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聚膳楼正式开张营业, 珍馐阁原本渐渐回升稳定的客流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不必说, 那些流失的食客, 都聚集到聚膳楼那边去了。冯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对珍馐阁寄予了厚望，绝不能接受失败的结果。
　　没有意外的，冯全得到的回答依然是邓英智的摇头：“还在研究中，没想到是我想岔了，聚膳楼的灵食和我以为的药膳完全不是一回事。”虽然邓英智也有看到吴岩偷偷传递给冯全的资料自己揣摩学习, 还好几次都有派自己的徒弟去打包聚膳楼的灵食来品尝，但直到现在，邓英智仍然摸不到灵食的门道。
　　然而了解的越多, 邓英智愈发感受到他和周锦南之间的差距，一开始想要一争高下的念头早已不翼而飞, 只剩对照着徒弟买来的聚膳楼菜品钻研的心思，这种久违的投入使得邓英智的厨艺有了一个明显的提高, 制作他的拿手菜时水平有了一个飞跃。珍馐阁最近回流的老食客们口中对珍馐阁招牌菜的肯定, 就是邓英智这段时间进步的最好印证。
　　可是无法学会灵食与聚膳楼一较高低这个事实让冯全极为不满意, 他高价挖邓英智过来为的可不是这么个凄凉的结果：“邓厨，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开出高薪，给出优厚的待遇把你邀请来海蓝星吗？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月以后，我要看到珍馐阁的营业额超过聚膳楼。”
　　邓英智置若罔闻，敷衍地点了点头，继续去做他的迷迭香烤牛排。想到冯全提出的毫无逻辑的要求，邓英智心中冷笑，对冯全忍不住生出了同情，都到现在了，冯老板居然还认不清局势，居然能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一个月之内营业额超过聚膳楼？有脑子的人稍微了解一下聚膳楼这些天的火爆程度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冯全这要求说出去都不怕被餐饮界同行笑死，聚膳楼不主动来对付珍馐阁就不错了。
　　怪他当时被冯全的花言巧语迷了眼，没看清冯全的真面目，只看到冯全开出来的丰厚薪水和各种优待就答应从首都星独立出来。邓英智暗自叹息道，希望冯全能早点醒悟过来。
　　给邓英智提了要求后，冯全在机器人保镖的护送下，回到自己最常居住的一套别墅。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有鬼，冯全总觉得暗中有人一直在阴森森地监视着他，这种感觉已经出现好几天了。为此，冯全主动多加了四个机器人保镖随身跟随，但是这种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处理完每天的公事，冯全查看了下自己的个人终端收件箱，终于等来了他希望见到的回复，顿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次能够搭上宝达集团，运气真是太好了。”
　　他派吴岩潜入聚膳楼的时候，本意上只是想给聚膳楼增添一些麻烦，并掌握对方的举动，那些吴岩传过来有关于精神力的资料和信息于冯全而言，完全是个意外之喜。知道自己肯定守不住这个秘密，冯全立刻把这些资料原封不动，以珍馐阁分店店长的名义往上传递，直接借由珍馐阁总店掌厨之手传到了宝达集团。
　　和宝达集团比起来，冯全的公司充其量只算是个小虾米，这些资料送上去之后，宝达集团吃肉，他作为献上这些资料的功臣肯定能跟着喝到不少汤。在生意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冯全自问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有眼色和能屈能伸。知道周书笛父子没有背景好欺负才会动歪心思，因为他不用顾忌那些无关紧要的报复；而这次遇到则主动投靠宝达集团，肯定会让他的事业再次飞黄腾达。
　　做起了美梦的冯全一想到未来生活的美好，油腻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略显猥琐的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逐渐降低的温度，直到冯全不经意间发现雪白的墙壁上多出来一个长长的黑影。
　　幽幽黑影不知道是由什么东西投射出来的，在冯全瞪大的双眼中逐渐变大拉长，笼罩住冯全有些肥大的身形，无风自动摇摆起来，无端端生出一种阴森冰冷。
　　冯全毛骨悚然，色厉内荏地大声叫道：“谁在那里？出来！”他突然就想到了最近出现在暗中监视自己的那道目光，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当然没有人站出来回答他，然而那个莫名其妙凭空多出来的狭长黑影不但摇摆得越来越厉害，还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鹜鹜笑声，让冯全心里警惕更甚：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这世界上可没有鬼神，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恐吓他！
