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原青面獠牙地瞪了教练一眼，后者老神在在地梗着脖子，开始进行5L特色意念交流。
　　（你特么早就知道了？？？）
　　（是啊，怎么了。）
　　（你个糟老头子，居然把我给卖了？？？）
　　（小兔崽子，你值几个钱，还卖你。）
　　肖蓦正讲到指挥权分配，对于快速决策的重要性，余光瞥见温行原扁着嘴，忍不住走过去，刮了一下他的小鸭子嘴。
　　“唐老鸭，你先说。”
　　温行原瞬间满怒，开始大招读条。
　　电光火石之间，唐谕杰触发被动：救场如救火。
　　“嘎嘎嘎——！不能因为我姓唐，就看不起我鸭，嘎嘎——！”
　　……
　　这股子机灵劲儿，要是都能用在战术上，5L才是真的来日可期。
　　“来得匆忙，行李箱还在外面，我先去取一下。安教练您一会儿还空吗，初来乍到很多情况都不了解，还得跟您详细谈谈。”
　　教练弹了肖蓦一记脑瓜崩，“我看这几年直播，都给你磨成小泥鳅了。”
　　他从CS转行过来，到PUBG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厦门，担任young战队的主教练。肖蓦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路引荐着去了上海。几年间大放异彩、又黯然隐退，如今肖蓦主动过来搭把手，旁人或许看不明白，他却很清楚这小子在想什么。
　　肖蓦是认准了温行原的，就好像指望着另一个自己，在赛场上所向披靡。
　　替他出谋划策，可以；陪他日夜辛劳，可以；乃至于失落、沮丧、怀疑，他都能帮温行原扛下来。
　　唯独冲锋陷阵这件事，他再也不要去做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去吧，屋都给你腾好了。”
　　温行原满脑子问号，什么行李箱，什么屋都腾好了，这个逼不是来送零食的吗，怎么还赖着不走了？？？
　　他朝着肖蓦比了个中指，后者不为所动，拎着行李箱就上楼了。
　　“一会儿见。”
　　……不是，肖、肖蓦要住哪儿啊。
　　宿舍是临时改装的，完全按照名单来分，多一间屋子都没有。而目前的空床位，只有温行原对铺——因为起床气毁天灭地，除了无辜的轻松熊以外，谁也不敢做他舍友，正好单数轮空了。
　　温行原吓得拔腿就跑，上楼一看，轻松熊果然被迫退位。肖蓦占着那块地方，正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见他来了，笑得些许挑衅。
　　“你、你这是鸠占鹊巢！！”
　　肖蓦在购物袋里翻翻找找，啪叽，甩过来一个塑料包装。
　　“喏，雀巢。”
　　温行原故意刁难，“我他妈生吞？”
　　咣当，又飞过来一个吸管杯，粉色的、轻松熊正版的。
　　“还要我帮你冲吗。”肖蓦和颜悦色地挑了挑眉。
　　“你这个逼是当过月嫂吗……？？？”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试试。”
　　温行原实在不想看他臭嘚瑟，伸手一够，直接把灯给关了。
　　“现在才八点。”
　　“你管我？”
　　走廊里突然响起唐谕杰的大喇叭广播。
　　“我艹！！Rilak拉闸了！！！！”
　　……——莉+莉）丝*甜&文……城%堡
　　温行原一脚踹翻了凳子，外头的唐谕杰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故意要气死他，紧跟着又喊。
　　“我艹！！屋里有动静了！！！”
　　事已至此，只好把灯打开了。
　　“我艹？？结束了？？？”
　　门开了，温行原黑着一张脸，十个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我看是你的生命要结束了。”
　　他以为唐谕杰会立刻认怂，蹲在地上抱头唱《征服》，像从前小打小闹那样。谁知今天的唐谕杰一反常态，镇定而小声地说了句“跟我来”，直接把他拉到一边，从身后变出了
　　……
　　一个祁岄。
　　怀里还抱着一份神秘文件。
　　“招安计划书？这什么东西？”
　　“你不想肖蓦大大王者归来吗？这是猪来写好的方案，可就差你配合了哈。”
　　温行原把头别到一边，余光还紧紧锁在祁岄怀里。
　　“我、我不在乎。”
　　“诶，那算了。走吧猪来，咱俩回屋——”
　　温行原匆忙追过去，劈手夺过计划书。
　　“激将法激将法，你们有意思没意思！”
　　“没办法，我们里辣可就吃这一套。”
　　“你他妈欠打？？？”
　　“小心小心，计划书一打就散了。”
　　祁岄揉了揉眉心，严重怀疑就靠这两位，到底能不能顺利搞定肖蓦。
　　“行了，别闹了，我们先进去商量。”
