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椅子移动的声响,但没人回答。
陆上锦又敲了敲,焦躁地挽起衬衫袖口:“言言,怎么把门锁了?出来吃饭。”
隔着卧室门,言逸的声音怏怏的:“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一听就知道又在闹脾气。
陆上锦找了个回形针掰直,捅进锁眼里一掰,轻推开卧室门走进去。
言逸窝在穿衣镜边坐着,默默低着头,听见门开的响声,皱眉回头:“我说了不饿,你怎么又随便进我房间。”
陆上锦锁了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架上,不由分说把言逸从椅子上抱起来,坐到床边,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又发脾气。”陆上锦低头亲他的耳朵,“照镜子心情还不好吗,长得多可爱的小o。”
言逸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不耐地把小兔耳朵甩开,不给他亲。
陆上锦温声哄了好一阵子,言逸才轻描淡写地问:“你凭什么不标记我?”
如果alpha在和omega做爱之后没有留下标记,说明这个alpha并不想负责任,不想与omega产生情感上的牵挂和联系,不想被标记限制自由,不想与omega组建家庭。
类似的问话陆上锦还记得,言逸二十四岁的时候被清洗了标记,从那以后,他只有在偶尔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才会请求自己再次标记他。
陆上锦现在才明白,这是言逸当时最渴望的事。
如果他能早点知道在言逸心里,标记的分量占得那么重,他会标记言逸的,就算因此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保护他。
现在言逸得到了一次从童年重新经历成长的机会,他应该有凭心做出选择的机会。
言逸应该有权利决定爱和离开,而不是被高阶依赖性驱使着变成alpha的附庸品和私有物。
言逸感觉到陆上锦的犹豫,认为自己被一个alpha的性欲敷衍和欺骗了。
他从陆上锦的臂弯里挣扎着要跑出去:“放开,爱标记不标记,老子不稀罕。”
“跟谁学的脏话,你是谁老子。”陆上锦用手臂牢牢圈着他,强势地把小兔子掰正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陆上锦把书架上的甜品盒和一小束玫瑰花放在他手里,捧起脸颊,拇指抹了抹他的眼角。
“我不要……”兔耳朵耷拉着。嘴上说着不要,却又把礼物抱得紧紧的。
陆上锦的鼻尖轻贴着言逸脸颊,宽厚有力的手掌把言逸抱着甜品盒的手扣在掌心里。
“我答应你,等你到二十七岁如果还愿意让我标记你,我一定不犹豫。”陆上锦的手臂收紧,让小兔子贴近自己的胸膛,“在这之前,你可以标记我。”
陆上锦把停止挣扎的言逸往上抱了抱:“咬完了哥就永远是你的。”
alpha的腺体没有被标记这么一说,标记是一个alpha到omega的单向行为,alpha腺体根本没有接收标记并形成徽记的构造。
但陆上锦还能有什么办法哄慰他的兔宝宝呢。
他把言逸放在床边,单膝跪下来主动低头,把自己的alpha腺体露在言逸面前。
这个动作无异于猛兽翻开肚皮,露出喉管,把最脆弱的部位无条件绝对信任地送上来。
言逸轻轻摸了摸陆上锦的腺体,好闻的水仙香沾满了指尖。
他低头亲了亲,似乎在犹豫。
“没事宝宝,放心咬,别咬坏了就行,咬坏了哥照顾不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言逸狠狠一口咬在他腺体上,虽然omega没有尖锐的犬齿,但这一瞬间陆上锦整个身子都麻了,像被捕兽夹猛地叼在脖颈上。
alpha的腺体是用来求偶和战斗的,被咬的时候没有一丁点儿形成归属的满足和舒适,只有本能的怒火和反抗。
“……”陆上锦强忍着腺体上传来的剧痛,等到言逸松开嘴,一下子跪到地上,一手扶着床沿,另一只手按着腺体,痛得眼前发花。
腺体上没有形成标记的图腾,只留了上下两排兔子的小牙印,好在兔子的咬合力弱,言逸这一口也不是冲着要他命去的,并没流血。
这种尖锐的疼法儿,堪比走路的时候小脚趾头突然踢在沙发脚上或是被踢了要害。
他回头看一眼小兔子,安然无恙坐在床沿,讪讪搓着指尖看着他。
“嘶……”陆上锦捂着腺体缓了一会,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言逸脸颊,“这下心情好点儿没?”
