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哭了一会抬起头,很是生气地拍了一下灵狐的屁股。
“以后不许乱跑,也不许为了救我受伤,我会很着急很心疼的。”
灵狐舔着齐思因为哭了太久红肿的眼眶,轻轻蹭着他的胳膊。
站在齐思身后的徵羽却微微皱起了眉,为何孟祁宴会出现在玄清门的后山,而且这只狐狸……
“小齐受伤了?”齐思听见身后的师父轻轻的说。
齐思一下子反应过来,拉过灵狐就是上上下下一顿研究。“伤哪了小齐,给我看看……”
灵狐痛苦的呜咽了一下,露出了划伤的左腿,还有未愈合的血痂,在白色的毛皮上尤为明显。
左腿?不是手……
徵羽舒展了眉眼,掏出一瓶伤药,递给了齐思。
齐思拜别了师尊,心疼地抱着受伤的灵狐回去,路上还碰见了一脸忐忑的易平。
“小师弟……我真的没想把你们置身于险地……抱歉。”
齐思看着一个劲儿道歉的易平,赶紧摇了摇头:“不怪师兄,都是我太笨了……”
易平叹了口气,拿出一根愈伤草,说:“这个草是我刚摘的,外伤保证明天就好。”
齐思道了谢,哭的一噎一噎地回了屋子。
易平当然被亲切的师尊耳提面命了一番,教导了半天,最后徵羽还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好好加强一下后山的禁制,别什么东西都往里放。”
易平吓得赶紧点了点头。
齐思屋子里的狐狸此刻打了一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徵羽:“别什么东西都给我往门里放。”
易平:“那孟宗主……”
徵羽:“他是东西吗?”
易平:“哦,不是。”
第十七章
孟祁宴趴在床上,抖了抖上了药的后腿,得意地哼了一声。
就知道这个掌门大人的心眼多。
孟祁宴在徵羽离开后,用愈痕膏遮住了手臂上的伤,又跑到笼子里的白毛猿跟前,把腿往里一伸。
“挠一下。”
白毛猿都吓懵了,本来凶悍的大脸一脸委屈。
后来在孟祁宴的威逼利诱下,白毛猿哆嗦着给孟祁宴来了一下。
孟祁宴看着身边哭着睡着的齐思,心里很温暖。
这个孩子刚才抱着狐狸一抽一抽地道歉,立志要变成可以保护孟祁宴的人,变得像师父一样厉害。
孟祁宴当时就想抱着这孩子好好安慰一下,修仙的路很漫长,孟祁宴很少能有这种被人保护的幸福感,就连他的那群亲传徒弟也从没说过保护他的这种话。
孟祁宴在外人看来是站在巅峰的王者,不需要任何的保护,也没有人能保护,可孟祁宴的内心深处却相当渴望这样一份感情。
那一瞬间,孟祁宴就彻底明白了攸宁之于徵羽的意义,那个人和他一样,也渴望这样一份感情,当时的攸宁和现在的齐思一样,都是想要保护对自己好的人。
可他把徵羽的温暖给毁了。
孟祁宴把头埋在齐思的颈窝里,第一次对徵羽有了愧疚感。
自从孟祁宴那次受伤以后,齐思就像疯了一样地修炼,一天到晚勤学苦练。在他的刻苦努力下,徵羽告诉齐思,他可以结丹了。
齐思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孟祁宴。
孟祁宴也觉得齐思现在长得很好看,万一再长大点,长残了就不妙了,也很殷勤地催他结丹。
徵羽便开始传授齐思关于结丹的心法,也开始锻炼他辟谷。
辟谷这事是当年孟祁宴修仙路上最痛苦的事,后来不管那些长老把辟谷这事说的再健康再神圣,他都不愿再来一次。
于是看着饿的脸色青白的齐思还要打坐念心法,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时候,孟祁宴又一次圣父心爆棚了。
他趁徵羽回内殿打坐,偷偷叼了几块点心去找齐思。
齐思顶着一张快不行了的脸,气息虚弱地拒绝了孟祁宴:“小齐,不行的,吃了就前功尽弃了……”
孟祁宴叹气:“你这个身板,不吃会死人的。”
他当时身体很是不错,但由于实在嘴馋,辟谷辟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连比他瘦弱的徵羽都结丹了,他还在那饿着。
孟祁宴后来觉得,这大概是当时玄清门掌门死活不收他的主要原因。
关键是齐思小朋友不仅要忙着辟谷,他那偃苗助长的师父还要求他去后山吸收天地灵气。
好吧,孟祁宴承认自己心很软。
于是玄清门的门人每天都能看见灵狐驮着半死不活的齐思去后山,晚上再把他驮回来。
善良的灵兽还一个劲儿给齐思开小灶,他从他的储物镯里翻出不少聚灵丹和辟谷丹,很是不心疼地逼着齐思一瓶一瓶的灌。
