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静蕊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慌忙站起身就往外冲,要去找秦氏长孙。她快得陆湘都没能拉住她, 可她一口气跑到院中又茫然地站, 不知道究竟应该往哪里方向去找。
陆湘跟上去,拦住秦静蕊道:“二小姐先不要着急, 你先冷静冷静, 想想看刚才发生了什么?铁桶刚才是不是你带回来的?”
“铁桶他……不是,是武儿……”秦静蕊被陆湘给带跑偏了, 泫然欲泣, 陆湘安抚了好半天她才稍微镇定,断断续续继续说:“小宴结束之后,我便带着铁……武儿回了院中,陪他玩了一会儿他就困了, 我亲手将他抱回床上歇着的!可我连什么时候晕的都不知道……”
陆湘接着问:“这个过程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你再努力想想看。”
“好像……好像在我晕之前有一阵凉风……”秦静蕊皱着眉认真回想了许久, 道, “对!就是感觉有一阵风,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陆湘他们进入八方楼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出来的时候就被困住了,所以那个人是在他们在八方楼的时候动得手。只是当时陆湘被秦修诚说得晕头转向,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因而陆湘又转头问思君:“我们在八方楼的时候,你有感觉到有人用灵器吗?”
思君垂眉回想了一下,说:“没有,当时一直在盯着你。”
这话又让陆湘有点心慌,急忙转移换题道:“那个……我们现在被灵器困住了,困住我们的人应该就是抢走铁桶……不好意思,顺嘴了。困住我们的人就是抢走长孙少爷的人,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有别的什么目的。不过我想那个人刚才没有伤你们,应该就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铁桶应该也是安全的,请暂且不要太过忧心,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等搞清楚那个人的目的再说。另外,我想去房里看看有没有留下别的什么线索,不知是不是方便。”
秦静蕊连忙点头道:“当、当然,陆公子请。”
陆湘和思君再次进了房,仔细地将这间房检查了一遍,丢了几样挺值钱的摆件和一个铁桶常用的玩具,小床还是热的。
陆湘摸了摸仍然暖和的小床,又问秦静蕊道:“这鹏程院所有人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秦静蕊清点了一下人数,道:“所有人都在。鹏程院是父亲特意给铁桶……”
说到这里秦静蕊顿了顿,他又被陆湘给带跑偏了。
陆湘起的这个名字简直是有剧-毒!
秦静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这是父亲给武儿修的院子,除了这几个下人,平时就我和武儿两个人住。”
陆湘点头,正要继续检查,薄阳炎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他估计也发现了异常,和陆湘一样,最担心的就是秦氏长孙和灵力低微的秦静蕊。
“出什么事情了?静蕊没事吧!”薄阳炎进门看到众人神色紧张,慌忙就问。
陆湘答道:“薄兄先不要紧张,二小姐没事,不过铁桶不见了。”
薄阳炎脸色大变,吼道:“铁桶不见了!”
他刚吼完,接着又有两道惊奇的声音同时响起。
“铁桶不见了!”
“铁桶不见了!”
陆湘顺着声音去看,只见进门的是秦修诚与大公子秦温玉。
这个名字成功地把所有人都给带跑偏了……
话出口之后秦修诚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他疾步走到秦静蕊的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照顾武儿吗?”
