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儿!”天后看出谛枢要做什么,既惊又慌,飞扑过来阻止,然而谛枢早就设下了结界。
“父皇、母后,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太子殿下,我会留下一个剔除一切情感的分/身,他将继承我所有的仙法灵力,不会存有任何私情,至于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们就当我从未存在过吧。”
谛枢划开手腕,以血祭剑,分天剑先是将宁微身体中的灵力全部废除,未免其迅速衰弱,谛枢将神识肉身一分两半,分了一半精血给宁微,呼啸间,金红巨龙本体飞入另一半肉身之中,可见这就是他留下的太子分/身了。
“破!”元气大伤的谛枢用最后的力量破开了天地结界,抱着宁微落入凡尘。
第五十二章 吾家有仙妻
“烧饼,两文钱一个烧饼嘞!”小贩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平民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不过是一个小贩而已,平凡到没几个人愿意多他看一眼。
不过这个小贩有些不同,他长得颇为精致,这就能引得一些本不想买烧饼的人驻足,为了多看他两眼买个烧饼。
“宁郎君,今儿个也卖得很快呀。”一位娇俏女子特意叫住宁微,搔首弄姿:“卖完了饼,来奴家这儿坐坐?”
宁微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家有仙妻,等我吃饭。”
“哟……这年头,这么好的男人去哪里找呀?”
“可不是,不过他娘子也是能干,每天一大清早做这么多烧饼给他卖,要我可做不出。”
“所以人家是天生一对。”
带着他人羡意满满的话语,宁微把玩着一袋铜钱回到家中,大老远就闻到了饭菜香味。
“殿下,今天吃什么?”他撕掉一层易容面皮,开心地推开门,便见谛枢身着粗麻布衣,抬头看向他。原本的天之骄子甘愿为他洗手作汤羹,仙尊蒙尘,多了些烟火味道,英挺的脸有点病态的苍白,却依旧俊俏。
“蒸南瓜、炒丝瓜、焖冬瓜、白炖肉。”
宁微大喜:“哟!今儿个有肉了?”
谛枢被他的表现逗笑:“嗯,你赚的钱够买肉。”
“殿下,我前几天赚的钱就够买肉了,还不是您阻止,说什么要存一些。”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用敬称,叫我名字或者胖胖就好。”谛枢知道自己如今虽然号称和天界划清界限,可灾祸却不一定能远离他。幸而他下凡时直接剥除了龙族血脉,如今他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凡人而已。天帝天后无法通过血缘找到他,这样一来多少能拖一阵子。
“咳咳咳……”
“瞧你!又咳了!”宁微赶紧来到谛枢身后拍了拍他的背:“胖胖,你可真不会照顾自己。”
现在的宁微很奇怪,好像既有鲤宁微的记忆又有宁微的记忆,相同的是他好像没有痛苦的回忆,在他脑中胖胖和太子殿下是一个人,他们共同生活了很久,胖胖教他术法,他升仙后去找胖胖,惊讶地发现太子殿下就是胖胖,随后便一直跟随谛枢,既是下属也是爱侣。
这个宁微可以说融汇了谛枢最想要的那部分。
谛枢既喜又忧,这就像一把剑悬在头顶,他知道噩梦般的回忆总归是存在过的,只要宁微想起来,他们便不会像如今这边恩爱和谐。然而,今朝有酒今朝醉,在宁微还没想起来前,谛枢自欺欺人地希望这段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今天又卖了多少烧饼?”
“卖光了!胖胖,你的手艺是真的好!吃过的都会再来!”宁微坐在椅子上搂住谛枢的腰:“照这个赚钱速度,咱们马上就能过上顿顿有肉吃的日子了!”
“你要想吃肉还不难?我们存的银两其实还够……”
“别别别,那可是你卖了玉佩的钱。咱们以后还得攒钱赎玉佩呢!堂堂天界太子的玉佩怎么能落在当铺那种地方?哎,也是我不争气,身上都没什么能典当的东西,害得你得出本金!”
“你我二人,还分什么彼此?”实话说,那块玉佩确实价格不符,是天后在谛枢四千岁生辰时送的,具有温养之效,是极品仙器,奈何人间当铺老板不识货,竟只能出百银。这地方太小,离此处最近的都城又得走两天两夜,法力全无的二人权衡再三,选择当掉仙器暂解燃眉之急。
他们下凡后,宁微记忆受损,谛枢用当了玉佩拿到的一笔银子买下这座小院作为他们的家。坐吃山空当然不行,两人一合计,便决定由谛枢做饼,宁微挑扁担
出去卖。其实太子谛枢六艺皆通,随便画张画、写张字都比卖烧饼赚钱,可一来他不希望被人找到,二来,他非常享受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他甘愿守在家中做做饭,每天等宁微回来。
“胖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在宁微的记忆里,他们不过是下凡体验生活而已。
谛枢心中不舍:“你想回去吗?”