仙丹确实应该一粒一粒吃,但孟祁宴被财大气粗的天云宗惯出了一瓶一瓶吃的习惯,也就顺带教导自己的徒弟直接带瓶吹了。
仙丹还是很有用的,齐思小朋友只用了两个月就完成了辟谷,正式结了丹。
就是找的时候相当寸。
齐思是半夜睡到一半突然就疼醒的。
看着满头冷汗的齐思,孟祁宴心下一惊,撒丫子往内殿跑,跑到一半突然很想骂人。
徵羽昨天有事出去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灵犀门的掌门闭关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岔子,受了伤,需要找一位仙界大能疗伤,可惜孟祁宴名义上去闭关了,灵犀门的帖子就送到了玄清门。
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徵羽就跑了一趟灵犀门,他本想着齐思不会这么快结丹,离开几天没问题,没想到齐思的丹药磕多了,结丹结的有点快。
孟祁宴终于明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道理。
眼看齐思又疼晕了过去,孟祁宴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他化回了人形,拉起迷迷糊糊的齐思,飞快地掐了一个诀,又掏出几个符咒摆了阵,给齐思护法。
孟祁宴将齐思扶了起来,给他稍微灌了一点灵力,检查了一下他的脉象。他能感觉到齐思此刻身体里乱窜的真气慢慢汇聚在丹田处,真气在经脉里毫无章法的游走是很疼的,但齐思必须自己熬过去。
唉,还是要靠孩子自己的。
看着齐思在昏迷中痛苦地□□,孟祁宴很是不忍心,他一边给齐思灌了一点真气,一边默念清心诀。
结丹是一个很重要的坎,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时候出现了心魔而身毁魂灭。
孟祁宴慢慢引导着齐思收拢丹田处的真气,他捏着齐思的手腕,感觉到齐思丹田内的内丹在缓缓地形成。
孟祁宴刚松了一口气,身前的人突然剧烈地抽搐了起来,还失去控制地大声喊着:“师尊,不要走,徒儿不想死!”
坏了,心魔!
孟祁宴不禁很想给自己一巴掌,齐思的心魔他自己都能想出来,肯定是上辈子孟祁宴的阵法,还有他死时徵羽悲痛的神情。
孟祁宴扶正齐思的肩膀,将自己的额头抵了过去,用自己的神魂慢慢梳理齐思混乱的脉络。
未结丹的人是没有神魂的,结丹之后才会练习怎样形成神魂,修道的高人可以用自己的神魂帮结丹的后辈保护经脉,孟祁宴曾经给自己的三个徒弟护过法,等那三个孩子自己有了神魂,他也就退居二线了。
这也是徵羽必须在场的原因。
神魂受损的孟祁宴也不是不能干,就是有点疼。
好吧很疼。
孟祁宴控制着神魂引导齐思体内乱窜的真气回到丹田,每推进一寸,孟祁宴就得缓一会。
脑袋里像撕裂一样疼。
孟祁宴咬着牙撑了一会,便放开齐思大口地喘气,等头好一点了,他还得继续刚才的步骤。
等孟祁宴把齐思所有真气都拢回了丹田,齐思的内丹也基本成形了。
快虚脱的孟祁宴在齐思体内感知到了熟悉的神魂,属于攸宁的神魂,正在慢慢注入内丹。
齐思是攸宁的转世,身体里本就藏着攸宁的神魂,孟祁宴感知到了攸宁神魂对他的神魂的侵扰,这熊孩子居然还想再拉一块。
他一把推开齐思,呛了一口血。
孟祁宴拍着胸口,不禁感叹一声,白眼狼。
不过这也好,有了攸宁的神魂,齐思就省下了形成神魂的复杂过程,也算是大大减短了他修行的时间。
孟祁宴此刻脑袋疼的要命,他感觉眼前一会黑一会白,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忙翻出化形丹服下,顺势往齐思身边一倒。
就让他这么睡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齐思:“有了灵狐,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的修行。”
灵狐:“行了,别说了,我心脏疼。”
第十八章
徵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场面就是,他已经结丹的宝贝徒弟趴在地上,旁边还躺着那只白狐狸。
徵羽着实吓了一跳,当他发现齐思一点事都没有之后,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旁边这只狐狸好像……受伤了?
