听男人低声道。
　　“你下去。”
　　下去？
　　阮曦转头，才发现在露台暗处正站着一个少年。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衬衫，领带规矩束在胸前，看上去眉眼竟隐约似曾相识。只是双眼也是蜜糖般琥珀色。
　　……和面前这个叫顾程乾男人如出一辙。
　　见阮曦看他，那少年便好脾气笑笑。眼眸中却有着掩饰很好嫉妒。他朝着男人点点头，语气甜美。
　　“那老师，我先下去了。”
　　此刻露台上只剩他们两个，阮曦隐约可以听见下面悠扬乐曲声。就在这时，那男人又开口了。
　　无波动声线中听不出感情。
　　“我明明警告过……你为什么还不愿离你身边那个人？”
　　那双冰冷眸子此时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就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身狂躁精神病患者。
　　阮曦皱眉退后一步。
　　“别说别，你不是要告诉我真相么。我洗耳恭听。”
　　“……你应该很想知道在之前袭击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吧。”
　　阮曦顿了顿。
　　面前显示屏正发着森森白光，在黑夜里如同闪烁。
　　“这是学校里走廊上监控录像……看完以后你会有答案。”
　　五分钟后，阮曦抬起头。
　　他不敢置信喃喃道。
　　“这是……”
　　阮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一段视频。
　　视频中血腥味几乎扑面而来，如果不说是监控录像话他几乎以为这是一场夸张杀戮秀。铁锈和腥味扑面而来，那些穿着防护服人开枪，却又被看不见屏障阻挡。
　　屏幕中有着熟悉面孔少年满身是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恶魔。
　　自始至终，少年嘴角都挂着一抹邪肆笑容。
　　毫无疑问，那个人是傅斯冕。
　　此时，顾程乾一眨不眨盯着面前少年。
　　趁着对方失神时候用几乎摄人目光凝视着，缓缓勾勒着脖颈处漂亮曲线。
　　“是啊，很恐怖吧。”
　　顾程乾嘴唇翘起一个扭曲弧度，苍白而骨节分明手轻轻覆住少年手。
　　他手很干净，上面青筋微微浮起，蔓延在白皙手背上。指节修长而有力。
　　“那个人是最狂暴疯子……本性其实极其凶残。”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很近了。极度震惊阮曦并没有发现此时两人之间距离很是危险。既可以耳鬓厮磨，也可以被对方翻身而起彻底压制。
　　“……”
　　阮曦沉默着，指尖微微颤抖。
　　“所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男人深深凝视着旁边少年隐没在衣服下后颈。
　　他声音喑哑。
　　“回到我身边吧，蜂后。”


第六十三章
　　清冷月色下, 死寂露台和底下热闹非凡宴会大厅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旁边人似乎仍未察觉, 男人加重了手中力道。声音仿佛诱骗。
　　“他是从傅家实验室最底层逃出来魔鬼, 即使受到重伤依然有这么强毁灭力。可想而知全盛时期凶残程度。”
　　顾程乾深深注视着旁边人。
　　慢慢加上了最后筹码。
　　“即使亲眼看见视频, 你也会纵容他在你身边。然后再对他说出那句, 你相信他么？”
　　顾程乾话忽然一顿。
　　他现在可以清楚看见少年后颈上有一处显眼牙印, 红几乎渗血。在白皙皮肤上显得异常碍眼。
　　顾程乾面容微微扭曲, 手指也忍不住加大了力道。
　　“他标记你了？”
　　此时露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冷杉和薄荷味道。这股味道与甜腻信息素糅杂在一起……就像是那个嚣张疯子依然在这附近。
　　显而易见, 这是一个临时标记。
　　不知何时，顾程手上青筋鼓胀而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暴涨力量使他能够轻易抓住对方手臂猛扣在桌子上，随后俯身而上。
　　“唔……”
　　顾程乾俯身凑上前去，狠狠舔过少年脆弱脖颈。
　　当接触到温软皮肤一刹那，心中仿佛充溢着一种扭曲满足感。男人狠狠对方扯开衣领, 牙齿已经尖锐快要爆出来。
　　只差一步, 他就可以彻底占有了！
　　“嘶。”
　　就在牙齿要彻底没入皮肤时候, 顾程乾只觉左肩胛处突然传来剧痛。
　　他面色微抽，捂着左肩后退了半步。
　　只见对方指尖幻化而出纯白色外骨骼在月下如一柄长。枪，其身正闪耀着水银般光芒。
　　这一击直接贯穿了顾程乾左肩胛骨，伤口处如同被一把中口径线膛枪精准击中, 血肉溃烂。
　　血液在白大褂漫开, 像是一片逐渐扩大水渍。
　　顾程乾像是丝毫不察左肩处严重疼痛，任由左肩处血流如注。
　　男人声音轻不可闻。
　　“……所以你选择还是他么？”
　　阮曦沉默, 他右手仍然警惕举着。
　　但出乎意料是, 阮曦怎么也没想到顾程乾居然会被他这么轻易击中……印象中男人似乎是四大家族家主, 现在看来倒比想象中弱很多。
　　“我暂时相信他。”