“倒也不怎么想。”宁微靠在谛枢怀中,两人依偎着在院子里看星星:“你看天那么高那么远,谁会知道那是我们的来处呢?”
谛枢搂着宁微,满足地侧头亲了亲他:“其实天界最无趣了,我至始至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渴望登仙。”
“哦?”宁微不解:“殿下,那可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凡人、妖怪……谁都想修仙,但真正登仙之后呢?不还是和平凡日子一样?我见过太多欲超凡物外而修仙之人,登临仙界后皆大失所望。欲求脱离党派斗争,却不知天庭照样有分庭抗礼;欲求长生而立志求丹,却不知丹药也有好坏;欲求三妻四妾快活似神仙,却不知神仙更难找到伴侣。”
宁微嘴巴一嘟:“殿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
谛枢愣住:“何以见得?”
“你所拥有的已经是天下人几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身份了,可你却不喜欢天界,非要来人界吃苦,还特意搞个病痨鬼的身体,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谛枢轻笑,他想起鲤宁微在妖界时追求的事情,只觉如今的宁微心性酷似当时,惹得他心情大好,耐下心来解释道:“凡人之所求并非我之所愿,我只愿与宁微代代相好,世世同心,不再分离。”
宁微闻言心头一怔,暖滋滋地享受着谛枢的爱意,嘴上却道:“胖胖你怎么越来越会说肉麻的话了?一定是胡源那个家伙教你的!”
“哈哈,他哪里教得了我这些?那只狐狸只会花言巧语蒙骗人,所以至今找不到一生所爱,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
“行吧,就当你无师自通了。”
谛枢偏头在宁微的头顶亲了一下:“有你在,关于感情的一切,我都能无师自通。”
宁微想起二人初次交/欢的情况,脸一红:“不……不管哪方面?”
“对,不管哪方面。”
当晚,两人一如这段时间的每一晚那般缠绵悱恻。云销雨霁后,谛枢望着床上睡的安稳的宁微,心中惶恐,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一些。
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想父母如何?天庭如何?三界如何……留在天界的分/身照理来说必然做得比他好,毕竟那可是撇开了一切私情,只是单纯的太子谛枢。他分离了自己性格中任劳任怨、铁血无情、杀伐果断的那一部分,残留下的性格便如现在这般安贫乐道。实话说,就他自己而言,感觉挺好的:每天做做饭、浇浇花、逗弄逗弄宁微,小夫夫俩过着安静祥和的日子。但谛枢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表象,总有一天他们会被天庭或者是其他势力的人抓到,哪怕他平日里已经非常注意——两人若是出门必然易容。
将灵力全部注给太子谛枢的后果就是人间谛枢的身体非常虚弱。他硬生生劈开自己,并将精血分了一半给宁微,成功驱净环心印的宁微不再有性命之忧,可吸出其灵力又将自己精血反哺给宁微的谛枢就遭重了,堂堂凤血真龙之体变得极度畏寒,
“咳咳,咳咳。”大半夜寒气透体,谛枢又干咳了起来。
宁微迷迷糊糊地伸手拍拍谛枢:“胖胖乖,咳嗽飞。”
谛枢闻言如遭雷击,这……这分明是鲤宁微以前哄他时的话语!
大概是听不到谛枢声音了,宁微反而睁开了眼:“殿
下,睡不着吗?”
这态度,又变成宁微了。
“有点咳嗽,没事,你睡吧。”
宁微撑起身,披上衣服:“我给你炖个梨汤吧。”
“不用了。”谛枢拉住宁微的手:“回来睡吧,你也知道我这身体,好不了的。”
“哎……殿下为什么要搞这么一个身体?明明您的本体是三界出了名的强壮,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咳嗽困扰?”
谛枢嘴角一弯:“怎么,嫌弃我了?”
“那倒没有。”宁微坐在床边,思索片刻后道:“今天一个老中医来买烧饼,我问过他长期咳嗽老不好怎么办,他说是肺热肾虚,要多吃枇杷和梨,然后……得禁欲。”
“咳咳咳咳咳!!”谛枢听罢,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诶?你这怎么了?!”宁微赶紧扶起谛枢,倒了水喂给他。
谛枢咽下几口水后才回过神来,斥责道:“别听庸医信口胡说!这跟禁不禁欲有何关联?”