徵羽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是这只灵狐给自己徒弟护的法?
现在灵兽都这么厉害了?
不过这只小狐狸才护个法就晕了,也着实欠修炼。
徵羽抱起齐思,连带着搭上了半死不活的狐狸,把他们安置在了床上。他给齐思和狐狸都输了一点灵力,齐思的脸色明显好多了,可灵狐还是老样子。
徵羽摸着灵狐光滑的皮毛,替灵狐有一点不值。
这只狐狸为他这个徒弟做的实在是有点太多了,不像是报恩,倒像是在赎罪。
徵羽的眼色有些晦暗不明,守了一会齐思,便转身离开去了书房。
他解了书房里的障眼法,拿下那一卷已经画完的画,画上的少年眉眼飞扬,笑容有穿透灵魂的魔力。
徵羽看着画,露出一个微笑,心里却难受的很。
那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孟祁宴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孟祁宴的脑袋已经不是那么疼了,浑身上下也有了力气,他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屁滚尿流地爬起来,看见自己的毛爪子,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没睡过。
孟祁宴跃下床,跑到了后院的树底下,以极快的速度化成了人形,又吃了一次丹药。
回去以后可得延长丹药的时间,这样吃一粒只管一天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院子里的齐思一下子就看见了在外边游荡的灵狐。
“哎呀,你怎么跑出来了!”齐思冲过去揽起灵狐,一脸责备,“你还没休息好呢。”
齐思抱着狐狸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听师尊说,是你给我护的法……还受伤了,对不起,我又没能保护你。”
看着齐思失落的表情,孟祁宴用尖细的声音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主人。”
齐思一下子热泪盈眶,紧紧抱着灵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哭。
孟祁宴逗他:“你要是再动不动就哭,我就要换个主人了。”
齐思哭的更厉害了,嘟囔着不要。
孟祁宴只得用舌头舔他的脸,用尾巴蹭着他的胳膊,又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才把齐思哄好。
齐思放下了孟祁宴,转头离开去练功。孟祁宴刚想回去再躺一会,一转身就看见了徵羽。
孟祁宴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说:“掌门。”
他没在徵羽面前说过话,徵羽也从来没问过他,但显然这次徵羽已经听见了。
徵羽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对孟祁宴说:“我真的没见过会说话的灵兽。”
孟祁宴浑身一僵,很快缓过神来,用尖细的声音回答:“我也是最近几年才会说话的,可能是修炼的时间长了。”
他看着徵羽漠然的表情,又补了一句:“和我一起修炼的灵雀也会说话,过几天带来给上仙看看……”
孟祁宴没说谎,他徒弟追月的鹦鹉话说的非常好。
徵羽微微一笑,并没有追究这只灵狐蹩脚的借口,在这世间有太多秘密,不管是人还是物,总得有点需要瞒着的东西。
徵羽望着门外齐思离开的方向,喃喃的说:“我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徒弟,还因为他做了一些伤人的事。”他低头看着狐狸,“我本来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知道看见你对他的好。”
孟祁宴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扎了一下。
“我觉得我做错了一些事,我欠了一个人很多东西。”
孟祁宴闭上眼睛,想忍住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
是啊,我们都做错了一些事。
徵羽起身离开,留下夕阳下的白色狐狸,眼底都是说不清的落寞神色。
我们之间,原本就只有互相亏欠。
结丹后的齐思长进飞快,连徵羽都有些惊讶于齐思修行的速度,照这样下去,齐思怕是会成为新晋门人中第一个飞升的弟子。
徵羽虽然宠徒弟,盼着齐思能有成就,但也不敢让齐思修炼的过快,渐渐有意减少了教授的内容,适当增加了一些修身养性的科目,决定徐徐图之。
于是傻乎乎如齐思也发现自己平时练功的机会少了,看书和练字的时间倒是多了。
齐思在学习上实在是惨不忍睹,文章背不过,字写得也是相当扭曲。但徵羽确实是个有耐心的好老师,一字一句地解释,一笔一画地教,徵羽声音很好听,讲课时语调软软的,如同悦耳的音乐。齐思虽然笨,但是有这么漂亮的老师教,也学得十分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