秦静蕊脸色又白了两分,低着头哽咽道:“女儿……女儿不知……是女儿无能……”
秦温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正要开口,薄阳炎突然上前一步,打断道:“姑父,大表兄,这件事情不能怪静蕊,姝月姐走得早,姑母身体又不好,没办法照顾武儿。这一年静蕊对武儿多尽心尽力,相信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今日抢走武儿这人很厉害,静蕊灵力低微,能保住自己不受伤已经不错了。请姑父不要再责备静蕊,应该齐心协力想办法,将这个作祟的人找出来。”
薄阳炎说完,秦修成和秦温玉的脸上已经明显得露出了怒意。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因为身份低,每次说实话都会被人瞧不起。
即使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实话实说。
陆湘心道,秦氏对这个二小姐并不见得好,哪里是把她当小姐,分明是把她当管家。还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照顾孩子,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啊。陆湘正想要帮薄阳炎和秦静蕊说几句话,门外又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方才在八方楼里欣赏字画的几名宾客,因为找不到出路,几人四处乱走,刚好走到了这里。
外人太多,秦修诚不好当着他们的面发作,也就没有继续计较薄阳炎和秦静蕊,而是立即安抚宾客。
宾客们倒都还算是镇定,听说秦氏长孙无端失踪,还都表示愿意帮忙出力。
只是究竟应该怎么帮,谁也不知道。
陆湘见众人有些迷茫,便主动站了出来,一一询问可曾有发现异常,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只是从八方楼里出来,想要回自己院中休息的时候,就发现怎么都走不出去,一直在来回兜圈子。
大概询问了一下众人兜圈子范围,再结合思君刚才抱着陆湘飞过的地方,陆湘推算出他们被困在了四个院落之中——秦修诚和秦夫人的弘雅院、秦温玉和秦怀秋的与韵院、铁桶和秦静蕊的鹏程院以及收藏书画的八方楼。
如此推断,除了方才在八方楼之中欣赏书画的宾客,只要还在这几个地方的人,应该都困住了。
“若是以灵器设阵,我们破阵不就好了?”
出声的是一个头上长角的男人,陆湘之前在聚灵山庄的时候见过他。
立即又有个黑脸的男人表示附和,几人七嘴八舌地研究起了如何破阵,听着这些话的时候,秦氏父子的脸色便越来越不好,有一人正跃跃欲试,秦修诚慌忙拉住他,道:“千万不可!”
那人站定,疑惑地说:“怎么不可?秦掌门和思君大人都在,要破这么一个阵,应当是很容易的。我不信这天下还有人能敌过二位联手。”
那人还要说,思君凉悠悠的声音便冒了出来:“若是纪南红呢?”
这个名字冒出来,所有人都怔住,没有一个人吭声。
安静片刻,陆湘接着说:“刚才我和思君都试过了,现在困住我们的灵器非常厉害,不亚于之前我和思君在地下赌庄撞见的白玉映沙瓶,所以这个灵器搞不好也是纪南红铸造的。本月的天机本诸位一定已经看过了,在地下赌庄也有人强行破纪南红的阵,结果是什么相信大家都知道。”
这话说出来之后,大部分人都消停了下来,但有人依然不死心,继续说:“难道思君大人都破不了这阵吗?”
思君淡然地说:“能,但你们的性命自己负责。”
众人脸色都变了,于是这下再没人敢说破阵的事。
陆湘接着说:“不过也别慌,不破阵应该就没有危险。我们先把所有人集合起来,看看本应该在这院中的人是不是都在。大家一起行动,要是还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互相照应。等我们弄清楚那个人的目的之后,再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陆湘的话被众人当成了小孩的胡闹,没有人赞同,更多的人都看着秦温玉,等他这个孩子父亲拿主意。
秦温玉在众人将目光投向他等待安排的时候,他却是神情恍惚,十分慌乱,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不见!谁会对这样一个稚儿下手?是谁!”
“温玉。”秦修诚肃然出声,对秦温玉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焦躁,但仍然要保持冷静,先安顿宾客,稍后我们再考虑怎么找铁桶。”
秦温玉脸色惨白地点点头,没再吭声,秦修诚这才望向众人,沉声道:“诸位在我们庄园之中做客,却出了这的事情……实在是我们的失职,还请诸位勿怪。现下小孙没了踪迹,我和温玉心中都十分忧虑,难免怠慢各位。烦请各位移步八方楼稍坐,我须得去我院中看看夫人和小儿是否安全。事情紧迫,我便也不与诸位客气。”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秦氏父子连忙道了谢,安排奴仆再去找找铁桶的踪迹,而后两人迅速离开了鹏程院。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有人对着天怒骂道:“什么宵小之辈!用这种卑鄙手段将我们困住,料想都没有多大能耐!否则为什么做这种鬼鬼祟祟的动作?有本事站出来,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接着有人附和道:“我们这么多高手在这里,还怕了这个缩头乌龟不成?”