　　可是不管冯全怎么调机器保镖和监控，都在别墅周围找不到任何突然出现的身影。
　　奇怪的影子每天如影随形地跟在冯全身边，即便是冯全不断换住处、甚至直接让他的助理和他陪他在海蓝广场的办公室，这道奇怪的黑影总能找到冯全落单的时候出现。冯全一开始以为这么大费周折的捉弄恐吓他，背后的人迟早会出现对他提出要求，但是除了鹜鹜的笑声，竟然真的没有人出现。
　　然而越是平静，冯全越是提心吊胆，每天睡也睡不好，会随时冒出来的黑影上像一个没有期限的催命符一样缠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要冯全一想到黑影就头痛欲裂。
　　这样糟糕的精神状况自然分散了冯全在事业上的关注度，冯全当然也不知道珍馐阁被聚膳楼针对了。
　　邓英智作为珍馐阁海蓝星分店的主厨，平时全权掌管店里的所有事务。当他发现珍馐阁被聚膳楼故意针对的时候，已经是珍馐阁被聚膳楼公然针对的第三天了。
　　“今天情况还是一样吗？”邓英智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聚膳楼的今日菜单还和我们珍馐阁一样？”
　　“是的师傅，在我们挂出今日菜单之后，聚膳楼便紧跟着推出了一模一样的菜单，这摆明了就是在针对我们！”邓英智的徒弟表情纠结，不忿地说，“还大肆招张在海蓝广场上安排服务机器人宣传，拉走我们的食客！今天店里的上座率，是开业以来最低的一天。”珍馐阁在联邦营业这么久，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小徒弟憋屈到不行。
　　聚膳楼的这个做法，无疑是侧面证实了星网上新闻的真实性，不然为什么聚膳楼单单针对珍馐阁呢？食客们心中有了判断，自然更加不愿意关顾珍馐阁，美食没有人品，但经营餐厅的人有。
　　照抄了珍馐阁一模一样的菜单，谁都看的出来聚膳楼这是来者不善，对准了他们珍馐阁分店，光明正大挑起了竞争。可是食客的口味是诚实的，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不会去将就更差者，眼睁睁看着顾客走近，临门一脚却拐了个弯去了对面，珍馐阁的厨师心里都不好受。
　　“聚膳楼为什么要针对我们？”邓英智的小徒弟气鼓鼓道，“我们又没有针对他们。”
　　年纪更大的厨师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道：“人家只是光明正大和我们竞争，只是简单用菜单叫板，甚至都没有用什么下作的手段，食客不愿意上门，最主要的还是我们技不如人……”
　　“这还不算下作手段？！”小徒弟万分不解，“他们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菜单，为什么要照抄我们珍馐阁的？”
　　“菜单上的菜谁都可以做，从来没有一道菜是属于谁的说法，”邓英智神色复杂地说道，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为难，聚膳楼摆明了说我就是比你强，才能抢走你的客源，“何况真要说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是冯老板先派间谍潜入聚膳楼的，我们理亏在先，技不如人在后……”
　　单纯的小徒弟愕然：“师傅？！星网上的新闻竟然是真的吗？冯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
　　邓英智不再说话，这家珍馐阁分店和冯全的关系根本就割舍不开，他也想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开面前的困境。种种心事堆积在一起，让他瞬间沧桑了许多。
　　聚膳楼里，聚膳楼虽然把珍馐阁的菜单全部照搬过来，但是来聚膳楼用餐的绝大部分食客，仍旧都按照聚膳楼自己的菜单点餐，周锦南喊来梁永宁组的人把食客预定的佛跳墙端出去后，瞥了一眼最近神出鬼没的墨汁，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依靠主宠之间的神魂联系交换信息。
　　周锦南：“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时机差不多了，再吓的话那家伙就要出问题了，不过他也真不禁吓，我都没怎么玩到。”墨汁有些扫兴。周锦南派它去削弱冯全的精神力的时候，它还以为冯全至少能撑一段时间的，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就承受不住，星际人类的心理真是脆弱。
　　“我可不是让你去玩的，让你搜集到的东西你都记下来了吗？”周锦南笃定以冯全的人品和作风，这么多年来欺霸过的对象不在少数，只要有心，就一定能挖出来。收拾一个人，当然是连根拔起最没有后顾之忧。
　　墨汁挥挥小爪子：“知道知道，我办事你放心。对了，你想知道珍馐阁那边的总营业额吗？我无意间看到的。”墨汁说着报出了一串数字。
