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东阳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一点也不想回答他的话。
顾斐突然对他告白,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此之前盛东阳从不知道顾斐竟对他存着如此之深的的情愫,怀着这样的心思。
准确的说,在前世的时候,在他的个人感情方面里,他看似温柔,但实际也却是真如顾斐所说的除却塞廖尔,所有人都看不入眼,所有人都不曾在乎过。
他对谁都温柔,对谁都好像关怀备至,体贴有加,但实际谁也不曾放进心里过,也从未想要探究除却塞廖尔以外的人,在感情方面对他的想法。
从顾斐到凯尔他们都不过是他用来试探塞廖尔的工具罢了。
顾斐对他的心思,其实现在仔细回想,前世不是捕捉不到蛛丝马迹的,只是他自己下意识的将之全都忽略了。
他是标准的摩羯座,对自己所爱的人专心致志,付出一切,而对于自己不爱的人,哪怕对方对自己再好,也不会有丝毫感动……
盛东阳从前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但现在看着顾斐刚刚字字泣血,笑容惨淡的样子,他却突然开始反思,一下子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渣。
本来就只是他和塞廖尔两个人的事而已,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将局外的人卷进来……
“大人,议长大人让我来送您回去。”盛东阳不知在这片星火辉煌的美景之中呆坐了多久,直到顾斐遣来送他回去的人声音响起。
盛东阳方才回过了神来,沉默着拿起了顾斐丢下的星卡,一言不发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盛东阳回到家的时候,他的正君他刚刚从帝星娶回来的帝卿殿下并不在家,据管家说他一大早就已是不在家了。
盛东阳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只和管家打了声招呼让他不要过于关注,干涉正君,让正君自己忙自己的就好,就没再关注艾伯特的去向了。
这位皇室的帝卿殿下,除却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恋爱脑以外,盛东阳其他时候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关于他的流言,都是个野心勃勃,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
就算皇帝将他降嫁到了白鹭洲来,暂时分割了他和其势力的密切怜惜,依照他的性子也是不可能真的闲下来,放弃对权势的追逐,如皇帝所愿的一般耽于情爱之中的。
前世他身处白鹭洲三年,看似已是和自己的势力断了联系,逐渐淡出帝星的政治核心圈,交出兵权,但却能趁着虫族进攻的大好良机,突然起兵,带着整个帝国三分之一的大军反叛,并夺下了帝国除却白鹭洲之外的三分之一领土自立为王,足可见他的本事。
虽然只是三分之一的领土,但那也是不少了……
若非宫中的那位暴君,并非如传闻中的一般病入膏肓,而是宝刀未老,迅速阻断了叛乱的进一步扩大,只怕整个帝国都要沦为他的囊中之物了……
前世自己死之前,这位大老婆在干什么?
大概还是在和皇帝打仗吧,虽然已是落于败势,逐渐被皇帝镇压,击溃……但到自己死的时候,他们的确还是在打没错的。
能在那位对帝国绝对控制的暴君手中撑下三年之久,艾伯特.卡米希尔也算是可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差不多的时间遭遇叛乱,盛东阳前世和宫中的那位暴君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只不过,两人的结局却是大不相同。
皇帝逐渐收复失地,虽然没有结局,但显而易见的是胜者,而自己被逼自爆却无疑是个失败者……
盛东阳躺在自己的床上思考人生,正当这时公爵府邸却是到访了两个不速之客。
“大人,盛老先生带着盛……前议员来了。”管家的声音始终的平静和稳重。
盛东阳愣了一下,脸上的其他情绪一下子消失殆尽,变得深沉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其实,他并不意外盛父和盛东明的到访,从他决定把盛东明丢出白鹭洲的政务中心开始,盛东阳就知道这对父子肯定会来。
只是顾斐的告白一下子把他打乱了,弄得他有点措手不及,都几乎把这两个人忘了。
盛东阳换过了衣服,整理好仪容,当即下了楼像是会见什么客人一样,面见自己的生父。
盛父虽然早已被逐出了公爵府,但作为前公爵之子,现公爵之父,他回到这里却仍是一副主人做派,盛东阳到会客厅时,他正高高端坐在沙发上,一副预备颐指气使,大发雷霆的摆起了架子。
盛东明在他身边站着,两个人脸上的神色皆是不大好看。