“这怎么无关?殿下,您现在可是肉体凡胎,整日这么……纵欲过度必然会导致肾气亏虚,从而长期咳嗽。修仙讲究戒色,很大程度上也是修身养性,哪里像你这么……”
“我怎么了?”谛枢不服气:“就算是肉体凡胎也阻止不了我跟你亲热!”他一拖宁微便将其又压在了身下。
“殿下!胖胖!别闹了!您今天都……都射了三回了!”
“才三回。莫说三回,就是三十回……”谛枢嗓音低哑浑沉,带着浓浓的性/欲:“只要是你,我也能一/柱/擎/天。”
“殿下……唔……”
他们跟所有新婚夫妇一样,沉浸于情事中。
第五十三章 心依系三界
天界,人人都以为帝雍被太子擒获,无人对太子有半点疑虑。
岁月像一根点燃了的喜烛,人们将它定了性,认定喜烛就是红色的,换了个样子、形状就不是喜烛了。
谛枢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他每日去军营巡视、回理政殿参与政事、按部就班地完成天帝指派的任务,仿佛一个不知疲惫的木偶。谛枢是三界社稷的化身,哪怕是飞升了几千年上万年的仙者都没有质疑过东宫太子,毕竟在他们心中太子就该是这样不近人情。
完全没有个人感情的谛枢一步步走下通向天牢的白玉石梯,这个牢房中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条件却还不错,并没有一般牢房那般散发着腐臭的味道,相反还点着熏香,如果忽略墙上那些造型各异的刑具,这里甚至可以被当成廉价的客栈。
谛枢一身玄黑,典狱长战战兢兢地带头打开了囚室。
被各种术法和锁链束缚着的人在角落中抬起了头,那双眼一点也不像阶下之囚,反倒兴奋得可怕:“谛枢啊谛枢,我的好弟弟,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决定。”帝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神情疯狂:“自分元神?你是在自欺欺人!”
“罪人只需认罪便是。”谛枢打开一个卷轴,“这是你的罪状。”
帝雍看着呈现在他面前的卷轴,毫不在意:“我该叫你什么?太子?殿下?谛枢?还是……弟弟?”
“孤并没有兄长。”太子公事公办:“画个押,你就能解脱。”
“我是可以解脱,但是弟弟你还要在这寡廉鲜耻的天庭被困多久?”帝雍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势:“你以为使用分神之术将自己一分为二便可以高枕无忧?谛枢,你怎么不想想,失去了身份和法力,那个一心只有感情的谛枢如何能存活于世?”
“这就不劳挂心了。”太子谛枢沉默地打开印泥。
帝雍嘲弄一笑:“你让我画押也该有点诚意,起码给我带点吃的吧?”
“你已辟谷,何需饮食?”
“哈哈哈!真没想到,我以为原来的你就够无趣了,结果现在这个只知道公事公办的太子更加无聊。那好,换一种说法,按照我的罪状,势必要吃顿断头饭,你就当行行好,堂堂太子殿下帮我端个点吃的来,怎么样?”
换了一种说法,谛枢终于有所动作:他变出一桌佳肴摆在帝雍面前:“吃吧。”
“你居然是变出来的?难道不应该让御膳房做吗?”谛枢恶狠狠地看着谛枢,发/泄着这些年的不甘:“你从小吃天庭御膳房的美味佳肴,而我的呢,我在魔族摸爬滚打,挖树根吃田鼠的时候,你们整日锦衣玉食,这世间怎有如此不公之事?”
“三界每时每地都有不公之事。你并未得到父皇和母后承认,并非皇子,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儿能长到现在,上天对你已经很不错了。”
“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帝雍怒极反笑:“看来你没意识到失去了感情根本无法当好太子!”
谛枢不以为然:“孤就是太子。”
“哈?哪怕是在魔宗我们也知道太子应当心怀三界、爱民如子,现在的你根本做不到!太子谛枢只是一个被天地天后操控着的木偶,哪怕是坐上皇位,你也还是天帝的一条狗!”
“身为人臣,尽忠职守是本分;身为人子,父皇有事儿臣服其劳,是本意。”
帝雍仰天长笑,整个牢房中都回荡着他的笑声,他讽刺道:“人臣?人子?他雩苍也配有儿子?”
“休得胡言!”
帝雍打量着谛枢,耸肩:“呵呵,无趣,真是无趣至极!谛枢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办法来维持一个太子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