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小乔希来说,他显然是无法忍受的……此时此刻,他的泪水正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他很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因为自己的两个哥哥看上去都那么坚强,而且,他想他一定不可以在贝蒂这个臭丫头面前丢脸,这对于他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耻辱。
然而,从小到大,德文特家族里面的每一位成员都在或多或少地溺爱家里这个可爱的幺儿,在乔希的世界里,天塌了都有爸爸妈妈和哥哥们一起替他撑着,这种被诬陷来的惩罚,让他觉得无限委屈。
直到对上自己二哥眼神里的担心之后,乔希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撇了撇嘴,哇的一声哭出来,又怕让人看见满脸鼻涕眼泪的样子,于是一下将头埋进了里格莱托的胸口。
里格莱托对于怀里突如其来的温热,愣怔一瞬,随即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他有些僵硬地抬手,搂在乔希的后背上,轻拍两下,那样子仿佛是个机器人。
阿尔曼对于乔希突然爆发的眼泪显得十分手足无措,他平时是喜欢欺负欺负小乔希,但是也从来都是见好就收,毕竟德温特家族的教导就是“保护弟弟”,无论如何都要一致对外的。
“乔希,你……你也没必要哭呀!男子汉要坚强的!”阿尔曼局促地出声,“来吧,我们德温特家族的男人要直面痛苦!将这个怀特父女彻底赶出去!”
里格莱托真恨不得阿尔曼从来都没长过嘴……
阿尔曼一说,乔希哭得更凶了,果然,连这点疼痛都不能忍受,自己是个胆小鬼吧!不过,不过……真的很委屈啊。
里格莱托叹了口气,算了,阿尔曼这只大蠢熊,就不指望他了。
里格扶着乔希的脑袋,一下一下替他擦着眼泪,直到乔希终于不哭了。里格莱托捧着乔希的脸,说道:“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本来挺温馨的场面,因为里格莱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而显得有些莫名狠厉。
乔希看着里格莱托一副认真脸的样子,没忍住破涕而笑。
“你看上去立刻就要把贝蒂送进坟墓了,里格。”说完,乔希还打了个哭嗝。
“如果你想的话……”里格莱托面无表情开着玩笑,拍了拍乔希毛绒绒的脑袋顶。
立刻送进坟墓里倒是没有必要的——后院的墓地已经满了,没空位再装下一个高傲的贝蒂。
但是送出德温特家还是有必要的。
第二次三兄弟反贝蒂会议在树屋上召开。
“要不要跟爸爸妈妈说一声,怀特先生打了我们,这是违反规定的。”阿尔曼提议道,“尤其是……乔希。”
“嘿!”乔希叫道,他不想让阿尔曼再提这件事情,哭鼻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
“他们出去采风的时候从来不让我们联系他们,这会打扰他们工作。”里格提醒道。
“那告诉祖父母呢?”
乔希反抗道:“不可能!”
里格莱托看了一眼乔希,说道:“孩子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但是贝蒂……”
“没有但是。”里格莱托肯定道,他知道乔希是不希望总被长辈们当做易碎品一样呵护,虽然他确实是……很脆弱?
其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类的身躯在吸血鬼看来就是太过脆弱,怎么说呢?这就仿佛就是狼看着兔子,狮子看着鹿,捕食者永远认为猎物的喉管不堪一击,只要将獠牙刺进去——死路一条。
如果乔希能够早点知道这些,或许他就能够理解德温特家长们的做法,但是现在,他还保留着那个年龄小男孩都特有的脾性,他们通常天不怕地不怕,保持着一腔热血和一身尖刺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
他的自尊心让他希望能够和哥哥们一样独立。
阿尔曼有点生气里格莱托抢占了自己作为大哥的决定权,不过碍于乔希的面子,他压下了自己的冲动,抱着手臂:“那你说,我们怎么办?贝蒂这个恶毒的巫婆,而巫婆什么都不怕!”
里格莱托想说,将贝蒂比作巫婆实在是牵强了一些,不过他不打算为这种无聊的小事和这头大蠢熊计较。思考了一会,里格莱托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了一点笑意,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发现不了。
“所以……中世纪的巫婆害怕什么?”