接着又有人说:“定是想掳走铁桶公子从秦掌门手里勒索财物!不过是没用的盗匪,丢人现眼!等我逮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宾客们个个都叫得上名号,自然是完全不会把一个躲在暗处用灵器作祟的人放在眼里,叫嚣得有板有眼,似乎是已经立刻就要抓住那人了。
显然不管是秦氏父子还是这些宾客,都不信任陆湘。即使他们现在没有打算强行破阵,也不打算和陆湘思君一起行动。并且他们之间互相也难以建立信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服谁。
于是在秦氏父子匆匆忙忙离开鹏程院去找秦夫人和秦怀秋的时候,其余宾客各自找借口说要去找人,三三两两离开。
发生状况之后,这些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立刻划分阵营。十来人而已,就分了好几个阵营,离开都不一起。
陆湘有些无语,却也没有拦他们。
陆湘、思君和薄阳炎最晚离开,还安抚了秦静蕊一阵,将快要哭晕过去的她送入房中休息,陆湘还让思君给她画了个结界做保护,之后才走出鹏程院,漫无目的地边走边谈。
第61章 岳镇渊渟7
星渊从乾坤袋里爬出来,上了陆湘的头顶, 悠悠地说:“陆湘啊, 你可真成了主角, 主角就是这样走哪儿哪儿出事。”
“别说了,我会反省的,也会好好解决这件事情的!”陆湘把陆小菇从乾坤袋里掏了出来, 问他感到天气的有所变化,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陆湘松了口气, 说:“如果只是困在原地那还好,我实在不想体验一把被困在几百年前的惶恐了。”
思君揉了下陆湘的头,陆湘仰着脸对他笑了笑, 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安静许久的薄阳炎, 说:“薄兄,你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薄阳炎慌张望向陆湘, 眼中全是慌乱不安。
陆湘也就定定地看着薄阳炎。
刚才陆湘就感觉到了, 秦氏父子二人对众人有所隐瞒,关于困住他们的灵器, 那父子二人肯定是知道什么的。而且从刚才开始, 薄阳炎就一直欲言又止,他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状况的,但现在还没有决定好是不是要说。
陆湘看了薄阳炎一阵,又笑了起来, 轻轻地拍了拍薄阳炎的肩膀, 说:“薄兄, 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勉强你说不方便说的事情的。毕竟也算是你的家事,不告诉我这个外人也是应当的。要是有方便说的、对找到铁桶有帮助的东西,薄兄也可以选择性地告诉我。”
薄阳炎脸涨得通红,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说,找到铁桶,保证他的安全是最要紧的事情。但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能保证知无不言。”
陆湘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多谢薄兄的信任。”
薄阳炎这才说:“困住我们的灵器,名叫‘镇渊锁’,只要不强行破阵就不会伤人,但困在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这灵器是很厉害,也的确是纪南红铸造的,姑父不知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很偶然偷看过姑父使用镇渊锁。今天这事情一出来,我便想到了是镇渊锁的缘故。瞧着姑父的反应,应当是镇渊锁失窃了。他不同意破阵,许是怕破阵的过程会损坏了镇渊锁。”
陆湘问:“那要催动这镇渊锁,施术的人要在这阵法之外,还是之内?”
薄阳炎答道:“我隐约记得是内外都可以的。”
陆湘摇摇头,道:“那这可就麻烦了,那人说不定就在我们的身边,正盯着我们看。”
说完几人便四下张望,不确定什么地方有一双眼睛,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打了个哆嗦,陆湘连忙靠近思君寻找安全感,又望向薄阳炎说:“既然是丢了东西,为何不直说?难道……”
接下来的话陆湘没有明说,但薄阳炎也明白了,陆湘应当是觉得秦修诚有什么不能被众人知道的秘密。经过前两个大世家发生的事,几人都忍不住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联想。要是后来找出秦氏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大概他们也不会太惊讶。
薄阳炎犹豫了一阵,又坚定地望向陆湘,道:“若是姑父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也不会为他隐瞒。”
陆湘信薄阳炎所言不虚,这边将那次在黑沙之中看到的景象以及他猜测几大家族抢纪南红灵器的的推测告诉了薄阳炎。
薄阳炎听完唉声叹气一阵,接着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等。”陆湘神情肃然,道,“能从秦掌门手里偷东西的人一定很厉害。不过他偷走镇渊锁、又带走了铁桶,这个过程完全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的,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将我们一群人困在了这里。可见他的目的并不是镇渊锁,也不是铁桶,更不可能是勒索财物。他究竟想要什么,只有等他自己透露给我们。我们现在只有等着,也许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到时候……”