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林愣了一下,道:“我没有笑啊。”
说毕这句话,他脸上的笑影顿住。
多年前,对面的人也曾这么问他,他也是如此回答的。
真好,多年后,他们仍有再次提问的机会。
对面的天掷,不知是否想到一处,一向清淡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
醒林见到此景,不由得痴了,不由得也笑。
二人面对面傻笑起来,昨夜思量的问题全都未问,多年来的疑惑也未解开,只是这般傻笑,仿佛已心满意足。
午饭时分,夏百友举头在大餐厅里四处搜寻,未见到醒林身影。他上午比试完后便未见他,只知他输了。
他昂着下颌,正在思索,忽而一个脑袋从旁边探出。
醒林瞧了瞧他盘中食物。
夏百友吓了一跳,见是他,抚着胸口问:“你上午去了哪里?”
醒林垂着眼,依然细瞧他盘中菜色,漠不关心到冷淡,他道:“哪也没去,回房补眠,今日起得太早。”
夏百友打量他神色,想了一想,心中打了个草稿,语气中沉痛而不失振奋,“你还年轻,回去多加精进修为,下一次不求一举登顶,但一定比这次进步,这般一次一次慢慢来……”
醒林两只耳朵听着,用下巴点着夏百友盘中菜,打断他,“这是什么?”
夏百友一怔,“……什么?”
醒林伸出手指,指着他盘中一小团一小团粉粉白白的菜肴,“这个,是什么?”
夏百友愣头愣脑地答:“……软炸虾。”
醒林盯着他,十分认真,“好吃么?”
夏百友张着嘴,答:“还……还可以。”
醒林又点了点他盘中的绿色,“这个呢?”
夏百友道:“青菜,一般。”
醒林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脸上挂着淡淡的消沉抑郁,果断起身向取菜处挤。
不一会儿,夏百友眼睁睁看他两手托着一只大碗,从人群里挤出来。
碗里满满都是软炸虾,一根青菜也无,连白饭都未见。
路过他身旁,醒林叹气道,“我回房吃,餐厅太闹了。”
夏百友慌忙伸手,冲他喊,“一会我去房里找你。”
醒林皱眉,示意他身旁一众朋友,“你忙吧,我自个儿歇一歇。”
夏百友还欲说什么,奈何身旁友人抓着他说话,他被一闹,不见了醒林。
醒林离了大餐厅,脸上的沉郁一消而散,两只手捧着碗,一路往回癫。
第四十五章
他推门进来, 天掷正在圆桌前站着等他。
醒林叹气,“你说, 这人来人往,若是别人猛的推门进来,瞧见你,只怕要吓死。”
天掷道:“我能分清你的脚步声,若是别人我就藏了。”
醒林把第一句听进心里, 顿时心中一片柔软,轻轻“嗯”了一声。
他坐在圆桌对面,把手里的碗推到天掷眼前,道:“你吃过这个么,尝一尝。”
天掷盯着眼前的食物, 摇了摇头, 他抬起清水般的眸子, 问:“你吃了么?”
醒林捧着热茶碗, 轻啜一口,道:“我刚在餐厅吃过了,这些是你的。”
天掷点点头, 拈起一支放进嘴里。
醒林坐在他对面, 空腹饮热茶,热茶中有冰糖,从唇舌到胃里,泛起一路甜蜜。
他藏在茶碗后的脸,露出一个笑容。
不一会儿, 天掷吃完了。
他抬头,瞧见醒林正在对面望着他,早将茶碗放在一旁,托着腮微笑。
醒林问他,“好吃么。”
天掷点了点头。
醒林接着笑,“一整日都在这小屋里,可憋屈?”
天掷想了想,道:“还好。”
还好,因为有你。
两人笑而不言,忽而门扇被人一推,自然,没推动。
夏百友带着几个友人在门外敲了起来,边敲边喊:“醒林兄,大白天锁着门做什么,出来吧,和哥儿几个下山玩去。”
醒林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安坐不动的天掷,朝门外喊:“稍等,我穿个衣服。”
夏百友抱着双臂在门外等了半刻,门吱呀一声开了。
醒林道:“去哪?还去帝都城里?”