“火!”乔希抢答道,这是他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新知识。
“那么,贝蒂的火是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乔希来说难了一些,贝蒂害怕什么呢?反正不是鬼怪神灵,不然他们的计划一就应该成功了。这些相信所谓科学的人,根本不相信鬼怪的,在他们来看,世间万物都能够用科学来解释通,如果要是不能,那么就是有人作祟。想必贝蒂也是因此才能够猜出他们的恶作剧。
“是男孩。”里格莱托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他招了招手,示意让阿尔曼和乔希离他近一点。
两个男孩好奇地将耳朵靠过去。
几声悉悉索索的低语过后,阿尔曼与乔希分别以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弹开。
“不可以!你这是在让我出卖我的灵魂!”阿尔曼满脸拒绝。
“哇!里格,你是天才!”乔希满脸兴奋。
里格莱托早就料到了阿尔曼的拒绝,他模仿着阿尔曼一开始抱臂的样子,仰起头问道:“那好啊,你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出来。”
……
最后,尽管阿尔曼千万个不愿意,计划二还是正式开始!
贝蒂最近觉得三兄弟有些乖巧得奇怪了。之前乔希甚至还来找她道过歉,乔希挠着头,挺不好意思地说:“之前这件事,是我和里格莱托的主意,后来大哥找我们谈过话了,我们觉得我们做得确实有不妥的地方。”
“阿尔曼?”贝蒂警惕地问道,她可不觉得阿尔曼像是那么明事理的人。
“是……我和里格听说你之前想要进阿尔曼的房间,因此我们觉得你是个小偷,所以想要故意吓吓你,啊对,你有被吓到吗?”乔希停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就算你被吓到了,我也不会再做出什么补偿了,毕竟你也给了我们一个‘惊喜’,不是吗。”
“嗯哼。”贝蒂昂着的头似乎从来都没有放下来过,乔希经常怀疑这样她的脖子会不会变形。
“别指望我因为这个道歉。”贝蒂冷哼道,“这是你们应得的。”这帮臭小子,他们一点礼让都不知道,作为一个淑女的要求是不应该被真正的绅士拒绝的,而阿尔曼这个臭小子竟然因为这个吼自己!简直是耻辱!
如果房间里面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不让人进?
“哼,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小偷,我贝蒂·怀特也绝不可能。”贝蒂看上去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道歉我不接受,傻小子们。”
第九章
傍晚太阳刚落山的的时候,夏日里的炎热跟随着太阳一起消失,凉爽的风从山间袭来,这是夏日里面最舒服的时候。
也是德温特们苏醒的时刻。
自从跟随着父亲来到这里教书,贝蒂的生活作息已经颠倒过来,太阳刚消失的一刻,她准时睁开了眼睛,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样子,她直接掀开被子下床,一天忙碌的学习生活就此准备展开。
洗完漱,拉开房门……
哎!贝蒂踉跄了一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她就皱起眉头,她想这一定又是谁在给她使坏,多半是那几个臭小子。
一束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花瓣上面喷洒着晶莹的水珠,还有一些亮闪闪的闪粉,底下的花茎上系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打成漂亮的蝴蝶结。
这是什么?
贝蒂一时间愣住了,如果说一开始她以为这是那几个坏小子的恶作剧,那么现在她有些怀疑了——试问,谁会用玫瑰花来作为绊脚的道具呢?
那……这个花里面不会有什么吧。
贝蒂难得停下她每日里以分秒计算的日程表,蹲**去,警惕地打量了半天,没有任何异样,这束花就如同凭空出现在她的房门前面。
贝蒂刚想抬腿走掉,忽然又觉得似乎将一束红玫瑰落在地面上挺不合适的,她再次蹲**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玫瑰花捡起来了。
就在她捡起来的时候,一片带着花香的粉色信纸从里面飘出来。
贝蒂打开一看,只有一句话:“至给亲爱的贝蒂。”
!!!
贝蒂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可是这种红又不像是因为小女孩的娇羞,而更多像是一种怒火……
她就知道!天底下的男生多半都是邪恶的坏小子,要知道贝蒂从小接受的思想可是恋爱是仅存在于成年之后的事情,如果在成年之前接触这种,那简直就是在葬送自己的前程!
怎么不是呢?