盛父长得和已故的老公爵十分相似,具是身形高大,容貌消瘦的模样,只是已是的老公爵是一身浩然正气和精明清朗的模样,盛父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花公子哥,身上的轻浮和油腻气质,就连遮挡也遮挡不住。
他一看到盛东阳过来,当即冷哼一声,板着一张脸摆起了做父亲的谱,仿佛在等着盛东阳上去讨好他。
过去因为他长得和已逝的祖父非常相像的缘故,盛东阳心下虽然不喜欢他,但总有几分移情作用,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总会给盛父一点颜面,率先同他打招呼。
但现在,盛东阳却是已不想给他这个面子了——
两父子四目相对,看向对方的眼眸当中具是一片冰冷,谁也没有先开口。
使得整个会客厅的氛围陷入了一片冷凝之中。
“盛东阳!你把我放在会客厅晾了半个多小时,见了我的面连声招呼都不打,到底还有没有礼貌,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僵持半晌,最终还是盛父深深皱起了眉,没好气地看向了盛东阳,厉声道。
盛父因为盛东阳的存在与公爵之位失之交臂,心中一直恨透了盛东阳,早已是不把他当儿子看,甚至比之陌生人还要不如了。
但可笑的是,盛东阳上辈子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就算再是如何坚强,但内心深处却总是隐秘的渴望着这个父亲对自己能有一丝一毫,哪怕比之盛东明远远不及的父子之情的。
但可惜没有——
就连一点点也没有,盛父恨不得他去死。
孩子孺慕父母,渴望父母的爱是天性……尤其,盛东阳从小就没有母亲……
这辈子盛东阳决心不再渴望,不再在不值得的人和事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么晚了,您过来做什么呢?父亲。”虽然碍于盛老爷子,盛东阳蹙了蹙眉,仍是叫了他一声父亲,但这个人在他眼里,早已是与陌生人无异了。
盛父中气十足的瞪视着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没有规矩,欠着教训:“我是你的父亲,你爷爷的儿子,公爵府是我的家,我还回不得吗?”
“您能回来,您当然能回来了。”盛东阳无话可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是对盛父没有感情,无所谓了,但祖父在世时却是一直想念着这个儿子的……他公爵府中的房间被保存得好好的,纤尘不染,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盛东阳并不阻挠他回来,但也只是允许他回来而已。
盛父这才满意,想到盛东阳现在才是公爵,自己好歹得让着他点,当即忍下了自己心中的怒气,问道:“我今天听说你把你弟弟和他的一干朋友都开除出了政务中心,这是怎么回事?我这个老子还在,你就要当着我的面公开的针对你弟弟,容不得你弟弟吗?”
“没怎么回事,政务中心有政务中心的规定,他们玩忽职守,不能按时完成工作,我作为白鹭洲的领主开除他们,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盛东阳心不在焉,淡淡道。
盛父没有想到他竟敢如此和自己说话,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尖声道:“他可是你弟弟!现在整个白鹭洲都是你说了算的,你就连给他一份体面的工作,帮扶他一把都不能做到吗?”
“首先,白鹭洲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内阁议会和长老院,规矩是我们协商制定出来的,既然制定出来了,规矩就是规矩,制定出来了就要遵守!我作为白鹭洲的领主更要以身作则,不能带头知法犯法,视法律为无物。他玩忽职守,身为议员以权谋私被开除是理所应当的事,没有现在就去牢里待着已是我法外开恩。”盛东阳早知道他会说这些,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看着盛父逐字逐句道:“其次,他不是我弟弟,我也没有弟弟。”
“他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弟弟?”盛父张口就是反驳。
盛东阳冷冷看着他,却道:“他不是我妈生的,和我并不同母,而且一直以来也并不是一手带大我的祖父所承认的孙子,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弟弟呢?”
“你——”盛父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脸色一时之间难看到了极致。
他顿了片刻,看着盛东阳却是气极反笑:“好啊,好啊,好你个盛东阳!你今天不认你弟弟,看来你明天就要不认我了!你以为你凭什么成为公爵,不就是凭着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吗?”