　　指尖似乎仍旧残留着刺穿对方骨肉一刹那温热感，阮曦猛地吸了口气。
　　“但我并不相信你。”
　　闻言，顾程乾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掩住嘴剧烈咳嗽了一声，随后匆匆藏起手中一片鲜红。
　　面对仍然眸中充满警惕少年，男人蓦地冷笑一声。
　　他转头指向下方晚宴大厅，低沉嘶哑声音中隐隐蕴藏着暴怒，像是可以咬碎钢铁。
　　“快点认清现实吧，看见下面那些人了吗，他们现在全部喝下了那杯血酒……那是傅家根据你血研制酒，喝下去就会使人神智发狂。现在只要你毫无防备进去，那些人就会全部红着眼向你扑过来，如同一群饥饿野狗扑向鲜活猎物。他们会把你撕扯虚肉模糊，大肆吞吃着你全部。”
　　男人像是第一次开口说这么一长串话。
　　话音刚落，他便弓起背脊剧烈咳嗽着，死命把牙缝中血吞回喉咙。
　　顿了半晌，顾程乾才起身。
　　他声音喑哑。
　　“……这是傅谨特意为你准备狩猎场。”
　　阮曦才发现面前顾程乾和之前有很大不一样。
　　毕竟面前男人现在看起来实在太过奇怪。脸色相比第一次在校医室见时差了很多，甚至连嘴唇都泛着异样青紫。
　　当听见之前那句“但我并不相信你”时，对方就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支撑最后一口气，从未有过虚弱。
　　就像是身受重伤。
　　阮曦皱眉，心中居然浮现了诡异想上去扶一把冲动。
　　“……你到底怎么了？”
　　顾程乾缓缓吐一口气。
　　因为他动作，左肩胛处正在缓慢恢复伤口甚至再一度溃烂。
　　“你知道我给你看那个视频意义么？”
　　顾程乾突然狠狠吐出嘴里一口血，眉间几乎跳动着暴怒青筋。
　　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
　　“如你所见，那个战无不胜疯子是这些人里面最凶残一个，如果你选择了他，你选择了那个疯子，就等于紧握着一把双刃剑，锐利刀刃随时会把你手割裂鲜血淋漓。”
　　“但既然你选择了他，那个好运疯子就是唯一冲破困境关键。身为蜂后你要牢牢抓紧他脖颈上绳索，让他一刻都不离开你身边！让他会成为只属于你魔鬼，只听从你话，杀死所有敢于僭越后代，毫不留情碾碎你前方所有阻碍，从此以后为你所向披靡！”
　　男人咆哮回荡在耳际，这一刻似乎连远处音乐声都听不真切了。
　　见鬼，面前男人这番话就像是资深精神病人咆哮，活该打三针镇定剂那种。他怎么可能是这个世界传说中蜂后，他甚至压根不是这个世界人！
　　阮曦还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开始看见蜂后介绍，什么行走春。药，顶尖战斗力……简直如同怪物一样。
　　他怎么会是那样怪物。
　　“其实很早你就应该察觉到了，无论是你身份还是他谎言。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身份特殊，也不愿意承认他自始至终欺骗……”
　　对面人还在喋喋不休，阮曦双手握拳冷声道。
　　“闭嘴。”
　　意外，对面男人居然依言闭上了嘴巴。
　　阮曦本来想置之不理直接离去，但却又停住了脚步。顾程乾一番话如同烈酒一样灼烧着浑身血液，他被烫浑身一颤。
　　天空不知为何下起淅淅沥沥小雨，阮曦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
　　他声音同样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不是站在傅谨那边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对你好像也并没有好处吧。”
　　闻言，顾程乾却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举动。
　　他缓缓掀开了白大褂。
　　“……这是？”
　　阮曦可以清晰看见被衣服遮掩身躯上伤痕累累，满是血痕。而最显眼一道伤痕贯穿胸口，血肉狰狞外翻。足以见伤人者出手狠厉。
　　“如你所见，这是傅谨做。”
　　“可你们之前不是一边么，我之前还看见在学校里你们一起出现，他还经常去找你商量事情。他怎么会这么”
　　阮曦试图找到一丝对方说谎证据。
　　男人之前说话几乎无可反驳。他突然有种错觉……再这么任由对方一边倒说下去，顾程乾所有话便会成真。
　　顾程乾轻轻把脸上溅射血液擦掉，他异常疲惫坐在椅子上。
　　男人声线毫无波动。
　　“谁叫那个疯子把他惹怒了呢，一向温润小白兔也有跳起来咬人时候，何况傅谨根本不是什么小白兔。最新研制出血酒使他得到了前所未有力量，同时也让他变得疯狂。这场晚宴就是为你们准备，他想把那个受伤疯子引出来……”
　　阮曦敏锐抓住重点。
　　“……你说傅斯冕受伤了？”
　　雨幕中男人突然淡笑一声。淅淅沥沥雨滴顺着他面颊滑下，落入地上小小一湾积水坑之中。
　　“他掩饰真好，居然硬是没让你看出来。”
　　……
　　此时，耳边能底下晚宴大厅中传来悦耳音乐声，这首曲子听起来如同舒伯特圣母颂般庄严肃穆。
　　而人们正在嬉笑交谈着很是热闹，似乎下一轮舞会已经悄然无声开始了。
　　但阮曦却察觉到一丝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