言逸看着陆上锦后颈的上的牙印,小小地点了点头。
陆上锦仰头捏他的脸蛋,苦笑道:“走了,下楼吃饭。”
“等会……”言逸追着他站起来,帮他把没来得及松的领带摘下来挂到衣柜里,视线不好意思地往陆上锦腺体上瞥。
陆上锦以为他在心疼自己,心里暗喜了一阵儿,即使多给小兔子咬几口也甘愿了。
没想到言逸跑去拿了根记号笔,在陆上锦腺体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兔斯基,当做标记留下的徽记。
他拍了拍陆上锦的肩:“别擦掉,我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alpha。”
陆上锦气笑了,把言逸按在床上狠狠亲了一顿,直到小兔子喘着气叫救命才松了嘴。
“小作精……”陆上锦反剪着言逸双手腕,凝视着身下人浅淡的眼睛,“下个月有我筹办的珠宝展,到时候你只要跟我站在一块儿,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alpha。”
言逸眼睛发亮:“你要给他们看兔斯基?”
“……可以给熟人看看……”陆上锦实在不想在热搜上看到#陆上锦兔斯基#。
“唔,那我得留个纪念。”言逸翻出手机,和陆上锦的腺体合了个影,剪刀手俏皮地戳着腮帮。
陆上锦转过身,从背后抱着言逸,对着前置镜头笑了笑。
臭美的小兔子还开了滤镜,陆上锦翻了翻,照了好多张,牵手的亲脸的亲昵照片。
“喜欢你。”言逸窝在他怀里,抬头亲了亲陆上锦的下巴,“亲爱的。”
“亲爱的……”陆上锦细细体会这个称呼,心里软得几乎能捏成任何形状了。
陆上锦把下巴搭在他肩头,有些低落地问:“你二十七岁的时候还会喜欢我吗。”
“会的。”言逸弯起眼睛。
陆上锦得到安慰似的笑笑,亲了亲他的耳朵:“洗手,吃饭。”
言逸欢快地跑出去洗手,陆上锦看着言逸手机里两人的合影,坐在床边出了一会儿神。
他勉强露出和照片上一样的笑容,不安地把手伸进口袋里,紧攥着里面和自己左手无名指成对的婚戒,指尖的汗把戒指沾得湿滑温热。
随着言逸腺体年龄在一岁一岁地长大,零碎的记忆在修复,陆上锦的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他无比渴望标记言逸,期待与言逸组建家庭,想让言逸恢复记忆之后也深爱自己。
但从前莽撞自私的冷酷少年也长大了,终于明白尊重比霸占爱得更深沉。
言逸还愿意戴他的戒指吗。
珠宝展当天,各界名流受邀到场,十几位黑衣保镖开道,一辆幻影分开人流,一时所有镜头全部转向车前独家定制的飞鹰车标。
尤其当陆上锦带言逸露面的时候,会场里轰动的不止记者。
大多数人都只知道陆上锦确实有一位金屋藏娇的正宫夫人,却从没见过真面目。
一直以来跟在陆上锦身边的只有一位垂耳兔保镖,应付各种场面游刃有余。
会场长桌边,原觅以影帝身份出席,在商业互吹闲聊的间歇,端着红酒找了个清净的角落休息。
隔着玻璃幕墙,他望见陆上锦揽着言逸的腰走进会场。
原觅眼神犀利,看得出言逸并没有被标记。
但这和养在身边不肯标记的情人是不一样的。特意在这种场合带在身边的omega,已经等于向全世界承认了两人的伴侣关系。
这种场合带在身边的omega腺体上却没有标记,原觅反而能看出陆上锦在疯狂追求他。
这不符合陆上锦的性格。
他给了言逸离开的机会。
第67章
言逸就像天生知道怎么应对盛大或庄重的场合,自然地走在陆上锦身侧,脸上带着礼貌的淡笑。
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入场的时候,言逸看见玻璃幕墙边的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熟悉的omega。
看见原觅的第一眼,言逸心里微微紧了一下。
像是看见了不喜欢的人,再仔细想想,这张脸给自己的熟悉感应该源自他的知名度。
因为微博关注了他,前几天还刷到了原觅的电影定妆照,可能是黑粉言论过激,连带着自己对这个演员的印象都差了。
原觅发现言逸远远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沉。
莫不是要上演原配重获宠爱,大庭广众手撕小三的戏码了吧。
于是装作咳嗽,不自在地把酒杯放在桌上,趁着展会开幕的间歇,去了一趟洗手间。
在隔间里独自抽了根烟,算着时间,言逸应该跟陆上锦去展台了,略微松了一口气,到洗手池前照了照镜子。