“你今天居然敢这样对我,明天我就要到长老院去,找媒体找记者,告你个忤逆不孝!让全天下,让白鹭洲的民众都看看他们的公爵是个怎样不孝不悌,忘恩负义的东西!”作为这段父子关系中,处于劣势地位的那一个,盛父最擅长的就是撒泼打滚,言语威胁,舆论压制。
盛东阳过去从没怕过,只是不想和他争执,又碍于祖父才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了他。
不想,盛父却是得寸进尺,以为他怕了动不动就拿这些来要挟他……
“第一,我继承爵位,是因为我是祖父的孙子,身上流着祖父的血,而祖父选择了我成为白鹭洲的领主;而您也一样,像您这样一个什么也不会,只会花天酒地的人,现在之所以可以过得这么肆意潇洒,在这里作威作福,也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流着萨曼莎盛家的血罢了,我的一切并不是您给予的。”盛东阳并不在乎他的情绪起伏,以一种十分平静地口吻道。
他平静地看着盛父,将他们最后一层虚伪的和睦也一下子撕破揭穿了:“第二,您想找长老院也好,媒体也好,想要曝光也好,诋毁我的名声也好,大可以去,我倒也看看整个白鹭洲的舆论谁敢站您,又有会支持您!”
“您不要忘了,现在我才是萨曼莎公爵,白鹭洲领主,我才是整个白鹭洲的主宰!”盛东阳一字一顿。
盛父直接被他梗得说不出话来,太阳穴下的筋脉一股一股的跳:“你——”
“父亲,我早不再是当年那个祈求您抱我,却被您一把推开的孩子了……”盛东阳冷冷看着他,直接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就是给他划了一笔账过去:“这两千万是您未来半年的生活费,请您收好,以后每个月我会给您开通一天公爵府祖父故居和您过去住处的权限,其他时间公爵府不会再接待您。”
“以后每年我都会按时给您支付生活费的,但我——不会再见您了。”
“你这是想拿钱来打发我?两千万你当我是什么?叫花子吗?”盛父气得几欲吐血。
盛东明也是跟着叫了起来:“盛东阳,你怎么能这样对爸呢?”
“两千万已经不少了,要知道祖父离世时留下的遗嘱是每年给您一千万的生活费,另外一千万是我作为儿子孝敬您,给您添上的。您今年已经拿过一次钱了,等于已经有了四千万了。”盛东阳却是看也不看盛东明一眼,对着盛父冷声道:“我想,已经足够您和你们已经生活开支了。”
盛父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着盛东阳。
“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们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回去了。”盛东阳却是打了个响指,直接送客。
几乎还没等到盛父和盛东明再次开口,公爵府里的安保机器人就是直接从各类可变形材料中现身,干脆利落的将盛父和盛东阳半拖着请了出去。
“盛东阳,我可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这是忤逆不孝!”在被拖出去的时候,盛父还在不断奋力挣扎着,嘴里不停叫嚣。
盛东明也跟着叫:“盛东阳你这个人渣,你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
他们好像只记得盛东阳现在不顺应着他们的意思纵容着他们,得到了一切,对他们还如此苛刻,吝啬,却遗忘了在盛东阳小的时候,盛父曾冷漠的推开了撒娇祈求父亲抱自己的盛东阳……
盛东明还曾经拉着一群不良学生对自己天生长得慢,比别人矮半个头的兄长实行校园暴力。
盛东阳听着他们的话,却是嗤笑:“你们以前尚不能将我如何,以后又能将我怎样呢?”
上辈子,他的确是输了,但他输给的是塞廖尔.休伯特的背叛,却不是盛东明……
第30章
盛东阳送走盛父和盛东明心情颇是有些低沉,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 他几乎不做他想的就是拨出了一个通讯。
通讯请求很快被接通,投影那一头的男人正坐在书案前。
男人一身简朴的素色衣袍, 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静谧和圣洁来, 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情平和安静, 所有浮躁都消失殆尽, 余下的唯有不由自主的对男人的敬畏和崇拜。
他此刻正在小心翼翼的侍弄着桌上一盆盛放的黑玫瑰, 漆黑的玫瑰厚重的花瓣上黑色中透着红色, 红色中又透着黑色,有着厚重的绒感,在暗黄灯光的映衬下有着黑金丝绒般的光泽, 比之红玫瑰初看并不起眼,细看却是觉出了无比的华贵神秘。
和男人的气质十分相符, 俨然是他的心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