　　周锦南：我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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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周锦南知道他不应该酸的, 聚膳楼的生意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每天的流水数目已经非常可观，他原本对这个数字挺满意的, 但是墨汁报出来的庞大数字, 实在没办法让他淡定。
　　“连锁餐厅竟然这么赚钱的吗？”周锦南忍不住心动起来：“珍馐阁到底在各个星区星球上布置了多少分店？”
　　这个问题墨汁没有看到相关资料, 没法回答：“你就别觊觎了, 珍馐阁的模式是赚钱，但是相对应的，珍馐阁里的厨师们对厨艺的追求就没那么纯粹。”这也是事实，两全其美的事，珍馐阁最开始是首都星的一家高端老牌餐厅，名气响亮, 但是自从转变经营方式，采取纯商业运作之后，在大众之间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说起高端餐厅都会想到它，然而在业内的口碑却不升反降。
　　“但是有钱啊！”稍微算一下每年珍馐阁到手的纯利润, 周锦南便眼热不已。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方式不适合聚膳楼，也就只是想想作罢, “不说这个了, 明天晚上冯全应该还是在他海蓝广场的办公室吧？”
　　“嗯, 他现在也只敢呆在那里，然后喊来人一堆人每时每刻陪着他。”墨汁说道，眼中露出兴奋想要看热闹的光亮, “你准备明天去找冯全？”
　　周锦南不可置否：“，对，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没工夫在冯全身上花功夫，还是把冯全早点解决了的好。”也省得背后再有人偷偷惦记着。
　　周锦南带着墨汁去找冯全这件事，除了帮周锦南查过冯全的霍宣隐约知道些许以外，没有告诉包括周书笛在内的任何人。周书笛知道周锦南的不一样，平时不会过多问周锦南的行踪，这次周锦南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带着墨汁出门了。
　　只有一旁听到的秦恺看出周锦南的异样，默默放下菜刀擦了擦手：“周叔叔，我跟着去看看吧，大晚上的周锦南一个人出去还是不太安全。太子，跟上。”顺带叫上了卧在周书笛脚边惬意蹭吃的太子。
　　周书笛应了声，等秦恺也走远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秦恺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完全，这么脆弱不是也不安全的吗？
　　算了，好歹有太子那只异兽在，在治安良好的海蓝星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海蓝广场就在聚膳楼临街的对面，几分钟的路程就到，周锦南怀里抱着墨汁，按照早就记下的路线，一路找去冯全的办公室。夜晚的海蓝广场人流仍然还有不少，但是走过了商业区之后，来往的人肉眼可见地在减少，直到快要到达冯全的办公室的时候，才又听到了热闹的声音。
　　被冯全临时安排了各种工作要求留下加班过夜的员工并不少，他们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冯全，言语间充满了对冯全的怨气，毕竟他们可不知道冯全最近因为见鬼而愁到精神衰弱的事，因此只看到要求加班的表象，加上平日里对冯全的印象也不算太好，几乎所有留下来的员工对抱怨起冯全来都没什么好话。
　　周锦南按照早就摸透的路线，避开这些人直奔冯全呆的办公室，见到冯全果然呆在办公室里，便把墨汁悄悄放进去，回过头来却发现多了两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太子一起过来，而他和墨汁竟然都没有发现？
　　秦恺目光闪了闪，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会因为担心就跟过来，他避开这个问题看向办公室内：“你来找这家伙干什么？”
　　“解决一下小麻烦而已。”周锦南微微一笑，看向办公室里的目光森凉。
　　办公室内，冯全看着又一次突然冒出来的熟悉黑影，目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内心的恐惧，但他仍然强作镇定大声喊道：“别故弄玄虚，有本事出来！”
　　又来了！被叫进来陪冯全过夜的几个助理互相对视着皱起了眉，暗自无语。不知道冯全最近是抽了什么疯，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说一些不着头脑的话，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看见了黑影。
　　可是那道冯全口中的黑影压根儿就不存在！他们谁都没有看到过。助理们议论过后，都觉得冯全这是精神出了问题，有的人都已经在考虑跳槽跑路换下家的事了，这么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老板，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出乎冯全意料，这次他的喊话居然有回应了：“命令你房间的人都支开。”这声音细声细气，偏偏听在冯全耳朵里像是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