　　肖蓦的到来，几乎让所有人感到开心，甚至把青训队员算上，希望他重返赛场的也不在少数。
　　所有人，包括温行原，但不包括江舟。
　　小少爷如同做贼一般，删掉了最上方的聊天窗口，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半个小时的呆，最后还是起身上楼，敲开了教练的房门。
　　“我……”
　　教练正跟战术分析师下棋，空调明明开着，非要摇个蒲扇，说是比较有氛围。
　　“什么事啊，Tony老师。”
　　“算了，没事。你们继续。”
　　江舟自然是有事的，看表情就知道了，而且事情还不算小，所以才格外难以开口。教练能摸清每个人的脾气，也懂得如何对症下药，因此摸摸秃头，把棋盘一掀，决定换个地方聊天。
　　“那走吧，小子。陪我出去喝一杯。”
　　“我晚上还训练呢。”
　　“喝奶茶影响你训练吗。”
　　“擦，喝奶茶啊？”
　　然后就真的去喝奶茶了，还是很没有男子气概的网红店，从装潢到饮品，个顶个的粉粉嫩嫩。
　　江舟没有心思吐槽，也不记得点了什么，甚至一个走神儿，吸管直接戳进了教练杯子里。
　　“plus+的人来找我了。”
　　他开门见山地亮出一条短信。
　　“他们希望我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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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转会期还一个月呢，下手倒是挺快。”
　　安生平意料之外地没什么反应，眼看着自己那杯芒果被喝了一半，只好将错就错，把吸管伸向了江舟的奶茶。
　　“左右你现在也走不成，还是先把对抗赛打完，到时候再说。”
　　“教练……”江舟把吸管咬在嘴里，声音几乎听不真切，“你都不留我的吗。”
　　“你动了想走的心思，否则不会来找我个糟老头子聊天。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没法子和小温交代，所以……”
　　“woc？？！！”
　　教练话还没说完，只见江舟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捂着嘴巴瞪着眼，满脸就写了四个大字。
　　惊慌失措。
　　“行了行了，我料事如神不是一天两天了，演个什么劲儿。”
　　“不是，教、教练。”说话间，江舟的脸就红了，“我是不是喝了你那杯？”
　　“诶，这怕什么的，喝吧喝吧。”
　　“……别喝了，再喝出人命了。”
　　对于他们性格、打法，安生平的确了如指掌，然而他终究不是老妈子，就比如江舟对芒果过敏这事儿，他是听都没听说过。好在俩人都还算镇定，秉承着早发现早治疗的思路，直接结账打车，给江舟拉去医院了。
　　留院观察，一宿离不开人。
　　教练盯着通讯录思前想后，分析师和祁岄都是能管事的，然而脾气太好，压不住场子。温行原倒是脾气奇差，不过闹起来不管不顾，八成要率领全队拆家，回来估计整个基地都没了。
　　唐谕杰……唐谕杰能把5L改造成德云社。
　　他一声长叹，还是将电话打给了肖蓦。
　　“出了点小状况。”
　　肖蓦过去敲门的时候，温行原他们正商量到一半儿。祁岄将计划书一拢，忙不迭塞到了枕头底下，唐谕杰收到“一切OK”的眼神，这才放心大胆地给他开门。
　　“什么状况？淋浴又没有热水了吗？”
　　“不是。”
　　他话是回的唐谕杰，视线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直直地落在温行原身上。
　　“江舟今天和教练出去，不小心喝了一杯芒果……”
　　祁岄和唐谕杰还听得云里雾里，温行原早已经腾地站起身来。江舟这毛病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小少爷心这么大，一口也就算了，居然喝了一杯才发现。
　　“人到医院了吗？”
　　没人注意到，肖蓦的神色暗了暗。
　　“打过针了，说是要留院观察。”
　　“安教练那边走不开，由我暂时代理。”
　　“我靠，肖教练。”唐谕杰很快就适应了这个称呼，“那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Tony老师啊？”
　　“还有谁要去吗。”他略微侧过身，瞥见温行原攥紧的拳头。
　　这算什么，新欢旧爱吗。