夏百友怕他嫌去的腻了,忙道:“还是去春不散,你可别说,这次出新曲儿,保管你没听过。”
醒林挺有兴趣的模样,“帝都热闹,去逛逛挺好。”
夏百友歪着头瞧他,“上次你还嫌帝都烦乱。”
醒林不以为意,“我如今喜欢热闹,有何不可。”
方才,他和天掷说好,令天掷隐匿身形,尾随在他们身后一起下山,去花花世界见见世面。
一行人打打闹闹下了山,醒林和夏百友勾肩搭背走在前面,偶尔的,他回头瞧一瞧,他们之后并无其他人影。
这帮闲人俱是上午便落第的,无事一身轻,到了城中并不着急,顺着街道市坊一路游玩。
帝都风物到底与乡野之处不同,醒林瞧见路边有一个风车摊,上插了几只做招牌,那招牌风车做的十分精致,五彩斑斓,骨架也扎实,比寻常市场货亮眼许多。
醒林心里喜爱,情不自禁伸手拈了一只,对那风车轻轻吹了一口气,风车飞似的转动,十分轻灵,一团绚烂。
醒林趁夏百友等走在前面,飞似的掏钱买下。捏着风车走了几步,走到前方一座小木桥处,他将风车插进桥墩上,继续前行,走了一段路,搭上夏百友的肩膀,醒林一边与他说话一边悄悄回头。
那风车果然不见了。
醒林脸上慢慢显出一个微笑。
快到那春不散时,路过入画斋,他们这群人皆爱这处,纷纷停下在书架旁流连,醒林不敢往话本那架去,只盼离此处越远越好,身后那人也万莫要来,他踱步出去,正好瞧见门口有卖文房四宝琴谱棋谱,他想了想,挑了一盒棋子,寻常的材质,朴素的木盒。
人在屋内,别的消遣不可行,下棋这样的安静活计,倒是甚好。醒林在四周转了两圈,最后寻了雪海栏旁的石凳子,将棋盒悄悄放下。
夏百友等人闹哄哄的出了入画斋的门时,醒林抱着手臂,遥遥站在春不散与雪海栏之间台阶上。他还穿着东山派的碧衫,那种碧清浅近白,他的腰身既不算太肥,亦不算太瘦,那样可人的尺寸,裹着这淡然的颜色,恰到好处。
他的腰身不肥不瘦,腿却实打实的修长,腰身束的高,下撒的衣袂里几乎全是腿。
醒林百无聊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脚尖轻点台阶,修长的大腿在衣衫里晃动。
他本就站得高,站在台阶上,从远处看,正是骨肉匀停,高挑修长的好体态。
一群人冲进春不散时,招呼了他一声,他本在低头呆笑,闻言惊了一下,很快便笑了笑,与众人一起走进去。
他们进了楼,直奔二楼老地方,春不散的烛火不要钱般,地上、头顶、桌上、檐下到处燃烧,照的屋内亮如白昼。醒林一进来便占了靠窗处,八扇长窗皆尽大开,他背靠窗户,在一片灯火璀璨中,回过身,望向漆黑的窗外。
停了一会,房内有人喊他,他才慢慢回过头,收回目光。
二人第一次来此处,不敢进门,只在屋顶上蹭曲子听,第二次来此处,一人在楼内,一人在楼外。
醒林在席间,一边慢慢喝茶,一边心道,“此时,若是我二人都在这里,就好了。”
这一夜是开榜后第一晚,众人在春不散喝到尽兴,直过了后半夜,才相扶着往玉房宫走。
月上中天,庭院寂静。
他们做贼似的进了院,不敢出一丝声音。各房都黑灯,房内人都是过了第一轮的栋梁,此时俱已睡去。
醒林的嘴里带着甜甜的酒气,微醺着趴在自己房门上,轻晃脑袋,悠悠打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但开门的那一刻,月色普照,圆桌上五彩斑斓的大风车一闪而过。
醒林合上门,天掷迎着窗棂的斜光,正站在他身后。
天掷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方要说话,醒林忽而扑上来,捂住他的嘴,猛的向后退了几步,躲进纱幔和床的逼仄之处。
门外,夏百友小声喊,“明日上午你还去大校场么?”