漂白的睫毛弄回了正常的黑色,脖颈上一圈花体英文的”freedom”纹身也洗了,搭配一身浅灰西服,乖且收敛。
圈子里有些人知道内情,他和陆上锦结束包养关系之后经历了一段事业低谷,但很快,有新的alpha愿意捧他。
与陆上锦完全相反,这个alpha喜欢乖的。
原觅洗了洗手,抬头时从镜子里看见了言逸,言逸没注意自己在这儿,靠着水池专注地刷微博。
从镜子里能看清,他在刷原觅的微博。原觅甚至看见了他的id叫“怎么可以吃兔兔”。
之前因为夸了他一句演技好,就被粉丝当作反讽黑粉骂上热评的倒霉网友,居然是他。
原觅轻轻顺了顺气,又不敢在风头正盛的正宫夫人面前撒野,默默祈祷言逸别注意到自己。
小宁助理拿了一件崭新的西服马甲过来给言逸换上,一脸歉意地拿走了言逸沾上些许酒液的外套。
言逸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猫眼石袖扣的位置,忽然注意到原觅,偏头礼貌一笑,释放出友好的奶糖味信息素。
原觅愣了一下,回应了一点点淡淡的鸢尾花气味,释放的浓度远低于言逸,为了表示对方的身份地位比自己更尊贵。
“你换了腺体?”原觅诧异地问。言逸的信息素比上一次见他时压迫感减弱了许多。听朋友说,之前陆上锦在包厢里看中了一个和自己契合度相当高的仓鼠omega,一言不合就让人摘他的腺体。
看现在陆上锦把言逸捧在手心的架势,应该已经换上了高契合度的腺体了。
“什么?”言逸愣了愣,迷惑地朝原觅眨了一下眼睛。
“……抱歉。”原觅以为他只是不想和自己多说话,尴尬笑笑,“我认错人了。”
言逸走了以后,原觅靠着洗手池发了一会呆,拿着手机无意识地翻,去搜了搜言逸的id。
最新一条微博还是一个月前发的,只有两张照片,照片里陆上锦从背后抱着言逸,对着镜头露出难以置信的温柔微笑,另一张照片里,陆上锦侧头吻着言逸的头发。
那个缺根筋的傻兔子愿望实现了。原觅勉强扯起唇角,退出了页面。
手机忽然被抽了出去,原觅抬起头,对上alpha炽热的视线。
之前跟他演对手戏主角王爷的美艳alpha,现在是他的金主,也是他的丈夫。
“展会开始了,跟我过去吧。”alpha不容他拒绝,揽着原觅的腰把人带走了,大手在他的肋骨上紧紧钳着,尽管痛得难受,原觅仍旧笑容满面。
言逸说得对,不演戏的时候,他的演技真的不错的。
展会进行顺利,此次邀请的著名珠宝设计师带来的一系列孔雀主题珠宝参与慈善拍卖。
设计师正是之前从PBB救出的小灰兔的omega父亲,与陆上锦寒暄了几句,话里话外感激不尽,且言语间适宜地与邵文璟撇清关系。
言逸坐在单人沙发里,看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影子,揉了揉太阳穴。
没想到自己会把“换腺体”三个字放在了心上,越想越介意。
印象里有这么回事,仔细回想起来又好像并没发生过。
“在想什么?”陆上锦按着他的头揉了揉,靠坐在沙发扶手上,“累了吧,是不是疲于应付这种场合?”
趁着周围没人,言逸把陆上锦拉进楼梯间,躲进门后的狭缝里。
“哥……我觉得不舒服。”言逸闷声说。
陆上锦心里的弦又紧紧绷直了,从脖颈腺体到身体摸了一遍:“哪儿不舒服?去医院吗?”
“不是……”言逸抓住他的西服袖口,把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前,“这里变空了一点,就像收到了你‘今晚不回家吃饭’的短信,你发过这样的短信吗?”
“没有。”陆上锦喉结动了动,扶着他的肩膀安慰,“我每天都尽量早回家,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也给你打了电话,对不对?”
言逸的眼神仍旧怅然若失,喃喃问:“我们的契合度很低吗?”
“不!不会!”陆上锦紧紧把他抱住了,惶恐地捧起他的脸颊亲吻,“别这么想……求求你别这么想……”
腺体又生长了,不知道增长了几岁。
alpha的紧张反应超出言逸的想象,他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抚他的alpha:“我只是问一下,没关系,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的alpha总是不自信,言逸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不好意思,我提了你介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