　　肖蓦不愿再去想了，即便他肯豁出脸皮去问，也左不过是一句“要他还是要我”，没什么意思。那少年是自由的、无主的，爱着什么人，没谁能左右得了。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似是看出温行原的犹豫和紧绷，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天太晚了，让Rilak跟你一块儿吧。顺便捎两件换洗衣服，把洗漱用品也给他们带过去，记得在楼下给教练买两瓶咖啡，还得熬个通宵呢，他自己肯定懒得冲。”
　　“那、那我去了？”
　　分明只是去探望队友，结果不知怎的，竟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温行原越是害怕肖蓦误会，就越是表现得不够自然，到最后两人各怀心事，竟就这么匆匆别过了。
　　“想去就去吧。”
　　教练打开背包一看，差点把包扣在唐谕杰的脑袋上。
　　很好，阳台上统共有仨半袖，非挑了没干的那件送过来。正想拿出来晾晾，结果抓着袖子一抖，还掉出来一条裤衩两只牙刷。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袜子干净埋汰也看不出来，就算是一时匆忙拿错了，那有必要和毛巾装在一个保鲜袋里吗。干嘛，借味儿呢？？？
　　唐谕杰赶紧拧了一瓶咖啡递过去，给教练捏捏肩捶捶腿，笑得一脸谄媚。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还得是您回去主持大局，不然5L群龙无首，这点事情都办不利索哈。”
　　安生平意味不明地斜了一眼，心说赶得也是不巧，这肖蓦前脚刚来，温行原后脚就丢下他跑了。肖蓦看着对谁都好，实则戒心极重，好不容易燃起点儿热情，就这么一泡尿给浇灭了，往后再想诓他归队，恐怕是难上加难。
　　“会唠嗑的不去陪客人，能照顾人的不来搭把手，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连自己的定位都搞不清楚啊？”
　　“行了，别啰嗦了。”温行原坐在旁边，颇为贤惠地削了个苹果，转头发现江舟还没睡醒，只好吭哧吭哧自己啃了，“就是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一会儿就回去，没谁给你搭把手。”
　　他把“不太放心”四个字放得很轻，后面仍旧没什么好话，凶巴巴地，把关切全都遮掩起来。然而江舟是不会错过的，他屏息凝神，在这边装睡了半天，终于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险些把输液管扯掉。
　　“原原——！！老子太感动了！！”
　　温行原的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只薄皮大馅儿十八个褶的包子。
　　“你们套路我？？？”
　　江舟倒没说什么，教练先不乐意了。
　　“什么你们我们的，小孩子的事情，我才懒得掺和。”
　　“那你起码也是知情不报吧——啊湫！谁他妈念叨我！”
　　当然是肖蓦。
　　用唐谕杰的话说，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挂念着不好好说话的Rilak？
　　其实祁岄也念叨唐谕杰来着，只不过讯号接收出了点问题——反正十句话里，九句都是骂他的，感知不到也算是好事儿。
　　肖蓦仍旧保持着微笑，盯得祁岄浑身不自在。
　　“那个……大神。”
　　他学着唐谕杰那一套，给肖蓦递了瓶水，甚至连尾音都染上了同样的习惯。
　　“你看，咱俩都坐在这儿一个小时了，有什么要问的，您、您就问我哈。”
　　在温行原出发以后，漫长的沉默并非客气，而是肖蓦着实没有想好，应该从哪里问起。
　　“没有记错的话，Tony从主播局开始，就是练狙的吧。”
　　“主播局不知道，但是青训那会儿，他和Rilak就是轮换的狙位了。”
　　“他们关系一直都这么好吗。”
　　心里好苦，压力好大，感觉下一秒就要说错话了，唐谕杰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回来啊？？？
　　“也、也不算吧，黄金大奖赛以后，他们两个就怪怪的，也不怎么说话。今天大概是事出突然，所以Rilak才……，你懂吧，他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
　　“口是心非吗？”肖蓦明显放松了些，换了个姿势，惬意地倚在床头，“那他平时怎么形容我的？”
　　“他平时……”
　　（少把我们俩扯在一起！）
　　（谁是他的迷弟了？我瞎吗？）
　　（出、出去吃饭，那是被威逼利诱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