窗棂的光疏淡横斜,落在角落中两人身上。醒林一手紧紧捂着天掷的唇齿,一手牢牢地将他抱在怀里,而天掷将他抵在纱幔柱上,两人呼吸相撞,醒林盯着他黑暗中闪闪发光的黑眸,脸上发红,心中狂跳。他对天掷“嘘”了一声,自己嘴中的甜酒味在此私.密之处缓缓发酵,熏得他心神迷乱。
醒林贪婪的注视着互相紧箍的人,对窗外的夏百友道,“不去了,明日我……要多睡一会。”
门外的夏百友嘀嘀咕咕地走远了,“这一点挫折,还在颓丧么。”
醒林望着天掷,天掷也望着醒林。
此处的气流仿佛不动了,直到天掷忍无可忍,猛的含住他的唇。甜酒味在二人唇齿间流窜,你追我逐,不肯停歇。
天掷绵长而任性的吸吮那嫣红,把它放到嘴中,亲密的,激烈的,用舌头来回拨弄。
他扶着腰身的手,随着本能在腰间上下摩挲,那骨肉匀称的腰身,让人上手便停不下来,着了魔一般粘在上面。
他埋首在醒林敏感的脖颈里,醒林被他吸吮的站立不住,脚软腿软,昂着脖颈,欲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句有些可怜地颤巍巍地一句哭腔,“啊……”
仿佛要人救命似的,他不由得抵住天掷,却又不由得把他抱得更紧密,更用力,更无一处不紧贴。
天掷闭上眼睛,白日这人的身形便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大力抚弄着这人的腰.身,几欲把他揉进身体里。但这自是远远不够,他猛地向下一捞,将肖想已久的,修长紧致的大腿根架上自己的腰侧,那人不得已,长腿上隔着衣衫交缠自己腰.身。被紧紧夹着,人.肉摩.擦人.肉,天掷只觉自己要疯了。
醒林本就意乱情迷的勉强站着,被抬起了腿向前扯了一下,没法子只能夹住他,敏.感娇.嫩的大.腿.根贴着他冷硬的外衫,这也就算了,他独立支撑的另一只腿,微微挪着位置,想尽力将身上撑住,但他一动,才发觉,自己如今门户大开,那害羞敏.感之处正贴在那人的凸起处。他略略一躲避,却只能单脚晃动了一下,身上不稳,向那人身上倒的更厉害。不该触碰之处无一处不紧黏,身下的凹凸起伏处骇人的贴合。
他情不自禁的动了动,想要摆脱娇.嫩之处被顶着的不适。
太难受了。
他几欲哭泣,哀哀道:“我好咯得慌……”
嘴上虽如此说,但他只要想到自己怀中这尊大神,身上恨不得软作一滩水,只能将他抱得更紧。
天掷的手顺着他的腰.线向下抚.摸,揉了揉那饱满的,只有他触碰过的臀.肉,恨不得立刻将衣料粉碎。
两只手像有自己的意志,揉捏着那软而弹的肉向危险处按压,情到动容时,衣衫都是磨人的春.药。
醒林一边颤一边躲一边迎,欲哭不哭,欲言又抖。
两个人,一人是抻满的弓,一人是拉到极致的箭,皆难受到濒死。
他二人身后几步便是床,醒林春.眼如惺忪,含混着想说到床上去。然欲火烧的太旺太烈,他还未开口,便觉身下湿热交叠处,硬生生挤进一只手,醒林弓着的身子抖了一下,后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手在身.下无情的,大力的动作几下,身下顿时一片冰凉。醒林魂飞魄散,登时清醒,身子不自主地,怯懦地向后闪躲抽离。然他悲哀的发觉单腿不好使力,只是微微晃动一下。而二人的贴合处,已有了异动。
醒林整个人猛的一晃,慌乱中一手抓住柱后的纱幔,他的腰身脊背瞬间绷直了。
“啊!……”
一声娇而酥的尖叫闷在喉咙中,醒林骨软筋松。
第四十六章
第二日清晨, 醒林醒来的不算太晚,他以为自己回睡到下午, 然而并没有。
他如同一把炝完锅后,榨干了油,被扔出去的干菜,正静静躺在被子中。一个晚上之后,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 竟是松了一口气,这副身子架昨夜被拆开了又装回去,装回去又拆开,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能寻到。
他眼眸转了转,发觉自己似乎是躺在某个人的胸膛上……
昨夜的癫狂他已半真半假的忘记, 自己是如何情态, 也尽力不再想, 既不再想, 便不觉得有何难为情,但是……此时这个情势,竟叫他微微的尴尬了。
不过, 还好的是, 身下的人还穿着薄薄的里衣,自己也穿着里衣。醒林眨了眨眼,他正侧脸躺在人胸膛上,手还搭在脸旁,好死不活的摸着。
我贴那么紧做什么!
我怎么还穿着里衣!我是怎么穿上的!
醒林心中神出鬼没的抱怨, 自己的半边脸和按着人胸膛的手,似乎娇嫩敏锐了不少,并隐隐发烫。
他想起一件事,下.身在被窝中轻微动动,
还好,虽然贴得紧,但二人都还穿着里裤……
就在这好死不死的尴尬时刻,他身下压着的那人,呼吸颤动,似乎是醒了。
下一瞬,醒林更是尴尬的死来死去,因为,他忽而想起,魔尊并不必休息,即便是躺着休憩,他也是敏锐到常人想象不到的地步,外界一丝一毫的颤动都瞒不住他……
所以……
醒林闭上了眼睛。
从脖子到耳廓,整张脸一点一点得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