根据科学上的解释,恋爱是一种人体之间的化学反应,而这种反应分泌出来的物质会让好好的人变傻!对于贝蒂来说,沾染这种物质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她钻研学术的路上不允许有这种阻碍。
贝蒂将手中的信纸撕成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似乎嫌这样还不够解气,她又盯着垃圾桶看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事情,她要亲自将它扼杀在萌芽之中,这样想了一下,贝蒂莫名脸又烧起来,她捡起花朵,带入自己的房间,在床头随便找了个花瓶插起来。
首先要搞明白的就是,究竟是哪个愚蠢至极的小子送得卡片。
但是在课堂上,三兄弟的表现似乎都很正常。今天上午的课程是数学,怀特先生讲得内容是方程式。他在前面的小黑板上写下一道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稍微有些计算量的二元一次方程。
哼,这些东西贝蒂早就自己看过了,她飞快地在自己的演算纸上面写下答案,随后抬眼开始观察对面坐着的三个男孩。
阿尔曼一如既往对着这种算术题有些抓耳挠腮,他对算数的兴趣实在不大,有这个功夫,他想他还不如干点别的。对于贝蒂的注视,阿尔曼全然不知,实际上,按照里格莱托的话说,你不能指望阿尔曼用他的脑子同时完成太大功率的事情,方程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难题,不要指望他再想别的了。
里格莱托……
贝蒂的目光刚好对上里格莱托的蓝眼睛,里格的眼睛非常漂亮,就像是童话里面才会出现的湖水,贝蒂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什么幼稚的童话故事,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叫里格的男孩……
里格莱托的目光扫过她,没有过多的停留。方程式对于里格来说非常简单,他已经迅速写完了题目,而这些题目对于年龄稍小的乔希来说显然是有些困难的,里格莱托没有多想,把头凑到了乔希面前,用笔在他的演算纸上写写画画,了点什么,乔希露出了豁然开朗的表情,笑嘻嘻地端着笔往下演算。
太正常了,正常的如同每一天的课程一样。
贝蒂皱起了眉头,回想起那张被撕得粉碎的信纸,上面的英文字母是十分漂亮的花体……贝蒂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她之前不屑于看看这三兄弟的功课呢?现在突然要认字体,简直太困难了。
不过,似乎也可以做排除法,以乔希的年龄来说,写出这种花体似乎有些困难,而阿尔曼的性格也不像是能踏下心来练字的,那么,难道说是里格莱托?!
这可就冤枉阿尔曼了……毕竟他在文化课上最引以为傲的就应该是他写得一手漂亮的字。
但这些都是后话。
贝蒂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怀特先生十分愤怒地用教鞭敲在了她的桌面上。贝蒂被吓了一跳,自从她懂事以来,她一直在遵照着她父亲的意思做每一件事,而父亲因此也很少有机会向她动怒。
贝蒂连忙收回心神,盯着自己的课本,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里格莱托在追求自己?贝蒂不能控制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一整天,她的思维似乎都不能够再进入自己最喜欢的学术问题中,她的目光经常停留在里格莱托身上,她承认里格莱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尤其是他在学术上的造诣。
贝蒂从来只承认在学术上比自己厉害的人。
就算是愚蠢的男孩们——贝蒂一向不愿意拿正眼去看他们,但是如果他的题做得比自己更好,那么贝蒂还是愿意去正眼看看他……做的题。
“你真的觉得这个方法会凑效吗?”阿尔曼手里面正拿着一根羽毛笔往一张新的粉色信纸上写着字。
“嗯。”里格莱托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喂……”阿尔曼写完最后一笔,皱着眉头看向里格莱托,“你不会是在报复我之前让你和乔希做得事吧。”阿尔曼觉得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可别看里格莱托平时闷头蔫了吧唧的样子,自己这个二弟,一肚子坏水。
里格莱托头也没抬,回答道:“随便你。”
“你!”阿尔曼觉得自己又要抓狂了。
“香水来啦。”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阿尔曼已经在嘴边的怒吼,乔希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这是从德温特夫人的化妆台上偷偷挪用的香水,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乔希知道这个香水是某种花香的。
乔希噗呲噗呲将香水喷在阿尔曼刚写好的信纸上,将鼻子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轻叹,他也很喜欢这种香香的东西,闻起来就让人身心愉悦。
于是贝蒂第二天又收到了一束娇艳的红玫瑰,一如既往挂着新鲜的水珠,她捡起花的时候,底下还有一张散发着花香的粉色信纸,不同于昨天的话,第二天是一句:“愿你新的一天有个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